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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 14 章 ...

  •   唐绵想起了昨夜的那场雪,她激动道:“下雪了,你们知道吗?”
      “哪里?” 林真奇怪地指向窗台处:“下雨了倒是真的。”

      唐绵匆忙起了床,跑到窗子边,果真只有一地潮湿,她觉得自己应该没到分不清雪和雨的地步,昨晚那场白色的盛宴,的的确确落了遍地,失望地再度回想。
      蒋钱欣打开了天气,惊呼:“天气日报的确显示今天下午有雪呢,不过是雨夹雪,我猜测昨晚可能下的是雨夹雪。”

      唐绵随即也打开了手机里的天气预报,看了后面一个星期,多云中穿插了几天太阳。
      刘施然化妆间隙转头应和蒋钱欣 “好吧,难怪昨晚风那么大,那么冷,这个门一直不安生。”
      “这办法还是林真想的呢”
      林真起身拿书,语气得意:“这一招还是上一届的师姐教我的呢”

      唐绵打了个寒颤,林真探头问她:“唐绵,你昨晚咋回这么晚,感冒了可不好。”
      她又连咳了几下,然后否认:“我都好几年没感冒了,这点小风寒没事的。”

      “唐绵,考研别太辛苦哈” 刘施然洗了下她的杯子帮她泡了感冒药,提醒她:“我这正好有药,给你泡好了,等冷一点你来喝哈。”
      唐绵顿足在窗边半晌,而后走到桌子边,泡匀开的棕色感冒药里白沫往中间拢去,她双手贴上,真心一句:“施然,谢谢你。”
      “没事啦,徒手之劳。”

      林真逗刘施然:“咱们刘同学可是外冷心热的三好室友呢,很靠谱的。”
      “可惜我嘴没有你甜”
      蒋欣然跟着大笑了起来,也附和一句:“毕业了想你咋办。”
      “大早上的,不要恶心人了。”

      唐绵坐在椅子上,小口地抿着药,胡乱地翻着手机,停留在浏览器有关于伦敦大学的建筑系简介里,她想起了林凯德,他现在还在酒店吗?她不自觉地握紧手机,这场短暂的爱恋,结束在迅速的转身和刺痛的话语里,也配得上它盲目的开始。消息震动了下,兰洁妮问她:“你和林凯德的事怎么样了。”

      “分手了。”她没有避讳这三个字,稀里糊涂地一笔带过,比直视它来的心痛要缓和很多,但是它也意味着牵扯,她在逼自己决绝。
      “好,那你照顾好自己的心情,寒假了老家见。”
      唐绵发了个微笑表情:“你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今天有场面试。”
      “你要开始去正式实习啦?”
      兰洁妮有些期待,也有些惶恐:“学姐介绍的,如果成功了,估计能签个长一点的合同吧。”
      “恭喜你啊,洁妮” 唐绵问她 “什么工作啊?”
      “是一家房地产公司的销售,跟我的专业市场营销还蛮适合的。”兰洁妮看了下时间,从学校到公司几站地铁的距离,但是她想提前一点去准备下,不想掉链子:“我得赶紧去了,等会不忙地时候跟你说情况。”
      “好,加油”

      兰洁妮坐在地铁上,反复地在打腹稿,从毕业学校,年龄,再到四年大学兼职经历,已经到了滚瓜烂熟的地步了,她这才放宽心。

      她自认对这个专业不算讨厌,也谈不上喜欢,当初是因为听了表哥的话说毕业了可以出来当经理,当主管,她当时联想到了职场剧里踩着高跟鞋,带一整个团队,从容不迫地开会梳理项目,那场景帅极了,当即目光锁定,打上一个大大的红勾

      可是四年来的各种小组PPT也让她筋疲力尽,偶尔她会怀疑真实的职场也是这样吗?做一些无聊的东西,然后机械地去念,但也不是每堂课都如此,她最喜欢的是市场行销的产品推广策略分析,教授的老师会循循善诱地让每个同学从多维度,多角度去剖析产品,完善相应的策略,有创新也有挑战。

      兰洁妮对于今天的面试是未知的,来之前也问了学姐相关的注意事项和工作性质,学姐大致透露一些,但有些故弄玄虚地说:“你去了就知道了。”

      下了地铁,兰洁妮根据导航找了一个小区,周围都是一些小吃店和类似KTV的娱乐场所地段,还算热闹,导航在小区门口结束了,兰洁妮在门口转了几圈,脑袋有些发懵,她上前问门卫大叔知不知道这个公司,大叔随意一指,兰洁妮的左侧,紧挨大铁门的两层小复式,楼梯和铁门栅栏间安了个牌子:“武汉北圈房地产有限责任公司”

      兰洁妮道谢了大叔,踩着有些晃荡的铁楼梯去到二楼,阳台处摆了四个桌子配套椅子,左转接着更上一层的楼梯,旁边的大门半边开着,兰洁妮嗫喏着脚步在门口来回张望。

      里面分成了四组,两两大长条桌子拼在一起,办公的人面对面的坐在一起,他们手边横竖摆着一大摞有字迹的白纸,正中间摆了花瓶,一个戴帽子的女生从里间出来,发现了她:“来面试的吗?”

