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星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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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术节前一周，校园里的氛围愈发躁动。林枳的独舞排练进入了最关键阶段，他待在舞蹈教室的时间越来越长。周漾除了忙学习和两人的创作，不动声色地接下了“后勤保障”的工作。
这天下午，周漾被赵磊几个死党硬拉去了篮球场。
“漾哥，好久没活动筋骨了，来一场！别整天跟你家小天才泡在一起了！”赵磊把篮球抛过来，挤眉弄眼。
周漾接住球，运了几下，感觉有些生疏。他以前为了维持“阳光校草”的人设，没少在球场上表演，但此刻，他只是单纯地想流流汗。
奔跑，跳跃，传球，投篮。汗水顺着下颌线滑落，浸湿了额发。没有刻意保持的微笑，没有计算好的角度，他专注地看着篮筐，感受着肌肉的拉伸和心跳的鼓噪。
一个利落的假动作晃过防守，起跳，手腕轻拨——篮球划出完美弧线，空心入网。
“漂亮！”赵磊跑来跟他击掌，“可以啊漾哥，离家出走还涨球技了？”
周漾喘着气，用护腕擦了擦汗，笑了笑没说话。这种纯粹的、带着疲惫的畅快，让他觉得真实。
休息时，他坐在场边喝水，目光不由自主飘向操场另一头。舞蹈室的窗户开着，隐约能看见里面跃动的人影。他想象着林枳在里面的样子——那个平时连说话都轻声细语的少年，在舞蹈中会展现出怎样惊人的爆发力？
“看什么呢漾哥？”赵磊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恍然大悟，“哦——惦记你家小天才呢？”
周漾被水呛到，咳嗽起来，耳根发烫：“别瞎说。”
“我瞎说？”赵磊凑近，压低声音，“你现在整个人状态都不一样了，比以前真实多了。看来这位林枳同学，功不可没啊。”
周漾没否认，望着舞蹈室的方向，眼神不自觉地柔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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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周漾拎着温热的牛奶和三明治，轻手轻脚推开舞蹈室的门。
音乐在空旷的教室里回荡，林枳正在练习最后一个高难度动作——连续的单足旋转接大跳。他穿着简单的黑色练功服，额发被汗水浸湿，贴在光洁的额头上。夕阳透过窗户，给他周身镀上一层金边。
周漾靠在门框上，没有打扰。他看着林枳一次次起跳，落地，有时不稳踉跄一下，又立刻站定，深吸口气，重新开始。那专注的侧脸，紧抿的唇线，以及动作间流露出的、与平日截然不同的力量感，都让周漾移不开眼。
音乐停止，林枳撑着膝盖喘气，一抬头，看见了门口的周漾。他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个有些不好意思的笑，快步走过来。
“你怎么来了？”
“投喂。”周漾把东西递过去，指尖不经意触到林枳的手，冰凉。他皱眉，很自然地把林枳的双手拢在自己掌心，“手这么凉？练了多久了？”
林枳任他握着，小声说：“没多久。”手心传来的温度让他耳尖微红，却贪恋地没有抽回。
“先吃点东西。”周漾拉着他走到旁边的长凳坐下，把吸管插进牛奶盒，递到他嘴边。
林枳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温热的奶液滑过喉咙，舒服地眯了眯眼。他咬了一口三明治，腮帮子微微鼓起，像只储食的小仓鼠。
周漾看着他，心里软成一片，伸手用纸巾轻轻擦掉他额角的汗珠：“别太拼了。”
林枳摇摇头，眼睛亮晶晶的：“我想跳好。”他顿了顿，声音更轻了些，“……想让你看到最好的。”
周漾的心像是被羽毛轻轻挠了一下，酥酥麻麻的。他看着林枳近在咫尺的脸，那双总是清澈见底的眼睛里，此刻映着夕阳，也映着他的影子。一种强烈的、想要更靠近的冲动涌上心头，他几乎能闻到林枳身上淡淡的汗味和洗衣液混合的清冽气息。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克制地只是揉了揉林枳柔软的发顶，声音有些低哑：“你跳得一直很好。在我眼里，就是最好的。”
林枳的脸颊瞬间染上绯红，低下头，小口小口咬着三明治，嘴角却控制不住地向上弯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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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术节前一天晚上，林枳罕见地有些焦躁。他在日租房那狭小的空间里来回踱步，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
“周漾，我……我有点紧张。”他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明天台下好多人……”
周漾放下手里的书，走过去，轻轻按住他的肩膀，让他坐在床边。然后他蹲下身，平视着林枳不安的眼睛。
“看着我，林枳。”周漾的声音很稳，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在便利店那天吗？你找到我的时候。”
