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你，我不改口》枕边青灯梦

4、靠近你

　　尧兵家的阳台正对着江面。入夜的风从江上吹来，带着潮湿的水汽扑面而来。
　　“唉~这还是没海风吹着舒服。”
　　“那咱们下星期出个海？好久没开船，手都有点儿生了。”尧兵拿着两罐啤酒，递了一罐给周远。
　　“算了，没兴趣。”周远接过酒，倒向沙发靠背，两眼无神。
　　“我说你至于么？人家只是正常去谈个工作relocation，你整得好像失恋一样。”尧兵把酒罐搁在茶几上，指尖随意地敲了两下，“你这人都没见上几面呢，你就先自闭了？”

　　周远懒懒靠在沙发上，一言不发。窗外的灯光映进来，照在他半垂的眼睫上。

　　“我以为——他顶多去总部报个到，最多一两个月。”
　　周远指尖在罐身上摩挲，声音有点哑，“炎炎说‘留北京’，这事儿就像是……”

　　他停住，没往下说。
　　——就像几年前，他眼睁睁看着顾小满登上飞机，一句挽留都没能出口。

　　那时候的他，有钱、有闲、有一切，就是没资格。
　　而现在，几年过去，什么都变了，可在顾小满面前，他依然没立场做什么。

　　尧兵歪过头，拿啤酒罐轻轻碰了他一下：“怎么样？要不要我再投你一半？你去北京买个楼下来？还好我有钱啊。”

　　周远低笑了一声，笑得有点虚，指尖转着易拉罐的拉环。
　　“我怕他真不回来了，再遇上别人……”

　　“哎你别想太多。”尧兵抬下巴看他，“他出去得有三年了吧？他要真想谈早谈了。他现在那状态，我看都快成和尚了。”

　　“你见过和尚加班到凌晨两点的吗？”

　　“那更惨，俗世苦行僧。”尧兵笑着摇头，“你放心，他那副样儿，暂时谁都撬不开。”

　　周远没再接话，只是轻轻“嗯”了一声，像认同，又像在安慰自己。

　　周远没反驳，指尖在罐身上敲了两下。
　　“可他要是真的不回来了呢？”

　　“那你就去。国外咱不能去，国内还不都是我们的天下？”

　　周远抬眼。

　　“去北京。”尧兵说得理所当然，“你不是会谋吗？感情这事也能谋。谋定而后动——但前提是，得动。”

　　周远沉默了几秒，突然笑了。
　　最近他的笑不是苦笑，就是自嘲的笑。

　　尧兵见周远一直闷着不说话，又靠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语气难得认真：“哎，我觉着这事儿挺妙的。”

　　周远抬眼，淡淡问：“妙哪儿了？”

　　“兜兜转转又遇上，这不老天爷给你开了个口子嘛。”尧兵笑了笑，“要真没缘分，你这辈子都得一直隔着他半个地球。”

　　“缘分？”周远低头轻轻哼了一声，“他现在估计看我就是个路人甲。”

　　“那正好啊。”尧兵一摊手，“没印象也好过坏印象啊。你以前那点儿傻劲儿也该藏藏了。重新追，机会不比以前差。”

　　周远没说话，只是垂眸笑了笑，手里的酒杯在指间转了一圈，盯着那罐啤酒看。
　　泡沫在罐里翻滚，又很快消散。

　　第二天早上十点不到，周远比闹钟先醒。
　　阳光从半开的窗帘缝里洒进来，在床单上投下一条淡淡的金色。

　　楼下传来小孩的笑声，伴着皮球的“咚咚”声和几声清脆的狗叫。
　　他慢慢睁开眼睛，安静地听着，没急着起床。

　　窗外那棵老榕树的枝叶几乎伸到了窗沿，风一吹，绿影在墙上轻轻晃动。
　　这棵树是他当初选这个房的原因之一。
　　三楼不高不低，能听见生活的声音，又不会太喧闹。

　　他喜欢这种感觉——有人在楼下遛狗、有人晒被子、有人喊孩子回家吃饭。
　　这一切看似与他无关，却让人心里踏实。世界安宁又温柔。

　　他翻了个身，看了眼手机，炎炎的微信置顶聊天框里。

　　炎炎：小远，我估计你还在睡，没打你电话。顾工昨天跟我们老总谈了。他说想回原来的城市，说想筹备分公司。

　　周远盯着那条消息，整整十秒没动。

　　他翻身坐起来，把电话回去。
　　“炎炎。”

　　“哎哟，咱们少爷起这么早呀？太阳打西边出来啦？”

　　“少来。”周远懒懒地靠着床头，“你说顾工，真的假的？”

　　“不真我敢跟你说么？昨晚我加班，在茶水间碰到人事张姐，我还跟她八卦来着，说大伙儿听说新来的副总巨帅，大家派我来打听打听……”
　　“麻烦说重点！”
　　“她说顾工和王总聊了两个小时，说不了王总他不留北京，回杭城带团队。下周一就发文。”

　　“我知道了！谢谢炎炎！还是我们炎炎最靠谱！”周远的语气欢快。

　　“这可是绝对的内部一手消息。”炎炎笑嘻嘻的，“这消息值不值往返巴厘岛机票钱？”

　　“值。巴厘岛你不是去过了吗？去普吉岛吧？再升个舱！”周远掀开被子，低头用脚巴拉着找拖鞋。

　　“哇！还是咱们远哥大方啊！”炎炎笑得格外开心，“哎，你花这么大价钱打听他干嘛啊？”

