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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石膏娃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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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清和以为他会梦见李浩然,或者梦见闻野。但实际上他连梦都没做,舒舒服服痛痛快快地一觉睡到了天亮。
他打开手机,关上了一分钟后的闹钟,推了推正呼呼大睡的柚子,“走啦走啦。”
心情不错,宁清和下楼时甚至主动问柚子,今天有任务吗?
柚子翻翻柚子皮,没有诶。
看来今天可以痛痛快快玩一天了。
二号江边的人多的可以下饺子了。
陈小玉沿着卖东西的摊子一家一家往下找,闻野说他和宁宁在卖棉花糖的小摊旁边。
“棉花糖,棉花糖,”陈小玉边念叨边走,摊子多的她眼花缭乱,她严重怀疑自己走反了,“这哪有棉花糖啊?”
“前面有。”一道清丽温柔的女声传到她耳边,“你要买棉花糖吗?就在前面。”
陈小玉一抬头,正好与一双秀美的眼睛对视上,“林望雨?”
林望雨穿着白裙子,拎着一杯奶茶对她笑笑,“不叫我那个谁了?”
“哎呀,”陈小玉有点不好意思,她伸手去拉林望雨的胳膊,“我错了嘛,我错啦,原谅我吧。”
“大小姐你终于……”宁清和站在摊子边扇了半天风,远远看见陈小玉的身影,连忙迎上去,看清她拉着的女孩子后,假装惊讶地问,“这是你朋友吗?”
“哎呀,咱们都一个学校的!林望雨!”陈小玉接过了闻野递给她的奶茶,“就跟你们说过的,那个对我可好了的学姐。”
陈小玉挨个给林望雨介绍,“这个是宁清和,这个是闻野。”
“物竞的时候见过学姐,”闻野和林望雨打了声招呼,“学姐现在的积分好高。”
宁清和捕捉到物竞和积分两个关键词就浑身难受,他赶忙转移话题,让陈小玉看看是不是她要的那套联名。
“你挺厉害啊,立牌都排到了?“陈小玉打开袋子数了数,“我看网上说是限量的。”
“什么立牌啊?”林望雨凑上去看,“晓橙的那个联名吗?”
“你也追那个漫画吗!”陈小玉激动地握住了林望雨的手,“真的假的?太好磕了我的女儿女婿……”
于是,说好三个人一起去打卡的展子,找到同担的陈小玉大手一挥,让他们俩不用一起了,中午吃饭再集合。
剩下闻野和宁清和两个人,漫无目的地去附近商场里四处转悠。
一楼摆了辆大轿车,二楼有小孩子们在画石膏娃娃,三楼刚一上电梯就有穿着海底捞围裙的小姐姐迎上来热情推销,四楼是电影院和书法兴趣班。
宁清和对这座商场的布局格外熟悉,这是照搬照抄的离他大学最近的一个商场,对他们那个处在郊区的学校来说,这是距离最近的好地方了。
除了它,方圆五六公里内没有别的可以逛街的地方,最近的地铁站也在商场附近。
宁清和正看着熟悉的商场布局发呆,一个热腾腾的袋子凑在宁清和眼前,闻野晃了晃手里的三明治,“吃吧。”
宁清和回过神儿来,“我不饿,你吃吧。”
“哎呀,”闻野将袋子解开,把三明治上裹着的一层油纸也剥去一小块,“你一半我一半,尝尝呗,看着挺好吃的。”
不忍拒绝热情的闻野,宁清和就着闻野的手上咬了一口。
闻野一手举着宁清和的一半,一手拿着自己的另一半,咬了一口后,两个人的表情都变幻莫测。
半晌后,闻野给出评价,“我觉得我妈做的也能摆摊了。”
这家甜品店很神奇,拥有可爱治愈的颜值和杀伤力极强的味道。店主是个极其擅长色彩搭配的漂亮姐姐,技能点点在了美术而不是烹饪上。
看起来光鲜亮丽,玉雪可爱的小蛋糕,小点心,内含了奇妙的苦涩酸咸甜辣,在本来就人丁稀少的郊区商场大杀四方。
宁清和心想,这下完了,这回开在市中心了,能害更多人了。
难吃的给朋友尝尝,难吃的要命的必须让朋友见识见识,宁清和挑了一对kitty的小蛋糕给陈小玉和林望雨。
拿着吃去吧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
离集合的时间还有好一会儿,两人转悠的差不多了,在麦当劳找地方坐下。
什么都不点,占了张桌子有点不好意思,闻野提议,“要不我们去二楼呆着吧。”
“咱俩去抓娃娃还是坐碰碰车啊。”宁清和回忆了下二楼的布局,“还能刮个彩票。”
“刮彩票吧!刮多少花多少,怎么样?”闻野看起来兴致勃勃的样子,“万一中个大的呢?”
