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提绿茶》梨栖

25、第 25 章

　　阳台门未关紧，午间的风肆意闯入掠夺屋内的空气，被窝里不停震动。

　　忱舒眠舒坦地伸了个大懒腰，接起电话。

　　“忱忱，你昨晚没回来吗？”
　　她声音懒洋洋的说：“怎么可能，我在家啊。”

　　“我今早出门，你门还是开着的，我以为你来店了，结果没有，我发消息你也不回，才打的电话。”
　　听禾简韵语气肯定，忱舒眠猛地坐起身，环顾一下四周，从另一侧下床，拉开窗帘。

　　窗外的景色令她哑然，独栋的别墅，刺眼的阳光，她俯瞰楼下，再次确认这不是梦。

　　“那个，禾、小禾，我可能被人拐卖了。”
　　禾简韵顿了瞬，泄出一声笑：“你出去看看呢？”

　　忱舒眠打开这扇门，探出头左右观望，确认无人后迈出一条腿，做贼似地四处游荡。

　　旁边的琴房门敞着，她停在门前，这里面的陈设她再熟悉不过。

　　想到什么她挂了电话，走下楼去。
　　另一边禾简韵偷笑，昨晚周淮序已经让许涧跟她报备过了。

　　锐评：傻姑娘。

　　忱舒眠下到二楼，眸光落在敞开着门的卧室。
　　上次没过多关注，这次是白天，看得比夜晚清晰得多。

　　屋内四件套偏灰色系，整个房间收拾得干净整齐。楼下传来滋啦声，她闻声走下楼。

　　厨房里有个身影忙碌着，忱舒眠走近一看，是周淮序。
　　他身上套着一件单薄的长款睡衣裤，背面看着容易让人误认为他不食人间烟火。

　　周淮序转身时惊了下，随后笑了：“醒啦？”
　　她收回视线，抿唇点头。

　　“二楼的卫生间我放了洗漱用具，你去洗漱一下来吃早餐吧。”
　　忱舒眠再次上楼，径直走向尽头的卫生间，在钉子画前停留了几秒，暗自欣喜。

　　视线对上镜子时，瞳孔收缩了下。
　　身上的衣服不知何时换去，换了一身舒适的、跟他一个款式的睡衣。
　　但袖子有点长，需要挽起才能保证不沾水。

　　看样子，应该是他的衣服。
　　不知是哪个细胞在指引，忱舒眠像个卡顿的机器抬起手，嗅了嗅。

　　淡淡的茉莉味。

　　洗完漱，她怯生生地在周淮序对面坐下，略一拘谨。
　　周淮序扫了她一眼，似是被逗笑：“认识多少年了，我还以为我们不会这样。”

　　忱舒眠拿起三明治，咬下一口，嚼至咽下，又饮了一口豆浆，才吞吞吐吐地试探：“我昨晚……没说什么吧？”

　　“说了，”他像是猜到她会问什么，答案紧跟着她的问题，眼神微变：“说了很多过去的事情，还做了噩梦。”
　　忱舒眠手一顿，勺里的米汤流淌而出。

　　“对不起。”

　　“对不起。”

　　异口同声。

　　忱舒眠掀起眼皮，对上周淮序炙热的目光。
　　他眼眶微红，盈着淡淡水光，“如果当时我就能看清自己的心，你是不是就不会那么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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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这句话，忱舒眠连着几天魂不守舍，脑海里总有个声音在反复询问她。

　　“你是不是就不会那么痛苦？”

　　禾简韵端着洗好的水果，放在桌上，“你怎么了？”
　　她轻微摇头，像个没输入其他代码的机器人，来回循环一个动作。

　　沙发上的人诧异的看着她，而后往她嘴里塞进一颗青提。

　　周淮序拎起脖颈的项链，指腹轻抚着字母的纹路，待对面的位子落座，方抬起视线。

　　他的眼睛淬了寒霜，抬眼时凶狠得紧。
　　乜逾先是被这双眼眸刺到，扯出一个尴尬的笑：“淮序，没想到你会约我。”

