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一名农场主需要拥有什么技能》潮林

12、第 12 章

　　“啪嗒”

　　一颗番茄被摘落，茎断裂弥漫出青涩的味道。空气凉风吹来，可以闻到植物特有的青涩味道还参杂泥土的腥味。

　　弗莱德蜜色的手掌放着两颗番茄，番茄的形状都不太规则，扁扁的球，还有一簇新鲜漂亮的薄荷叶，深绿色锯齿状的叶片一小簇夹在手指缝。

　　弗莱德推开后门，进厨房，宋耀棠坐在岛台上，手肘曲起红色的苹果在她的手心，粉白的手指与暗红色的苹果，她认真地看着眼前的苹果。

　　听到声响宋耀棠侧过头看着她，似乎是认真看苹果的眼神没有消散，也落在了他的身上，眼眸的绿色像是青苹果，微微扬起的眼角，清澈干净。

　　酸甜青涩，弗莱德感觉自己的舌尖似乎已经品尝到这种味道了，口腔中水液分泌。薄荷叶轻折，叶片被指缝挤压，弗莱德神色自若的打开水龙头清洗番茄。

　　“苹果可以吃吗？”

　　宋耀棠走到弗莱德的侧边，她看到弗莱德的脊背僵直了一瞬，侧头看了她一眼，眨了一下眼就移开了视线，手上的番茄滚到不锈钢盆中发出沉闷的声音。

　　“可以。”弗莱德急促的回答，伸手拿走那两颗番茄，抬腿离开，开始切菜。

　　没抓稳吗？像是走神被抓到了，宋耀棠怀疑他可能都没听清自己的问题，只是给出了回应。

　　“好。”

　　宋耀棠站在刚刚弗莱德的位子打开水龙头，水流冲洗苹果，指腹搓磨苹果的表皮会有一种涩感。她洗完就坐在岛台吃着苹果，苹果皮不厚，很薄，苹果清甜，带着一丝酸涩。

　　刀切菜发出清脆的声响，一颗白洋葱已经切完放在水盆里了，弗莱德的手法熟练。宋耀棠本以为弗莱德做菜可能只是摆个架子，实际上是煮菜阿姨来做。

　　弗莱德将一锅水开火煮热，牛肉泡水，芹菜、白洋葱切碎。水烧好了，番茄切十字泡热水去皮切丁。番茄翻滚放入冰水中，剥皮。牛肉控干水分切块。

　　也许是宋耀棠的眼神过于直接，让弗莱德想起了她的存在，突然间他转过身说：“宋耀棠，客厅的东西都可以随意使用。待会开锅厨房会比较闷热。”

　　两人的视线相交。

　　“不用，我觉得看你做饭很有趣。”

　　弗莱德的右手紧了紧，他是想要宋耀棠离开厨房，她的视线实在是太明显了，似一把刀贴着他，描摹着他的脊背，冰凉锋利，但她好像真的只是对此感到好奇，只是在看他做菜。

　　宋耀棠依旧看着他的双眼，没有丝毫掩饰。

　　“那你觉得无聊可以去客厅，沙发会比较舒服。”弗莱德移开视线，转过身继续做菜。

　　暗红色的煎锅在火烘烤下变得灼热，水分被蒸干，弗莱德蜜色的手在锅中央张开，五指干净，而后收回他的手，淋了一圈油。

　　约莫一分钟油热了，他将一块块牛肉放在锅中煎烤，滋啦声响起，油脂的气味被煎烤出来，浓郁的肉香在空气中流动。弗莱德手肘抬起，用钳子时不时翻动牛肉，神色认真，金色的发丝垂落在后脑勺，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晃动。

　　空气中的牛肉香变得越来越浓郁，鲜红的牛肉变为暗褐色，弗莱德才开始撒调味料，细碎的海盐，蒜粉落入锅中，翻动的过程中牛肉的味道变得诱人，多了调料的香味。

　　宋耀棠觉得做菜也是一门高深的学问，就像是研制魔药，需要处理材料，不同食材不同的方式，起锅，之后的每一步都有其最恰当的时机，下材料的时机不对菜品的味道就会不妙，调料不合适也不会好吃。

　　看弗莱德的手法，宋耀棠觉得他在魔法世界也是一名出色的魔药师，材料处理手法干净利落，时机精准，放调料的量和品种都很克制，因为这个步骤只是去腥增香并不需要调制最后的味道，适量即可。

　　弗莱德似乎是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步骤完美，再打开红色的珐琅锅罗宋汤已经完成了。番茄软烂出沙，牛肉炖得软烂，土豆胡萝卜各类蔬菜在沸汤中显露出一点踪迹，裹满了浓汤，细碎的欧芹点缀其中。空气里都是浓郁的番茄酸味混合着牛肉的油脂香味。

　　“你想要在哪里用餐？外面的餐桌吃饭可以看到风景，也可以就在这里吃。”弗莱德一边将刚才煮培根奶油意面装盘，一边转头问。

　　“外面吧。”

　　弗莱德端着两个盘子走向另一侧的门，一打开是一个小露台，放着一张木桌，迎面而来是混合着阳光的冷风。

　　两人对坐，宋耀棠吃了一口色泽诱人的罗宋汤，番茄和牛肉味道浓郁但藏了一丝清新的甜，牛肉炖得软烂，层次风味丰富。而另一盘培根奶油意面奶香咸香融合得恰到好处，咸味基本来源于培根。