　　他走出卧室，拉开落地窗的窗帘。
　　阳光一下子洒进客厅，照得橡木地板泛着一层柔光。

　　空气里有点暖意，厨房咖啡机里飘出他最爱的咖啡香。

　　周远靠在沙发边坐下，手里还拿着手机，声音里带笑。
　　“行啊，这事儿你就当没听过，千万别乱说。”

　　“放心吧远哥，我嘴严得很。啊——我进电梯了，信号不好，挂了啊！”炎炎那边还带着笑。

　　“去吧，别玩太晚。”

　　电话挂断，房间又安静下来。
　　窗外的榕树叶子在阳光里晃，斑驳的影子又落在地板上。

　　周远看着那片光，愣了几秒，突然低低地笑出来。
　　“靠……”他发现自己根本压不住嘴角，“我靠……”

　　顾小满收拾完桌面上的文件，合上电脑那一刻，心里像卸下了一块石头。
　　北京的天已经转凉，窗外的银杏叶黄得彻底，风一吹，落叶轻飘地打在窗玻璃上。

　　他低头看了看手机，屏幕上是公司发来的调令文件。上面写着：“调回杭市，协助成立分公司。”
　　“你这几年成长得很好，小满。”蒋总笑着说，“该独当一面的时候，也该试试你自己的选择。”

　　公司给了他半个月的安家假期，他决定先回去看看爸妈。

　　当天下午，他买了机票，订了回杭的酒店。
　　飞机落地已经快凌晨一点了。
　　时间太晚了，机场人很少，和他上次来机场的时候不一样。
　　想起被夏迪摁着，在机场这么多人看着。顾小满笑了下，太他妈幼稚了。

　　打了车回到酒店，洗漱完都快三点了。
　　这么来回倒腾，他应该很累了。但是洗个澡，又给洗饿了。
　　回来第一周没时差，这都快尘埃落定了，时差来了。

　　顾小满低头蹲在行李箱旁边。把咖啡壶，咖啡粉盒，慢慢拿出来摆在旁边。烧水，温壶，倒粉。

　　房间的灯很暗，顾小满这才打开手机，边等咖啡边看消息。
　　他的手机短息倒不多。

　　有一条是叶哥的，让他有空了联系他。

　　第二天，他开始看房。
　　公司会提供补贴，但他没打算找太大的地方。
　　“有阳台，离公司别太远，采光好一点。”他对中介说。
　　他喜欢早上阳光照进屋子里的感觉，最好有风能穿堂而过。

　　同一时间，另一头的周远正窝在叶哥的办公室。

　　“你是正好有个这样的房子，还是专业中介？”叶哥笑着摇头，“你这房子也太是给他找的了——朝南，带阳台，还要穿堂风，周围安静，还得有健身房？”

　　“哎呀。”周远抬手示意，“那不是顾哥才回来，人生地不熟的。”

　　叶哥咂了咂嘴：“是！他人生地不熟！他一个本地人，还需要你个来这儿不到三个月的外地人找房子。”

　　“那你帮不帮？”周远笑着有点儿撒娇。
　　“为什么？”
　　“这有什么为什么？你兄弟你不帮？”周远说得义正言辞。
　　“我要帮我直接就让他来住得了。我还绕这么大的圈子？”叶哥往后靠了靠，审视的看了看周远。
　　“那......你就当我个忙。”周远站起来，接了杯水，接着说，“别问我原因，就当还我上次的人情。”
　　“哼！”叶哥毕竟老谋深算，看破不说破，“我管你们那些破事呢。”
　　“还有，叶哥，你就说这个房子是你朋友委托你处理的。价钱别压太低，我怕他多想。”

　　“就顾小满那脑子不会转弯的，他能想到就见鬼了。放心，我懂分寸。”

　　其实，周远手头空着的房不少。
　　他爸的公司在市区有好几个项目，平时都空着。可这次他没直接让人打电话，而是兜了个弯子，让叶哥“偶然”出面。
　　他怕顾小满看出端倪。
　　两人现在的关系，说熟不熟，说远又没那么远——顾小满认得他，但只是朋友圈里偶然见过一两次的“周总”，再多一点，就是偶尔还可能在下一个饭局刷个脸熟。

　　他怕太直接，会让人起防备。
　　所以一切必须被安排得看起来非常自然，没有破绽。

　　几天后，顾小满在看完几处房子后，接到了叶哥的电话。
　　“顾先生您好，这边有一套新盘的房子位置不错，离市中心十来分钟车程，环境安静，业主暂时不住，您要不要看看？”
　　“嗨！叶哥别闹我。我正愁房子呢。”
　　“谁闹你了，真的，我一朋友的，反正空这也是空着。”

　　顾小满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
　　那天下午阳光很好，金灿灿地洒在小区的石板路上。房子装修简洁，落地窗外是大片的榕树和泳池，风一吹，树影摇曳。

　　“房东刚装完就自己出国了，”叶哥介绍着，“家具都全新，拎包入住。”

　　顾小满环视了一圈，忽然觉得有些熟悉。
　　他走到阳台边，看着那片绿意，心里微微一动——好像在哪儿见过这样的风景。

　　“挺好。”他点点头，“我考虑一下。”

　　叶哥笑了笑：“你考虑个屁。钥匙你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