　　静默片刻，他启唇：“乜逾，你跟舒眠发生了什么我不关心，但你为什么要造假去伤害当时的她。”

　　乜逾神色一僵，没想到突然提起这事，她努力压制那股异样，装傻地说：“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周淮序身子前倾，眉头拧起，不可侵犯的姿态睨她：“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呵，我们之间的话题只有她是吗？”

　　他嗓音又冷了几分，“她把你看作最好的朋友，你对得起她吗？”
　　乜逾紧闭着唇，没出声。
　　周淮序也不想跟她多待，话一撂下就起身离开。

　　推开咖啡馆的门，忱舒眠正站在对面马路，目光撞上刚好出来的他。
　　车水马龙，周淮序勉强能看得见她。小姑娘站着愣愣的，他从人行道大步走过去。

　　“你怎么在这？”
　　忱舒眠视线还停在咖啡馆内，似是没听见他的问题。
　　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是乜逾，但后者并没在这多停留，只是很不屑地扫了一眼。

　　“你约她出来，有什么事吗？”她转过头。
　　周淮序俯下身，视线与她平视：“想让她不要再来扰你清梦了。”

　　心一下猛跳，她又说了句“谢谢”。

　　“你要是再说谢谢，我可就要生气了。”

　　忱舒眠识相地抿起唇。
　　见状，周淮序扬起一个欣慰的笑容，抬起手揉揉她的头发，“走啦，去吃饭。”

　　“我吃了的。”忱舒眠蛮不好意思的，说出这句话又有点小后悔。

　　“那我一个人去吃会不会太可怜了，嗯？”

　　无形中她觉得看见了一只在怀里撒娇的小狗，最后还是跟他一起去了。

　　忱舒眠很少出门吃饭，大多都是在家做。
　　周淮序带她来到一家小饭店，墙面都有些发灰，门口的红色大棚破了几个小洞，有几只行动迅速的小猫穿腿而过。

　　忱舒眠吓得扑到他身侧，手攥紧袖口：“这是，什么饭店？”

　　她不是排斥，只是有点紧张。

　　周淮序将她揽进臂弯，低声说：“好吃的，信我。”
　　许是察觉到她的异样，他特意找了个四人座，好挨着坐下，菜单就搁在桌面，她简单的点了几道菜的名字。

　　周淮序招招手，上来的是一个年幼的小女孩。
　　女孩眼睛大大的，长得很标致。身上的衣服却是污垢堆积，小手拿着个点单本，高过桌子一截，声音稚嫩好听。

　　点完菜，小女孩就跑开了。

　　忱舒眠忍不住问：“这么小就在这吗？”
　　“她妈妈出车祸了，爸爸一个人撑起这个家，店面虽小但是菜很好吃。”

　　周淮序是在几年前结识的这户人家，当时他坐在旁边小卖部前的小马扎，点了几根烟，情绪不高，周围怨气很深，无人敢靠近。

　　小女孩倒水时不慎将自己绊倒，周淮序余光瞥见，立马掐灭烟头，走上前扶她。

　　“摔疼了没？”
　　小女孩双手揣在身前，偷瞄他几眼却不吱声，似是害怕。

　　周淮序偏着头，声音不由放轻：“不用害怕，哥哥不会对你怎么样。”
　　“哥哥为什么要抽烟呢？”小女孩声音小小的。

　　他拖腔拉调，“因为，哥哥心情不好。”

