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注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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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下课铃刚响，教学楼里的人潮就跟开闸的洪水似的往食堂涌，离厌哲把卫衣帽子往头上一扣，又往上扯了扯口罩，只露出一双没什么情绪的眼睛，混在人群里往食堂走。
他才懒得等谢野，谁让那家伙昨晚熬夜打游戏，把语文作文抛到九霄云外，今早被语文老师抓着补写，罚站在办公室门口反省。
离厌哲揣着兜，步子迈得又快又稳，排在打饭队伍的末尾，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壳的边缘。
食堂里吵吵嚷嚷的，餐盘碰撞声、同学的说笑声混在一起，闹哄哄的一片。
就在他盯着前面人的后脑勺发呆时，身后传来两个女生压低了的窃窃私语，声音不算大，却偏偏钻到了他的耳朵里。
“你知道嘛？离厌哲的作文要被传到校刊了！”
“真的假的？就是那个每次语文考试都稳居年级第一的离学霸？他写的作文……”
旁边的女生立刻接话，语气里满是艳羡：“对啊对啊！听说这次是语文组老师特意选的，说是要当作校庆特刊的压轴文章呢！不知道写的是什么，真想快点看到……
离厌哲的后背几不可查地绷紧了。
方才那瞬间的怔忡还没散去，耳边的窃窃私语像细密的针，一下下扎进听觉里，让他原本就发烫的耳尖烧得更厉害了。
心跳快得离谱，胸腔里像是揣了只乱撞的兔子，咚咚的声响几乎要盖过食堂的喧闹。
他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指节微微泛白，连原本随意揣在兜里的另一只手，都不自觉地蜷了蜷。
口罩遮住了他紧抿的唇线，也遮住了下颌线绷起的弧度，可露在外面的耳廓却红得愈发明显，从耳尖一路蔓延到耳后，像是被高温炙烤过的樱桃，连带着脖颈处的皮肤都染了层淡淡的绯红。
他不敢回头，也不敢动，只能僵硬地站在队伍里，眼神死死盯着前面人晃动的肩膀，脑子里却一片空白——方才那两个女生的话反复在耳边回响，“文笔细腻”“校庆特刊压轴”，每一个字都让他觉得不自在，又莫名有些无措。
明明平时被老师当众念作文都面不改色，甚至还能淡定地低头刷题，可此刻被人在身后悄悄议论，尤其是提到作文要上校刊，他却反常地慌了神。
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生怕一用力，就泄露出自己的失态。
队伍又往前挪了一小步，前面的同学已经端着餐盘转身离开，食堂阿姨的目光落在他身上，隐约带着几分催促。
离厌哲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可耳根的热度却丝毫没有减退，反而随着周围若有若无的目光，烧得更凶了。
打好饭端着盘子找座位时，手机震了一下，是谢野发来的消息：【离哥！救我！老师让我抄十遍《荷塘月色》！你打完饭没？给我带一份啊！】
离厌哲看着那条消息，指尖在屏幕上顿了顿，敲了两个字：【知道了】。
发送成功的瞬间，他摸了摸自己还在发烫的耳朵，耳根的红意，竟一时半会儿消不下去。
“哥哥？”
清亮的嗓音，在满是喧嚣的食堂中，倒是格格不入。
离厌哲握着餐盘的手猛地一顿，差点没拿稳手里的筷子，耳根那点没褪干净的红，瞬间又烧得更旺了些。
