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幻］青鸟探险队》鸢尾吻过海平线

7、第七章

　　第二天清晨，天刚亮，亚丝明就醒了。隔壁床的艾薇儿还在熟睡。
　　亚丝明轻手轻脚地起身，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光，把这几天的研究笔记仔细梳理了一遍。
　　整理完毕后，她打算去拜访罗莎琳德，希望能从这位学识渊博的朋友那里获得更多启发。
　　当她轻轻拉开房门时，却意外地看见那个她正要去找的人。
　　罗莎琳德就站在门外，晨光照在她身上，映出怀中几本厚书的轮廓，她的脸上带着往常的微笑。
　　“早上好，塞勒内小姐。”
　　“早上好，罗莎琳德。”亚丝明有些意外，但更多的是高兴，“我正想去找你。”
　　“我们似乎总能想到一块儿去。”罗莎琳德微微一笑，把手中的书递了过来，“我听公主殿下说，你在研究对付七宗罪魔王的方法。这些是我早年出版的几本书，也许能帮到你。”
　　“十分感谢。”亚丝明郑重地接过那叠沉甸甸的书，手指拂过略显陈旧的封面，目光落在作者名“奥莉克希娅”上时，眼里流露出疑惑。
　　罗莎琳德敏锐地注意到了她的疑惑，解释道：“奥莉克希娅是我一位龙裔朋友的名字。当时出版必须用真名，我就征得了她的同意。她为人豁达，说这没什么。”
　　“原来是这样。”亚丝明点点头，心里的疑问消散了。
　　随后，两人走到安静的中庭。草叶上的晨露还在闪烁，空气里能闻到泥土和花草的清新气息。
　　她们在一张石制长椅上坐下，继续交谈。
　　“罗莎琳德，”亚丝明望向罗莎琳德那双湛蓝色的眼睛，“我很好奇，你这么多知识，尤其是关于七宗罪的，到底是从哪里学来的？”
　　“那是在几百年前，”罗莎琳德的目光望向远处，像是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我偶然救下了一位身受重伤、奄奄一息的过路人。后来我才知道，我救的是地狱之主玛拉凯尔。”
　　“你……救了地狱之主？”亚丝明不敢相信地重复了一遍。
　　“是的。”罗莎琳德确认道，眼中带着些许无奈，“那时候我并不知道他是谁，只当他是个受了重伤的过路人。后来我才明白，我救的是什么样的存在。”
　　“然后呢？”亚丝明身体向前微倾，充满好奇地追问。
　　“作为他的直系下属，七宗罪魔王的力量源流他再清楚不过。为了报答我，玛拉凯尔告诉了我一些对抗他们的关键方法。但他也明确说过，七宗罪魔王的力量本质上是不会消失的。所以他教我的不是彻底消灭，而是如何净化被魔王力量侵蚀的宿主，以及如何封印那些承载了过强魔王力量的存在。”
　　“难怪历史上记载过好几例七宗罪魔王的宿主成功摆脱控制的例子，”亚丝明眼中流露出敬佩，“原来是你在背后……”
　　“不，不是的，”罗莎琳德连忙摆手打断，少见地露出一丝慌张，“不是我亲自完成的净化。我的能力远不足以支撑那样强大的仪式，我只是……提供了一些关键信息和可能性。”
　　“就算只是提供信息，也已经是非常了不起的贡献了。”亚丝明真诚地说，接着又忍不住追问，“那你当时到底是怎么救下地狱之主的？”
　　罗莎琳德听后，竖起一根手指抵在唇边，做了个保密的手势。
　　“这是个不能说的秘密，塞勒内小姐。如果说出去，那位陛下恐怕真的会履行契约，把我直接送进地狱的。”
　　“好吧。”亚丝明立刻不再多问，她绝不想因为自己的好奇心而连累罗莎琳德。
　　罗莎琳德翻开其中一本书，指向一段复杂的咒文和图解，把话题拉回正事：“根据书里的记载和我自己的观察，以现在世界的力量水平，有能力独自施展这种净化之咒的人，可能只有十来个。”
　　“这么少吗？”亚丝明感到一阵压力。
　　“是的。”罗莎琳德肯定道，“而且这些人，大多是拥有上千年寿命的非人族群——精灵、龙裔，或者某些隐居的古老存在。”
　　“人类完全学不会吗？”亚丝明不甘心地问。
　　“可以，但需要依靠群体的力量来弥补个体的不足。”罗莎琳德解释道，“可能需要几百名训练有素的人类魔法师一起施法，并且……”她看向亚丝明，神情严肃，“每一个人都必须达到瑟拉尼斯院长那样的水准。”
　　“都要达到院长的水平？”亚丝明倒吸一口气，脸上写满挫败，“那……确实太难了，近乎是不可能的。”
　　就在这时，意外发生了。
　　罗莎琳德的话突然停住，她抬手轻轻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脸色显得有些苍白。
　　“抱歉，”她声音微弱，“我有些……”
　　话音未落，她缓缓闭上眼睛，身体微微晃动，毫无预兆地向旁边倒去——竟就这样睡着了。
　　“罗莎琳德！”亚丝明反应很快，立刻伸手轻轻接住她，让她靠在自己肩上。
　　这么近的距离，亚丝明能清楚地闻到罗莎琳德头发和身上淡淡的鸢尾花香，同时，一股温和而强大的治愈系魔力气息，像暖流一样自然地从她身上散发出来，让人感到安心。
　　亚丝明心里一动：罗莎琳德会累得在交谈中直接睡着，想必是耗费了极大的心力。而她能如此毫无防备，也显露出对自己的信任。
