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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坠崖 ...

  •   洪都城,津王府书房内,香炉吐着袅袅青烟。宇文明时正在书房提笔练字,狼毫在宣纸上行云流水。

      邺水快步进来,单膝跪地,低声道:“王爷,滨王殿下这几日频繁出入孟宅,每次都要待到日落才走。”
      宇文明时执笔的手微微一顿,墨汁在宣纸上晕开一团黑渍。他眯起眼睛:“宇文长洲?他不是在游历吗?怎么和冯豫章遇上了?”
      “回王爷,滨王殿下前段时日刚好游历到雄州。”
      “有意思。”宇文明时搁下狼毫笔,“一个被贬的将军,一个闲散的王爷...”他忽然冷笑一声,“去查查,他们都在谋划什么。”
      邺水刚要退下,又被叫住。
      “等等。”宇文明时摩挲着拇指上的玉扳指,“那个孟时序,是不是也和他们在一起?”
      “正是。听说前些日在睢园受了伤,一直在院中养着。”
      津王眼中寒光一闪,继续摩挲着扳指:“看来...本王该做点儿什么了。”

      雄州城外,初夏的雨刚停。空气中还带着湿润的泥土气息,微凉的山风掠过新绿的树梢,雨后的山间透着清爽,远处的山峦笼罩在薄雾中,若隐若现。

      这日,天光微亮,宇文长洲便带着非晚登门。院子里静悄悄的,推开西厢房门时,只见孟时序正倚在床头翻书,神色间透着几分倦怠。

      “躺着闷坏了吧?”宇文长洲走到床前,“今日天气好,城外山上的花开了,要不要去看看?”
      冯豫章闻言上前:“微臣这就收拾东西...”
      “不必了。”宇文长洲摆手打断,目光仍落在孟时序身上,“我与孟公子同去便好。”
      孟时序合上书卷,抬眸对上宇文长洲的视线,“好,正好透透气。”

      冯豫章欲言又止,却见孟时序已撑着身子起身。非晚递上外袍,宇文长洲顺手接过,自然而然地替孟时序披在肩上。

      “慢些。”宇文长洲虚扶着孟时序的手,缓步向门外停着的马车走去。车帘掀起时,他回头对冯豫章道:“冯将军放心,天黑前定将人完好送回。”

      冯豫章站在台阶上,望着马车渐渐消失在街角,胸口莫名堵得慌。
      “哟,这表情——”谢飞临晃悠过来,歪着头打量他,“是憋着火呢,还是憋着泪呢?”
      冯豫章抱臂靠上门框,眉头拧成了结:“你就没觉得,滨王对时序好得有些反常?”
      “吃味儿了?”谢飞临噗嗤一笑,“那你去把人拽回来啊!”
      冯豫章苦笑:“时序与滨王相谈甚欢,我何必扫他的兴。”
      谢飞临翻了个白眼:“切,那您老继续在这儿望穿秋水吧,我睡回笼觉去了!"
      冯豫章独自倚着门框,远望着空荡荡的街口,长长叹了口气。

      山间小径上还残留着雨后的湿意,山风带着雨后的凉意拂过,孟时序不自觉地拢了拢衣襟。

      马车停在山顶,宇文长洲先一步跃下,转身伸手去扶孟时序。二人并肩而立,远眺群山如黛,云雾缭绕其间。山下的雄州城尽收眼底,屋舍俨然,炊烟袅袅。孟时序扶着他的手下了车,迎面又是一阵沁凉的山风。他深吸一口气,久违的山野气息让眉宇间的郁色舒展了几分。

      孟时序望着远处云雾缭绕的群山,嘴角泛起一丝怀念的笑意,“许多年未曾登高了。记得儿时,父亲常带我来此游玩。”他的目光落在远处一棵苍劲的松树上,声音渐低,“那时这棵树还没这么高...”宇文长洲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只见那松树冠如盖。他不动声色地往孟时序身侧靠了靠,为他挡住袭来的山风。

      孟时序突然掩唇轻咳了两声,单薄的肩背微微颤动。宇文长洲眉头一蹙,立即抬手示意:“非晚,去打些水来。”非晚领命而去。

      转眼间,山顶就只剩下他们二人。宇文长洲解下自己的披风,不由分说地裹在孟时序肩上:“山上风大。”
      孟时序抬眼正对上宇文长洲关切的目光。他勉强笑了笑,“不妨事。”

      二人站在山顶,四周只有两人的脚步声和偶尔的鸟鸣。
      宇文长洲忽然侧首道:“前面景致不错,我们往前走走?”
      孟时序微微颔首,与他并肩而行。
      走了一段距离后,宇文长洲状似随意地开口:“孟公子与冯将军...是什么关系?”
      孟时序脚步微顿:“我们...只是好友。”
      “孟公子与冯将军的事,在下在洪都城的时候,略有耳闻。”
      孟时序沉默地走了几步,才道:“是吗...”
      “冯将军待你可好?”
      “将军待我很好。”
      宇文长洲忽然停下,转身直视着他:“若他待你不好,可以告诉我。”
      “没有,将军待我真的很好。”孟时序唇角微扬,眼底却不见笑意。
      宇文长洲静静看了他片刻,终是没再追问。二人继续沿着山径前行,谁都没再说话。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此刻显得格外清晰。

