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幻］青鸟探险队》鸢尾吻过海平线

24、第二十四章

　　回到圣光城的第三天，午后阳光正好。
　　罗莎琳德和莉泽洛特来到位于学院区边缘的“托马斯的花店”。这是一栋两层的小楼，外墙爬满了绿藤，门口挂着木制招牌，上面画着一束简笔的鸢尾花。
　　推开店门，风铃清脆作响。
　　店内空间不大，但布置得精致温馨。靠墙的木架上摆满了各式盆栽，中央的长桌上陈列着切花，空气里弥漫着复合的花香与泥土的清新气息。一位头发花白、精神矍铄的老人正在给一盆紫罗兰修剪枝叶。
　　听到铃声，托马斯抬起头。看到莉泽洛特时，他立刻放下剪刀，右手抚胸行礼。
　　“公主殿下！欢迎光临小店。”
　　“请免礼，托马斯先生。”莉泽洛特微笑道，“罗兰团长常提起你，说你是圣光城最好的花匠。”
　　“罗兰那孩子总是过誉。”托马斯直起身，笑容和蔼。他的目光转向罗莎琳德，眼睛亮了起来，“罗莎琳德！你终于来了。罗兰说你会来，我还不信呢——你总是那么忙。”
　　“答应过的事，总要兑现。”罗莎琳德走上前，轻轻拥抱了老人，“你看起来气色很好，托马斯。”
　　“托你的福。”托马斯拍拍她的背，“当年要不是你用治愈魔法帮我调理旧伤，我这把老骨头早撑不住了。来，这边坐，我刚泡了薄荷茶。”
　　他在店内侧的小圆桌旁为两人准备了座位。桌上铺着蓝白格子的桌布，摆着简单的陶瓷茶具。
　　“这位就是罗兰提过的花匠朋友？”莉泽洛特好奇地环顾四周，“店里的花真多，有些我都没见过。”
　　“大部分是常见的品种。”托马斯一边倒茶一边说，“不过角落里那些，是我自己培育的变种。看那盆带银边的三色堇，还有那边花瓣像蕾丝的康乃馨——花了我好几年才稳定下来性状。”
　　罗莎琳德端起茶杯，薄荷的清凉香气扑鼻而来。
　　“你还是这么喜欢培育新品种。”
　　“生命在于创造嘛。”托马斯在她对面坐下，笑容满面，“对了，你们今天来是想买花，还是就来看看？”
　　莉泽洛特看向罗莎琳德，眼睛亮晶晶的：“罗莎琳德，你喜欢什么花？”
　　问题问得突然，但罗莎琳德没有犹豫。
　　“鸢尾花。”她说，“尤其是蓝紫色的那种。它们让我想起故乡的春天，河流解冻时，岸边的鸢尾成片开放，像落在地上的星空。”
　　她的语气里带着遥远的怀念。莉泽洛特认真听着，仿佛要记住每一个字。
　　“鸢尾花啊，确实适合你。”托马斯点头，“优雅，宁静，带着一点神秘的色彩。我这里有几种不错的鸢尾，等会儿给你看看。那么公主殿下，你喜欢什么花？”
　　“向日葵。”莉泽洛特立刻回答，声音轻快，“它们总是向着阳光生长，充满活力。小时候我心情不好时，侍女就会在我的房间里放一束向日葵，看着它们，心情就会好起来。”
　　“向日葵象征忠诚与仰慕。”托马斯微笑道，“很适合你，殿下。永远向着光明，给身边的人带来温暖。”
　　他顿了顿，像是想起什么，转向罗莎琳德。
　　“对了，你那位朋友，塞勒内小姐，她喜欢什么花？下次她来，我也好准备。”
　　罗莎琳德沉默了片刻，茶杯在手中轻轻转动。
　　“茉莉花。”她轻声说，“塞勒内小姐喜欢茉莉。她说茉莉的香气干净、纯粹，不像有些花香那么甜腻。而且茉莉在夜晚开放，安静，不张扬。”
　　莉泽洛特眨了眨眼：“亚丝明喜欢茉莉吗？我都没听她说过。”
　　“她不太说这些。”罗莎琳德的唇角弯起一个柔和的弧度，“是有一次在学院，她研究魔药配方到深夜，我给她送安神茶。那时她窗台上的茉莉正好开花，满室清香。她说那是她母亲生前最喜欢的花。”
　　桌旁安静了一瞬。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在桌布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托马斯轻轻叹了口气。
　　“茉莉花啊……纯洁，真挚，寓意着永恒的爱。那位小姐，一定是个重感情的人。”
　　他站起身，走向后面的工作间。
　　“等我一下，我有些东西要给你们看。”
　　趁着托马斯离开，莉泽洛特凑近罗莎琳德，压低声音：“你怎么知道亚丝明这么多事？连她母亲喜欢茉莉都知道。”
　　罗莎琳德端起茶杯，氤氲的热气模糊了她的面容。
　　“因为她在慢慢敞开心扉。”她说，“塞勒内小姐习惯把很多事情藏在心里，但如果你耐心等待，她会一点一点地分享。就像茉莉花，只在安静的夜晚，才会完全绽放香气。”
　　莉泽洛特若有所思地点头。
　　托马斯回来了，手里捧着三个小花盆。每盆都只有巴掌大小，但里面的植物生机勃勃。
