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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伉俪情深 ...


  •   这滔天巨焰自然也被撤离的全城百姓看见。

      “怎么回事?!怎么起火了?我家当只带走了一小部分!那可是我三代的祖业啊!我们房子怎么办啊?!”

      “声音小点!不要命了?那可是九嶷阁!皇帝老儿尚且懂得安抚民生,这些仙人却不见得把我们当人看!”

      “……也不会吧?这么多年了不是挺相安无事的吗?我听说百来年前他们就换了掌门,没准这个新掌门还算是个人呢?”

      “哼,这些年没出事,几百年前那些案子你就忘了吗?”

      “那也是……”

      鼎沸人声中,楚无咎只是皱眉远眺着那烈烈红焰,面上忧色与探究之意交织:

      “竟然是依托凤凰血脉的‘焚天’一术……此招对修为与血统要求极高,萧绛胜在修为与心性,却输在血脉驳杂,此招产生的负担恐怕不小。”

      “竟然将她逼至如此境地,这个妖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楚无咎不再看那漫天红焰,却无声地叹了口气。

      他仍记得第一次见到萧绛时,对方虽因罕见的血统成为内门子弟,但到底毫无根基,又性格刚直强硬,在九嶷阁内外的名声并不好。

      她的同门嘲笑她的刻苦、看不起她的出身、预言她一辈子将不过尔尔。

      奇怪的是,楚无咎反而一见到她就觉得亲切,萧绛也难得对他这么个体术上不学无术的“小鬼头”青眼有加。

      他还记得对方见到他第一句话是:“你姓甚名谁?我看你面善,我们难不成千年前是亲戚?”

      他当年是真的以为,他们会一直似姐弟似友人地互相扶持下去。
      到头来,却是道心相悖,恩断义绝。

      “师尊无需担心,萧前辈想来对妖人相当了解,必然不会让自己陷入险境。”宴辞轻声安慰。

      “嗯?那是当然。”楚无咎笑笑,“以她的实力,对付这么个东西还是容易的。”

      宴辞低声笑笑,却不见几分真诚:“是吗?师尊真是对她青眼有加。”

      *

      二人离开东峩城后,一路南下,游山玩水地逛到了南荆首府双江城。

      此地浸润着两江交汇的温润水汽,混杂着米酒的清香,是别具一格的清爽烟火气。

      临街的酒肆幌子垂着鎏金流苏,“临江楼”“楚风斋”的匾额在余晖里泛着琥珀光。油纸伞铺正晾晒新染的伞面,青竹骨、荷花纹,别具情调。

      挑担的货郎肩上晃着荆楚特产的云梦藕粉、汉江银鱼,嗓子喊得透亮:“地道楚味,过了这江可就尝不着喽!”

      楚无咎木偶之躯吃不了美食,便一双眼亮晶晶地盯着宴辞,无声地催促对方每样都尝尝。

      于是还没到午食的时候,宴辞就被劝着吃下了一整天的饭量,但看着楚无咎那兴致勃勃的眼神,只好无奈地单指点点对方的额头,继续品尝后再向对方细细描述。

      等楚无咎终于对这满城小吃失去兴趣,他才得空向宴辞介绍双江城:

      “此地处于三大仙门势力交界处,反而三方都不愿过多干涉,再加之凡人王朝近年来愈发强势,此地可谓彻底的世俗之地。”

      “只是……”楚无咎忽而诡谲一笑,“我倒没想到,自我们进城以来竟一直有人跟踪,也不知是何方神圣。”

      宴辞并不惊讶,显然也察觉良久:“我们多次途经无人的偏僻小巷,他们却没有出手,想必对我们也没有杀意。师尊无需介怀,继续游玩便是。”

      “不错,怎可扫了今日兴致?此地戏曲闻名遐迩,不妨一试。”楚无咎显然非常认同,话锋一转,拉着宴辞就去了最近一家戏楼。

      二人进入包间时,楼下正唱着:
      “赤地千里无鸡鸣,易子而食不忍听!
      朱门酒肉臭熏天,路边冻骨寒土埋!”

      “竟然唱的是前朝旧事吗?”楚无咎颇为惊讶,倒是提起了几分真情实感的兴致。

      他原本以为这是出讲民生疾苦的戏,没想到几句唱腔后,“主角”终于登场——

      “见惨状,不由我肝肠寸断!
      那宫中,陛下他却是我亲姐夫!
      可他却,终日炼丹求长生,哪管百姓死与生!
      罢!罢!罢!
      这皇亲国戚我不做,这忠孝名义我抛却!
      我要反了这无道的君,为我苍生——讨一个公道来!”

      在人潮鼎沸的掌声中,楚无咎翻了个白眼:“哦,原来是给新朝开国皇帝歌功颂德呢。”

      楼下戏腔又起:
      “斩尽那前朝鹰与犬,迎来了新君真青天!
      青天之上有真仙,风调雨顺万万年!”