他下意识地抬眼望过去，就看见禾致被墨可拽着胳膊，站在不远处的队伍后头，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正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阳光透过食堂的玻璃窗，在少年柔软的发顶镀了层浅金色的边，看得人心里发暖。
墨可顺着禾致的目光瞥过来，没好气地戳了戳他的额头：“啧啧啧，天天就知道哥哥长，哥哥短，你能不能长点记性？上次是谁被他冷着脸训了一顿，转头又巴巴地凑上去的？”
禾致揉了揉被戳的地方，慢悠悠地歪了歪头，唇角弯出个软乎乎的弧度：“我又没干什么亏心事，为什么不能叫他？”
“行行行，你最厉害。”
墨可拗不过他，转身对着食堂阿姨报了好几个菜名，特意多打了两份，“给林溺他们带的，这俩家伙估计又堵在楼梯口，等着蹭饭呢。”
队伍往前挪了挪，墨可催着他往前走，禾致却还是扭着头，目光黏在离厌哲身上没挪开。
离厌哲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匆匆移开视线，假装低头扒饭，余光却忍不住往那边瞟，连餐盘里的糖醋里脊，都忘了夹第二口。
“墨可，你给他们送。”
禾致丢下这句话，压根没等墨可的回复，端着餐盘就拨开熙攘的人流往离厌哲那边走。
墨可无奈的翻了个大白眼。
餐盘里的番茄炒蛋晃了晃，几滴酱汁溅在白色的餐盘边缘，他却毫不在意，步子迈得轻快，眼里只装得下那个独自坐在角落的身影。
金属餐盘被轻轻放在桌面的声响，让离厌哲握着筷子的手又紧了紧。
他还没来得及调整脸上的表情，头顶就落下少年清亮又带着点雀跃的嗓音。
“哥哥。”
离厌哲喉结滚了滚，垂着眼帘，目光落在自己餐盘里几乎没动的米饭上，半晌才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单音节。
“嗯。”
声音比平时低哑了几分，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那点不易察觉的僵硬。
他紧绷下颌线，却遮不住从耳尖蔓延到脖颈的热意，那片泛红的区域像是被点燃的火苗，烧得他指尖都有些发烫。
他刻意板着脸，眉眼间没什么情绪，仿佛只是在回应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招呼，可放在桌下的手，却无意识地蜷缩起来，指尖蹭着裤子上的纹路，乱了章法。
对面的禾致丝毫没察觉到他的窘迫，自顾自地坐下，把餐盘往他那边推了推，笑得眉眼弯弯：“我今天打了糖醋里脊，你要不要尝尝？”
离厌哲的视线落在那盘色泽红亮的糖醋排骨上，喉结又滚了滚，半晌才抬起眼，眉峰微蹙，语气硬邦邦的：“不用，我自己有。”
他说着，还特意夹了一筷子自己餐盘里的青菜，动作却有些刻意的僵硬。桌下的手攥得更紧了，耳根的热度顺着血管往脸颊蔓延。
禾致却像是没听出他话里的疏离，用干净的筷子夹了一块裹满酱汁的排骨，直接递到他嘴边，眼睛弯成了月牙：“尝尝嘛，这个阿姨做的超好吃，我排了好久了。”
食堂里的喧闹声好像在这一刻被拉远了，离厌哲能清晰地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
他僵在原地，看着那块泛着油光的排骨，鼻尖萦绕着甜甜的酱汁味，还有少年身上淡淡的皂角香。
周围偶尔有路过的同学投来好奇的目光，他的脸更烫了，几乎是下意识地偏头，却没躲开，薄唇擦过筷子尖，不小心咬到了那块排骨。
甜腻的味道在口腔里炸开，他嚼了两下，没说话，耳根却红得快要滴血。
