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幻］青鸟探险队》鸢尾吻过海平线

4、第四章

　　行至真理学院外，快要到达目的地时，罗莎琳德感应到的那股邪恶气息突然消失了，她立刻停下脚步。
　　风吹过树梢，响起一片令人不安的沙沙声。
　　“大人，怎么了？”罗兰马上上前，高大的身体自然地挡在罗莎琳德侧前方，警惕地观察四周。
　　“邪恶的气息……”罗莎琳德轻声说，微微皱眉，“刚才还很强烈，现在却突然不见了。”
　　就在她说完这句话时，前方空地上的光线开始扭曲，出现一阵水波般的晃动。
　　一个身影从虚空中慢慢显现。来人穿着厚重的黑袍，兜帽下几缕冰蓝色的头发随风轻轻飘动。
　　罗兰瞬间将剑拔出半截，闪过一道寒光。
　　“退后，大人。”他压低声音，身体紧绷。
　　但罗莎琳德伸手轻轻按住他的臂甲：“等等。”她的目光集中在兜帽下的阴影处，“我认得那双眼睛。”
　　黑袍女子轻笑一声，声音带着奇怪的余音：“好久不见，罗莎蒙德——”她故意拉长这个久违的昵称，然后语气一变，“或者说，好久不见，罗莎琳德·西尔瓦里安。”
　　当兜帽被掀开，罗兰看到眼前的面容时倒吸一口冷气。美丽却苍白的脸，冰蓝色长发和冰蓝色的眼睛——没错，这正是通缉令上那个令人恐惧的死灵法师贝雅特丽齐·维里迪乌斯。
　　“退后，贝雅特丽齐！”罗兰厉声喝道，毫不犹豫地完全挡在罗莎琳德身前，长剑直指对方喉咙。
　　“罗兰，等等。”罗莎琳德示意他放下武器，“等塞莱斯特的事情处理完，你再执行你的职责也不晚。”
　　罗兰的剑尖微微抖动，目光在两位女性之间移动。他看见罗莎琳德眼中恳求的神色，终于不情愿地收剑回鞘，但仍然保持着随时可以拔剑的姿势。
　　“遵命，大人。”他低沉回应，黑眼睛紧盯着死灵法师的一举一动。
　　贝雅特丽齐对这一切毫不在乎，她慢慢走近，眼睛微弯却透出冷意。
　　“罗莎琳德，我这次来找你，是为了塞莱斯特的事。”
　　“我知道。”
　　“哼。”贝雅特丽齐的脸色立刻阴沉下来，“十六年前，你没有杀她，而是放过了她。”
　　罗莎琳德沉默不语，只是静静站着，任由风吹动她的长发。
　　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寂静，远处树上的乌鸦发出几声凄厉的叫声。
　　“告诉我，罗莎琳德，”贝雅特丽齐的声音充满了愤怒与痛苦，“为什么当年你没有杀了她？”
　　罗莎琳德低下头，金色的头发遮住了她的表情。
　　“罗莎琳德！你又不是不知道！”贝雅特丽齐尖叫着，她猛地向前一步，黑袍翻动，周身散发出阴冷的气息，“我杀不死那个状态的塞莱斯特……而你，罗莎琳德！当时只有你在她身边！你有最好的机会！为什么你没有当场为诺尔报仇！为什么你要放过那个恶魔！”
　　罗兰本能地向前半步，再次把罗莎琳德护在身后。这一次，她没有阻止。
　　“贝雅特丽齐，注意你的言辞。”罗兰语气冰冷，“我不允许任何人这样对罗莎琳德大人说话，即使是过去的朋友。”
　　贝雅特丽齐冷笑一声，锐利的目光扫过罗兰：“多么忠诚的骑士啊。但你可知道罗莎琳德在过去犯了多么愚蠢的错误？”
　　罗莎琳德嘴唇动了动，却终究没有说话。她抬起眼，眼神中充满了难以表达的悲伤。
　　“自从我追求死灵之术，成为死灵法师，尝试复活诺尔……”贝雅特丽齐哽咽地说，“但无论我怎么尝试，都找不到诺尔的灵魂……她的灵魂就像从未存在过一样，消失在虚空中……”
　　她终于崩溃，失声痛哭，泪水在她苍白的脸上犁出沟壑。
　　这一刻，她不再是令人恐惧的死灵法师，只是一个失去挚爱的可怜人。
　　“罗莎琳德！我的诺尔……她再也回不来了！你当初为什么不杀了塞莱斯特！为什么啊！”
　　在她声嘶力竭的质问中，贝雅特丽齐猛地扑上前，枯瘦的双手死死抓住罗莎琳德的肩膀。
　　罗兰的剑几乎要完全出鞘，他一步踏至两人身侧，但罗莎琳德用一个坚定而轻微的眼神制止了他。
　　“大人！”罗兰焦急地喊道。
