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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生命 ...

  •   “我只是一个匆匆过客,在生命中,一个不经意间的转折点……”

      15章 —生命—
      雨还淅淅沥沥敲着教学楼的玻璃窗,窗沿积起薄薄一层水雾,把窗外的梧桐树影晕成了模糊的色块。
      禾致攥着离厌哲刚刚递过来的半块干毛巾,指尖还沾着雨水的凉意,他对着哥哥扬起脸,湿漉漉的睫毛像沾了晨露的蝶翼,轻轻眨了眨,然后郑重其事地竖起三根白皙的手指。

      “哥哥,我下次,一定记得带伞。”
      他的声音还带着点雨后的微哑,却透着十二分的认真,嘴角弯起一个浅浅的弧度,那笑意像掺了糖的温水,顺着空气漫到离厌哲心上。
      末了还怕不够恳切,手指微微紧绷,仿佛这三根手指撑起的,是天大的承诺。
      离厌哲刚把自己的外套搭在手臂上,闻言挑了挑眉,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的钥匙扣。
      他转念一想,故意逗他:“那要是没带伞怎么办?”
      这话一出,禾致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眼睛微微睁大,那点雀跃的光像被风吹灭的烛火,倏地黯淡下去。他愣在原地,手指还保持着竖起来的姿势,小脑袋飞快地转着。
      是啊,要是又忘了呢?上周下暴雨,是哥哥撑着一把小伞,把他护在怀里,自己半边肩膀全湿透了。
      这次又麻烦哥哥送自己回来,要是下次再忘……他的脸颊微微发烫,垂下眼睫,小声嗫嚅着,声音轻得像蚊子叫:“那……那是不是还得麻烦哥哥?”
      那点小心翼翼的顾虑,像根细针,轻轻戳了离厌哲一下。
      他看着弟弟那副做错事般的模样,心里那点逗弄的心思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柔软。
      离厌哲移开视线,看向窗外渐渐变小的雨丝,眼底的微光像碎掉的星星,悄悄闪烁着。
      他清了清嗓子,故意装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语气却放得格外温和:“没事,就算下次下雨也没带伞,那我就勉为其难帮你吧。”
      话音落下,他自己都愣了一下。从前总觉得这个弟弟麻烦得很,黏人、娇气,还爱丢三落四,最重要的是还破坏自己家庭……
      可此刻看着他瞬间亮起来的眼睛,像被点亮的星星,心里竟生出一种莫名的满足感。
      他忽然发觉,这个自己平日里总嫌东嫌西的讨厌弟弟,低着头、红着脸,一副乖巧又忐忑的模样,倒是……挺可爱的。
      禾致猛地抬起头,眼睛里重新盛满了光,刚才的忐忑一扫而空,他用力点了点头,三根手指终于放了下来,转而攥住了离厌哲的衣角,声音里满是雀跃:“谢谢哥哥!”

      离厌哲甩开他的手,故作嫌弃地皱了皱眉,脚步却放慢了些,等着小家伙跟上来。
      雨声渐歇,阳光透过云层洒下来,在地上投下两道长长的影子,一前一后,紧紧挨着。
      雨丝已经细得像牛毛,沾在皮肤上只有一丝微凉的触感。
      离厌哲看着禾致攥着衣角雀跃的样子,没说话,只是弯腰拉开了自己的书包拉链。
      书包里整整齐齐码着课本和笔记本,他伸手在最内侧的夹层里摸索了一下,掏出一把折叠伞。
      “给你的。”他把伞递过去,语气依旧是惯常的冷淡,仿佛只是递出去一支笔那么随意。
      那是一把通体纯黑的折叠伞,伞面哑光,线条利落,和他本人身上那股生人勿近的高冷劲儿如出一辙。
      禾致下意识伸手接住,指尖触到冰凉的伞骨,愣了一下,随即试着轻轻一撑。伞面“啪”地弹开,瞬间撑开一片小小的黑色天地,而伞内侧,却赫然印着一个个圆滚滚的浅棕色小熊图案——有的歪着脑袋啃蜂蜜,有的抱着爪子蹲在角落,憨态可掬,和外层的冷峻形成了滑稽又可爱的反差。
      禾致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嘴角忍不住往上扬,赶紧抿紧了嘴,可那笑意还是从眼角眉梢溢了出来,肩膀微微耸动着,藏不住的偷笑。
      他盯着伞面上的小熊,心里像被温水泡过的糖块,一点点化开甜味。原来哥哥早就准备好了,还特意挑了这种内里带图案的伞。
      “快走了,笨蛋。”离厌哲看他捧着伞傻乐的样子,耳根悄悄泛起一点不易察觉的红,故意板起脸催促,抬脚就往前走。
      禾致连忙收起笑意,快步跟上,一边把玩着伞柄一边促狭地反问:“那我是笨蛋,哥哥算什么?”他知道哥哥嘴硬,就是喜欢逗他。
      离厌哲脚步一顿,回头瞪了他一眼,却没什么威慑力,反而带着点无可奈何:“要你管。”说完,又继续往前走,只是脚步放得更慢了些。