禾致见他吃了，眼睛亮得更厉害了，又要伸手去夹，嘴里还念叨着：“对吧对吧，好吃吧？我就说……”
“别夹了。”离厌哲猛地出声打断他，声音有点闷，“吃你自己的。”
他说着，低头扒了一大口饭，把脸埋得更低，假装没看见禾致眼里那点得逞的笑意。
沈砚迟单手插兜，漫不经心地靠在楼梯间的墙上，目光扫过墨可身后空落落的位置，挑了挑眉开口：“禾致呢？”
往常这个点，那小子早该颠颠地跟在墨可身后，手中应该还端着没有吃完的半盒米饭。
墨可把两盒饭菜往林溺怀里一塞，没好气地叉着腰，往食堂的方向努了努嘴：“还能干嘛去？看到离学长就屁颠屁颠跑过去了呗。”
她啧了一声，语气里满是恨铁不成钢的无奈，“怎么就那么没出息？见着人家跟见着糖似的。”
“不许这么说小禾致！”林溺赶紧扒拉了一大口饭塞进嘴里，咽下去之后急急地反驳，脸颊还因为吞咽微微鼓着，“他那叫……叫执着！”
墨可闻言，毫不客气地甩了个白眼过去，翻得又快又狠，差点没翻到后脑勺：“执着？我看是单向奔赴的恋爱脑。”
沈砚迟听到“单向奔赴的恋爱脑”这几个字时，身体明显僵了一下，插在兜里的手瞬间抽了出来，指尖无意识地摩挲了一下裤缝。
他飞快地抬眼扫了一圈楼梯间，确认四周只有他们三个人，才松了口气，眉头却紧紧蹙了起来，语速比刚才沉了几分，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认真：“不要乱讲。”
“为什么不能？”墨可翻了个白眼，半点没把沈砚迟的叮嘱放在心上，伸手从书包里摸出本卷了边的小说晃了晃，封面画着两个并肩的少年，“我满抽屉的存货，磕糖都来不及，还怕这个？”
沈砚迟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往前迈了半步，压低声音，语气带着几分少见的严肃：“跟你实话实说，上次我在食堂，撞见高二的谢野，也就是上次带我们去酒吧的那个男生，就在那边和他们班的韩言辞探讨这件事。”
他顿了顿，往食堂的方向瞥了一眼，“这种话传出去，会影响到他们的。”
林溺在旁边嚼着饭，突然插了句嘴：“就是就是，小禾致会难过的。”
墨可撇撇嘴，没再反驳，只是踢了踢脚下的石子，嘟囔了一句：“知道了知道了，啰嗦。”
食堂里的人潮渐渐散去，餐盘碰撞的声响也淡了些。
离厌哲把最后一口饭扒进嘴里，放下筷子时，指尖还带着点没褪干净的热意。他刚要起身，对面的禾致已经抢先一步，伸手拎起了他放在椅背上的书包，晃了晃，笑得眉眼弯弯：“哥哥，我帮你拿。”
“不用。”离厌哲皱着眉伸手去接，语气还是硬邦邦的，动作却慢了半拍，指尖擦过少年的手背，温温热热的触感，让他耳尖又悄悄红了一点。
禾致没撒手，反而把书包往自己肩上一挎，另一只手端起两个空餐盘，率先往回收处走：“走啦走啦。”
离厌哲看着他蹦蹦跳跳的背影，无奈地叹了口气，脚步却很诚实地跟了上去。
两人并肩走出食堂大门时，午后的阳光刚好斜斜地洒下来，把少年的影子拉得长长的，交叠在一起。
禾致侧过头看他，忽然凑近了些，压低声音：“哥哥，你今天耳朵一直红红的，是不是发烧了？”
离厌哲的脚步猛地一顿，下意识地抬手捂住耳朵，语气有些慌乱：“胡说什么，热的。”
“哦。”禾致拖长了调子，眼底却藏着几分狡黠的笑意，没再拆穿他。
不远处的楼梯口，墨可看着这一幕，戳了戳身边的沈砚迟：“啧，你看你看，这叫单向奔赴？我看是双向……”
话没说完，就被沈砚迟伸手捂住了嘴。
“管好你的嘴。”……
“你该回初中部了，”离厌哲垂眸看了眼手腕上的手表，时针已经快要指向午自习的预备铃，他伸手从禾致肩上接过自己的书包，指尖不经意擦过少年的脖颈，“午自习快开始了，迟到要被记名字。”
