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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领罚 ...

  •   两个月过去,孟时序身上的鞭伤已经结痂脱落,只余下淡淡的痕迹。虽然仍有些体虚气弱,但总算能下床了。

      这日清晨,冯豫章替他系好衣带,忽然开口道:“序儿,我今日得去衙门领罚了。”
      孟时序指尖一颤,抬眸看他,眼中已泛起水光:“...一定要去吗?”
      冯豫章轻叹一声:“那日在公堂上认的罪,总要有个交代。滨王殿下虽替我担着,但这事不能一直拖着。”
      “那...我跟你一起去。”孟时序声音哽咽,抓住他的衣袖。
      冯豫章摇头:“你身子刚好些,得好生歇着。”
      “让我跟着吧...”孟时序垂下眼睫,泪水无声滑落,“我保证,就在旁边看着...”
      见他这般模样,冯豫章心尖发软,将他揽入怀中,轻吻他的发顶,妥协道:“好。但你要答应我,不管看到什么,都只在旁边站着。好吗?”
      孟时序将脸埋在他肩头,轻轻点头。

      冯豫章牵着孟时序的手走进衙门,身后跟着一脸担忧的冯鹤汀和沉默的云销。鼓声一响,县令慌忙升堂,堂外围观的百姓越聚越多。
      县令一拍惊堂木,刚要喊“堂下何人”,抬眼一看竟是冯豫章,顿时变了脸色:“冯、冯将军,您这是...”
      冯豫章拱手,声音清朗:“大人,三个月前孟时序状告冯某滥用私刑,冯某今日特来领罚。”
      县令额头冒汗,干笑道:“这...滨王殿下既已作保,此事不如就此作罢...”
      “冯某的罪责,岂能让殿下担着?”冯豫章神色坚定,“请大人按律处置。”
      县令急得直搓手,转头看向师爷:“这、这该如何是好?”
      师爷凑过来低声道:“大人,虽说滨王殿下担了责,可若日后上头追究起来...”他偷瞄了眼堂下的冯豫章,“冯将军自愿领罚,不如就按律例走,这样咱们也好交代...”
      县令擦了擦汗,终于拍板:“那、那就依律处置...”他声音发虚,“冯将军,按律当责一百鞭...”

      衙役手持长鞭站在堂下,冯豫章褪去外衣,神色平静地跪在堂前。随着县令一声令下,鞭子破空而来,“啪”地一声抽在背上,瞬间留下一道刺目的红痕。

      孟时序浑身一颤,脸色煞白,手指死死攥着衣袖。冯鹤汀连忙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子,低声道:“别怕,没事的...”可她自己声音也在发抖,云销别过脸去。

      堂外围观的百姓议论纷纷:
      “冯将军过了三个月还来领罚,这分明是为了孟公子啊...”
      “那肯定啊!有滨王殿下作保,换我早躲起来了。”
      “你们懂什么?冯将军若不来,孟公子诬告的罪名就坐实了,还得再挨五十鞭...”
      “啧啧,看来冯将军是真在乎他。三年前那场大闹,说要当男妻,该不会真要成真吧?”
      “我朝哪有官员娶男妻的先例?”
      “那些养男宠的我见多了,若冯将军敢明媒正娶...倒是有魄力!”

      鞭子一下接一下地落下,冯豫章背上已血迹斑斑。他咬紧牙关,额角青筋暴起,却始终没吭一声。
      突然,孟时序踉跄着扑上前,泪水模糊了视线:“将军...”
      衙役见状,手中的鞭子不由一顿。
      冯豫章艰难地抬头,冲他扯出一个笑:“...别哭。”随即低唤了一声:“鹤汀。”冯鹤汀红着眼眶,上前扶起孟时序。
      “继续。”冯豫章对衙役沉声道。

      鞭子再次破空而下,孟时序死死攥着冯鹤汀的衣袖。他眼睁睁看着鲜血从冯豫章的背上飞溅出来,每一鞭都像是抽在自己心上。

      堂外围观的百姓渐渐安静下来,有人不忍地别过脸去。
      “九十七、九十八、九十九...”

