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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第 4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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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范姨忍不住去问许昭之前,她其实先忧心忡忡地找过沈秾。
“秾哥,小昭那孩子这几天……魂不守舍的,饭也吃不下。”范姨斟酌着词语,“你们……是不是闹别扭了?他还小,要是做错了什么,你多担待……”
沈秾当时正站在书房的窗边,闻言转过身,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神里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和……后怕。他沉默了几秒,才开口,声音低沉:
“范姨,不是生气。”他顿了顿,似乎在寻找准确的措辞,“是他不该那样冒险。”
他眼前仿佛又浮现出许昭独自走进那龙潭虎穴般的赌场的情景,但凡中间出一点差错,后果不堪设想。那种心脏被骤然攥紧的恐惧,远比任何生意场上的失利更让他难以承受。
“我也需要……冷静一下。”沈秾的声音更低了,带着一种罕见的自我克制,“才能好好跟他说。”
他的本意是,他需要压下那阵劫后余生的暴怒和恐惧,才能用相对平静、不至于吓到许昭的方式,来处理这件事。他怕自己盛怒之下口不择言,反而伤了少年本就敏感的心。
范姨听懂了沈秾的担忧和爱护之心,她松了口气,以为找到了解决问题的钥匙。于是,她去找许昭,用最温和的语气转达:
“小昭,你别瞎想。你哥他没生你的气,他就是……太担心你了。你那天一个人跑去那种地方,他后怕得不行。他说他需要点时间冷静冷静,等心平气和了,再来跟你好好说。”
然而,这番话听在正处于极度恐慌和自我否定中的许昭耳里,却被完全扭曲了意思。
“不是生气” →是因为已经不值得为我的行为动怒了。
“担心你”→是出于责任,而非关心。
“需要冷静”→是在重新审视我的存在,考虑是否还要继续留下我这个麻烦。
“才能好好说”→是要冷静地、正式地通知我离开的决定。
每一个词,都被他过度解读成了即将被抛弃的征兆。
他想起沈秾那句冰冷的“约定”,想起这几日彻底的漠视……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一个结论:哥觉得我屡教不改,是个彻头彻尾的麻烦和负担,他开始考虑不要我了。
这个认知像一把冰锥,瞬间刺穿了他所有的心理防线。比愤怒更可怕的,是冷静的放弃。
巨大的恐惧和后悔如同潮水般将他吞没。他甚至连道歉和弥补的勇气都没有了,因为如果对方已经决定放弃,那任何努力都是徒劳。
所以,当范姨试图劝解时,看到的只是一个脸色惨白、眼神空洞、仿佛灵魂都被抽走了的少年。他机械地点着头,嘴里喃喃着“我知道了,范姨”,但那双曾经因为沈秾一点纵容就亮起的眼睛,此刻却黯淡得没有一丝光。
范姨以为他听进去了,稍稍放心了些。却不知,许昭内心的风暴非但没有平息,反而因为这场阴差阳错的“沟通”,彻底转向了更深的绝望。
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吃不喝,只是抱着膝盖坐在床上,望着窗外,像一尊逐渐失去生气的雕塑。他在等待,等待着沈秾“冷静”之后,给他的最终审判。而这等待的过程,本身就成了最残酷的凌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