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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 1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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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下的街道,情人牵手漫步,脚印踩过一个又一个路影。
周淮序把车停远了些,这样便有充足的时间陪她多走一段回家的路。
忱舒眠抱着牛皮礼物盒走在内侧,两人总是在说话方面显得默契。明明前几秒还聊得融洽,下一秒又陷入沉默的状态。
搞不懂。
真搞不懂。
她鼓起勇气面向他,问了一嘴:“那个,你脖子上一直挂着的这条项链,是什么意思啊?”
周淮序垂眼。
这条字母项链从重逢的时候她便注意到了,开始没过多去问。
为了打破寂静的空气,她硬扯出这件事来。
周淮序语气平缓,故意卖个关子:“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的。”
送到小区楼下后,依旧是目送她进去才迈开腿。
周淮序拉开车门坐进去,摘下脖子的项链,借着路灯微弱的光线,看清飘逸的连笔字母,他来回摩挲——
“你说你没事总戴着这条项链干什么?”
许涧双手张开往后抵着沙发边沿,右腿搭着左腿膝盖,玩世不恭的少爷坐姿。
周淮序极少甚至可以说是从不戴项链,他觉得项链是小女生的专属,大男人戴着算怎么回事。
可唯独脖子上这条他戴了一年又一年。
十七岁生日那年,他跟班里一个女孩子聊得特别来,两人经常在一起玩耍。
生日那天,趁着教室没人,有个穿着蓝白校服的女生将一个粉嫩的礼物袋悄悄放至他的椅子上。
她走后,男生走上前查看,袋子表面贴着一张绿色青蛙的便利贴。
半隐形的大头青蛙上叠着少女一笔一画小心写上的祝福,旁边用铅笔画了个蛋糕和生日帽。
当时那个女生写字并不好看,便利贴上的字相对平时略胜一筹。
她工整的字迹写着:
周同学,祝你永远都能像今天一样开心快乐,生日快乐,平安顺遂。
少女的心事就像这字迹般,谨慎而细腻。
周淮序又将便利贴贴回去原位,从袋子里拿出礼物。
一个发光水晶球,一个小木盒,还有生日蛋糕的积木。
木盒里面正是一条字母项链,不过它上面的字母是ZhouHX。
他所戴的是后来定制的,想在她生日的时候给她当个回礼,不巧她生日的时候,两人没能一起过,这条项链也被遗忘在了抽屉里。
多年后被他翻出来,索性就戴上,说不定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也不知道是不是上天窃听到了他的心声,戴上没几个月,他居然真的再次见到了那个她。
不过,她跟以前不太一样,明显消瘦了许多。
周淮序当时正好在体育馆陪人打篮球,中途接到秦淑电话走到一边,隔着墨绿色的防护网,戛然而止的话语连着心跳阻隔在了胸腔。
女生穿着浅色裙子站在马路牙子上,背影十有八分像她。
于是他前去,抱着一丝希望,怀着忐忑靠近她。
伸出的手,她回过头。
周淮序像失足落水的孩童,口鼻渗进海水,连呼吸都费劲。心跳声闷闷地在耳边,他欣喜地笑着。
ChenSM。
ZhouHX。
他重新遇到了她。
忱舒眠回到家时蹑手蹑脚的,禾简韵房门紧闭着,估计已经睡下了。
想到这她还有点自责,今天是七夕,店里可想而知有多忙绿,即使是禾简韵让她去,她也觉得心里苦苦的,只好明天起来再“赔罪”。
她将东西放好就去洗了个澡,然后一骨碌倒进柔软的被子里。
空调呼呼着凉气,忱舒眠调到28度,随手把遥控器丢到桌面,目光落在那个牛皮礼物盒。
玻璃罩子再次被人取出,忱舒眠觉得指腹处好似有什么,蹙起眉头顺手挪动了那个不明物。
瞳孔倏地覆盖一层蓝色的光,冲击视网膜。