　　耳边是不同种类的鸟叫声，仔细听还能听见植被里动物走动所产生的树枝拂动的声音，金黄色的树随风摇摆落下一大片纷飞的金色，还有一棵野苹果树缀着一树的苹果。

　　“苹果是在那棵树上摘的吗？”宋耀棠身体前倾说，

　　“嗯，你喜欢待会儿可以再摘几个。”

　　“好，我觉得很好吃。”

　　一只蓝绿色的蜂鸟在苹果树间环绕，细长的鸟喙，翅膀扇动的速度很快，阵阵幻影。

　　桌椅响动，脚踩在木质地板上产生震动，弗莱德抬头便见宋耀棠放下餐具朝着苹果树走去，走动速度越来越快，踏进草地间便转为跑动，但她骨折的腿总归是有阻碍，她便转换为单脚跳接近苹果树。

　　大约在树前一米处她停住了脚步，认真地看着眼前的蜂鸟，用眼睛描摹它的姿态。

　　蜂鸟很小，很精巧，只有小半个苹果大小，蓝紫的羽翼在阳光下闪着漂亮点色泽，柔滑靓丽。

　　起了一阵风，蜂鸟振翅飞走了。

　　宋耀棠盯着一抹蓝紫色消失在视野里，伸出手隔着很远做了抚摸的动作，似乎是羡慕蜂鸟乘着风离去的自由。

　　“这边经常会有蜂鸟出现在苹果树下吃苹果。你是喜欢蜂鸟的漂亮吗？它的精巧，羽翼色彩绚烂。”弗莱德走到宋耀棠侧边问。

　　“不是，我喜欢它小巧的身型，尖锐的鸟喙，快速扇动的翅膀。最喜欢是它自由飞翔的姿态。”宋耀棠看着远处天空说。

　　自由的身姿，她拥有不了。

　　血缘化作丝线无形的丝线悬在空中，捆住她的颈脖，只有她飞远之后才会显现，拉扯阻断她的呼吸，她的手指疯狂抓挠颈部的丝线，鼻翼嘴巴无意义的张着，空气中的氧气无法进入身体。

　　但她挣脱不开，手指无力垂下，胸腔擂鼓般的心跳渐渐变得平缓。

　　她向下坠落。

　　只有停止飞远才能结束这一切，宋耀棠妥协了。

　　生在富贵人家，得到了父母的财富与资源，自然也要承担责任，付出代价，给予他们想要的东西。是她的乖巧听话，优异成绩，漂亮的身姿，最后觅得一位佳婿，带来丰厚的利益。

　　她颈脖上血缘的丝线是鲜红的，似乎是浓厚的爱意，但线芯是暗黑色的利益，爱意只附着了薄薄的一层，甜丝丝的，麻痹了飞鸟。

　　久不起飞的飞鸟也忘记了如何飞行，又被伪装成甜丝丝的血缘丝线重新捆绑。

　　因为那真的很甜。

　　“那可以再种一些蜂鸟喜欢的植物，会有更多的时候看见它们。”弗莱德顺着她的视线看向远处说。

　　“嗯。”

　　“躺着晒太阳。”弗莱德忽然将外套脱下铺在地上，一件很大的风衣，他仰躺在上面，蓝色的眼睛眯起，比天空更透亮。

　　他的身侧空出了一大片的位置，宋耀棠顺着躺下低声说了一句：“好像一株植物。”

　　一株向阳而生，看着天空的植物。

　　“嗯。”

　　“作为一个见过我前后花园的人，有没有什么规划以及种植好建议？”

　　“前院的确要打理，后院没有打理的必要，果树植被很多了，没必要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造，可以添加一些植物。”

　　“什么植物呢？”

　　“鸟类喜欢的，可以再种一些梅果丛，黑莓刺丛可以为雀类提供去非洲迁徙的脂肪，还有田鸫和红翼鸫喜欢的山楂。”

　　她喜欢的是自由飞翔的鸟，而不仅仅只是蜂鸟这一品种的鸟。

　　“好。”

　　“买几棵植株，它们成熟的果实会成为种子，坠入土地，成片成片的莓果丛会生长而出。”
　　“还有呢？”

　　弗莱德步步诱导宋耀棠说出更多的想法，他不介意将土地变成宋耀棠心中的样子，今天种植郁金香种球他感觉到了一丝惬意，给自己的土地换一个样貌，减少自己做决定，何乐而不为呢？

　　弗莱德一直在做决定，小到今天吃什么，穿什么，大到公司事物的决定，一天要做出无数个决定。事事追求精细，完美，都要符合自己的要求，人要累死。

　　“这些就够了。”

　　“前院呢？”

　　宋耀棠被太阳晒得懒洋洋的，将自己脑海中的想法说出，好像忘记了这是属于弗莱德的花园。当然也可能是故意遗忘，整个人泡在愉悦中，很久很久都没有人愿意问她的意见了。言语就好像止不住的流水，倾泻而出。

　　大丽花、狐尾百合花、南瓜、薄荷叶、矢车菊、葱、水仙花、雪片莲花……还有各种品种的大蒜。散乱的想法的随意说着，露出宋耀棠内心深处柔软的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