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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萧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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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饭的地点选在了老张烧烤,快九点了,人最多最热闹的时候。
地上到处都是瓶盖,瓜子壳儿,毛豆皮儿,用过的卫生纸。烧烤店外面支起了一个大棚子,左右两边各放着两个啤酒桶。放的dj声完全淹没在周围七嘴八舌吵吵嚷嚷的喧哗中。
柚子声嘶力竭地喊,“发布任务五:和闻野还有许英共进晚餐!”
“好了好了,两个耳朵都听见了!”宁清和捂了下耳朵,这孩子好像傻,玩命在他脑子里喊,不都说过一遍了吗。
“外边坐吧,凉快,小帅哥一共两位啊?”老板娘前来接待,一边把他们往里迎一边拿对讲机招呼,“里面还有没有空桌了?”
“老板,我这十个喉管啥前儿好啊?”“老板,再来扎大绿棒子,要冰的。”
宁清和抓紧老板和他们搭话的空隙说,“我们有人在里面了,姐。”
“好嘞,几号桌知不知道啊帅哥?小晴!去给6号桌上扎雪花。”
刚走进门,就看见许英朝他们俩挥手,“这儿!”宁清和走到许英旁边想坐下,又被她推回来了,“跟你同学坐一块儿,”许英把菜单递给他,“你俩一起点菜方便。”
闻野把书包放下来,大大方方地和许英打招呼,“阿姨好。”
“快坐下孩儿,”许英一看这孩子又是帮儿子扫除又是帮儿子拿书包,不知道怎么稀罕好了,“这孩子,咋还让你背着他书包呢?”
趁着宁清和看菜单,闻野开始和许英聊天,从许英脖子上系的小丝巾到许英的皮肤状态全夸了一遍,美的许英晕头转向,笑得像朵向日葵:“啥年不年轻的,这孩子,嘴咋这么甜呢?”
老张烧烤的生意一到夏天就好的不得了,几个服务员一趟一趟跑,收拾桌子扫地上菜,没有一秒钟是停下来的。
菜很快就上齐了,许英热情招呼,多吃点,多吃点,说这家生蚝都是青岛运过来的,嘎嘎新鲜,咱也不知道真的假的。
“呦吼!”柚子现在坐在宁清和腿上,它戳戳宁清和,“看着很香啊!”
“诶,你知道吗?”柚子朝宁清和眨眨眼睛,“其实你可以戳一点给我尝尝味道的。”
就不说柚子吃生蚝这个事有多诡异了,单说把生蚝放在大腿上就不像一个正常人能做出来的动作。宁清和这回果断拒绝了,“不行。”
怎么老要演傻子呢,我本来就傻。
看着柚子皱巴巴地不高兴,宁清和哄他,“这家生蚝都是假的,冷冻肉组装的,别吃了,吃完柚子就烂了。”
行吧。
诶不对啊,柚子拉拉宁清和的袖子,“你怎么知道啊?”
宁清和朝它挑挑眉,“我高中的时候在这打工来着。”
柚子来了兴趣,“讲讲呗,讲讲讲讲。”
“嗯,没啥好讲的啊。”宁清和想了想,“就没钱,然后他家招人,我来上班,就有钱了。有钱也没用在正地方,全都塞嘴里了。”
宁清和最后笑着结尾,“其实还是自己太馋了。”
青春期的少年有着惊人的旺盛的食欲,其实当时食堂的饭量并不小,吃不饱也可以加,但是就这么一天三顿的胡吃海喝下来,当时的李浩然半夜也总会饿醒。
饿醒就再也睡不着。李浩然去书包里翻有没有什么吃的,肯定是没有,没有任何一包面包饼干巧克力可以活过晚自习。
最后的解决方案就是去厨房看看有没有西红柿或者黄瓜之类的,有的话李浩然就洗洗吃掉,没有就饿着,瞪着眼睛坐到天亮。
“哎,不过后来就好了,上班以后就有钱了。”宁清和笑嘻嘻地给柚子讲,当时班里老师都心疼他,有时候统一买练习册的时候,出版社那边会送来破损的,老师就给他用,这些都不要他花钱。
打工赚的钱就都买东西吃了。
宁清和感慨,当时真的一点攒钱意识都没有,幸好没生过大病之类的,否则兜里真是比脸都干净。
柚子沉默半晌,“可是你当时不是才16吗?”
“此言差矣,”宁清和正色,“16岁都不算童工了。”
“我当时每天上班都可高兴了,因为上班就有钱赚,有工资我就饿不死。”宁清和拖着下巴,好像陷入了很久远的沉思,“我当时特别不想上学,我想打工当服务员,我觉得上学太耽误我赚钱了,不过后来就不一样了。”
宁清和的嘴角微微勾起,“我十七岁的时候遇见闻野了,就在这家烧烤店。”
柚子还想接着听,可这时候许英叫了宁清和一声,让他多吃点,别总发呆了。坐在旁边的闻野也看过来,给他夹了个烤鸡翅。
宁清和就恢复了神采奕奕的样子,接着大口大口往嘴里炫,含糊不清地说好吃。
柚子想提醒他,宁清和不这样吃饭。宁清和吃饭慢悠悠的,要妈妈劝,男朋友哄,才能稍微多吃几口。
可是想起来刚才说话时宁清和眼睛里流动的神采,柚子突然说不出口了。
它去查积分,并没有降,就安慰自己,算了,任务都完成了,想怎么吃就怎么吃吧。
宁清和在埋头狂吃的间隙间瞥见看上去不怎么高兴的柚子,以为它故事没听完不开心,就安慰它,“有空我接着给你讲。”
任务五完成的非常轻松,一点难度都没有。柚子解释说是因为下一个任务比较有难度,要宁清和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噢,对了,总部说现在人手不足,系统改革了。只能查看积分升降情况,不具体显示分数,等积分满的那天会播报的。”
宁清和点了点头,“任务六是什么?”