她下意识脱口而出一句:“妈呀。”
忱舒眠将垂下的碎发别至耳后,惊讶地仰着头,反应了好一会才回过神。
她走到门后,屋内“啪”一下少了白炽灯的光亮。
深蓝色的光像身处深海,又像是海洋馆,她坐回床上,直直往后倒下,躺着观赏眼前的美景。
蝴蝶闯入了海洋馆,四处翩跹。
忱舒眠笑了笑,摸索着手机。
这边周淮序收到了许涧的消息,是一张截图,截图里备注是忱舒眠三个字,他没多看,直接点进她的朋友圈。
一分钟前她发布了一条朋友圈,图片是他送的蝴蝶玻璃罩,配文是“蝴蝶也能在深海里自由”。
指尖触到屏幕,跳出一张放大的图片,画面很美,正如他所愿。
许涧的消息弹在上方:弟,我就说你这一个月捯饬什么呢,还偷咪咪的,原来是这回事。
随之到来的是另一张图片,他点进。
是忱舒眠跟一个ID叫不是淑女的人在朋友圈底下的评论。
不是淑女:哇塞!做这个东西好麻烦的,舒眠我也想要【求求jpg.】
不眠不休:不是我做的啦,是朋友。
不是淑女:七夕送礼的朋友,莫不是暗恋我家舒眠眠?【吃瓜jpg.】
没了下文,她没回复。
周淮序熄屏,倒扣手机在桌上,踱步到阳台。
他抬头望向七夕的月亮,入夏后的风不同春季的风,它不冷不热地轻扫过脸颊。
嗯,是暗恋。
他无声地对着月亮告白。
次日,六点。
忱舒眠提前一晚通知禾简韵在家休息,之后就自己去开店,也许是昨天过得开心,导致今天心情还算不错,一路哼着小曲。
差不多到时,隔着一条马路她瞅见门口好像蹲着黑色一团。
忱舒眠眯起眼,那团黑色还会动,距离太远看不太清楚,加上她有点近视,更像是一个落魄的黑衣人了。
她拧动加油,电动车驶进人行道,那人也跟着站起来等她停好车。
忱舒眠没取下头盔,转过身,直对上那双漆黑的瞳孔。
晨风扑过他们之间的距离,周日不是个早起的日子,街上尽是上班族,两人对望了几秒。
周淮序迈出一大步,抬起手在她眼前晃晃,见她回过思绪,才问:“不做生意了?开门。”
大脑被打一个大大的问号,她纳闷的问:“你天还没亮就来买早餐?!”
一个少爷,大白天不睡觉来买早餐。
怎么想都是有点荒谬。
“谁说我来买早餐的?”他故作认真地琢磨,给出一个合理又不合理的解释,“我来上班。”
换作是以前,她估计会直接说一句“你有病吧。”
“你,谁说的?”
忱舒眠不理解,她不是老板吗?
难道······
手机适时地收到几条消息的通知,她从裤兜摸出查看。
禾呵呵:我想了想,既然他如此有诚意,那我就大发慈悲招他进来打杂。
禾呵呵:工作我都安排好了,扫地,服务员,都干。你可别心疼啊,天理不容。
忱舒眠心里五味杂陈,既然已经安排好了,那也不好赶人家走。
她说:“工资照样结,我不喜欢欠着别人,也不喜欢别人无条件给我打工。”
周淮序随她决定。
一个上午的时间,她不由想起高中,那会他也总是乐于助人。
帮助她夹难夹的面条,帮忙画手抄报,帮忙做好吃的,眼前的现象与十年前重合。
就好像,他们一直在一起,没分开过。
忱舒眠绕出前台区域,拍了拍他的肩膀:“休息一下吧,中午了。”
随后,做了一杯青提冰萃绿茶放在角落的桌上,他说了声“谢谢”。
“你怎么会想到来帮我?”
口腔里回味着青提的酸甜,他说:“没什么理由,想来体验一下你们的生活。”
忱舒眠忽地想起,她好像从来没问过周淮序现在在做什么,于是开口:“你现在是做什么工作的啊?”
周淮序勾了勾唇角,坐直身子:“你忘了我上次在哪被打到住院?”
她仔细回想,禾简韵当时确实提到了他开清吧这件事,不过当时心里只想着他受伤了,久而久之就忘记了。
周淮序看她又出神,忍不住咂咂嘴,“跟我聊天总出神,这习惯可不太好。”
“对不起啊,我忘记了。”她有点蔫蔫的。
他又说:“有什么大不了的,记不记得很重要吗?不如花这时间去吃个饭。”
忱舒眠这才想起自己好像还没吃饭,呆呆的模样逗得他忍不住笑出声。
她顺溜去吃饭后,周淮序手机连着响了好几下,是秦淑。
他走到窗边,空出的那只手习惯性揣进裤兜里,接通。
“儿子啊,你现在跟舒眠在一起吗?”秦淑问。
周淮序倒是疑惑她怎么知道的,但也没问:“怎么了妈,你有事找她?”