说干就干,两个人坐电梯上楼,一人转了十块给彩票站的大爷,逐一观察后,挑了张最底下的中国结。没想到真中了张二十的,两人一阵欢呼。大爷问他们俩再刮一张不?闻野扭头看宁清和。
“见好就收,见好就收。”宁清和接过了那张皱巴巴的二十纸币,“据我这么多年的经验来讲,我运气最多只能好一下子,用多了马上没。”
一边走,宁清和一边给闻野介绍,二十块钱能换21个娃娃币,这家娃娃机调的特别松,30块钱都不一定夹上来一个,真夹上了还会反弹;碰碰车更不行了,宁清和勉勉强强能蜷进去,闻野坐进去会把方向盘挤掉,盘来盘去,最后就剩一个了。
两人在画石膏娃娃的摊子前站定。
二十块钱够两个人买一个的。在一众小猫小狗小熊小房子里挑了半天,最后宁清和说,“要不我们画小黑吧,就学校门口那只小猫。”
闻野装模作样地找找,“没有小猪啊?”
宁清和打了他一下,“小黑听见了挠你。”
店主大娘人很好,尽管两个人一再说一份水彩就够用,大娘还是每人给了一整个颜料盒。“别的色儿在瓶子里,你们自己挤着用,啊。”又顺手把宁清和背后的围裙带子系上,“小白衣裳,别整脏了啊,孩儿。”
撸好袖子,商量好一人一半,两人兴致勃勃地准备开画前,宁清和突然小声说了句,“我画的不好。”
闻野停住了去描边的手,“我也没学过画画。”
“不是学没学过的事儿。”宁清和垂下眼睛,“我没耐心,每次都涂的乱七八糟的……”
闻野打断他,“你知道我第一次正经画画是什么时候吗?”
电光石火间,宁清和的脑子里闪过无数豪门望族培养继承人的小说和电视剧片段,为了让小少爷从小收到艺术的熏陶,丹青大师爷爷三岁便教他书法国画……
“回神了嘿,”闻野在宁清和眼前打了个响指,“是上次老陈让咱们画小车的受力分析。”
“我小时候可装了,美术课所有人都画画,就我一个人装模做样在桌子底下写作业。我小学素质报告单上,其他都是A,就美术是个C,美术老师说她要烦死我了。”
旁边画小兔子小熊的小女孩儿们纷纷回头,想看是谁发出了惊天动地的笑声。
闻野一边用黄色给小猫点了个眼睛,一边压低了声音问他,“你昨晚睡得好吗?”
“还行还行,”虽然不知道闻野为什么要压着嗓子问,但是为了配合这种神秘感,宁清和也放低了声音回答,“挺好的吧,一觉醒来就天亮了?”
“真的呀?”不知道为什么,闻野的语气听起来还怪遗憾的,宁清和等着后半句,结果他又开始描那个小圆点,一句话不说了。
等了半天,宁清和在桌子底下撞了下闻野的腿,“还说不说?”不说他就接着画了。
“说说说说说说,”闻野把笔放下,又戳了戳那盘本来干干净净规规整整的颜料,把他们搅和到一块后,扭扭捏捏地开口,“还有下次吗?”