      禾致笑得更欢了,撑开那把内外反差巨大的伞,蹦蹦跳跳地跑到前面。黑色的伞面在昏黄的路灯下划出一道利落的弧线,伞下的少年身姿挺拔,脚步轻快,像只挣脱了束缚的小雀,张扬得浑身都透着劲儿。
      他时不时回头望一眼,见离厌哲跟在后面,就又转过身,踩着路边浅浅的水洼往前跑,溅起细碎的水花,水声清脆。
      离厌哲就跟在他身后几步远的地方,没再撑伞。
      细密的雨丝落在他的发梢,凝成小小的水珠,他却浑然不觉。
      目光一直追着前面那道黑色的伞影,看着伞面上偶尔露出来的小熊图案,看着禾致跑起来时晃动的肩膀,眼底的冷淡渐渐被一层柔软的暖意覆盖,只是这份温柔被他藏得极好,旁人看不真切。
      他就这么不远不近地跟着,像一道沉默的屏障,护着前面那个肆意奔跑的身影。
      秋雨的夜晚总带着几分萧瑟,路边的树叶被雨水打湿,沉沉地垂着,路灯的光线也被水汽氤氲得模糊不清,整个世界都笼罩在一片淡淡的暗淡里。
      可那道跑在前面的身影,那把藏着小熊的黑伞,还有身后默默跟随的脚步,却在这片沉寂中,漾开了一圈圈温暖的涟漪,让这个微凉的雨夜,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缱绻。

      前面的禾致已经跑出了半截路,黑色的伞面在昏黄路灯下晃悠悠的,像一块被风推着走的墨色小帆。
      他踩着水洼跑了几步,见身后的离厌哲还慢悠悠地跟在原地,便猛地停下脚步,转过身来。

      伞沿往下压了压,露出禾致那双亮得惊人的眼睛,带着雨后的湿润和雀跃。
      他朝着离厌哲挥了挥手,声音裹在微凉的晚风里,带着点撒娇似的催促:“哥哥!走,快点啦!”尾音微微上扬,像根轻轻勾人的小尾巴。
      离厌哲刚弯腰拂去裤脚沾的草叶,闻言抬眼望去。
      路灯的光落在他脸上,柔和了他平日里冷硬的轮廓,发梢的雨珠顺着鬓角滑落,滴在衣领上。
      他看着前面那个急吼吼的小家伙,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又很快放平,故意拖长了调子应了一声:“嗯……”
      他恍惚间想起吴老师给他们的作文任务……

      晨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溜进走廊,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细长的亮痕,带着初秋清晨特有的清爽气息。
      离厌哲站在禾致的房门前,指尖叩了叩门板,力道不重,却足够穿透屋里浅浅的鼾声。
      “起床了,小懒虫……”他的声音比平日里柔和了许多,褪去了高冷的棱角,带着点刚睡醒的微哑,尾音轻轻落下,像一片羽毛拂过门板。
      屋里没立刻传来动静,只有布料摩擦的窸窣声,大概是禾致翻了个身,又把脑袋埋进了枕头里。
      离厌哲无奈地摇摇头,抬手又敲了敲,这次的力道稍重了些,声音也清晰了几分:“再不起,早饭要凉了。”
      门内终于传来一声含糊的嘟囔,带着浓浓的鼻音,像小猫似的哼哼:“唔……再睡五分钟……”
      离厌哲靠在门框上,听着屋里那点赖床的动静,嘴角不自觉地勾了勾。