　　亚丝明调整了一下姿势，让罗莎琳德靠得更舒服些。借着这个角度，她不自觉地将两人的身高做了个比较。她在真理学院里已经算高的了，但罗莎琳德似乎还比她高一点。于是她稍稍侧身，好让罗莎琳德能更安稳地倚靠着自己，同时右手更紧地护住她的后背。
　　从这个角度，她能更清楚地看到罗莎琳德的侧脸。时间似乎没有在这张精致的脸上留下任何痕迹，依然显得年轻。但亚丝明却敏锐地注意到，在她长长的睫毛下，隐约有一道很淡的泪痕。是因为做了噩梦，还是因为漫长生命中无法避免的伤痛？一想到罗莎琳德可能在上千年的岁月里独自承受孤独和悲伤，亚丝明的心就微微发紧，身体不自觉地轻颤起来。
　　萦绕在鼻尖的鸢尾花香和怀中安心的存在感，仿佛有种让人困倦的力量。亚丝明抵抗不住越来越沉的眼皮，头轻轻枕在罗莎琳德的颈窝。而在无意识中，罗莎琳德也偏头靠上了亚丝明的发顶，两人就这样在晨光中依偎着，一同沉沉睡去。
　　……
　　亚丝明又一次回到了那个纠缠她多年的噩梦中。
　　炽热的火焰吞噬着她记忆中的家，灼热的空气让眼前的一切都在扭曲。
　　那个面容凶狠、眼神疯狂的女人，像恶鬼一样可怕。
　　“亚丝，躲好！不要出声……”母亲最后的叮嘱被凄厉的惨叫打断。
　　“你究竟是谁？为什么要这样做！”父亲愤怒的质问只换来冷酷的嘲笑和致命的攻击。
　　她眼睁睁看着双亲为了保护她而倒下，整个世界的颜色在那一刻被血红与火红吞没。
　　就在绝望快要将她淹没时，一个清冷而急切的声音，猛地穿透了火焰与浓烟：
　　“住手！”
　　那之后，她就失去了意识，不知道是谁救了她，又是谁把她送到了真理学院，给了她第二次生命。
　　“父亲……母亲……我好想你们……”睡梦中，亚丝明无意识地低语，泪水无声地从眼角滑落，打湿了脸颊。
　　她是被一种轻柔的触碰唤醒的。
　　睁开眼，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调整了姿势，正被已经醒来的罗莎琳德轻轻揽在怀中。罗莎琳德的手正有节奏地、安抚地拍着她的背。
　　“塞勒内小姐做噩梦了吗？”罗莎琳德的声音比平时更温柔。
　　“是的……”亚丝明难得地流露出脆弱，像寻求保护的孩子一样，往罗莎琳德温暖的怀里缩了缩，汲取那份令人安心的气息。
　　“看来是个很可怕的噩梦。”罗莎琳德没有追问细节，只是把她抱得更紧了些，继续轻拍她的背，“我听瑟拉尼斯院长说过，你小时候经历了一场可怕的火灾……”
　　“是的，”亚丝明声音发闷，“我很怕火。”
　　“所以，刚才的噩梦……是梦到了被火围住的场景吗？”
　　亚丝明沉默地点点头，身体轻轻颤了一下。
　　罗莎琳德了然般地轻叹一声，声音轻柔得像一阵微风：“那一定很可怕。但请记住，火焰已熄，你现在很安全。而且，我在这里陪着你。”
　　就在这温馨而安静的时刻，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充满惊恐的呼救。
　　“亚丝明！罗莎琳德！救我——！”
　　亚丝明和罗莎琳德同时转头看去，只见艾薇儿正狼狈地被一条体型很大、表情凶狠的狗追着在中庭里绕圈跑，她的魔法袍下摆都被扯得有些乱。
　　“艾薇儿！”亚丝明立刻从刚才的低落情绪中回过神来，恢复了平时的冷静，脸上写满无奈，“你怎么又去惹它了！”
　　见亚丝明没有马上帮忙的意思，艾薇儿立刻把求助的目光转向罗莎琳德，声音凄切：“罗莎琳德！快救救我！”
　　罗莎琳德见状，下意识想站起来帮忙，却被亚丝明轻轻拉住。
　　亚丝明对着狼狈逃跑的艾薇儿喊道：“艾薇儿！别把它引过来！直接用空间魔法把它传回瑟拉尼斯院长的房间就好！”
　　“真的可以吗？”艾薇儿将信将疑，但眼看恶犬又要扑上来，她把心一横，迅速转身，催动体内的空间系魔力，“不管了，试试看！”
　　一阵微光闪过，那只恶犬瞬间从原地消失。看来，艾薇儿成功地将它精准地传送回了瑟拉尼斯院长的书房。
　　危机解除，艾薇儿长长松了口气，几乎虚脱地走到两人身边，毫无形象地瘫坐在长椅上，拍着胸口顺气。
　　“瑟拉尼斯院长养的这条魔法小狗……脾气真是越来越差了……”她上气不接下气地抱怨道。
　　“所以你没事又去招惹它干什么？”亚丝明扶着额头，语气带着些许责备。
　　“这不能怪我嘛！”艾薇儿立刻换上委屈的表情，抓住亚丝明的手臂轻轻摇晃，“它又把我的早饭偷吃了！我一口都没来得及吃呢！亚丝明，我现在好饿……”
　　看着好友兼室友这副可怜的样子，亚丝明哭笑不得。
　　一旁的罗莎琳德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从随身的口袋里拿出几块用油纸包好的、看起来很松软的面包，递到艾薇儿面前。
　　“谢谢你，罗莎琳德！你真是我的救星！”艾薇儿立刻接过，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含糊不清地问，“对了，罗莎琳德，你刚才怎么一直不说话？”
　　罗莎琳德微微偏过头，目光望向远处，轻声说：“没什么，只是在想一些……关于过去和未来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