秦淑不兜圈子直接说想让他过几天带着忱舒眠一起回家吃顿饭,还反复强调了单纯的吃饭,她越是强调周淮序越觉得这件事有问题。
“妈,你别老是看那么多电视剧,我待会问问她,不同意可不怪我。”
秦淑笑着说:“不会昂,我就是想跟她吃吃饭。”
说罢周淮序说了声“行”就挂了。
没过多久,忱舒眠边擦手边走过来坐下,他跟她讲了秦淑的交代,她爽快地应下这顿饭局。
周淮序用狐疑的目光打量她,“确定?不会到时候跑路吧?”
忱舒眠无语地睨他一眼:“我在你眼里就这样?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
两人逐渐开始拌嘴,周淮序暗自庆幸,这个她还在,不过是被主人藏在了深处,偶尔才会放出来。
路灯亮起便是夜色来临的象征,陆陆续续亮起的家灯,逐渐打烊的店铺,月亮完全融入墨色中。
店里开始做收尾工作,今天跟昨天一样,打烊得早。
忱舒眠坐在角落算着账目,指腹敲击计算机的声音短促清脆,沉浸时灯光骤然熄灭,她笔尖一顿,微不可察地抖了下身子。
她有夜盲症,外面的天已然暗沉,灯光熄灭下的她像个无所依靠的小孩,慌乱蔓延至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她缓缓站起,摸索着前进。
员工下意识地出声,就像是迷路时的引路人。
她循着声音蜗行牛步,想找个定点安下心,可面临的是无尽的黑暗,和一道道询问出什么事了的声音。
“周淮序。”
她下意识喊出这个名字,没有人应。
她又喊了一声。
周淮序此时在门外联系着电工,联系上了后,刚挂电话,暗骂一声“坏了”,他急匆匆推门进店。
忱舒眠努力去探,小碎步往前走,膝盖冷不防磕上桌角,一个趔趄,她吃痛地弯下腰捂着,刚直起身头部又磕上墙。
……
“倒霉熊不是停播了吗,这算重播吗?”她咕哝道。
周淮序闻声赶来,语气盈着未察觉的焦急,“舒眠,怎么了,没事吧?”
他扶她往后坐到沙发上,打开手机手电筒。
这一刻,忱舒眠相信自己真是笨蛋体质了,她居然忘记还有手机这等电子产品。
“怎么还哭了?”他询问道。
忱舒眠捂着脑袋又捂着膝盖,万语千言哽于喉,故作坚强的说:“没事,问题不算太严重,怎么回事啊?”
周淮序跟她解释了突然断电的原因,电工已经在来的路上,忱舒眠对着烘焙间里的员工喊了一嗓子,让他们先回去。
店里最后只剩下他们俩,两人就坐在沙发等着电工修好。
灯光亮起的瞬间,忱舒眠的心也随之放下,疼痛感在不知不觉间消逝了。
周淮序从制作台旁边的冰柜里拿出两个冰袋子,她见状阻拦道:“不用了,过几天就好了。”
他像是失聪般,自顾自将她的腿搭上自己的大腿,冰袋轻轻敷上,冰凉的触感使她猛地一缩。
“敷一下总比干等它好好得快。”
也不无道理。
她接过另一个,小心翼翼地贴着脑袋。
如果是去买彩票,会不会一次中俩,她苦中作乐地想。
周淮序侧垂着首,正反来回敷几次。
忱舒眠的视角下看不见完整的脸。
额前的碎发看着十分扎眼,但他好像不以为然,专心致志地干着手头上的活。
微薄的嘴唇,下颌线绷紧,手臂肌肉紧致,指节分明曲起,一双适合弹钢琴的手。
“再看收费了。”
他冷不丁一句话打断她的思绪。
忱舒眠避开视线,像只受惊的小鹿,耳根微微泛红,低下头狡辩:“谁看你了。”
周淮序头也没抬,却好似知道她此时的表情多好笑,唇角溢出喜色。
“嗯,我自作多情。”
说罢,使坏般地摁了一下泛青的地方。
耳边如雷贯耳,忱舒眠张大着嘴巴,呈一个完美的圆形。
“还像以前一样,叫这么大声。”
她愤愤不平:“切,也不知道是谁之前在球场耍帅,擦伤了膝盖大呼小叫的,还说我。”
“要不是你故意搞我,我能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