      他没再催,只是静静站在门外,晨光落在他的侧脸上,把他眼睫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平日里冷冽的眉眼,此刻竟也染了几分暖意。
      ……
      “会长,这周星期五就要月考了,您看文化节的活动……”
      “我安排好了……”离厌哲刚到学校的时候就被叫到了会议室。

      离厌哲走到主位坐下,将策划表放在桌上,指尖轻轻敲了敲纸面,开门见山:“月考优先,文化节活动整体延后一周,各项负责人重新核对时间线,今天放学前把调整后的方案交给我。”
      他语速平稳,条理清晰,几句话就定下了基调,瞬间打破了会议室的僵局。
      早自习的铃声刚响过一半,教室里就炸开了锅,课代表抱着作业本在课桌间来回穿梭,嗓门亮得能盖过窗外的鸟鸣:“交作业交作业,快别补了!老陈第一节课就查,谁也别想蒙混过关!”
      课桌间满是笔尖划过纸张的“唰唰”声,补作业的浪潮在教室里席卷开来,这几乎是校园清晨的固定戏码。
      谢野趴在桌上,头发睡得乱糟糟的,嘴里叼着半支笔,另一只手握着笔杆奋笔疾书,胳膊肘还死死压着同桌的数学作业本,眼睛恨不得贴到纸上去,字迹龙飞凤舞得快要飞起来。
      “哎呀,等一等,等一等!”他头也不抬地朝课代表挥手,声音里满是急切,笔尖还在飞快地动着,“就差最后两道大题了,要是数学作业没写完,老陈得把我打死!”老陈是他们的数学老师,出了名的严格,没交作业的后果,光是想想就让谢野打哆嗦。
      韩言辞坐在他旁边,刚把整理好的作业本递出去,转头就看见谢野这副兵荒马乱的模样,无奈地扶了扶额,随口问道:“你昨天晚上干嘛去了?作业又拖到今早补。”
      谢野这才抽空抬了下头,眼里还带着点打游戏后的亢奋,丝毫没觉得补作业有什么不妥。
      反倒理直气壮地说:“上分打游戏呀!新赛季都开始了,我昨晚冲了半宿,再不打就要掉星了,那可不划算!”
      说完又立刻低下头,继续跟那本借来的作业本“较劲”。
      韩言辞听得一阵无语,张了张嘴,最后只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他算是看透了,在谢野这儿,游戏永远比作业重要,每次都要等到最后一刻才火急火燎地补救,真是让人没辙。
      周围的同学见状也纷纷笑起来,教室里的催促声、笔尖声、低笑声混在一起,凑成了最鲜活的校园晨曲。
      早自习的喧嚣还没完全落下去,教室后门突然“砰”地一声被推开,顾优像阵风似的冲了进来。
      她跑得急,额前的碎发都被汗水濡湿了,贴在光洁的额头上,鼻尖泛着一层嫩嫩的红,透着特有的鲜活劲儿。

      “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她叉着腰喘了口气,嗓门大得能传遍整个教室,眼底满是抑制不住的兴奋,“老陈阳了!今天请假,数学课不上了!”
      这话一出,教室里瞬间安静了半秒,紧接着爆发出一阵欢呼。谢野正趴在桌上跟最后一道数学大题死磕,笔尖悬在半空,听见这话猛地抬起头,脸上的烦躁瞬间烟消云散。
      他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抓起桌上的数学作业本,狠狠往旁边一抛,本子在空中划了个弧线,“啪”地落在桌肚里。
      嘴里还爆了句粗口:“卧槽!那我写你妈的数学作业!”

