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提绿茶》梨栖

14、第 14 章

　　篮球落地的声响像她此刻的心跳声在耳畔环绕。

　　忱舒眠转移话题：“你怎么还会清理伤口啊？之前没听你说过。”

　　周淮序说：“小时候我妈不在家，比较调皮，就刮过，当时那个医生就是这么做的。”他突然想到什么，表情严肃，“你可千万不要去抠痂，会留疤的。”

　　她撇撇嘴，嘟囔着：“我才不会。”

　　周淮序顺着她的话，笑着：“嗯，不会。”

　　忱舒眠意识到关系的微妙，低头吃她手里几近干冷的手抓饼。
　　她吃东西很慢，体育馆的灯逐一亮起，两人才起身离开。

　　周淮序临走前又叮咛了几句，让禾简韵照顾好这位行动不便的伤者。

　　不知道的以为他俩什么关系呢。
　　禾简韵默默吐槽。

　　他驱车来到清吧，许涧见着他就跟见着如来佛一样，上来就抱着胳膊。

　　“序弟弟啊，你都好久没来了，还是你的店吗？生日也没给人家过。”

　　许涧娇滴滴的语气听得周淮序浑身发麻，嫌弃的说：“许涧，你有病禾简韵知道吗？”

　　他“切”了一声，推开周淮序，“哥天天给你看店，你还对我这样说话，行呗，我不看了，情报我也不说了。“

　　说罢许涧扬了扬手，反正当事人不在意，他也干脆甩手不干了。

　　闻言周淮序紧急揪住他一撮头发，往前走，也不管身后哭天喊地说痛，直拽到沙发这边，许涧不稳地摔在真皮沙发上。

　　周淮序手插着腰，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许涧吃痛地摸了摸脑后，“坐下说，站着跟我老子一样。”

　　周淮序刚坐下，他就凑上来揽过肩膀，说：“那个人就是乜逾。”

　　前段时间，周淮序想调查一下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导致她转学和性情大变，于是就托许涧去联系一下当时知情的同学朋友，以为要好一段日子才能有消息，没想到他效率还算快。

　　周淮序真觉得他不该当画家，应该去当侦探。

　　“乜逾？这个名字还挺熟悉的。”
　　“就是当时跟忱舒眠玩最好的那个，后来你谈恋爱了还一直跟你有往来那个，说起来，她当时还跟你说了不少舒眠的话。”

　　周淮序诧异，他有点不记得了。

　　许涧瞧他这副“贵人多忘事”的模样，跟他回忆起了那段往事。

　　当时，周淮序刚跟那个女生谈恋爱，班里很多女生都因他有女朋友，保持着同学之间的距离，包括忱舒眠。
　　只有乜逾，有事没事就爱找他聊，他后来把这人屏蔽了，慢慢地也就淡忘了。

　　某天晚上，男生宿舍。

　　周淮序刚洗完澡，躺在小床上刷手机，意外收到几条乜逾的短信。
　　说的话大概就是她最近有点寂寞，内耗，觉得忱舒眠很讨厌之类的发牢骚。

　　他精准捕捉到自己在意的字眼，将就回了几条，顺便问了一嘴忱舒眠的事。

　　Z：为什么觉得舒眠很讨厌？你们发生什么了吗？

　　捏捏鱼头：她每次都不经我允许用我东西，还敏感，我又不敢说她，我怕她乱想。

　　Z：那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一起玩？

　　捏捏鱼头：她死缠着我呗，甩不掉。她追你不也是这样吗？

　　Z：当时你的纸条是什么意思？

　　周淮序还单身时的某天课上，乜逾传来一张纸条，上面写着——

　　别跟别的女生走得太近，舒眠会吃醋的。

　　捏捏鱼头：她可喜欢你了，所以我就做个好人，帮帮你们咯～

　　手机亮起的白光照得他眉头蹙起。
　　周淮序不明白她这波自以为是的操作是想表达什么，就没继续搭理，滑出聊天页面。

　　手指挪动了几下，发现跟忱舒眠的对话框不知何时沉下去了，她真的再也没找他聊过天，哪怕朋友之间的聊天都消失在时间里。

　　许涧说：“我找到了林殊，她说那节数学课下了之后，整个午休舒眠都没回宿舍，她们还在宿舍唱什么歌来打趣乜逾，最后没想到她俩真的闹掰了。”

　　他有点口干，找伙计上了杯冰茶威士忌，扭回头继续说：“舒眠退学后，这个乜逾还拿舒眠的丑照在宿舍里嘲笑——”

　　周淮序举起一个暂停的手势，这段话戛然而止，他说：“剩下的，我想听她自己跟我说。”

　　“大哥，你觉得她会吗？还不如让我说完。”许涧喝了口威士忌。

　　话虽如此，但他还是想听忱舒眠自己说，因为她是当事人，只有她清楚当年所发生的一切，许涧口中的，也许是被人添油加醋传出来的。

　　无论怎样，他都想听她敞开心扉跟自己说。

　　周淮序算着日子，伤口结痂后给她换了一层绷带，忱舒眠不解。

　　“结痂了为什么还要换绷带？”
　　他笑了笑，“缠着是为了防你忍不住抠。”