      没什么波澜,想来每天像她兰洁妮一样来面试的人有很多吧,她微笑着走到最外面的桌子旁,将包里打印好的简历递给了她,戴帽女生坐在椅子上浏览了一遍,抬头说:“跟我来。”

      她注意到帽檐下的那双杏仁眼里露出了满意,七上八下的心总算放下来了,跟她一路向里间,专注打电话的同事麻木地抬眼看了下她,又沉浸在自己的通话中。

      兰洁妮站在办公桌旁,耳朵不受控地朝外听着,所说的话都是围绕房子面积地理位置不停打转,说到价格时,推拉赛才算正式开始。
      戴帽女生开口道:“什么时候来上班?”
      兰洁妮疑惑了下,掩饰尴尬地笑着说:“你还没问我问题呢?”
      戴帽女生又抬头看她,滑稽地笑了下,又拍了下手边的简历:“你这上面不是都写了吗?” 换了认真模样:“最快什么时候入职?”
      “随时” 兰洁妮像一个刚入军队的新兵蛋子,什么都不懂,又在尽力熟悉周身环境,害怕懈怠。
      “好,下周一把你身份证带来,我们上班时间是早上九点到晚上六点,周末双休,工资三千,能接受吗?” 戴帽女生随意的态度像在无声发言:我们这不缺人,爱来不来。
      兰洁妮应声说:“可以”

      年轻的时候,遇到机会就想抓住,看在那些已经蹉跎岁月的人眼里,被轻松贴上‘浮躁’标签,又以长者姿态,好言相劝:“年轻人,要稳重啊,这样是不行的,没大出息的。”

      可是这长者能轻松从人堆里识别出青年人的判断依据,没有时间计较事情后果,想到就要去做。与他们上有老下有小式的瞻前顾后自然划分。

      兰洁妮坐在楼下长椅上,脑袋还没反应过来,一切发生的太过顺利了反而让她有些不安,她随即给学姐发了条信息:“面试的人让我下周一就去上班,会不会有点快?”

      她其实想说,太轻易到手的东西,总感觉有坑。

      学姐回复她:“你这还算慢的,我之前上午面试的,下午就去上班了,你要抓紧时间,毕业之前得把实习证明拿到手。”
      “可是他们都没有电脑,工作内容我还不是很清楚。”

      “没事,你上班就知道了,卖房子嘛,没有电脑房子就滞销了?” 学姐又说:“是桃姐面试的吧,她主要负责这个分公司的业务,人挺好的,年龄也不大,所以不要有心理负担哈,恭喜你也是要领正式工资的人啦,马上就可以靠自己生活自由啦”
      她想了想也是,互联网没有兴起的时候,房子就卖不出去了?

      她确切地回复道 “好,那我到时候准时报到。”
      靠劳动换取工资的兴奋只有在第一次兼职时最兴奋,后面的工资停滞逐渐稀释掉了最初的热情,以至于她今天听到三千块的工资的时候,内心其实有打过退堂鼓,甚至比兼职挣得还少。但是学校的压力在那,想要毕业,论文提交时也要附上自己的实习证明给导师审核。

      兼职赚的生活零用,实习工赚的是经验,她安慰自己。

      兰洁妮把今天的事发到群里,让两位好友给些意见,帮她洞明下这个工作咋样。
      杨星铃直愣愣地问她:“这是传销吗?”
      “当然不是了,我专业的学姐介绍的。”兰洁妮笃定地说
      杨星铃轻松反驳:“进入传销的最直接的办法就是熟人介绍。”
      唐绵坐在教室后排呵呵地笑,林真侧头瞧她:“啥开心事啊,笑成这样?”

      唐绵把手机推过去,林真往上拉了下,重复了那个公司的名字,又往下拉停在杨星铃的消息处,她说:“这公司我知道,之前我有个认识的人在那干过,挺出名的一个房地产公司。”

      兰洁妮也发出了企查查上有关这个公司的详细信息,证实的确不是传销集团,话和林真的如出一辙:“是个挺大挺有名的房地产公司,我今天面试的是分公司,简陋点可以理解。”

      唐绵说:“我室友她朋友在这个公司做过,应该没问题吧,反正你要是一发现不对劲就立刻别干了,及时给我们发消息,确保人身安全是首位。”

      林真翻了翻英美文学选读的书页,开始叹气:“天天都是解析莎士比亚,分析文学手法,解读人物性格情感,一出去面试,人家丢两道翻译题来直翻白眼。我应该去国外写小说,而不是在国内等待着笔译口译面试官的技能审判。”