      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松懈下来,他往椅背上一靠,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刚才补作业的憋屈劲儿一扫而空。
      旁边的韩言辞也愣了愣,随即笑着问道:“那代课老师谁啊?总不能让数学课空着吧?”
      顾优抹了把额头的汗,得意地扬了扬下巴:“还能是谁?当然是老吴咯!”
      “不是吧?”这话像一盆冷水,瞬间浇在了谢野头上。
      教室里的欢呼声也弱了下去,不少人脸上都露出了同款无奈——老吴是他们的语文老师,讲课风格出了名的平缓,语调慢悠悠的,跟催眠曲似的,一节语文课下来,半数人都得在桌肚里偷偷点头打瞌睡。
      谢野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刚才抛作业本的潇洒劲儿荡然无存。
      他盯着桌肚里那本被扔在一边的数学作业本,嘴角抽了抽,心里只剩下无尽的后悔。
      早知道代课老师是老吴,还不如让老陈回来呢!至少老陈的数学课虽然严,却干货满满,总比坐在教室里听着语文课昏昏欲睡强啊。

      他垮着个脸,有气无力地趴在桌上,闷闷地嘟囔:“早知道这样,我还不如把那两道大题写完呢……”
      周围的同学也纷纷附和,氛一下子变得哭笑不得。

      第一节上课的铃声准时划破了校园的宁静,尖锐又清晰,瞬间压下了教室里最后的窃窃私语。
      脚步声“嗒、嗒、嗒”从走廊尽头传来,清脆又规律,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很快,吴静就抱着一本厚厚的语文教材,出现在了教室门口。
      她穿着一身得体的深色连衣裙,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鬓角的碎发都打理得整整齐齐,典型的中年女教师模样,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只有镜片后的目光扫过教室时,带着几分审视。
      高跟鞋踩在光滑的水泥地面上,发出的声响在安静的教室里格外清晰,一步步走到讲台前,她将教材轻轻放在讲桌上,动作沉稳利落。
      “上课。”吴静的声音不高,却带着穿透力,刚才还在偷偷交换眼神的同学立刻坐直了身子,齐声喊了句“老师好”。
      她微微颔首,示意大家坐下,随即开门见山,目光扫过台下的作业本堆:“把昨天的语文作文交上来,我们直接现场开始点评吧。”
      话音刚落,教室里就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翻找声,谢野手忙脚乱地从桌肚里摸出自己的作文本,脸上满是不情愿——昨晚光顾着打游戏,这篇作文他是今早踩着点瞎写的,连自己写了啥都记不清了。
      吴静没理会底下的小动作,指尖轻轻敲了敲教材封面,慢悠悠地补充道:“我记得昨天给你们的语文作文题,是《夜晚的秋雨》。”她的语调平缓,语速不快,像是在娓娓道来,只是那语气里的笃定,让谁都不敢敷衍。
      讲台下的谢野听到题目,嘴角又垮了垮,偷偷瞥了一眼旁边的韩言辞,心里把昨晚的自己骂了八百遍——早知道是这题目,还不如昨晚认真写,也不至于现在提心吊胆怕被点名批评。
      吴静的目光在教室里缓缓扫了一圈,掠过那些还在慌乱翻找作文本的同学,看向离厌哲他们,她原本平淡的神色柔和了些许,连语调都放缓了几分,不复刚才的严肃。
      “厌哲,言辞,你们俩的给老师。”她抬了抬下巴,目光依次落在离厌哲和韩言辞身上。
      这两个男生向来是班里的尖子生,不仅成绩稳居前列,作业也永远工整认真,是各科老师都省心的存在。

