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时序三秋》水筱莜

32、成亲

　　九月初八，宜嫁娶。

　　将军府内。正厅梁上悬了大红绸，檐下悬着赤红灯笼，绸缎结成的喜花从正门一路铺到内院。院中新枝初绽，暗香浮动。

　　冯豫章身着玄纁色婚服立在厅中，玄色为衣，纁色为裳。他难得将墨发尽数束于冠中，更显剑眉星目，

　　紫电进来，垂手道：“将军，喜饯已给每家百姓送到了。”
　　话音刚落，青霜也进来：“将军，孟公子那边都妥当了。”
　　冯豫章点头，二人退至廊下两侧。

　　厅门被轻轻推开，冯鹤汀扶着孟时序进来，藕荷色新裙衬得她眉眼明亮。孟时序穿着大红喜服缓步而来，白玉似的脸被红绸衬得愈发剔透。

　　冯豫章呼吸一滞。他见过孟时序清雅如竹的模样，见过他病重时凝着倦色的模样，却从未见过这样盛装的红。

　　孟时序缓步走到冯豫章面前，见他整个人像是定住一般，便轻唤了声：“将军？”
　　冯豫章恍若未闻，目光直直地落在眼前人身上。孟时序被他看得耳尖发红，正欲再唤，冯鹤汀突然从旁探出手，在冯豫章眼前使劲晃了晃：“哥！你看傻啦？”
　　这一声惊醒了冯豫章。他猛地回神，见孟时序已羞得连脖颈都泛起薄红，不由分说便握住那双微凉的手，拉着人一同跪在了铺满红锦的蒲团上。

　　“一拜天地——”
　　二人俯身叩首，冯豫章的玄纁色衣袖与孟时序的红袍交叠在一处。
　　“二拜高堂——”
　　转向供桌，那里并排放着冯氏双亲的牌位。
　　“夫妻对拜——”
　　二人对拜后，缓缓直起身来。

　　云销端着雕花同牢盘走来。盘中的炙肉切得极薄，油脂还在滋滋作响，散发着香气。雨霁捧着青玉合卺酒壶紧随其后。“请新人同牢而食。”冯豫章执起银箸，夹起一片鹿肉，递到孟时序唇边。孟时序就着他的手轻咬了一口。“请新人共饮合卺酒。”雨霁将青玉合卺酒斟满，双手奉上。

　　饮尽时，冯鹤汀突然蹦到跟前，将两人的衣袖牢牢系在一起：“送入洞房！”

　　红烛燃烧，喜房内暖意融融。冯鹤汀带着众人将二人推进屋内，还不忘高声起哄：“哥！春宵一刻值千金！”随即“砰”地关紧了房门，留下一串银铃般的笑声渐行渐远。

　　冯豫章一个踉跄，下意识揽住孟时序的腰。两人跌坐在床沿，大红喜袍纠缠在一处。孟时序刚要起身，却被冯豫章压住：“鹤汀刚刚说了，春宵一刻值千金...”

　　孟时序顿时耳根发烫，冯豫章却低笑出声，故意扬声道：“序儿，我替你更衣可好？”孟时序被拉入怀中。冯豫章的吻落在眉心，顺着鼻梁缓缓下移，最后停在唇畔，若即若离。

　　“将军...”孟时序轻喘，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对方衣襟。

　　冯豫章的指尖顺着孟时序的衣襟缓缓下滑，解开孟时序玉带时，唇已贴上了他微颤的喉结。孟时序仰起头，一声轻喘被吞没在缠绵的吻里。玄纁色外袍滑落床榻，露出里头雪白的中衣。冯豫章俯身，隔着中衣吻上他心口，听见骤然加快的心跳声。喘息声渐重，交织在红帐之内。冯豫章解开最后一层衣带时，孟时序忽然主动环住他的脖颈，将脸埋进他肩窝。烛光透过纱帐，两人身影交叠，映着剧烈晃动的床幔，最终缓缓融作一处。

　　天光微亮时，冯豫章便醒了。身侧的人还在熟睡，唇上还留着昨夜被他吻出的淡红。一缕青丝垂在脸上，他屏住呼吸，用指尖轻轻拨开。孟时序在梦中蹙了蹙眉，无意识地往他肩窝里蹭了蹭。冯豫章看了许久，终究没舍得叫醒他。

　　日影渐高，孟时序才迷迷糊糊醒来。他刚一动，腰腿间酸软的疼痛便骤然袭来，激得他低哼一声，又跌回枕上。昨夜种种画面在脑中闪回，他耳尖顿时烧了起来，拉起被子蒙住了半张脸。

　　“醒了？”冯豫章的声音伴着推门声传来，语调里带着掩不住的笑意。他端着食案走到床前，见被团微微动了动，便坐在床沿，伸手轻轻扯了扯被角：“躲什么？”

　　被子里的人一颤，闷闷地应了一声。
　　“腰疼？”这话让孟时序耳根更烫，慢吞吞从被沿露出一双湿润的眼睛。冯豫章低笑，掌心隔着锦被贴上他的后腰，揉按起来：“怪我，昨夜太高兴了。”说着，他俯身将人连被带进怀里，“我煮了粥，还放了蜜枣。”

　　孟时序从他怀里微微仰头，眼中带着几分好奇：“你煮的？”

　　“嗯。”冯豫章温柔地笑了笑，伸手将散在孟时序颊边的发丝别到耳后：“第一次煮，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他端起碗，舀了一勺热粥，蜜枣的甜香随着热气袅袅升起。