柚子翻翻柚子皮,“让闻野把他的表送给你。”
宁清和正在找今晚陪伴入睡的娃娃,柚子坐在枕头上帮忙参谋。还没想好是小熊还是小狗,冷不丁听见任务六,他茫然地开口问,“什么?”
“啊,手表。”柚子重复了一遍,“让闻野把他的表送给你。”
宁清和抿了抿嘴,“什么表?”
“呃,就是那个!”柚子比比划划,“一块表上有三个圈,圈上面有数字,亮晶晶的那种!”
“哎呀我形容不出来,你管闻野要就行,他就那一块表。”
宁清和问,是萧邦吗?柚子猛猛点头,就是这个!
柚子有点担心,“据说那块表还挺贵的,而且--”
“而且是闻野爸爸送给他的,对他来说很重要,是吗?”
“是啊是啊,”柚子点点头,“这是你小说中的设定吗?”
宁清和没回答这个问题,他最终选定了一只小熊,抱在怀里后,对柚子说,“睡觉吧。”
接下来的一周,宁清和就好像忘记了这个任务,每天在学校就是和陈小玉还有闻野一起吃吃饭,吃完饭去操场转转圈,去小卖部买瓶冰柚喝喝,再回教室上课。
柚子急得不行,明示暗示,反复和宁清和说,任务完成后才能解锁下一个,但是它也没什么好办法。
总不能冲上去说,哈哈你好啊帅哥,我知道你有块表,能送我吗?
更别提在学校的时候,闻野通常把表揣在校服口袋里。那也不能往人家校服里摸吧?
宁清和倒是乐观的很,还有心思开玩笑,说摸摸呗,没摸到表摸到腹肌也赚啊。
十一放假前,每个上三楼的学生都借着问问题的名义从办公室后面垒起来的卷子堆里抽一张回去做。
半个月以来,打印机几乎没有一刻钟停下来过,到了十一前的一周,打印除了十一作业之外的东西就要登记排号了。老严平时的单词小卷也换成了听写。办公室后面的卷子山越垒越高,终于到了能把老师完全盖住的地步。
偷卷子也从最开始的一套一套做,变成了抓到哪张做哪张。
尽管每个人都能猜到连着运动会一共放8天,作业不会少的,不过真的到开始发作业那天,看着漫天飞舞的试卷,教室内外充斥着快活的叫声,每个人都对试卷数量由衷地赞叹:哎呀我靠。
每科三套卷子可能全班抱怨,每科四套卷子可能全班抗议,每科7套卷子就已经不好笑到有点搞笑的程度了。
老严站在讲台上尽力安抚群众情绪,“就当每天在家进行一次模拟考试了……还给你们留一整天出去玩呢么!”又假装严肃地板起脸,“我告诉你们啊,十一回来就期中了。可不能散了心了。”
实际上,宁清和去送作业本的时候,听到老严和隔壁班英语考试吐槽,谁留的这老些作业,讲的完就有鬼了。
传卷子的时候张博睡着了。宁清和着急和赵乐一起发英语,也没空替他理卷子,前后桌更是直接把卷子糊他头上。结果他一觉醒来,卷子像雪花一样哗啦啦啦啦落了满地。
……张博茫然地抬头,宁清和遗憾地通知他,“富士山雪崩了。”
走廊在宛如原始部落祈雨仪式般的嚎叫声后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每一个人对视后都露出一个苦笑,打招呼的话也从,“你晚上去食堂吃吗?”变成了,“你十一作业写吗?”然后都坚定地摇头,“我最后一天抄答案,”“我赌我们班老师不收。”
不过能放一个小长假还是挺高兴的,运动会也成,可以带手机,不用穿校服,偷偷画个淡妆被老师看见了,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混过去了。
宁清和本来是想问问陈小玉,十一要不要一起出去玩的,但是刚一放学时宁清和往后看,座位上早就没有人了。
算了,宁清和给陈小玉发了个微信,接着开始收拾书包。
笔记得带吧,写作业不会了得翻吧;书带不带呢,书上的东西都记笔记上了,那书不带了。万一要期中复习呢,那肯定得带着书捋一遍知识点啊。做过的卷子带不带呢?万一有空整理整理错题本呢?
烦死了,人家复读也是重读一遍高三,我这还得高一开始读。
最后收拾出来的东西重的像大石头,宁清和又开始往外掏,最后把语文有关的东西拿出去了。
对不起了,语文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