      离厌哲闻言,从桌角拿起作文本,起身时动作轻缓,几步走到讲台前将本子递过去,全程没多余的话,只是微微颔首示意。
      韩言辞则笑着应了声“好”,紧随其后把写得满满当当的作文本放在了讲桌上。
      吴静指尖拂过两人的本子,又转向靠窗的位置,看向那个始终坐得笔直的女生:“还有白婧,身为课代表,也给我吧。”
      白婧站起身,抱着作文本快步上前,递本子时还轻声说了句:“老师,已经收齐了其他同学的,放在这边了。”
      吴静点点头,脸上难得露出一丝浅淡的笑意,对待这几个学霸,她向来是愿意给些好脸色的。
      讲台下的谢野看着这一幕,忍不住撇了撇嘴,心里嘀咕:果然学霸到哪儿都吃香。
      他偷偷瞄了眼自己那本写得潦草仓促的作文本,又想起班里人常调侃的话——也不知道自己当年是走了什么运,居然能混进一班这个学霸扎堆的地方,简直是格格不入。
      周围的同学也心照不宣,毕竟一班是年级重点班,能进来的大多是各科目拔尖的学生,也就谢野,凭着一点小聪明和偶尔爆发的运气,硬生生在学霸堆里占了个位置,成了班里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吴静拿着作文本的手指顿了顿,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纸页边缘。
      她逐字逐句地读着,教室里静得只剩下窗外偶尔掠过的风声,连谢野都暂时收了昏昏欲睡的心思,偷偷抬眼望向讲台。
      离厌哲的作文本字迹一如既往的利落工整,笔锋带着少年人少见的沉稳。文中没有华丽的辞藻,却把秋夜的雨写得格外真切——昏黄路灯下的雨丝、踩过水洼的脚步声、伞下藏着的细碎暖意,寥寥几笔就勾勒出一幅浸着温柔的雨夜图景,和他平日里高冷寡言的模样截然不同。
      片刻后,吴静抬起头,嘴角勾起一抹淡笑。
      那笑意浅淡却耐人寻味,不像点评其他作文时的赞许或严谨,反倒带着几分看透不说透的温和,眼底还藏着一丝欣慰。
      她没立刻开口点评,只是把作文本轻轻放在讲桌上,指尖点了点封面,那声“意味深长”的笑,让前排的白婧都忍不住好奇地眨了眨眼。
      讲台下的离厌哲垂着眼睫,指尖轻轻扣着桌面,心里却明镜似的——这篇作文写的是昨晚送禾致回家的雨夜,那些藏在文字里的细节,大概是被吴老师看出来了。
      吴静指尖依旧点在离厌哲的作文本上,嘴角那抹淡笑还没散去,目光带着几分打趣望向后排的少年,语气比刚才点评作文时轻快了不少:“厌哲,作文这个‘他’是谁啊?”
      这话一出,教室里瞬间安静了两秒,随即响起一阵低低的窃笑声。
      谁都知道离厌哲的作文向来以写景见长,文字清冷利落,像他本人一样,极少在文中提及人物,更别说写得这般细腻温柔——文中的“他”撑着伞跑在雨里,伞沿滴下的水珠、回头时亮闪闪的眼睛,每一处细节都透着股藏不住的暖意。

      吴静这话问得直白,带着点中年老师特有的八卦心思,倒不像是严肃的课堂提问,更像长辈对晚辈的随口调侃。
      她放下作文本,双手抱在胸前,镜片后的眼睛弯了弯,显然是等着他的回答。
      离厌哲猛地抬头,对上全班齐刷刷投来的目光,耳廓的淡红瞬间蔓延到了脸颊。
      他平日里镇定自若,哪怕面对再多目光也面不改色,此刻却罕见地有些局促,指尖下意识地攥紧了笔杆。
      脑海里瞬间闪过昨晚秋雨里的画面——黑色伞面下的小熊图案、禾致跑起来时晃动的肩膀、回头时带着雀跃的呼喊。
      这些他写进作文里的细节,此刻都成了教室里无声的调侃。

      他张了张嘴,喉结动了动,平日里流畅的话语此刻竟有些卡壳。
      周围的笑声渐渐大了些,韩言辞望过来,眼里满是看热闹的笑意。
      离厌哲瞪了他一眼,又迅速收回目光,看向讲台,声音低了几分,却依旧清晰:“……我弟弟。”
      这三个字说得干脆,却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窘迫。