　　“没事的，罗兰。”罗莎琳德轻声安抚，然后转向贝雅特丽齐，目光温柔而哀伤，“如果我当时杀了塞莱斯特，诺尔才真的回不来了。”
　　贝雅特丽齐的狂笑突然停止，她像是没听清，眼睛猛地睁大：“你……你说什么？”但随即，更大的绝望淹没了这短暂的惊讶，“哈哈哈！罗莎琳德！你怎么会这样想！诺尔的身体和灵魂早已被塞莱斯特吞噬，怎么可能还会回来！”
　　“贝雅特丽齐，请你相信我。”罗莎琳德语气温和，伸手轻轻放在贝雅特丽齐紧抓着自己肩膀的手上。
　　说完，罗莎琳德的掌心泛起柔和的白色光芒。那光芒温暖，试图包裹住贝雅特丽齐。
　　起初，贝雅特丽齐全身阴冷的气息还在抵抗，但在那柔和而神圣的暖意中，她眼中可怕的狂乱渐渐消散，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她的呼吸变得平稳，终于松开了紧抓罗莎琳德的手，后退半步。黑袍下的身体微微颤抖，眼中只剩下深不见底的疲惫与一丝清醒。
　　过了好一会儿，她仿佛用尽了所有力气，轻声说道：“罗莎琳德，我相信你。诺尔走后，你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牵挂。”
　　罗莎琳德伸出双臂，轻轻拥抱了这位曾经亲密无间的朋友。贝雅特丽齐的身体在黑袍下显得十分瘦弱。
　　罗兰静静看着这一幕，心中的警戒稍微放松，转而涌起一阵难以名状的怜悯与感伤。
　　“如果当时能拦住你，或许你就不会成为死灵法师。”罗莎琳德的语气里带着深深的自责。
　　“这不能怪你，我亲爱的朋友，”贝雅特丽齐将头靠在罗莎琳德肩上，像从前那样依偎着，“追求死灵之术是我的选择。即使重来一次，我依然会走上这条路，只为了再见诺尔一面。”
　　“如果当初我能好好劝住你……”罗莎琳德哽咽了。
　　贝雅特丽齐轻声打断：“不，就算你拦我，我依然会这样选。罗莎琳德，请别为我自责。”
　　两人拥抱片刻，慢慢分开。
　　罗兰适时递上一块干净的手帕，贝雅特丽齐微微一愣，还是接了过去。
　　“我答应你，贝雅特丽齐，”罗莎琳德最后说道，“等到合适的时机，我会告诉你全部真相。而现在，我们必须先面对塞莱斯特。”
　　贝雅特丽齐点头，抬手整理黑袍：“我这次来，还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告诉你。”
　　“是什么？”罗莎琳德问道，同时向罗兰投去一个安抚的眼神。
　　罗兰微微点头，但手仍没有离开剑柄太远。他注意到贝雅特丽齐的目光在他身上短暂停留，带着审视的意味。
　　“我最近跟踪了真理学院时间系的首席魔法师，罗莎琳德，你也认识这位小姐。”
　　“亚丝明·塞勒内，是的，我认识她。”罗莎琳德点头，“不过你为什么要跟踪她？”
　　贝雅特丽齐露出意味深长的笑：“罗莎琳德，你大概不知道，那位首席小姐养的魔法兔子索菲亚，其实是创世神的一个分身。”
　　“创世神……的分身？”
　　“我的目标就是这个创世神的分身。我在城外找到了它，可惜它已经成了塞莱斯特的食物。”
　　罗莎琳德倒吸一口气，手不自觉地按住胸口：“可怜的索菲亚，可怜的塞勒内小姐……她若知道，一定会非常伤心。”
　　贝雅特丽齐看了看罗兰，又看向罗莎琳德，继续说道：“罗莎琳德，你和这位骑士先生有空吗？我想带你们一起去城外调查。”
　　罗兰上前一步，微微欠身：“我听从你的安排，大人。”他的目光再次看向贝雅特丽齐，“但请允许我保持必要的警惕。”
　　罗莎琳德点头：“我明白，罗兰。你的忠诚让我安心。”她转向贝雅特丽齐，轻轻握住朋友的手，“我们出发吧。”
　　贝雅特丽齐微微一笑，回握住罗莎琳德的手。
　　“请跟我来。”
　　罗兰犹豫地看向罗莎琳德，后者回以安抚的微笑，随即跟上贝雅特丽齐。
　　他深吸一口气，握紧剑柄，紧随其后，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那位死灵法师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