“什么下次啊?”宁清和没听明白,“出来玩吗?”
闻野还是不说话,但是他皮肤白,透出的一点点红色让宁清和有了点思路,他试探着问,“下次睡不着吗?”
看到闻野抿紧嘴巴不说话,宁清和几乎要笑出声了,“哎,行~”要不是满手颜料,宁清和真的很想在闻野头发上揉一把。
电话play呗,这孩子还挺会玩的,“下次打久一点哈,乖。”
“不是啊,就,不是这个。”闻野支支吾吾,欲言又止。
宁清和清清楚楚地看见闻野的耳朵红了,这孩子不是要给我讲讲他昨晚梦见啥了吧?这能播吗?他轻轻踹了闻野一脚,“找点能往外说的说。”
“那我说了哦,”闻野凑近他,声音低低的,“你可以每天晚上都和我说晚安吗?”
他眼睛亮晶晶的,好像真的很期待很期待,很想要很想要的样子。
见宁清和半天不说话,闻野委委屈屈地开口,“我昨晚是真的很开心,我抱着卷卷都睡不着,卷卷还挠我,”他把袖子挽起来,“你看,”他指指手臂上的两道红痕,“卷卷挠的。”
啊。宁清和张口,但是没发出声音。
多好的调情机会!宁清和心里急了,别听到永远两个字就犯病,一个形容词而已啊,答应他啊!答应他啊!
说啊!说啊!
“不了吧。”宁清和一开口,嗓子全哑了。
?大哥你在说什么,你要干什么?总不能因为另一个人没做到,你就莫名其妙讨厌人家什么都不知道的孩子吧?一码归一码,另一个闻野没做到,不代表这个也做不到啊!
这是我写的!宁清和真想扇自己两个嘴巴子,别突然犯病行吗?他在心里大叫,我写的我写的!我写的就是就是我的狗!就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狗!就是我用完就丢的狗!
他不会跑丢的。
他说的永远,就是永远。
宁清和耳边嗡嗡响,闻野的嘴巴在他面前一张一合,他看清了,但是听不清。
他听不清,但是使劲儿点了点头。
“那我每天晚上给你发,”闻野把手套和围裙脱下来搭在椅背上,“我这边画完啦,你慢慢画?我去下洗手间。”
正好这时候陈小玉在群里拍了拍他们两个,说她和林望雨逛的差不多了,问什么时候去吃饭。
宁清和着急涂色,就和闻野说,“你一会儿直接去找她们俩吧,我再玩会儿也过去。”
“好呀,”闻野站起身准备去结账,“画完放这儿晾一会儿吧,过两天再来拿也行。”
宁清和点点头。
原本设想是很好的,宁清和在网上找的图,配色清新,和闻野那一半又很和谐,刚才又很细致地涂涂抹抹半天,路过的大娘都夸,画的真细,真好看啊。
可惜没时间了。
宁清和匆匆忙忙把线条揉成一团,就直接拿到前台,随便吹了两下后,用塑料袋包起来了。
李浩然高二假期在这种手作店里打过工,不是很累,帮忙烧烧戒指锯锯木头啥的,工资也还成,就是店有点远。
涂黑色指甲油的店长姐姐提醒他,这种石膏娃娃,超过两天的直接扔掉,他们不会再回来画的。
最开始李浩然很紧张,一个娃娃留五六天,姐姐笑话他,哎呀,这种便宜东西,没有人会当回事的,打发时间而已啊,后面再想起来,也就觉得,哎呀其实画的也就那样,颜色都涂出去了。
不要相信什么保存半个月的鬼话,乱七八糟的破破烂烂的也比没有的好。
总比被扔掉了好。
总比被扔掉了而不自知,傻傻地等着它重新上架的好。
宁清和仔仔细细地洗干净手后,又套了一层塑料袋,把石膏娃娃端端正正地放到自己的包里。
柚子坐在它肩膀上,欲言又止。
“没事啊,没事,”宁清和摸摸它,“我就是触景生情,又犯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