      教室里的笑声一下子变得更明显了,连吴静都忍不住笑出了声,摆了摆手:“原来是弟弟,难怪写得这么真切。行,坐下吧,这篇作文写得很好,情感很真挚。”
      离厌哲如蒙大赦,飞快地坐下,耳根依旧烧得厉害,却悄悄松了口气,只是再也不敢抬头看讲台的方向了。
      下课铃声刚响,吴静拿着作文本离开教室,教室里的安静瞬间被打破。
      韩言辞立刻凑到离厌哲身边,胳膊肘捅了捅他的肩膀,笑得一脸揶揄:“可以啊厌哲,藏得够深啊,写作文居然写弟弟,还写得那么温柔。”
      离厌哲正在收拾课本的手一顿,侧头瞪了他一眼,语气硬邦邦的:“闭嘴。”
      “别啊,”韩言辞笑得更欢了,压低声音凑近,“你平时对禾致那态度,谁能想到你作文里把他写得那么细?什么‘伞沿滴下的雨珠’‘亮闪闪的眼睛’,啧啧,这观察力够敏锐啊。”
      周围几个听到的同学也跟着起哄,白婧抱着作业本走过,也忍不住笑着插了句:“离厌哲,你这篇作文肯定能当范文,情感比之前的写景文真挚多了。”
      离厌哲的耳根又泛起红,抓起桌上的数学书就朝韩言辞砸过去,却被对方灵活地躲开了。
      韩言辞立刻举手投降,却还是忍不住嘀咕:“明明就是宠弟弟,还不承认。”
      白婧她将作业本轻轻放在桌角,低头时眼底盛满了狡黠的笑意,语气带着明显的玩笑意味:“离厌哲,我好像听说吴老师要把你的作文登上学校的报刊哦。”
      离厌哲正低头演算数学题的笔尖一顿,抬眼看向她,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下:“别胡说。”
      “我可没胡说。”白婧笑得更明显了,故意压低声音,凑近了些补充道,“而且啊,学校报刊初中部那边也会分发,说不定……你弟弟禾致也能看见。”
      这话一出,刚凑过来想继续调侃的韩言辞立刻接话:“真的假的?那禾致要是看到哥哥写自己的作文,不得乐疯了?”
      离厌哲的脸瞬间沉了沉,伸手推开韩言辞凑过来的脑袋,语气带着点不耐烦:“吴老师只是夸了一句,登什么报刊,别造谣。”
      他心里却莫名慌了一下——要是这篇作文真被禾致看到,那家伙指不定要怎么缠着自己问东问西。
      白婧见他这副口是心非的模样,忍不住笑出了声,直起身时收起了玩笑的神色,认真道:“没造谣,刚才去办公室送作业,听见吴老师跟语文组的老师商量呢,说你这篇作文情感真挚,文笔又稳,很适合当范文登报。”
      她顿了顿,看着离厌哲骤然僵硬的表情,补充道:“这件事情可是真真实实的,估计下周一的校报,就能看到你的名字了。”
      周围几个竖着耳朵听的同学立刻炸开了锅,谢野也从后排探过脑袋,嚷嚷道:“可以啊大学霸,这下成校园小作家了!”
      离厌哲没理会众人的起哄,指尖攥着笔杆,指节微微泛白。
      他看着作业本上的字迹,脑海里已经开始脑补禾致看到校报时,抱着报纸追着他问“哥哥你是不是超喜欢我”的画面,耳根不自觉地又热了起来。
      谢野从后排探着脑袋看了半天,见离厌哲脸色越来越沉,耳根却红得快要滴血,手里的笔杆都快被攥变形了,再闹下去指不定要真生气。
      他立刻拍了拍手,对着周围起哄的同学摆了摆手,嗓门亮得压过了教室里的嘈杂:“行了行了,都别起哄了!”
      他站起身,胳膊一挥,像个小老大气定神闲地驱散人群:“咱们大学霸脸皮薄,经不住这么调侃,该干嘛干嘛去,去去去!”一边说还一边对着凑在离厌哲桌边的几个男生使眼色,示意他们赶紧散开。
      那些同学本就是图个热闹,见谢野出面打圆场,又看离厌哲确实面露窘迫,便笑着打趣了两句就各自回到了座位。
      韩言辞还想再说两句,被谢野瞪了一眼,也只能耸耸肩,做了个“遵命”的口型,转身去收拾自己的课本。
      教室里的起哄声渐渐平息下来,谢野走到离厌哲桌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咧嘴一笑:“别往心里去啊,大家就是觉得新鲜,你平时太高冷了。”
      离厌哲抬了抬头,紧绷的嘴角微微松动了些,没说话,只是对着他轻轻点了点头,指尖的力道也缓缓松了下来。
      刚才被围得水泄不通的座位,终于恢复了清静。
      …………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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