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墨未央》菜籽发了芽

4、第四章 麻烦

　　今天的西安天气有些阴沉，路边的梧桐树叶子上沾着露水，风一吹就往下滴。刘小京踩着路边的积水往新浪潮网吧走。
　　离网吧还有十来米，就看见玻璃门大开着，门里着两个穿藏青制服的警察，肩章上的铜扣在晨光里泛着冷光。刘小京心里 “咯噔” 一下，他这种人，天生就对条哥有一种打心眼的怵劲，按他以前的习惯该扭头就走。但这时候警察上门，莫不是网吧出什么事了？刘小京短暂站住后又加急脚步走了过去。
　　往常这时候，网吧里包夜的学生至少还能趴个一半，今天却空空荡荡格外静，只有两警察拿着登记本和老许说话的声音。
　　老许坐在吧台里，头发乱得像鸡窝，眼底下挂着黑眼圈，面前站着两个穿藏青警服的警察。角落的椅子上坐着那个 “丑姑娘”，还是扎着马尾，黑框眼镜没摘，手里攥着个空的帆布包，指节攥得发白，嘴唇抿成一条线。
　　“这是我们网管。”见小京进来，老许连忙介绍说。“昨晚9点以前都是他的班”
　　其中一个年轻点警察转头看他，手里拿着个笔记本：“我们是大学南路派出所的。” 他掏出证件晃了晃，声音洪亮，“这位白墨同志报称，昨晚在你这网吧上网时，丢失一个黑色钱包，里面有身份证、教师资格准考证，还有三百多块现金。你昨晚值班的时候，有没有注意到有什么可疑的人？”
　　“大哥你看，我们这来来往往这么多人，都是客人。”刘小京笑说，“我真没怎么注意。”
　　听他这么说，丑姑娘也就是白墨抬眼，黑框眼镜后面的眼睛静静地，直直地看着他，像在确认什么。
　　“是啊警察同志，”老许疲惫的说“这小姑娘昨天下机的时候都快十点了，结账时候才发现没带钱包，非说是在我们这被偷的，我都说不要她上网钱，够意思了对吧，谁知道她还找你们来，搞得客人都跑光了，我这生意都做不成。”老许逐渐激动起来，“要不是她丢别的地方了，要不是没了，咋非说是在我这让人偷了呢！”
　　“不是的老板”白墨说，“我昨晚上机前交押金的时候，钱包还是在的，下机时候就不在了，所以钱包肯定是在你这丢的。”她吞了口口水，缓了一下放柔了语气：“实在是准考证来不及补办，只能赶紧去报案了，也是我自己不小心，给您添麻烦了。”
　　“哎，你这...”人家一客气，倒是给老许整不会了。红着脸倒是说不出话来。
　　“白墨，是吧~”小京赶快笑着接茬：“也是咱们网吧老客人了，我们老板不是怪你的意思哈，他就这急脾气，你别见怪。”
　　白墨勉强的笑了笑，算是给了个回应。
　　“好咧好咧，人家女娃也客气得很，你们看有啥线索赶紧提供，事情早点解决就么事咧么，”老警察一口方言打着圆场。“小伙子，你也好好想一哈，昨天这女娃旁边坐的是撒人，你们有没有印象。”
　　“这样”小京搓搓手，想想说：“昨晚好像这姑娘身边坐的都是生客，就是染着头发时尚小伙的打扮，平时没怎么见过。”对了，他拿过登记本，指着上面歪七扭八的“牛三“”两个字，“这他们登记的名字，还有开卡时间。”
　　“牛，三。”老警察仔细看了看，细细问了几人的身高长相，最后又深深地看了刘小京一眼。“再没有其他线索了么？”
　　“没了，他们第一次来，之前真没见过。”
　　两位警察对视一眼，年轻警察开口到：“那行，我们就先了解到这里，我们先回去了，后续有消息会通知你们。” 说完，两人又跟老许叮嘱了几句 “那几个人再来及时联系”，就收着本子走了。
　　白墨愣愣的站在那里。抱着自己的帆布包，不知在想什么。
　　刘小京从饮水机里接了杯热水递过去，看着她的样子，突然想到自己妹妹刘小栗，受了委屈也是这样不吭不哈的。就觉得她有点可怜。
　　“哎” 刘小京想说什么，白墨却像惊醒了一样，没有接水，而是微微跟老许鞠了一躬：“真的不好意思老板，给你们添麻烦了。我先走了。”
　　老许就往椅背上一靠，揉了揉太阳穴，摆摆手。
　　刘小京送着白墨出门，忍不住多嘴一句：“以后当心点，专心是好事，在外面要分点心顾着自己的东西，外头不像学校那么太平。”
　　白墨这才正眼看了下这个小网管，黑黑的小碎发配着瘦削的脸颊，衬得一双眼睛格外明亮。高挺的鼻子看着不像本地汉子那样敦实。微厚的嘴唇平时总噙着笑，整个人透着一股子狡黠的机灵劲儿。明明看起来比自己小的样子，此时却一脸真诚的叮嘱自己，像个体贴的大哥哥。
　　“嗯，谢谢你。”
　　......
