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烦我了》折枝问酒

7、行至途中

　　亚蒂诺还是低估了克洛维德的闹腾程度，若是放在往常返程的旅途大概就是埋头赶路，无波无澜回到林中小屋。
　　变故就出现在多出来的克洛维德身上，亚蒂诺以为经历这么长时间人类的折磨圈养克洛维德总该生出一些警惕心。
　　哪知这傻龙只在马车上老老实实呆了一天就坐不住了，明明旧伤未愈居然就开始活蹦乱跳闹腾。
　　起初还算收敛，只是变回缩小的原型在马车里扑腾前一天休息时偷袭飞鸟留下的一支羽毛，时不时斜眼观察亚蒂诺的表情，见亚蒂诺没什么反应更卖力的扑腾。
　　亚蒂诺不知道他是不是在观察自己会不会发火，但想着他还是个孩子，还是恩人的孩子，忍了下来。
　　克洛维德扑腾很久见宝石完全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无趣的扑倒在座位上，用余光偷瞄，宝石的表情看起来很凶，但克洛维德并不怕，只是遗憾亚蒂诺不理自己。
　　克洛维德不知道以前有没有在哪里见过宝石，本能让他觉得熟悉。
　　但不管见没见过，他第一眼就知道这是他的宝石，他忍不住伸出爪子比划着眼前人的大小，还没有他本体的一只爪子大。
　　黑龙是大陆中体型最大的智慧生物，仅仅是身为幼龙克洛维德的身长就已经达到九十多米，就算是体型最小的成年黑龙也足足有百米身长，再大些甚至能突破五百米。
　　亚蒂诺这是他的小小的宝石。
　　宝石往往脆弱要好好保护，守护自己的财宝是刻在黑龙血液里的本能。
　　亚蒂诺可不知道这傻龙脑子里在想什么，看着安静趴着的克洛维德松了一口气。
　　只不过这口气没松多久，克洛维德很快就憋不住，毛毛虫般蛄蛹着暗戳戳靠近亚蒂诺的方向。
　　亚蒂诺不是很想理这头傻龙，对于他的靠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明明黑龙夫妻看起来智慧敏锐，堪称精明，怎么到了克洛维德就只剩一个傻字了。
　　克洛维德见眼前人对于自己的靠近没有反应，眼睛滴溜溜的转尾巴试探的搭上亚蒂诺的大腿，没敢用力只是小心翼翼的挨着。
　　亚蒂诺淡淡扫他一眼，克洛维德只装作很忙的样子，两只龙眼装作很忙四处看，爪子还蹂躏着那片可怜的羽毛，柔顺的纹路被揉开乱糟糟的炸着。
　　唯有那条肥润的尾巴纹丝不动搭在亚蒂诺的腿上，亚蒂诺深吸一口气，选择无视克洛维德的小把戏。
　　小孩子都这样，小孩子都这样，亚蒂诺这么劝慰自己。
　　可他最讨厌闹腾的小孩！
　　可那是恩人的孩子。
　　眼见亚蒂诺没有生气的迹象克洛维德更放心大胆，于是爪子也开始跃跃欲试，起先只是试探搭上。
　　看得出亚蒂诺确实没什么抵抗的情绪两只爪子都落在亚蒂诺的腿上，柔软的触感让克洛维德忍不住踩来踩去。
　　亚蒂诺感受着腿上奇怪的触感，皮笑肉不笑捏住克洛维德的后颈拎到面前与之对视，语气森冷，“你要是再往上爬别怪我揍你。”
　　克洛维德心虚蜷成一团，听不懂亚蒂诺在说什么但也知道是在教训自己，视线游移就是不去看亚蒂诺。
　　虽然宝石凶凶的，但是宝石理自己了，还愿意摸自己，克洛维德这么想着。
　　亚蒂诺将龙放到离自己最远的座位上，顺手把掉落在自己腿边的羽毛塞到克洛维德怀里，吵闹已经是小事了，只要克洛维德不再暗戳戳像往自己身上爬亚蒂诺就谢天谢地了。
　　克洛维德总算消停一段时间，车厢内安静下来，慢慢晃悠在路上，光线也随着时间一点点暗下来，亚蒂诺掀起车帘看看了看四周。
　　他们现在身处一片森林小路上，这条路来来回回走亚蒂诺早就熟悉，知道这里周边没有人家便寻了处空旷靠近溪水的地方休息。
