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墨未央》菜籽发了芽

8、第八章 家（下）

　　周末，西安城南的家属院里，白墨正坐在铺着米白色桌布的餐桌前。满桌的饭菜喷香诱人：颤颤巍巍的红烧肉码成了小山，清蒸鱼卧在姜丝里，油汪汪的鸡汤上还飘着葱花，全是她爱吃的。
　　“来，吃菜，今天鱼新鲜。”白墨的爸爸白行简端上最后一盘香菇菜心，解开围裙坐下。抄起筷子，给白墨夹了些鱼肉。
　　“谢谢爸，你也吃啊。今天妈妈晚上回来吗？”白墨把鱼肉送进嘴里，确实新鲜。
　　“不好说，最近严打，她们队里挺忙的。”白行简笑着看女儿吃的喷香。
　　白墨的爷爷白砚声?祖籍出身宁波望族，早年为上海交通大学电力学院的教授，于50年代响应国家“支援西北建设”的号召，随交通大学主体迁至一起西安，就此扎根大西北。后来在中国内部最动荡的几年，身为上海资本家小姐的奶奶和爷爷分居，独自带着年幼的姑姑白静姝回到上海，后又辗转移居美国后病逝他乡。
　　外公雷震山?则是个响当当的西北硬汉，戎马半生的他曾任兰州军区某野战军师长，原名雷大狗，因在战场上声如洪钟得政委赐名"震山"，以敢打硬仗著称。外婆为米脂的婆姨，和外公指腹为婚却恩爱一生。二人独生一女，即为白墨的母亲雷鸿英。
　　白行简和雷震山这一文一武、一南一北差距颇大的两位老爷子，本毫无交集可能。偏偏在一个国家秘密军工项目中二人相遇，并处成了生死莫逆。在两位老爷子的撮合下，白行简和雷鸿英结为夫妇，并于1976年端午那天，得一女即为白墨。
　　白行简年轻的时候曾被戏称为“小贾宝玉”，不但长相儒雅，性格上也是一谦谦君子。恢复高考后他成为了国家最早的那一批大学生，毕业后又顺利被分配至xx研究所，在科研上颇有成就，现为所里最年轻的副所长。
　　雷鸿英则是典型的西北女人长相，圆鼻阔嘴线条硬朗，她自小在军营长大，退伍后转业进入公安系统成为一名少有的女刑警。又在摸爬滚打多年后通过自己强悍的实力晋升成功，是名副其实西北第一的女刑警队长。在她的世界里最重要的是组织的命令。生下白墨刚出月子，她就马上投身至当时的要案中去，废寝忘食很少着家。可以说幼年的小白墨是白行简当爹又当妈的用奶瓶一口口喂大的。
　　小白墨从小就跟着父亲混在研究所，跟着各种科研大拿耳濡目染，最终也顺利成为了本市某985大学生命科学院的一名大学生。
　　父女俩对母亲缺席的晚餐早已习以为常，谁知今天刚刚箸停杯歇，雷鸿英却难得的回来了。白行简放下刚准备收拾的餐盘，略有惊讶道：“回来了？今天这么早？吃过饭了吗？”
　　雷鸿英将背包匆匆挂在门后挂钩上，并未理会白行简，而是直接冲女儿询问，“墨墨，你怎么回家了？”然后又一拍脑门，“对了，今天周六，你是该回家吃饭的。”
　　白行简尴尬一笑，遂顾自将餐盘端进厨房。白墨忙起立去倒了杯水，上前迎向母亲：“妈，你坐，先喝杯水。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吃饭了没有？”白墨又重新问了遍。
　　“局里散会吃过了。”雷鸿英接过水一气咕咚咕咚的喝完整杯，抿抿唇说：“今晚上要紧急去趟外地，我先回来收拾行李。”说完她抬手看了眼手表，又说：“最多半小时，我就该走了。”说完径直走进西边自己的房间，并招呼道：“墨墨，你进来。”
　　白墨紧跟着走进雷鸿英的卧房，里面简单的布局着一个衣柜、一套桌椅，一张弧形原木床头的单人床。雷鸿英将墙角的皮箱放至床上打开，一边简单的收了几件衣服进去，嘴里一边关心的询问：“学校里学习怎么样，跟同学关系处的好不好？”
　　“我挺好的，妈妈。”白墨简单的回答后再未言语。
　　雷鸿英手上动作稍停，她放下衣服，抬起手来摸摸女儿的头发，“那就好，你也大了，也要好好照顾自己，啊。”
　　“嗯。”白墨站着没有动，冲着母亲笑了一下。
　　雷鸿英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母女之间的生分也不是一天两天。女儿更亲近父亲，对她也算尊敬，但从没有谈过什么知心话。
　　“对了，这个你拿着。”雷鸿英从口袋里掏出钱包，数了五百块钱，放在女儿手上，“给你这个月生活费，别省着，花完了就回家拿。”
　　“哎~...谢谢妈妈。”白墨本想说上次回来父亲已经给过她生活费了，但想想自己原本剩下的三百块生活费早已不见踪影，后半月确实囊中羞涩，就顺势收下了。
　　行李很快收拾好，雷鸿英再次看看手表，说：“这样，今天妈妈太忙，下周你回来，我争取休个假，咱们一起去看看你姥姥姥爷。”
　　“好。”厨房里，水流声哗啦啦的，白墨帮着妈妈扣好皮箱。
　　“那没什么事，我得走了。”雷鸿英还是没忍住，搂过女儿，亲了亲她的脸颊。“我娃真的越长越俊了。”怀里的白墨终于漏出一点娇色来，也向母亲微微的靠了靠。短暂几秒后，雷鸿英果断撒手，拎起皮箱，大踏步走出门去。
　　关门声响起，厨房里的水流声就恰好停下。白行简擦着手从厨房走出来，笑着对女儿说：“你妈忙去啦？”
　　“嗯，刚走。”白墨觉得自己在说废话。
　　白行简不再说什么，又端出几个洗好的苹果，坐在沙发上，拿起水果刀削起皮来。
　　“爸。”白墨忍不住开口。
　　“你跟妈妈为什么关系不好？”这个问题白墨想问很久了。
　　白行简将手里的苹果削好，切成块。“瞎想什么！”白墨的口中被塞了一块。“尝尝甜不甜，刚下来的洛川苹果。”
　　“唔...”被堵了嘴的白墨，还想说话。白行简却站起身来，“爸爸还有点报告没有看完，你先吃着，等会儿一块看综艺大观。”说完就径直走进东边自己的房间，关上了门。
　　白墨咀嚼着嘴里的苹果，慢慢的靠在沙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