　　她不满地“哦”了声，等着他弄好。

　　他们坐在店内的一个小角落，忱舒正对面有扇窗敞开着，树影晃动，风轻轻吹起周淮序的头发，竖起一撮小呆毛。

　　她忍不住伸出食指，“挑逗”了一下那撮短发。

　　周淮序不合时宜地撩起眼睫，她还没来得及收回笑容和动作，就被逮个正着，心虚地收回手挠了挠耳垂。

　　绷带缠好后，空气一度陷入僵硬，周淮序突然问：“下个星期六，你有空吗？”
　　她皱着眉头认真想了想，好像没什么安排，回应：“有空吧。”
　　“那我们一起吃个饭？”
　　“可以啊，就当是我感谢你了。”
　　她答应得爽快，丝毫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周淮序走后，禾简韵过来支持她：“下周六！我替你站岗，你放心去吧。”

　　“你怎么偷听人说话呢，下周六你看看有什么安排。”

　　禾简韵抬手不轻不重地拍了下她的脑袋，“你失忆啊？七夕啊！”

　　她还没反应过来，面无表情地点头。

　　七夕。
　　什么？！七夕！

　　忱舒眠大脑一瞬被点燃，“轰”地炸开，她求助似地望向禾简韵：“能不能，你去说我没空……”

　　禾简韵倒不觉得是什么坏事，正好促进促进感情，可不能再逃避下去了。
　　于是，她劝阻道：“你看啊，你们俩现在算是双向奔赴，而且，就吃顿饭而已，没什么的。”

　　她只觉得自己像被放在了火炉上，重逢后的第N把火就这样凶猛地来了。

　　欲哭无泪，只好面对了。

　　七夕的晚霞比平时还要粉橙得多，忱禾小町最新上线的新品青缇秘语，深受情侣青睐，吃过的都称赞店家的小心思。

　　忱舒眠挑了件前短后长的泡泡袖白裙，头发尽数散下，前一搭后一搭，脖子上戴着一条蝴蝶流苏项链，肩处背着斜挎小包，穿着一双小白鞋，不难看出来是用心打扮过的。

　　她站在夕阳下，暖黄色的光线透过垂着的后裙摆，周身晕出一层金黄色。

　　“舒眠。”

　　忱舒眠闻声回头。

　　周淮序跟平常一样，纯色衬衫和牛仔裤。
　　不过，他怀里抱着一个中等大小的牛皮纸礼物盒，径直朝她走来。

　　“等久了吧？”他问。
　　忱舒眠摆动着脑袋，表示没有。

　　随后，周淮序将礼物递给她，“这个可能要等你回去才能拆。”
　　她茫然地颔首，心里有点小期待。

　　七夕位子比较难订，每家餐厅基本都座无虚席，连个空位子都没有。
　　周淮序提前几个星期订了这家茶餐厅，选了个她喜欢的靠窗位置，落座后菜品直接上，忱舒眠有点错愕。

　　他什么都安排好了。

　　“试试他们家西多士？”
　　忱舒眠叉起一块放在碟子上，似是觉得零散的碎发碍事，从包里拿出一个鲨鱼夹夹住，依旧显得她温婉。

　　周淮序低头笑了笑，垂首吃着东西的她丝毫没注意。

　　“还不错，你也试试。”

　　这顿饭吃得比较安静，两人都很少出声。
　　吃着差不多的时候，忱舒眠撑着下巴，眸光定在紧贴着落地窗的礼物，想知道的念头强烈。

　　周淮序察觉她的视线炙热，十指交叉抵在下巴，准许的语气：“可以现在拆开。”
　　此话一出，小姑娘眼睛直发亮，又确认了一遍才敢拆。

　　忱舒眠轻轻拉开系着的麻绳，即将拿起盖子时她又看了他一眼。

　　周淮序点了点下巴，示意她打开。

　　她缓缓拿起牛皮盖，正中央躺着一个玻璃罩，周边是一些仪式感的拉菲草。

　　忱舒眠将玻璃罩拿出来摆在台面，抬眼瞄了对面坐着的男人，他脸上一直挂着笑，她又将视线放回在玻璃罩本身。

　　罩内是高低错落的3d立体白色蝴蝶，忱舒眠端详了一会，这一会里她想了很多，脑海里也浮现了很多。

　　周淮序对她很好，甚至比从前还好，她不可置否这段情感的珍贵。

　　见她久久不出声，侧头：“怎么不说话，是不喜欢吗？”

　　“不是，只是没想到你还给我准备了礼物，显得我待你太薄。”

　　他耸了耸肩，觉得这没什么：“重逢就是最好的礼物，不是吗？”

　　确实。
　　重逢是最好的礼物。

　　窗外突然“咻”的一声，猛地吸引忱舒眠的注意。
　　随之“嘭”地炸开，巨大的粉色花束在夜空中炸开，一束接着一束，还伴随着“呲啦”的火花声。

　　她的侧脸映出火花的颜色，餐厅里的灯光好像在此刻熄灭，只留下了她脸上的这束绚烂。

　　落地窗的位置选得很好，她能清晰地记录烟花绽放的美丽。

　　周淮序却没有挪开过眼，目光始终投向她，她也丝毫没有察觉。

　　没有察觉他的目光有多炙热，没有察觉他翕动的嘴唇。

　　他刻意降低音量，没有打扰她此时的兴致，像是碎碎念。

　　他的口型在说着——

　　“忱舒眠，祝你每天都能像今天一样开心，快乐。”

　　你今天很美。
　　非常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