      一百鞭终于打完,堂下百姓早已看得鸦雀无声。待衙役收鞭退下,人群中突然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
      “好!冯将军真汉子!”
      “这哪是领罚,分明是在替心上人受过啊!”
      “可不是嘛!有滨王殿下作保都不肯躲,非要来挨这一百鞭,这份担当,满朝文武有几个能做到?”
      “你们看冯将军都被打成那样了,还惦记着给孟公子擦眼泪呢...”
      “要我说啊,冯将军与孟公子这段情谊,也算为一段佳话了!”
      “看来孟公子真的要变成冯将军的男妻了!”
      “谁说不是呢!我活了这么大岁数,还没见过哪个当官的敢这么明着护着心上人的。这份情意,比那些偷偷摸摸养男宠的强多了!”

      冯豫章强撑着站了起来。云销赶忙上前为他披上外衣,可鲜血还是很快浸透了布料。
      冯鹤汀扶着浑身发抖的孟时序走上前,声音都变了调:“哥...”
      冯豫章面色苍白如纸,却还扯出个笑:“没事的...”他声音虚弱,却带着安抚,“我从小在军营长大,这一百鞭...不碍事的...”
      他看着孟时序满脸泪痕,心疼得眉头紧皱。他轻轻抚过对方的脸,拭去他脸上的泪,低声道:“别哭啊...你哭了,我比挨鞭子还疼...”

      指尖刚离开孟时序的脸颊,就见他肩头轻轻晃了晃,像是撑不住力气。“将军...”话未说完,头便往一侧偏了偏,整个人软软地倒了下去,彻底没了意识。
      “序儿!”冯豫章顾不得背上剧痛,伸手去接。
      冯鹤汀迅速搭上孟时序的脉搏。片刻后,她松了口气:“没事,只是情绪太过激动,一时气血上涌。”冯豫章这才放下心来。

      冯豫章不顾背上的伤口,将昏迷的孟时序抱起。鲜血从他背后渗出,他连眉头都未皱一下,只小心地将怀中人的头轻挪到自己肩窝。

      堂外围观的百姓议论声此起彼伏:
      “瞧瞧,冯大人自己还淌着血呢,还抱着人不撒手...”
      “可不是么?孟公子晕过去那会儿,我瞅着冯大人脸都白了,比自己挨了刀子还急!”
      “要我说,这才是真汉子!就冲这份担当,娶男妻又如何?咱们朝廷能有这样重情重义的官,是福气!”
      “冯大人这是把心都掏出来了,孟公子跟着他,错不了!”

      冯豫章对周围的议论恍若未闻,只低头看着怀中人苍白的脸,轻声道:“我们回家。”说罢大步穿过人群。冯鹤汀和云销连忙跟上,留下身后一片赞叹声。

      冯豫章抱着孟时序一路走回将军府,刚把人轻轻放到床榻上,身子就晃了晃。
      “哥,你也快坐下,我给你看看。”冯鹤汀话音未落,就听“砰”的一声,冯豫章直接栽倒在地。
      “哥!”冯鹤汀的声音里裹着几分慌急。
      云销一个箭步冲上前,将冯豫章扶起,和孟时序并排放在床榻上。冯鹤汀颤抖着手搭上兄长的脉搏,片刻后长舒一口气:“吓死我了...”她红着眼眶拍了下冯豫章的手臂,“让你逞能!都伤成这样了还硬撑!”
      床榻上,冯豫章和孟时序静静躺着,一个面色惨白,一个身上血迹斑斑。冯鹤汀抹了把眼泪,转身去取药箱,嘴里还念叨着:“一个两个都不让人省心...”

      津王府内,宇文明时独坐案前,手执书卷,正对着棋谱推演棋局。邺水忽然来报:“启禀王爷,冯豫章今日已去衙门领罚,按律受了百鞭之刑。”
      宇文明时手中棋子微微一顿,淡淡道:“他倒是守信。”
      邺水迟疑道:“只是...”
      “只是什么?”宇文明时抬眸。
      “只是城中百姓都在称颂冯豫章重情重义,说这般有担当的官员实乃朝廷之福。还有...”邺水声音渐低。
      宇文明时面色骤冷:“说下去。”
      “还有传言说冯豫章当真要娶孟时序为男妻,百姓皆道他二人之间是一段佳话。”邺水俯首不敢直视。
      宇文明时猛地拂袖,棋盘应声而倒,黑白玉子哗啦啦滚落一地。他眼中寒光闪烁:“好,很好。本王倒是成全了他们。”
      邺水噤若寒蝉。
      殿内死寂片刻,宇文明时忽道:“宇文长洲近日有何动静?”
      “回王爷,滨王殿下一直在宫中闭门思过。除了时常去太医院与于万里切磋医理,鲜少外出。”
      宇文明时眉峰微挑:“哦?他倒沉得住气。”
      邺水问道:“王爷,咱们下一步怎么办?”
      宇文明时忽然冷笑:“不急,且让他们先得意着。”