　　"走了？“老许声音哑得厉害：“妈的，折腾成马了。” 他抬眼看向刘小京，手指在吧台上敲了敲，“今天上午生意算是黄了，条子一进门，客人都不来了。”
　　刘小京拿了笤帚，一边扫地一边说：“没事儿，哥，下午就该上人了，我跟这盯着，你赶紧回去歇一觉。”
　　“没生意有啥好盯的，今天咱把门一关，歇上一天算了。对了，小京，” 老许突然直起身子。“这个事儿，你看你能不能给平一哈。”
　　刘小京一顿，挑挑眉。嘿嘿一笑说：“哥你说啥呢，我现在就一打工的，能平啥事呢。”
　　“你可不敢在这跟哥谦虚嗷。”老许又半躺下去，“你哥我也是过来人，用你小子的时候就知道你不是个简单的。”老许见刘小京没有接话茬，又接着说：
　　“这女娃东西不找回来，警察还得上门，最近可严打呢，小偷小摸的事情上面都重视的不行。影响一天两天生意不算啥。要是三天两头的来抓贼娃子，那我这网吧还干不干了。”
　　“再说，那女娃也可怜的很。这准考证一丢，今年就考不成老师了。”老许又说
　　“老板”刘小京放下笤帚。“你让我想一下。”
　　“还想啥呢小京。”老许直接站起来，走到刘小京身边搭着他的肩膀。“你看，你帮哥把这事儿平了，咱就能继续好好做生意，你也有活干。要是咱这网吧黄了，你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我还有媳妇和娃呢么。”老许语气软，手劲儿可挺硬。刘小京知道，这是根本不给他拒绝的机会。
　　“......那行，哥，那我试一下。”
　　“对，对，这就对了。你赶紧去忙去，网吧这你不用管，赶紧把事一办，回头哥请你喝酒。”老许蹬鼻子上脸的把刘小京顺势推出了门。给刘小京整的哭笑不得。
　　搓搓双手，习惯性的挤压几下眼球。刘小京点了支烟，慢慢抽着。脑子里一直在琢磨能走的路子。
　　当最后一口烟从肺里窜出来顺着嘴唇慢慢散干净。他扔了烟屁股，抬脚碾了几下。然后就朝城中村走去。大清早的，城中村里正是早市热闹的时候。最靠近巷口的是几个卖早点的摊子，炸油条的师傅正颠着铁锅，滚油里的油条 “滋啦” 冒泡，金黄的油星子溅在黑黢黢的锅沿上，香气裹着热气往楼上飘。穿碎花褂子的大妈攥着布袋子，在卖菜的摊前蹲下来，手指戳着带泥儿的萝卜。
　　刘小京穿过小巷，脚边不时有推着菜筐的小贩经过，筐沿擦着他的裤腿，留下点湿凉的露水。他敲开一个小发廊的玻璃门，一个穿着花短裤半袖衫的女人，打着哈欠来开门。
　　“姐，我铁哥在没”小京顺手递过去一个塑料袋，里面是两个路上买的牛肉油糊璇。
　　“在呢，今天你咋来这早呢，你等我给你叫去。”女人接过袋子顺手一放，冲着里间喊一声：“老公，小京找你呢。”
　　“噢！”里屋走出来一个寸头男人，一边提着裤子一边走着。他身材魁梧，白背心里漏出半条过肩龙。
　　“咋，小京？”
　　“有点事，哥。”
　　“呢是这，咱出去说。”吴铁从口袋里抽出几张票子，塞给女人说：“你进屋吧，这几天就不过来了，有事给我打传呼。”说完抬腿就走了出去。
　　“走了嗷姐。”刘小京也赶紧追了出去。女人揉揉眼睛抬了抬下巴就算招呼了，拿着票子关了门。
　　附近的胡辣汤摊前已经排了三个人，铁皮桶里的汤熬得浓稠，老板用长勺舀起一勺，胡椒和牛油的香味直钻鼻腔，蹲在小马扎上的打工者捧着粗瓷碗，吸溜声隔着老远都能听见。俩人找了个空位坐下，一人要了一碗胡辣汤一个腊牛肉夹馍，边吃边聊。
　　刘小京简单的把今天的事跟吴铁说了一遍。然后说“就是这么个事，想让哥帮着打听下这个牛三什么来路。”
　　吴铁咬了一口夹馍，嚼的太阳穴一鼓一鼓的。
　　“这名字好像在哪儿听过，应该不是在咱这块混的。”最后一口胡辣汤，混着夹馍吞下去。吴铁站起来到旁边小卖部，拿起电话拨了几下。
　　“喂，我铁头.......”
　　几通电话打完，结完账的刘小京早已候在边上。
　　“知道了。”吴铁挂了电话往外走，“呢是飞虎的人。平时在小寨那一片混呢。”
　　刘小京掏出烟，递了一支过去。“那你看这个事，哥，这飞虎我不认识呢。”吴铁接过烟夹在耳朵上有点犹豫的说，“这个事不太好弄，飞虎这人跟我有事呢......”
　　“没事哥，要不那你告诉我哪儿能找到他们，我自己去就行。”
　　“你自己去可更弄不成。”吴铁想了想说，做了决定：“是这，他那地方不太好找，现在太早了，晚上哥带上你过去。”
　　“哎~哥，咱啥话不说了，晚上事办完，酒我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