      “笔译口译技巧的课程我们不是也在学嘛,谁让你上课睡觉的,知识从你的耳朵穿过,变成口水流出来了。”
      “唐绵同学,请不要大哥说二哥好吧,学学你的好朋友,开始着手面试吧。”
      唐绵看着冷清下来的群聊,想了想点头说:“等我考完研就去找。”

      “记得带上我啊”林真抱住她的胳膊,面目扭曲在一起,像在无声哭嚎。
      “你要不去话剧社试试?你刚说莎士比亚的那段话,用词准确,逻辑得当,演起来肯定又有演技又专业,秒杀一大批科班演员。”

      林真端起书,眉目压紧,作阴沉状:“To be, or not to be ,that is a question.”神色恢复如常,带着笑意说:”是这样吗?”
      唐绵在桌下给她鼓掌:“我从未见过如此精彩的表演。”
      两人笑作一团,蒋钱欣注意到了台上老师的目光扫射,戳了戳旁边的林真:“收敛点。”
      刘施然悄声问:“她俩在干嘛?”
      “发癫”

      老师目光终是不耐烦地盯了上来 “后排同学有什么好的见解吗?” 又穷追不舍,目标直指唐绵:“最外面的同学,你来谈谈这段的感受”

      唐绵死盯了眼林真,尬笑地起了身,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无意识地列头看向窗外,林凯德靠在走廊的栏杆上瞧着她,看不清他的表情。

      唐绵之前跟林真去过眼镜店,验了光,左眼将近两百度,右眼将近三百度,她心动地试了下展台里风格迥异的镜框,林真建议她买大框眼睛,很有气质,慵懒劲十足,唐绵无力笑笑,当她是夸奖,再戴一遍时,她觉得眼睛像是被禁锢在一个框架里,怎么看怎么不舒服,没买成的结论,总结成是自己的奇怪想法所致。

      后来必要时,她会戴隐形眼睛,也很不舒服,但她能忍,退无可退的自我较劲式的矛盾体,唐绵想,某种程度上,林凯德也是这样。

      台上老师被沉默的蛆虫钻得心痒难耐:“不懂呢就听我讲,你是大学生了,是成年人了,尊重老师的辛苦成果,不干扰课堂秩序不用我跟你重申吧?”
      “抱歉老师,我会好好听。”
      “坐下吧”

      林真跟她隔开了距离,用行动向老师证明不再扰乱课堂,书盖在嘴上,替她不平:“二十堂课里有十九堂课都让我们自己做PPT,挨到最后一堂课了,总算自己搞了一回,用的还是模糊的旧课件,谁来为我的四年时光买单啊。”

      唐绵也掩耳盗铃地捧着书,目光直视黑板,嘴在念叨:“时间是你自己蹉跎的,况且现在后悔也晚了,谁让你高考不好好考的。”
      “哎,我要是知道我上这么个学校,还不如去复读。”
      讲台上的声音盖过她们的交谈,再一侧头,刚刚的人已没了踪影,她收回神,跟上老师节奏,认真地做着笔记。

      后半堂课,老师划了考试范围,放学铃声响起时,她恰好念完最后一部分,收了课件夹着书颓然地摇头离开,就差复刻高中老师那句:“你们是我教过的最差的一届。”
      林真翻看前面做的记号,啧啧感叹:“每次期末考试划重点的时候,我才觉得自己的学费没白花,至少买了答案不是”

      蒋钱欣将书装进包里,揶揄她:“我估摸老师每次看到你说话睡觉的时候,都后悔收你这份学费,毕业了肯定上赶着叮嘱你:‘出了校门,别说是我学生。’”

      “那你这钱花的还是不爽快,答案是直给,这划出来的范围还得加上个人思考,给了你轮廓,色彩还得自己涂啊” 刘施然背起包站在一旁等她们收拾完:“中午吃啥?”

      “你这问题就跟考试题目里的--主角是怎么一步一步展开步复仇的?这个故事探讨了什么哲学问题?一样” 林真耸肩,大聪明地总结发言:“一样地让答题者望而却步,在心里暗骂出题者,去问作者啊!这是我能决定的吗?看到啥就是啥呗。”

      唐绵坐在位置上一个劲给她们鼓掌,直言公婆都有理,并且可听性非常强,怎么当初系里的辩论社没请她们去呢,这么精彩的发言没有听众,实在是大家的一大损失。

      “你啊就别来当这个搅屎棍了,赶紧收拾东西去解决下温饱问题啊”
      “你们先去吧,我还有点事要处理一下” 她的眼里划过一丝沉重
      林真双手摊着,下意识地“哈”了一声,她实在不理解还有什么能比温饱更重要?吃饭不积极,脑子有问题,当然,她尊重个人差异,推着身边两人,又试探地说:“那要带点啥不?”
      唐绵不好意思道 “我还不太饿”
      “得嘞,我们先走了。”三人从后门消失,唐绵手扣着书包肩带的线结,沉默地坐着。

      一阵混杂寒气的柠檬清香让她从白炽灯凝固的混沌中清醒过来,林凯德坐在旁边的座位上,和她隔了一段廊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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