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墨未央》菜籽发了芽

3、 第三章 网吧里的 “不对劲”

　　新浪潮网吧的晚上，像口被烧得发烫的铁锅，满屋子的热气裹着各种声响往人脸上扑
　　——二十台电脑的风扇转得嗡嗡响，键盘敲击声密得能盖过音箱里的《传奇》背景音乐，穿校服的男生凑在一块，对着麦克风喊
　　“攻沙！快补血”，连空气里都飘着泡面汤的咸香、烟味和汗味，黏糊糊地贴在胳膊上，甩都甩不掉。
　　就在这时，网吧的玻璃门被 “哐当” 一声撞开，风裹着外面炒栗子的甜香翻涌而入。三个染着红毛、黄毛的男人走了进来，都穿着花里胡哨的，裤脚卷到脚踝，露出沾着泥点的白色运动鞋，走路时脚踩得水泥地 “咚咚” 响，说话的声音粗得像砂纸磨木头：“老板，三台机子！”
　　刘小京转打火机的动作顿了顿，眼皮抬了抬。他盯着领头的红毛 —— 个子中等，看着很魁，左耳朵上穿了个银环，嘴角叼着半根烟，斜眼扫过屋子时，带着股不怀好意的劲。他没见过这伙人，但看这打扮和神态，颇有一种微妙的同类间的直觉感应。
　　“登记一下，开个卡。自己找机子坐” 刘小京声音没什么起伏。来者是客，就算是混子，只要不闹事就没必要较真。
　　领头的红毛嗤笑一声，没接登记本，从兜里掏出三张皱巴巴的十块钱拍在吧台上：“登啥记？开三台机子，快点。” “不登记不行，老板的规矩。”小京收了钱，眼也不抬。旁边的瘦黄毛凑过来，捅了捅领头的：“三哥，别跟他废话，你开机去，这我来我来。”
　　“不用，你说咋登记”
　　“第一次来，签字登记，开个卡。六块一小时，上多长时间充多少钱。”
　　红毛也不多废话，三个人刷刷的在登记本签了名，推过去，抖着腿不耐烦的等待着。
　　“牛三”—— 刘小京看了一眼登记的名字，没多问，从吧台里抽了三张上网卡，撕下来递过去。指了指旁边的刷卡器：“先刷卡，下机再结账。”
　　牛三没再说什么，接过上网卡，带着两个同伙往里面走。网吧里空位还很多，他们环视了一圈，却直奔着“丑姑娘” 而去。刘小京的目光跟着他们，看着牛三坐在 “丑姑娘” 斜后方的机子，瘦黄毛和胖黄毛坐在两侧，三个人几乎把 “丑姑娘” 半围了起来。
　　“丑姑娘” 还是背对着门口，马尾辫垂在肩后，手里攥着鼠标，屏幕上是满屏的英文单词，她看的非常认真出神，对身边新来的三个人毫无反应。倒是丑姑娘对面一个带着耳机半睁着死鱼眼的干瘦男青年，抬起头，往这边看了几眼。
　　牛三坐下后，没立刻开游戏，而是眯着眼抽了口烟，眼神却时不时往 “丑姑娘” 脚边的帆布包瞟，瘦黄毛假装调试鼠标，身子往 “丑姑娘” 那边挪了挪，胖黄毛则盯着 “丑姑娘” 的后脑勺，手指在桌上敲着，没什么节奏，倒像是在观察时机。
　　刘小京看得清楚，这伙人根本不是来上网的 —— 真正的网虫，坐下就会盯着电脑屏幕开网页开游戏，哪会这么磨磨蹭蹭，眼睛像探照灯似的盯着别人的包？
　　但他没动。
　　以前混的时候，他见过比这更明显的 “不对劲”—— 有人把刀藏在袖子里，盯着独自取钱的老人；有人假装问路，手却往别人的口袋伸。那时候他没管，现在更不会管。“丑姑娘” 只是个普通客人，跟他非亲非故，他犯不着为了她跟三个混子较劲。
　　“丑姑娘”

　　好像没察觉到异常，只是因为烟味的不舒服，稍微皱了下眉头，手指依旧在键盘上敲着，偶尔停下来扶扶黑框眼镜，目光专注地落在屏幕上，脚边的帆布包就那么随意放着，拉链没拉严，露出里面笔记本的一角。牛三抽完烟，把烟蒂往地上一扔，用脚碾灭，没去管旁边
　　“禁止吸烟” 的牌子。他对着瘦黄毛抬了抬下巴，瘦黄毛立刻点开了《CS》，渐渐的枪声和喊叫声响了起来—— 刘小京知道，这是故意用噪音掩盖动静，可
　　“丑姑娘” 像是没听见似的，依旧盯着自己的屏幕，连头都没偏一下。
　　正在这时，网吧大门又被推开了，老许一身酒香的闯进来。刘小京瞥了眼挂钟，还不到九点。
　　“你今天咋这早？”小京问
　　“唉，跟伙计喝酒喝一半，给他媳妇拽走了，呢酒喝不成了，我就干脆早点过来算了”
　　“呵，也行，正好我伙计这两天来我那了，那今天我早点回屋？”
　　“哎~你走你走，你走你的。我在这儿盯就行了。”
　　老许摆摆手，顺便从吧台拿过登记本，随意的翻了起来。
　　“那我走了，没什么事，就这几个人上网，卡都刷过了。”
　　刘小京没提牛三那伙人的不对劲 —— 没必要。他揣起打火机，起身就走。出门时，他下意识往 “丑姑娘” 那边瞥了一眼：她还坐在 12
　　号机前，手指在键盘上敲得飞快，帆布包依旧放在脚边，牛三几人则靠在椅子上，假装盯着游戏屏幕，眼神却还是时不时往 “丑姑娘” 那边飘。
　　他没停留，径直走出网吧。玻璃门在他身后关上，网吧里的枪声和喊叫声被挡在里面。清爽的晚风吹过来，人瞬间就舒爽不少。
　　刘小京沿着巷子往出租屋走，路过卖肉夹馍的摊子时，停下买了一个 ——热乎的肉汁浸着饼，咬一口满嘴油香，熨帖的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至于网吧里的那些 “不对劲”，早就被他抛到了脑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