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一名农场主需要拥有什么技能》潮林

10、拥抱

　　珊妮推开了厨房门，恍若没有见到两人般往水吧台走去，空气一片寂静，只有咖啡机运作的声响，液体滴落在粉灰色的马克杯中，慢慢蓄满了一杯。

　　宋耀棠侧头看了眼雷莎，她刚刚晃动的小腿瞬间不动了，乖乖垂落，嘴巴含着半颗西梅没有继续咀嚼了，眼睛悄悄往水吧台看去。

　　空气中除了咖啡的香气还藏了热可可的香气，两个马克杯放在了岛台上，浓郁的热可可飘散着热气。

　　珊妮坐在了她们的对面下巴微抬说：“喝吧，热可可加奶。雷莎，你作业写完了吗？”

　　“谢谢。”宋耀棠拿起喝了一口，可可味比较淡，奶味更重，她自己比较喜欢双倍可可。

　　“谢谢奶奶，我想起我的作业没有写完，上去找妈妈了。”雷莎捧着热可可消失在了厨房。

　　“不用拘束，我们之间放松聊聊吧。”珊妮手撑着下颚，绿色的眼睛看向宋耀棠，露出了思索又略带回忆的眼神，像穿过她在看一些更深更远的东西。

　　“嗯。”宋耀棠的手指抚摸着温热的杯壁，眼睛盯着杯子上繁复精致的花纹。

　　“你在这里好好住下，有什么不喜欢的都可以和我说。伯恩的事情我们也知道了，做法实在是过于偏激。伯恩明天会给你赔礼道歉。毕竟苏赞娜与他生活了那么久，在他心里她就是他的妹妹，希望你可以谅解。”

　　“嗯，道歉就可以了，赔礼没必要。”宋耀棠觉得大概又是一些昂贵的奢侈品，看着厌烦，也只会放置在柜子里落灰。

　　宋耀棠看着珊妮的钻石耳坠缓缓摆动，闪烁，晃得人心烦意乱。她眉头皱了一下，视线重新聚焦在珊妮的手臂上。

　　“第一次见面，这是见面礼物。”珊妮把一个黑色丝绒盒子放在她的面前。

　　“谢谢。”

　　“打开看一下吧，希望你会喜欢。”

　　黑色盒子里面装着一套珠宝，一条做成丝带装的项链坠着一个方形蓝宝石，细小的蝴蝶结镶嵌其上，还有一副配套的蓝宝石耳坠，方形宝石上是一个细小的蝴蝶结，俏皮典雅。

　　宋耀棠礼貌笑了一下说：“谢谢，很喜欢。”

　　“相处愉快，欢迎你来到这个家。”珊妮站起身来给了她一个拥抱，宋耀棠可以闻到她发丝上的花香味，裙子的丝绸面触碰到她的脸，更可以感知到她衣物下柔软灼热的皮肉。

　　宋耀棠怔住了，眼睛放大，过了好一会儿才抬手轻轻放在珊妮背上，加深了这个拥抱。

　　珊妮率先放下手，身体向后撤结束了这个拥抱。

　　宋耀棠也记不清自己多久没有得到母亲的拥抱了，大约是在中学时期开始就再也没有了。

　　“明天我带你去一趟市区，给你置办一些东西。”

　　“好。”

　　“我走了，好好休息。”珊妮拿着一杯咖啡离开了厨房，留下一串果实轻响。

　　宋耀棠将剩下的热可可倒了，水流混合着热可可流进地漏里，棕色的液体顺着透明的水流盘旋消失。但有一坨板结的粉末突兀的留在了水池里，宋耀棠的指腹按住它，碎裂变成细小的碎块和粉末，顺着水彻底消失了在不锈钢台盆里。

　　宋耀棠把黑色丝绒盒子拿回了房间放在了桌子上，她摸了一下自己的耳垂，光滑细腻，没有孔洞。

　　她的耳洞愈合了。

　　在她离开宋家的那天她摘下了耳饰就再没戴过，现在已经痊愈了，摸不出任何的孔洞。

　　宋耀棠拉开最下层的抽屉，把黑色丝绒盒子放进去合上。

　　————

　　咖啡杯与碟子碰撞发出轻响，宋耀棠把咖啡杯放在了碟子上。对面坐着珊妮，她们现在正在市中心百货大楼里喝下午茶，稍作休息。

　　这是她在拉特里奇家住的第五天，腿部装上了固定器，不用靠拐杖行走了。珊妮在那晚谈话之后出差了四天，发了消息表达歉意。伯恩也没有按照他的话语隔日回来，带她逛农场。

　　刚刚两人买了十几件衣服，准确来说是宋耀棠五件，珊妮十一件。

　　宋耀棠侧头看着玻璃倒映着的自己，短发，黑色卫衣麂皮外套，她抬手拨弄了一下自己的额发，看着手上的绿宝石手链有点晃神，这个绿色是她眼睛的颜色。

　　在刚刚路过橱窗的时候她多看了一眼。珊妮似乎有所感知，看了她一眼便走进了店里，卡其色的大衣扬起一道弧线。

　　珊妮要求店员拿出那条手链给她戴上。细碎的绿宝石像是碎落的光点，被一条银色的链子串了起来，在她白皙的手上很漂亮。

　　于是珊妮要求直接刷卡结账，宋耀棠赶忙说： “我不喜欢，没必要。”