      傍晚时分,孟时序从昏迷中渐渐苏醒,迷迷糊糊间下意识喊了声:“将军...”
      像是记起什么,他猛地睁开眼,转头正看见冯豫章就躺在身侧。身上缠满绷带,有几处还渗着暗红的血迹。孟时序颤抖着握住他的手,指尖轻抚过那张苍白的脸,泪水无声滑落。
      冯豫章眼皮动了动,缓缓睁开眼。他先环顾四周,确认是在自己府上,听到了孟时序的抽泣声,扭过头来。“序儿...”他抬手擦去对方脸上的泪,“别哭,我这不是好好的?”
      “都怪我...”孟时序哽咽道,“要不是我,你也不会...”
      “傻瓜。”冯豫章想笑,却扯到伤口皱了皱眉,“这一百鞭算得了什么?”他艰难地挪了挪身子,“倒是你,在衙门晕过去可把我吓坏了。”
      孟时序的眼泪掉得更凶了。冯豫章突然仰头吻住他,这个吻很轻,却让孟时序渐渐安静下来。
      “再哭我就亲你,”冯豫章抵着他的额头威胁道,眼里却满是温柔,“亲到你忘了哭为止。”

      “咳咳。”门口传来冯鹤汀刻意的咳嗽声,她慢悠悠地踱步进来,故意用手挡着眼睛,“哥,怎么每次我来都能撞见你们卿卿我我的?也不嫌害臊。”
      冯豫章不顾身上伤口传来的疼痛,一把将孟时序揽进怀里,理直气壮地说:“为什么要害臊?序儿是我的!”
      冯鹤汀撇撇嘴,眼珠一转:“看在我今天救你的份上,我的嫁妆除了之前说好的三万两银子和二十箱蜀锦,再加一对上好的玉如意。”
      “你还有脸说我?”冯豫章闻言直翻白眼,“你一个姑娘家天天追着我要嫁妆,你害不害臊!”
      冯鹤汀双手叉腰,理直气壮地回道:“我为什么要害臊?你娶了孟公子之后,接下来不就该轮到我嫁给云哥哥了吗?”说着还冲孟时序使了个眼色,“孟公子你说是不是?”

      孟时序被这兄妹俩逗得破涕为笑,脸上还挂着泪痕就忍不住笑出了声。冯豫章见孟时序笑了,脸色稍霁,对着冯鹤汀说道:“看在你把序儿逗笑的份上,嫁妆的事...我考虑考虑。”
      “当真?”冯鹤汀眼睛一亮,立刻转向孟时序,“孟公子,我还想要一套纯金首饰...”
      “冯鹤汀!”冯豫章猛地打断她,“你不要得寸进尺!”
      冯鹤汀对着他做了个鬼脸,语气带着几分俏皮:“我跟孟公子说话呢,孟公子最疼我了,对吧?”
      “云销!”冯豫章提高声音叫道,“把冯鹤汀带出去!”

      一直守在门口的云销闻声进来,站在门口进退两难。冯鹤汀拉住云销的手:“云哥哥我们走,不理这个小气鬼!”说完就拽着云销往外走。
      云销被拉着往外走,临到门口还不忘回头帮他们把房门关上。冯豫章看着关上的房门,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丫头...”
      孟时序靠在他肩头轻笑:“鹤汀小姐倒是活泼可爱。”
      “可爱?”冯豫章挑眉,伸手轻捏他的脸颊,“我看是气人还差不多。不过...”他语气温柔下来,“能让你笑出来,倒也不算全无用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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