　　“尝尝看？”他将勺子递到孟时序唇边，眼中含着期待。
　　孟时序低头抿了一口，眉眼立即弯了起来：“好喝。”他抬眸看向冯豫章，眼中映着对方的影子，里面满溢着笑意。
　　冯豫章望着他，原就温润的眼底更柔了几分，他又舀了一勺：“那就多喝些。昨夜...累着你了，该好好补补。”
　　孟时序脸上泛了红，却还是乖乖张口，一勺接一勺地喝着。

　　一碗粥见底，冯豫章放下空碗，指腹轻轻抚过孟时序的唇角：“以后，我天天煮给你喝。”
　　孟时序抬眸看他，眼里漾着温软的笑意：“好。”
　　话音未落，冯豫章已低头覆上他的唇，在触及那抹甜意后逐渐加深。孟时序下意识揪住他的衣襟，却在动作间牵动酸软的腰身，一声闷哼从唇齿间溢出。
　　冯豫章立即退开，掌心贴在他后腰：“还疼吗？”
　　孟时序耳尖泛红，“嗯”了一声。冯豫章将他揽进怀中，温热的手掌覆上那截纤细的腰肢，轻轻揉按起来。
　　孟时序放松下来，顺势靠在他肩头，声音带着几分慵懒：“再揉会儿...”
　　冯豫章低头吻了吻他的发顶，手上的动作愈发轻柔。

　　津王府内，宇文明时盘坐在蒲团上，双手虚按膝盖，双目微阖。室内一片寂静，只有他绵长的呼吸声。
　　“王爷。”邺水跪在宇文明时面前，声音压得极低，“昨日冯豫章与孟时序已成婚，将军府给城中百姓都发了喜饯。如今街头巷尾都在传，说这是天赐的姻缘...”
　　宇文明时缓缓睁眼：“他倒是高调。”
　　“王爷，那咱们下一步...”邺水微微前倾着身子。
　　“不急。”宇文明时忽然轻笑，“让他们再恩爱几日。本王倒要看看，过段时日这位新郎官还笑不笑得出来。”
　　邺水抬头时，只见主子又阖上了眼，便躬身退下。

　　晓寒未散时，冯豫章便牵着孟时序出了府。
　　初冬的花市不比春夏繁盛，花农沿街叫卖着耐寒的草木。孟时序停在一处卖山茶的花摊前，黛紫的花瓣层层叠叠，沾着未化的晨霜。
　　“喜欢这个？”冯豫章站在他身后，胸膛贴着他的背，声音低响在耳边。
　　孟时序点点头，还未开口，摊主突然惊喜道：“哟，这不是冯将军吗？”
　　周围几个百姓闻声看来，有人笑着招呼：“冯将军，小两口来买花啊？”
　　孟时序耳根一热，下意识想抽回手，却被冯豫章牢牢扣住。
　　“对，”冯豫章大大方方地应道，“要挑些耐寒好看的，我的序儿喜欢。”
　　“将军！”孟时序低下头，“你怎么...”
　　“怎么？”冯豫章故意凑近，唇角带笑，“你不是叫序儿吗？”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哦——”冯豫章拖长了音调，忽然揽住他的腰，在众目睽睽之下亲了亲他的发顶，“你本来就是我的，现在想反悔也不行了。”
　　孟时序整张脸都红透了，索性把脸埋进他肩头，惹得周围人一阵善意的哄笑。

　　回去的路上，冯豫章一手抱着裹了棉布的山茶花盆，一手紧紧牵着孟时序。
　　初冬的风掠过巷口，孟时序往他身边靠了靠，“冷吗？”冯豫章松开手，自然地揽住他的肩膀。孟时序摇摇头，却已经被他圈进臂弯里。

　　将军府的庭院里，冯豫章坐在院中的石凳上，看着孟时序在花圃前忙碌。他挽起袖子，露出纤细的手腕，正仔细地给山茶花培土。

　　“土要再松些...”孟时序轻声自语，手指沾了些许泥土。他小心地将山茶栽进挖好的土坑，又轻轻压实周围的泥土。
　　冯豫章托着腮看他：“一大早去集市，就挑了这一株，序儿真是给我省钱。”
　　“不是省钱。”孟时序抬头笑了笑，脸颊被风吹得泛红，“就想挑一株最喜欢的。”
　　“回头让雨霁再去买些腊梅水仙，把院子种满...”冯豫章说着正要起身，突然看见孟时序的身子轻轻晃了晃。

　　花铲“当啷”掉在地上，孟时序整个人像片落叶般，软倒在了花圃里。
　　“序儿！”
　　冯豫章箭步冲上前，只见孟时序苍白的脸上沾着几处泥土，双目紧闭。
　　他心头一紧，厉声喝道：“来人！叫鹤汀过来！”说话间已将人打横抱起。那株新栽的山茶被带倒，黛紫的花瓣零落一地。

　　冯鹤汀匆匆赶来，看到孟时序静静躺在床上，立即伸手搭上他的脉搏。
　　冯豫章站在一旁，拳头不自觉地攥紧，指节都泛了青白。他紧张地盯着冯鹤汀：“序儿怎么样了？”
　　冯鹤汀诊了片刻，温声道：“倒是没什么大碍。只是...”
　　“只是什么？”冯豫章声音有些发紧。
　　冯鹤汀收回手，轻叹道：“他本就气弱体虚，之前为救滨王殿下引发了体内的寒气，未养好又受了鞭刑...如今入了冬，这寒气随时都可能发作。这些日子，还是让他好好静养比较好。”

　　冯豫章望着孟时序微微起伏的胸口，小心翼翼地握住孟时序冰凉的手，另一只手轻轻描摹过他微蹙的眉间，声音里压着心疼：“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