      二人正沿着小径缓步而行,林间忽然惊起一群飞鸟。宇文长洲警觉地停下脚步,将孟时序往身后护了护。
      “怎么了?”孟时序话音未落,就见一个黑衣人持刀自树后闪出。
      “走!”宇文长洲一把扣住孟时序的手腕,拉着他就往山路跑去。那黑衣人却不急不躁地追着,刀锋每每看似要劈中,却总在最后时刻偏开几分,倒像是在刻意驱赶他们。

      山路越来越窄,不知不觉竟被逼到了悬崖边。黑衣人突然加快攻势,宇文长洲护着孟时序连连后退,忽然脚下一空——
      “小心!”孟时序猛地扑上前,死死攥住宇文长洲的手腕。宇文长洲整个人悬在崖边,抬头望见孟时序苍白的脸上沁出汗来。
      崖下的风呼啸着卷起宇文长洲的衣袍,像要将他拽入深渊。
      旁边的黑衣人,刀不知何时已经收了起来,正冷眼旁观着这一切。

      黑衣人缓步走到悬崖边,居高临下地睨着孟时序:“小子,给你一次机会。松手,饶你不死。”
      孟时序咬紧牙关,额头青筋暴起,非但不松手,反而用尽全力想把宇文长洲拉上来。
      黑衣人抬脚狠狠碾在孟时序的手臂上,骨节发出咔咔的声响。
      孟时序闷哼一声,却仍死死攥着宇文长洲的手腕。
      “放手!”悬在崖下的宇文长洲厉声喝道。
      “不放...”孟时序咬紧牙关,手臂不住地颤抖。
      黑衣人眼中凶光一闪:“敬酒不吃吃罚酒!”猛地一脚踹在孟时序背上。
      “噗——”孟时序喷出一口鲜血,却仍不肯松手。
      “放手!你会死的!”宇文长洲嘶吼。
      “不...能放...”孟时序嘴角带着血丝,“你...很重要...”
      “找死!”黑衣人彻底被激怒,运足力气一脚踢向孟时序侧腹。
      这一脚力道之猛,直接将他踢得腾空而起。
      “噗——”孟时序再度喷出一大口鲜血,猩红的血雾在空中弥散。他整个人被踢得翻下悬崖,连带拽着宇文长洲一起坠入深渊。
      黑衣人站在崖边冷笑:“倒是省了我的事。”转身消失在林间。

      冯豫章正在屋内擦拭佩剑,突然胸口一窒,手中的剑“啪”地掉在地上。他下意识攥住前襟,一股没来由的心悸让他呼吸都困难起来。
      “将军?”门外的紫电见状连忙上前。
      冯豫章摆了摆手,却怎么也压不下心头翻涌的不安。他抬眼望向窗外,只见天际乌云渐聚,沉沉地压在山头。一股不祥的预感在他心头挥之不去。

      山崖之下,云雾缭绕间,孟时序和宇文长洲急速下坠。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失重的眩晕感让意识都变得模糊。
      “扑通——”
      潭水瞬间吞没了二人。巨大的冲击力让宇文长洲眼前一黑,呛了好几口水。湍急的水流裹挟着二人不断下沉。冰冷的潭水刺骨,宇文长洲双臂紧紧箍住已然昏迷的孟时序。

      殷红的血丝从孟时序嘴角溢出,在水中晕开成淡红色的线。宇文长洲心头一紧,奋力蹬水向上游去。他一手环住孟时序的腰,一手划水向岸边游去。终于触到岸边岩石,宇文长洲咬牙将孟时序托上岸,他跪在昏迷的孟时序身旁,颤抖的手指探向对方颈侧,还好,还有脉搏。

      宇文长洲掏出怀里的铜哨,吹出三声布谷鸟的叫声。寂静的山里,哨声传得很远。他打横抱起昏迷的孟时序,沿着小路往前走。每走一段就吹一次哨子,孟时序嘴角的血滴在他衣襟上,晕开一片暗红。

      约莫一炷香后,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非晚驾着马车飞驰而来。
      “回去!快!”宇文长洲抱着人跃上马车。
      车厢内,孟时序靠在宇文长洲肩上,随着马车颠簸,脸色越发苍白,鲜血从他唇角渗出。宇文长洲用袖口轻轻拭去他唇边血迹,另一只手紧紧环住他的肩膀,孟时序整个人无力地靠在他怀里,湿透的衣衫透着凉意,让宇文长洲不自觉地收紧了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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