　　其实亚蒂诺和精力旺盛的克洛维德并不需要休息，不过马儿走了一天总要停下休息休息。
　　亚蒂诺下车解下卡扣抚摸马的鬃毛让它在周围吃草，马早就熟悉亚蒂诺，闲庭信步到溪边喝了几口水，这才扭头找草吃。
　　克洛维德早就憋不住在草地上撒泼打滚，亚蒂诺扫了他一眼，看着清澈的溪水与游动的鱼群。
　　深蓝的夜幕下，一簇火堆升起，干燥的柴火哔啵作响，带来温热与光源，处理好的鱼被架在火堆上，克洛维德蹲在火堆前眼睛里全是火焰的颜色。
　　嗅着香味馋的不行，眼神时不时望向亚蒂诺，似乎在询问什么时候可以吃。
　　亚蒂诺表面一派淡然，实则心里没底，他并不会烹饪食物，和黑龙夫妇一起生活时都是他们负责这些。
　　在亚蒂诺进入学院学会能够代替食物获得能量的药剂后就更没接触过这些了。
　　现在全凭当时看着薇妮夫人做饭时的记忆烤鱼。
　　亚蒂诺当然知道自己烤出来的鱼绝对不会好吃，但他会使用工具，魔戒中可以调味的草药数不胜数，更别提他特意买过调味制品。
　　在克洛维德渴望的目光中撒上调料，又翻烤一段时间，直到鲜嫩烤至金黄的鱼肉表面泛出一层淡淡的油光，调料紧紧包裹着，在火光下显得格外诱人。
　　克洛维德凑的更近眼巴巴望着亚蒂诺，喉咙发出低低的呼噜声与呜呜咽咽的声，亚蒂诺把插着鱼的树枝递给他，“行了，别响了，又不是不给你吃。”
　　克洛维德欢天喜地接过打算开吃，却被亚蒂诺一手捂住嘴巴，只能不解的看着眼前人。
　　“这个是鱼，鱼。”亚蒂诺耐着性子重复，掌心松开点，“鱼。”
　　“……鱼？”克洛维德磕磕巴巴重复亚蒂诺发出的音节，有看看亚蒂诺之间指着的鱼，明白了手上这种形状的食物叫做鱼，一种生活在水里的东西。
　　“鱼。”克洛维德再次道，比刚刚流畅不少，亚蒂诺这才松开手，克洛维德迫不及待啃上鱼身。
　　亚蒂诺不爱吃东西，只捡了条小鱼尝了几口便放下，烤的有些老，尚可入口只是因为调料味道不错。
　　克洛维德来者不拒连亚蒂诺剩下的大半个也都卷入腹中，吃完没吃饱似的舔舔唇，眼巴巴盯着亚蒂诺。
　　亚蒂诺用力闭眼，他知道龙族饭量大，虽然不喜小孩，但接手了总不能真的让克洛维德连饭都没办法吃饱。
　　所以他最讨厌小孩，这种麻烦的生物。
　　亚蒂诺脱下外袍卷起裤腿，蹬掉鞋子露出因不见天日格外白皙的脚掌与小腿，淌入水中，冰凉的感觉让他忍不住轻啧一声，“真麻烦。”
　　克洛维德听不懂，但知道亚蒂诺又去给自己捕食了，开心的奔向亚蒂诺的方向。
　　“别过来！”
　　在亚蒂诺惊恐的眼神下，慌乱的声音里一头扑进溪水中，飞溅起大片水花，扰动游鱼，惊起飞鸟，星空似乎都为之一震。
　　飞起的水花打了亚蒂诺满头满脸，几缕红色的发丝黏在亚蒂诺脸侧，他伸手抹掉脸颊上滑落的水珠，感受着夜风吹拂潮湿的衣物带来清凉的感觉，先是迷茫随后一口气半上不下梗在心头，化作一句切齿的呼喊。
　　“克、洛、维、德！行不信我现在就替薇妮夫人教训你！”
　　克洛维德却咯咯笑起来，眼睛里是满天星光的倒影，那片星空下有一颗美丽的红色的宝石。
　　眼见亚蒂诺一脸愠色眼疾手快抓起一条鱼，利爪穿透鱼身，献宝似的高举双手捧到亚蒂诺面前。
　　这还是亚蒂诺带回克洛维德后第一次见他笑，在克洛维德期待的目光下沉默的接过那条鱼，看着仍旧眼巴巴看着自己的龙抿唇不语。
　　换来龙水润眼珠中更亮的期盼。
　　目光飘忽，最后还是捂唇轻咳两声，伸手摸摸他的头，简短的夸奖，“做的很好。”
　　这回克洛维德看懂了亚蒂诺的夸奖，脸上的笑意加深，在亚蒂诺看来就是傻笑，冒出的尾巴把水面搅动的哗哗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