      听到这句,楚无咎“噗嗤”一笑,单手托腮,笑盈盈地问宴辞:“阿辞,想不想听我给你唱一出戏?这可是我的看家本领呢。”

      说罢,轻轻在宴辞耳边唱起:
      “你赞新朝灭旧朝,我笑舅爷杀姐夫。
      不过是,仙门座下换条狗,江山依旧献白骨。”

      唱着唱着他自己笑出声来,目光却极其冰冷。

      楼下第二出戏讲的是仙师驾着祥云降临凡尘,一眼看中在集市上卖柴养母的少年,赞他“灵台澄澈,孝心动天”。

      仙师轻挥拂尘,少年破旧衣衫瞬间化为锦绣道袍,在母亲喜悦的泪光中,成为仙门子弟。

      “母亲”激动地开口:
      “不求我儿伴身旁,但求仙路永安康。
      一朝脱去凡胎骨,胜过人间状元郎!”

      楚无咎直接闭上了眼,面若寒霜。

      宴辞轻轻叹了口气,与楚无咎额间相抵,唇瓣轻触。一汪似水柔情间,楚无咎睁开了眼,把脸埋在宴辞颈间,有些伤感地喃喃:

      “凡人一生何其煎熬,少许油水也被朝廷和仙门双重榨尽,一辈子的盼头也不过是自己的孩子被仙门看中、得道长生、脱离苦海。”

      “他们又怎知仙门一入深似海,自家孩子自此亲缘尽断,再度全家重逢之日,或许就是在孤坟之前。”

      楚无咎想起与应琮初见之日,被观澜宗强行带走十年的少年,在寡母孤坟前嚎啕大哭。

      他的母亲真的认为“不求我儿伴身旁”吗?
      十年来对母亲念念不忘、宁可被重罚也要逃下山的孝子会甘心“但求仙路永安康”吗?
      “存天理、灭人欲”真的是所有人毕生所求吗?

      宴辞只是静静地拥抱着楚无咎,他知道有人一直在暗中观察他们二人,他也知道楚无咎早已发现。但二人都不在乎。

      不管是藏匿在人群中的仙门子弟,还是凡人王朝的探子,连藏匿自身都做不到的话……只能劝他们不要送死。

      但二人都没想到后续是此等发展。

      二人客栈房门被敲响时,楚无咎正冥思苦想怎么在棋局上战胜宴辞,示意对方开门对敌,自己还在目不转睛地“举棋不定”。

      宴辞知道门外恐怕就是跟踪了他们一整天的探子,手按剑柄,目光微寒,却没想到门一开,外头十几号人齐刷刷跪了下来——

      “宴公子,宴夫人,南荆王有请。”

      “啪嗒”,楚无咎手中棋子落地,面色空白,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五雷轰顶”。

      他僵着脸缓缓扭头看向宴辞,脑海中浮现出二人一整日腻歪的场景……

      果然,最为谄媚的一个老头子笑呵呵开口:

      “公子与夫人伉俪情深,我等原不愿前来打扰,但从京城至双江府,到底是舟车劳顿,不如移驾王府,夫人也好梳妆打扮,安歇片刻。”

      说罢,几个低眉顺眼的婢女盈盈上前,手捧珠花绸缎一干物件,显然是为“宴夫人”准备的。

      楚无咎:“……”
      完蛋,忘了宴辞那个“和心上人私奔”的谣传,自己可不就是“宴夫人”吗?

      宴辞飞速掩盖住眼中的笑意,开口时已是知情识礼的端方君子:

      “我与内子暂居此地,行色匆匆,未及登门拜望舅父,实在失礼之至。既有长辈美意,自当遵命,叨扰舅父些许时日。”

      “只是,我只求与内人清静相守,不欲外人叨扰这份闲逸……”

      老管事心领神会,对着那几个丫鬟示意:“是我考虑不周了,公子放心,老奴这就吩咐下去,绝无丫鬟前来叨扰。”

      楚无咎:“……”
      不愧是世家子弟,除了国公之子的身份,竟然还是王爷外甥,真是一等一的好命格。

      *

      南荆王把辖地管得铁筒般,一面是因为他确实有雄心壮志,另一面则是因为此人极其八卦。

      于是自家侄儿刚在王府安置,南荆王就招来老管事,一脸兴致勃勃:
      “你说说,我侄儿看中了个什么样的女子?”

      老管事感慨:“貌美又英气,实在是难得的佳人,就是个头太高了。”
      南荆王不乐意了:“高大点怎么了?高大点好啊,我外甥喜欢就行。”
      老管事立马连声附和。

      南荆王又说:“快趁着我阿姐不知道,给他们办好婚事。难得我那假人一样的外甥喜欢什么人,要是连这点心愿都不实现,岂不又变回那老夫子的性格了?”

      老管事:“啊?这、这、大小姐会砍了我的!”

      南荆王摆摆手:“放心,阿姐要是来了,我就说你告老还乡了。”

      老管事:“……”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伉俪情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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