刚才食堂人太多了，排队要花大把时间，还不如利用这个时间来写作业，所以离厌哲就把书包带过去了。
禾致下意识地攥了攥空了的手指，仰头看他，眼底还带着点没散去的笑意：“那哥哥要去哪？”
“我得去给谢野送饭。”
离厌哲拎着书包带子转身就走，语气听着没什么起伏，脚步却比平时快了些，像是在刻意掩饰什么，连耳根那点没褪干净的红，都被午后的阳光晒得愈发明显。
禾致看着他的背影，直到那道身影拐过教学楼的拐角，才慢吞吞地转过身，往初中部的方向走。
…………
晚自习的预备铃刚响过没多久，校门口的南门就围了一圈攒动的人头，三三两两的学生挤在公告栏前，指尖点着最新一期的校刊叽叽喳喳地讨论，连晚风吹过都带着几分喧闹的热度。
韩言辞抄着兜从旁边路过，眼角的余光随意扫了一眼，目光落在公告栏最显眼的位置时，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了然的笑。
白底黑字的标题清晰得很——《秋夜的雨》，署名那栏，工工整整写着三个字：离厌哲。
果然还是登上去了。
这结果早在他的意料之中，毕竟离厌哲的文笔，连最挑剔的吴老师都挑不出半点错处。
他慢悠悠地晃着步子往教学楼走，心里却暗忖着，这篇文一登出来，怕是不止高中部要炸开锅，连隔壁初中部那边，都得掀起一阵不小的风浪——毕竟，某个小尾巴似的家伙，可是把离厌哲的名字挂在嘴边的常客。
风卷着校刊的纸页轻轻翻动，远处传来预备铃的最后一声长鸣，围在公告栏前的人潮才恋恋不舍地散开，往各自的教室涌去。
“厌哲，你的名字被登上校刊了，我就说肯定能行。”
白婧攥着皮筋，刚把散落的碎发扎成一个利落的马尾，转身就朝着座位上的离厌哲走过去，语气里带着几分熟稔的雀跃，眉眼弯着笑：“是不是该恭喜你？”
离厌哲正低头盯着摊开的数学卷子，笔尖在草稿纸上划拉着解题步骤，听到声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薄唇轻启，吐出的字眼冷冷清清的，没半点起伏：“随你的便。”
白婧脸上的笑容僵了几秒，大概是没料到会得到这么冷淡的回应。
但她很快就缓了过来，无所谓地耸耸肩，指尖绕着马尾辫的发梢转了转，转身往自己的座位走，嘴里还小声嘀咕了一句：“还是老样子，闷葫芦一个。”
离厌哲的笔尖顿了顿，草稿纸上洇开一小团墨渍，他却像是没察觉似的，只是垂着眼帘。
“一口一个厌哲的叫得真亲，搞得好像你暗恋他一样。”
谢野刚溜回座位，就听见了白婧那句热络的招呼，当即把椅子往后一仰，两条长腿翘在桌腿上晃悠，吊儿郎当的语气里满是看热闹的揶揄。
白婧扎着马尾的动作猛地一顿，手里的皮筋差点没绷断。
她愣了几秒，耳尖倏地染上一层绯红，连带着脸颊都透出点浅浅的粉色。
她转过身瞪着谢野，伸手就要去揪他的耳朵，声音里带着几分恼羞成怒的拔高：“你要是再说，我就告到班主任那边去，说你造谣生事！”
“得得得，我怕了你了还不行？”谢野赶紧举手投降，椅子往前一挪躲开她的手，嬉皮笑脸地讨饶，“我这嘴就是没把门的，你可千万别跟我一般见识。”
白婧轻哼一声，转身坐回自己的位置，却忍不住悄悄瞥了一眼离厌哲。
而离厌哲自始至终都没抬头，只是草稿纸上的笔迹，又乱了几分。
…………
那家伙还是那么冷淡，一点反应都没有，自顾自的写着自己的数学册，听到这种话，也不反驳。
“真是没情趣……”谢野夸大其词，拿起气泡水拧开，汽水往上翻涌，好似要冒出来……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注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