　　“这是我最近在培育的品种，还没正式命名。”他把花盆放在桌上，“这盆是鸢尾和另一种耐寒花卉的杂交，我叫它‘星霜鸢尾’——看这花瓣上的银色纹路，像不像霜星？”
　　罗莎琳德接过那盆花。深蓝色的花瓣上，确实有细密的银色脉络，在光线下闪烁微光。
　　“很美的花。”
　　“这盆是迷你向日葵。”托马斯指向第二盆，“正常向日葵能长到一人多高，但这个品种最高只到膝盖，适合盆栽。我调整了它的趋光性，即使放在室内，只要定期转动花盆，也能长得很好。”
　　莉泽洛特小心地捧起小花盆。金黄色的花朵只有掌心大小，但花瓣饱满，充满生气。
　　“好可爱！”
　　“最后一盆，”托马斯的声音柔和下来，“是茉莉的一个变种。我用了点魔法辅助育种，让它在白天也能保持盛开，而且香气更持久清雅。我叫它‘永昼茉莉’。”
　　罗莎琳德凝视着那盆茉莉。洁白的花朵簇拥在翠绿的叶片间，确实散发出清新持久的香气。
　　“这些花，我想送给你们。”托马斯说，“不是什么贵重礼物，但我花了心思培育的。希望它们能给你们带来一点快乐。”
　　莉泽洛特睁大眼睛：“这怎么好意思……”
　　“收下吧，殿下。”托马斯笑道，“花的意义，在于被懂得欣赏的人拥有。放在我这里，它们只是植物；放在你们那里，它们就成了风景的一部分。”
　　罗莎琳德轻轻抚摸星霜鸢尾的叶片。
　　“谢谢你，托马斯。我会好好照顾它。”
　　“我也是！”莉泽洛特抱紧迷你向日葵的花盆，“我要把它放在书房窗台上。”
　　三人又聊了一会儿。托马斯说起这些年培育花卉的趣事，说起罗兰小时候常来花店帮忙，总是笨手笨脚打翻花盆；说起圣光城四季的花卉变化，春天的樱花，夏日的玫瑰，秋天的菊花，冬日的山茶。
　　阳光渐渐西斜，店内的光影拉长。
　　离开花店时，托马斯站在门口，目送她们远去。风铃在身后轻轻摇晃，发出清脆的余音。
　　莉泽洛特捧着向日葵，脚步轻快。
　　“今天真开心。”她说，“托马斯先生人真好，花也漂亮。罗莎琳德，你的鸢尾花，要放在哪里？”
　　“治愈系花园里。”罗莎琳德回答，“那里有最好的土壤和光线。而且……我想亚丝明也会常去那里。”
　　她顿了顿，补充道：“等她的茉莉花开了，我们可以一起泡茉莉花茶。她说她母亲的配方很特别，加了少许蜂蜜和柠檬草。”
　　莉泽洛特笑了。
　　“那我要第一个尝。”
　　两人沿着学院区的小路慢慢走。
　　夕阳把影子拉得很长，街道两旁的银杏树在风中沙沙作响。
　　罗莎琳德捧着星霜鸢尾，蓝色的花瓣在余晖中泛着暖光。她想起托马斯的话——花的意义，在于被懂得欣赏的人拥有。
　　也像人一样。生命的意义，在于与懂得的人分享旅程。
　　她侧头看了看莉泽洛特，年轻的公主正低头闻着向日葵的香气，脸上带着纯粹的笑容。
　　又想起亚丝明。想起她专注研究时的侧脸，想起她偶尔流露出的脆弱，想起她在辉光城地下依然试图寻找破绽的坚韧。
　　还有贝雅特丽齐和塞莱斯特，她们终于重逢；还有莱安娜拉、塞莱斯蒂娅、雷米、罗兰……所有在这段旅程中出现的人。
　　漫长的生命里，相遇总是短暂，离别才是常态。
　　但正是这些短暂的相遇，这些真诚的连结，让漫长的旅途有了温度，让沉重的责任有了意义。
　　就像手中的这盆鸢尾花。它不会永远盛开，但此刻的美丽，此刻的陪伴，就是全部的意义。
　　“罗莎琳德。”莉泽洛特忽然开口，打断她的思绪。
　　“嗯？”
　　“谢谢你。”莉泽洛特轻声说，但清晰，“谢谢你带我来看这些美好的事物。谢谢你让我知道，即使在责任和压力的间隙，也有这样安静的、美好的时刻值得珍惜。”
　　罗莎琳德停下脚步，转身面对她。
　　夕阳的金光洒在莉泽洛特脸上，她碧绿的眼睛里映着天空的色彩。
　　“也谢谢你，莉泽洛特。”罗莎琳德说，声音温柔，“谢谢你的信任，你的勇气，你的成长。这个世界的未来，有你在，我很放心。”
　　莉泽洛特的眼眶微微红了。但她扬起笑脸，用力点头。
　　“我会努力的。我会成为一个配得上这份信任的君主。”
　　“你已经是了。”
　　风又起，吹落几片银杏叶，在空中旋转飘落，像金色的蝴蝶。
　　两人继续前行，捧着各自的花，走向夕阳，走向等待她们的未来。
　　而在她们身后，托马斯的花店里，老人正在给新到的花苗浇水。他哼着古老的调子，嘴角带着满足的微笑。
　　窗台上，那盆永昼茉莉在傍晚的光线中静静绽放，洁白的花朵散发着清雅的香气，仿佛在诉说着那些未说出口的情感，那些悄然生长的牵绊，那些在时光中逐渐清晰的、属于每个人的故事。
　　夜幕降临，星辰渐次亮起。
　　圣光城的又一个夜晚，安宁而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