《镇煞》一颗小豆琦

6、活煞

　　张明远的尸体在解剖台上微微颤动。
　　叶幸手中的解剖刀停在半空，金丝眼镜后的双眼难得地闪过一丝诧异。监控室内的程栩猛地站起身，隔着玻璃紧盯着解剖室内的情况。
　　“怎么回事？”程栩按下通话键。
　　叶幸后退一步，语气依然冷静：“尸体出现异常肌肉收缩。程队，请你过来一下。”
　　当程栩和元少顷穿戴好防护装备进入解剖室时，张明远的尸体已经恢复了平静。只是那青灰色的皮肤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缓缓流动。
　　“刚才......”程栩刚开口，就被元少顷举手制止。
　　元少顷从袖中取出一张黄符，指尖轻点，符纸无风自燃。他将燃烧的符纸在尸体上方缓缓移动，灰烬飘落时，在皮肤表面形成奇特的纹路。
　　“这是......”元少顷脸色骤变，“活煞！”
　　话音刚落，解剖台上的尸体猛地睁开双眼——那不再是人类的眼睛，而是一片浑浊的灰白。张明远的嘴巴机械地开合，发出沙哑的声音：
　　“三......尸......归......位......”
　　程栩下意识地将元少顷护在身后，右手已经按在配枪上。叶幸则迅速退到墙边，按下了紧急呼叫铃。
　　“他还没死？”程栩压低声音问道。
　　“比那更糟。”元少顷从袖中滑出桃木剑，“他的魂魄被强行封在体内，成了半生半死的活煞。这是邪术中的邪术。”
　　解剖室的门被推开，李燃带着两名警员冲了进来。看到眼前的景象，三人同时愣在原地。
　　“别过来！”元少顷喝道，“活煞一身尸毒，触之即死！”
　　张明远的尸体缓缓坐起，关节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灰白的眼珠转动着，最终锁定在程栩身上。
　　“程......栩......”沙哑的声音带着诡异的回响，“主人......要见你......”
　　元少顷迅速结印，桃木剑尖泛起金光：“天地玄宗，万气本根——定！”
　　金光打在尸体胸口，张明远猛地一震，却并未倒下，反而露出一个扭曲的笑容：“没用的......三尸已种，万法难侵......”
　　程栩突然上前一步，目光如炬：“你的主人是谁？柳三变？”
　　尸体的笑容更加扭曲：“柳三变？他不过是......一枚棋子......”
　　这句话让元少顷心中一震。果然，幕后还有黑手。
　　“你们到底想做什么？”程栩继续追问，同时给李燃使了个眼色。李燃会意，悄悄退出去调集更多人手。
　　“重生......永生......”尸体的声音开始变得断断续续，“以煞......炼仙......”
　　元少顷闻言脸色大变：“他们想用你的煞气体质炼制鬼仙！这是逆天而行！”
　　程栩虽然不完全明白，但从元少顷的表情中知道事态严重。他缓缓拔出配枪：“怎么阻止他？”
　　“必须找到施术者，打断仪式。”元少顷紧握桃木剑，“但这具活煞......”
　　就在这时，张明远的尸体突然剧烈抽搐，七窍中涌出黑色粘液，一股刺鼻的恶臭瞬间弥漫整个解剖室。
　　“退后！”元少顷一把拉住程栩，“他要自爆了！”
　　千钧一发之际，一个身影闪入解剖室。来者竟是癸桔，他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面古铜镜，对着尸体一照：
　　“三魂七魄，听我号令——封！”
　　铜镜中射出一道清光，将尸体牢牢罩住。张明远的身体在清光中剧烈挣扎，最终缓缓倒下，不再动弹。
　　癸桔收起铜镜，擦了擦额角的汗：“好险，再晚一步，这整栋楼都要被尸毒污染了。”
　　程栩盯着癸桔：“你怎么会在这里？”
　　“感应到强烈的煞气波动就赶来了。”癸桔笑嘻嘻地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我们这一行，对这种东西特别敏感。”
　　叶幸这时才从墙边走出，仔细检查已经被制住的尸体：“生命体征完全消失，这次是真的死了。”
　　元少顷向癸桔拱手：“多谢癸先生相助。若不是你及时赶到......”
　　“举手之劳。”癸桔摆摆手，表情却严肃起来，“不过事情比我们想的要复杂。能炼制活煞的人，道行远超柳三变。”
　　程栩皱眉：“你的意思是，柳三变背后还有人？”
　　“不止有人，”癸桔压低声音，“可能根本不是人。”
　　就在这时，程栩的手机响起。接完电话，他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技术科在那枚木牌上发现了指纹。经过比对......是三个月前已经火化的一个死人的指纹。”
　　元少顷和癸桔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震惊。
　　“借尸还魂......”元少顷喃喃道，“难怪能炼制活煞。”
　　癸桔轻轻摇头：“不止如此。我怀疑对方在用一种早已失传的秘法——‘三尸种魂大法’。”
　　“那是什么？”程栩问道。
　　“一种将施术者的三尸神分离出来，种入他人体内的邪法。”元少顷解释道，“被种入三尸神的人，会逐渐被施术者控制，最终成为他的分身。”
　　癸桔点头补充：“更可怕的是，即使被种者死亡，施术者也能通过三尸神继续操控尸体，就像刚才那样。”
　　程栩沉思片刻，突然问道：“如果施术者已经死了呢？”
　　这句话让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你的意思是......”元少顷似乎明白了什么。
　　“既然能用死人的指纹，那施术者为什么不能是死人？”程栩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我们一直在找活人，但也许，真正的幕后黑手，早就已经死了。”
　　解剖室内陷入一片死寂。这个推测太过骇人听闻，却又完美解释了所有的疑点。
　　癸桔手中的铜钱突然发出轻微的嗡鸣声。他低头看了一眼，脸色微变：
　　“程警官说得可能没错。这铜钱感应到的，不是活人的气息。”
　　元少顷轻轻握住袖中的貔貅玉雕，感受到其中传来的微弱波动。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的法术在这个世界会受到限制——这个世界的天道法则，似乎对某些存在格外宽容。
　　“如果真是已死之人，”元少顷缓缓道，“那我们要面对的，可能是一个活了数百年的......老怪物。”
　　窗外，夜色渐深。城市的霓虹闪烁，却照不进此刻解剖室内每个人心头的阴霾。
　　程栩轻轻摩挲着元少顷给他的貔貅玉雕，感受着那温润的触感。
　　“活人也好，死人也罢。”他的声音在寂静的解剖室内格外清晰，“只要他危害社会，我就要将他缉拿归案。”
　　这句话打破了沉重的气氛。元少顷看着程栩坚毅的侧脸，突然觉得，也许这个看似普通的世界，比他想象的要有趣得多。
　　癸桔轻笑一声：“有意思。那就算我一个。”
　　叶幸推了推眼镜：“我会从医学角度找出这些异常现象的合理解释。”
　　元少顷看着眼前的众人，终于露出了今晚第一个真心的笑容：
　　“既然如此，贫道就陪诸位，会一会这个‘已死’的施术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