　　“我喜欢，是我想送你的礼物，接受它吧。”

　　宋耀棠停下解开手链的手，手指紧握，没有言语。

　　两人走出了珠宝店，走进了另一间店，珊妮在一排排衣服间挑拣了几件要求店员拿合适的尺码给宋耀棠试。

　　米色，浅蓝色的外套或者裙子，剪裁干净带着隐秘的暗纹，相较于之前宋家的衣物设计干净利落很多。

　　但宋耀棠嘴张了张，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进了试衣间，将衣物一件件试给珊妮看。

　　她还是没有彻底学会拒绝好意的话语，拒绝来自家人的好意，其实她根本不喜欢这些衣装，修身总是需要人腰背挺直，打理头发。

　　褐色的短发蓬松，棉质木耳边衬衫配剪裁优雅的蓝色伞裙镜子，干净利落，颜色清新，这些裙子用的都是柔软的材质，拘束感不重，但相较于卫衣宽松的衣服肯定还是比不上的。

　　米灰色的毛衣、浅卡其的呢子外套……一套套试过去，珊妮会走进看衣料的材质和服贴度，最后选择五件衣服进行结账。

　　珊妮正在结账，结完帐往后一看，宋耀棠正站在衣服架前，手指玩着一件衣服上的绒球。

　　“走了，去下一间店。”珊妮说。

　　宋耀棠没有回应，她整个人的魂都有点飘散了，不停地穿脱衣物，然后走出来转一圈，她非常庆幸自己穿了件卫衣和宽松的长裤，现在总算是舒服了。

　　“耀棠。”

　　宋耀棠这才回神看了她，珊妮也看出了她的疲惫，在下一间店只是她自己挑选衣物进行试衣。在一排排衣物前挑选，店员找码数，然后珊妮一件件试，她会走出试衣间，抬手转身看着镜子里的效果。

　　在宋耀棠眼里这些衣物基本都很合身，都很适合她，似乎都没有什么明显的不合适。干净利落的剪裁和基础的色系，但珊妮总是能优中择优，这件袖口设计我不喜欢，这件颜色显得人过于暗沉，这件裙子腰部设计部贴合……

　　最后珊妮逛了四件店，购买了十一件衣服，带着宋耀棠来这间咖啡厅吃点甜点。

　　其实宋耀棠觉得珊妮只是在迁就自己，她整个人只想陷进沙发中。现在珊妮正姿态优雅，腰背挺直的喝着咖啡，拿出手机回复两条消息。

　　突然间她抬了抬眼镜，将手机凑近了一点似乎遇到了什么棘手的问题。

　　“我送你回去，我有事情要处理。”珊妮说。

　　“好。”宋耀棠语调带点雀跃，终于可以回去休息了。

　　暗色的轿车中一片静谧，红灯闪烁，一张暗色的卡出现在宋耀棠的视野。

　　“给你的卡，里面的钱随意用，买点自己喜欢的东西。这边平常出入也不方便，你可以买一辆车。”

　　暗色代表卡里需有千万存款，宋耀棠潜意识总是感觉这些是有代价的，自己也不缺这个钱，不想再收了。

　　宋耀棠没有动作说：“太多了，没必要。”

　　“伯恩有的，你也要有，你没有收下我总是觉得自己对你不够好，会难受。”珊妮侧头看着她，绿色眼睛闪烁着期盼，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将卡直接放在了她手心里。

　　“好。”宋耀棠感觉手心里的卡片有点硌手，侧头看向窗外，黄色的树越来越多了，许多树飘落一地的金黄色落叶。

　　暗紫色的车驶入庭院，珊妮吩咐人将车里的衣物拿进屋子便匆匆离去了。

　　宋耀棠回了房间，换了一身衣服躺在了床上，陷入天蓝色带点碎花的被子里，耳边是鸟叫声，阳光射了进来，窗外一片秋景。

　　她那天住进这个房间本以为只是一个中规中矩的带厕所的房间，没想到窗帘后是落地窗，推开门便是一个阳台，侧边楼梯可以直接走到后花园。沿着阳台往右侧走打开玻璃门就到隔壁房间，房间是空的，莱昂说这个房间归她了，可以布置成她喜欢的样子。
　　暂时她还没有太多的想法，大概是买一张足够大的桌子，平常她想要一些手工，但碍于在宋家总是没有尝试，手工是需要巨大的桌子。还有配一台电脑满足自己的做研究的需求。还有一个沙发，给自己休息。

　　所以现在那个房间摆着一张巨大的木质书桌和一把灰色工学椅子，一台电脑，还有一张条纹沙发。侧边立着她的橙色电吉他。

　　住在这里的几日宋耀棠接触的人只有莱昂，共同吃午餐和晚餐，陈溯陪雷莎去参加比赛，珊妮也是今天才见面。

　　宋耀棠本以为她会这么一直无所事事下去，直到腿好了。弗莱德发来一则短信「明天你有兴趣为我的花园埋下郁金香的球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