　　“爸爸心情不好也爱抽烟，可抽烟对身体不好。”小女孩蔫蔫耷拉着脑袋，仿佛下一秒就要哭泣。

　　闻言，周淮序挪眼看向一旁。
　　这家店人迹罕见，可以说是活人气都没有，他心里揪了一下，随后，跟着小女孩一同进去。

　　后来才知道，他是店里第一位客人。

　　“第一位啊？不会吧……”忱舒眠不由睁大了眼，面容苦涩，“真不容易，我以后要经常来这吃。”
　　周淮序鼻腔哼出一声气音。

　　寥寥无人，菜很快上齐，忱舒眠尝了一口就愉悦得像只海底世界里的小海豹，拍打着肚皮。

　　小女孩搬来一张红凳子，爬上去乖巧地坐着，眨着眼睛问：”哥哥，这是你女朋友吗？”
　　忱舒眠喉间一呛，连咳几声。

　　周淮序脸上是止不住的笑意，边轻拍她的后背，边回应小女孩的问题：“姐姐不是我的女朋友，但是……”他拉长了尾音，又补上一句：“也说不准。”

　　听到尾句时，咳嗽的人忽地没了声，她悠悠扭过头。

　　四目相对。

　　忱舒眠率先别开视线，夹起菠菜送入口，咀嚼动作明显慢了。

　　“那哥哥姐姐一定要幸福呀！”

　　周淮序问：“叔叔阿姨最近身体怎么样？”

　　“有家医院资助妈妈，爸爸也减轻了一半负担，哥哥是你对不对？”
　　小女孩精准猜到，令周淮序很惊喜，他没否认也没承认，而是说：“既然如此，你要好好学习，不会的就找哥哥，好不好？”

　　“哥哥跟你做个约定，如果你以后考得好，我就带礼物来见你。”
　　小女孩听到礼物眼睛发亮，握着周淮序的手，用力地点头，他用另一只手摸了摸她水嫩的脸颊。

　　周淮序伏案观旁边默不作声许久的姑娘，她瞥了一眼又收回。
　　“怎么不敢看我？”
　　她找了个合理的理由：“没什么，吃饭呢。”
　　咽下口腔里的食物，忱舒眠想起什么找周淮序要了车钥匙，独自去车上待了好一阵。

　　“去干吗了，这么久？”
　　忱舒眠竖起食指抵在唇前，摆了个“嘘”的动作。

　　小女孩带着二维码来结账时，忱舒眠蹲下，笑着跟她说：“妹妹，姐姐给你变个魔术好不好呀？”
　　小女孩喜闻乐见，甜甜的回了句“好呀”。

　　周淮序也起了兴致，目光掠过她藏在身后的手，眼尾上扬。

　　忱舒眠从身后变出一朵亮粉色的玫瑰花，根茎是白色的小棍，玫瑰花呈渐变粉色，点缀着白色的小星星，跟花店里的玫瑰不同，这朵比较珍贵，与稀有。

　　“这个是许愿花，对着它许什么愿望都会成功的，姐姐送给你。”
　　“谢谢姐姐，对了姐姐，我叫小宁，宁静的宁。”

　　“好的小宁，我叫忱舒眠。”
　　说罢，她从包里拿出一个本子，将名字和拼音都贴心地写上。

　　视角下小姑娘低着头写自己名字，清晰可见她的眼睫翘起，脸颊肉鼓鼓的。
　　他的眼神也变得柔和，像窗纱翩然起雾，梦幻而美好。

　　忱舒眠撕下名字那一块递给她，“叫我什么都行。”
　　“舒眠姐姐，你的名字好好听。”
　　“你的也是呀。”

　　夜色暗浓，车内冷空气充足。
　　忱舒眠靠着车窗假寐，路灯的光掠过脸庞，眼皮下的瞳孔动了动，随之睁开眼。

　　“你刚刚，说的话什么意思啊？”
　　她目光注视前路，手握着虚拳抵在唇前，表现得很平常，就好像这个问题可有可无。

　　“什么话？”
　　“就是……”忱舒眠整理了一下措辞，“说现在不是，以后不一定。”

　　她没敢看他。

　　周淮序扫了眼左后视镜，语气平淡：“字面意思。”

　　就是喜欢你。
　　他自然没说这句。

　　忱舒眠转头睨了眼驾驶座的男人，随后，勾起唇角，低下头。

　　好像有种关系，心照不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