林枳点点头。
“那时候我觉得自己糟糕透了，无处可去。是你找到我，给了我一个……可以称之为‘基地’的地方。”周漾握住他微凉的手，“明天，换我去找你。不管台下有多少人，你只需要看着我就好。我会在台下，最显眼的位置，只看着你。”
他的话语像温暖的泉水，慢慢抚平了林枳内心的褶皱。林枳回握住他的手，用力点头：“嗯。”
“而且，”周漾忽然笑起来，带着点狡黠，“我给你准备了个小礼物，明天上场前给你。”
“是什么？”
“秘密。”周漾眨眨眼，“保证能给你加勇气值。”
林枳被他逗笑，紧张的情绪消散了大半。他看着周漾近在咫尺的、带着笑意的眼睛，心里被一种饱胀的情绪填满。他忽然鼓起勇气，向前倾身，飞快地、轻轻地抱了周漾一下。
“周漾，谢谢你。”
说完，不等周漾反应，他就红着脸松开了手，钻进被子里，只露出一双湿漉漉的眼睛。
周漾愣在原地，怀里似乎还残留着那个拥抱的触感，很轻，很快，却像烙印一样烫在他的心口。他看着被子下鼓起的一小团，低低地笑了声，语气里是化不开的温柔：
“睡吧，明天可是你的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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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园艺术节当天，大礼堂人声鼎沸，座无虚席。
后台一片忙乱，林枳已经换好了舞服——一件月白色的、带有水墨晕染效果的宽松衣裤，衬得他身形愈发清瘦挺拔。他坐在角落，深呼吸，试图平复过快的心跳。
周漾凭借“校草”余威，轻易混进了后台。他找到林枳，蹲在他面前，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
“给你的。”
林枳疑惑地打开，里面是一条极细的银链，链坠是一个小巧的、抽象的星星。
“这是……”
“幸运星。”周漾拿起链子，小心翼翼地替他戴上。冰凉的银链贴上皮肤，坠子恰好落在锁骨之间。周漾的指尖不经意擦过他的脖颈，带来一阵微小的战栗。
“我帮你戴上，”周漾的声音很近，气息拂过他的耳廓，“现在，我的幸运分你一半。戴着它，就像我陪在你身边一样。”
林枳低头，看着那颗小小的星星，在后台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微光。他握紧坠子，冰凉的金属很快被捂热。他抬起头，看向周漾，眼神里的不安渐渐被坚定取代。
“嗯。我会跳好的。”
前台传来主持人的报幕声：“下一个节目，高一（三）班林枳，独舞——《逐光》。”
周漾站起身，用力握了握他的手：“去吧，我看着你呢。”
帷幕拉开，灯光聚焦。
林枳站在舞台中央，微微闭眼，深吸一口气。音乐前奏响起，空灵而富有张力。他睁开眼，目光精准地投向台下——周漾果然坐在第一排正中央，正微笑着，专注地看着他。
那一刻，所有的紧张和喧嚣都远去了。林枳动了。
他的身体仿佛化作了音乐本身，每一个舒展，每一个旋转，每一次跳跃，都充满了内在的情感力量。月白色的衣袂翩跹，如同月下流淌的溪水，又如同挣脱束缚的飞鸟。他的表情不再是平日的怯懦，而是沉浸在舞蹈中的忘我与投入，带着一种破碎又重生的美感。
周漾在台下，看得几乎屏住了呼吸。他知道林枳跳舞很好，但没想到在正式的舞台上，聚光灯下，他能迸发出如此惊人的光芒。那不再是那个需要他保护的、安静的少年，而是一个独立的、发光的艺术家。
舞蹈进入高潮部分，连续的旋转和大跳，动作干净利落，充满力量。那颗银色的星星在他锁骨间随着动作跳跃，偶尔捕捉到灯光，折射出细碎的光芒，像真的星辰落在了他身上。
周漾的心跳，完全被台上的身影所掌控。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林枳以一个仰望苍穹的定格姿势结束。灯光在他周身勾勒出朦胧的光晕，他微微喘息，额上有细密的汗珠。
全场寂静了一瞬，随即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林枳的目光穿过炫目的灯光，再次精准地找到台下的周漾。他看到周漾在用力地鼓掌，眼睛亮得惊人，嘴角扬起的弧度，比任何一次都要灿烂。
他找到了他的光。而此刻，他正站在光里。
帷幕缓缓合拢。林枳还沉浸在表演的情绪中，微微喘息。刚走下舞台，一个身影便快步穿过忙乱的后台，径直来到他面前。
是周漾。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张开双臂，将刚刚在舞台上发光发热的少年，紧紧地、结结实实地拥入了怀中。
周围的一切喧嚣仿佛瞬间被隔绝。林枳能闻到周漾身上熟悉的、令人安心的气息，能感受到他胸腔里传来的、和自己一样急促的心跳。
“跳得太棒了，林枳。”周漾的声音贴着他的耳畔，低沉而清晰，带着无法掩饰的激动，“你看见了吗？你整个人都在发光。”
林枳把发烫的脸颊埋在他的肩窝，回抱住他，用力地点了点头。
这个拥抱，不同于之前任何一次安慰或鼓励。它充满了骄傲，充满了某种确认，也充满了刚刚萌芽、却已无法抑制的悸动。
后台人来人往，投来或好奇或善意的目光，但他们谁都没有先松开手。
此刻，他的舞台落幕，而他们的故事，正翻开新的篇章。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星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