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泊的鸟，宜居的岛》忆庭

27、Chapter27

　　她是这么想也是这么做的，“姐姐！。”下意识脱口而出的称呼似乎在证明着什么。

　　一旁的白鹳以为林鸮喝多想开，终于肯承认自己，还笑嘻嘻地举起酒杯，结果面对的是空气。

　　林鸮已经顺着康莱的身影来到酒吧门外，站在原地左右望着两边的街道，猛烈地揉着眼睛，生怕因为酒精而看错对方。

　　在相反的方向康莱只是默默看着她，看她着急地寻找自己，看她独自在原地彷徨与不安。

　　直到范初昱将她搂在怀里，带回酒吧这才离开这里。

　　康莱站在陌生的街道上，好像在留恋着最后的温存，只是这温度很快被澳大利亚的冬天吹灭，她冻得鼻青脸肿的，看了眼狼狈的样子笑了笑扭头走向机场。

　　回到酒吧，林鸮双手撑在桌面上，满脸都写着认真。

　　“我想回国，我还是想在国内读大学。”因为那一抹蓝色更加确定想要回去的决定。

　　这件事轮不到白鹳做决定，她无法同意或拒绝，只是满脸无辜地撅着嘴唇，仰头喝酒。

　　“我只是想回去，有那么难吗？”林鸮吼着发出质问。

　　“不知道。”白鹳的回答依旧如一，林鸮眼看无法挣扎只能认命地喝下酒杯里的酒，“行。”

　　宿醉的两人被林鸮扛回公寓，瘫在沙发上东倒西歪的，没人注意到某人在做什么。

　　第二天等到酒醒后，范初昱下意识叫着给林鸮取的小名，往常都会得到一句嫌弃和不耐烦的回答。

　　在几声叫唤落下，给到她的只有死一般的寂静，白鹳顺着她的声音也叫了几声，得到同样的回答。

　　几乎是瞬间两人同步从沙发上如弹簧般蹦起来。

　　四目相对，两人都是这么想的。

　　林鸮偷偷跑回国了。

　　白鹳只觉得天塌了，像漏气的气球似的蔫在沙发上，范初昱见状也跟着坐下来，为了照顾小孩子，她已经很久没在沙发上抽过烟。

　　事已至此她点燃放在身上的香烟，叼在口中深吸一口缓缓吐出，声音轻松，“看来你确实很放心让你妹妹自己回国。”

　　“呵呵，我妈对她宝贝着呢，恨不得二十四小时监控，不会出事的，我顶多落下个出力不讨好。”

　　范初昱笑了笑，“这次打算呆多久。”

　　“等电话咯。”白鹳看了眼手机回答道。

　　她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但是一打电话就必须到公司来。

　　白鹳是世界著名的时装设计师，才华出众，创造力超群。

　　还没毕业就给秀场设计过几套服装，工作时间自由，但一旦出现错误，她作为设计师必须第一个到。

　　“大忙人。”范初昱调侃着。

　　两人分别坐在沙发两旁，仰头看着脑袋上的雪白天花板，享受着得来不易的宁静。

　　白鹳以笑容回应，“哪有您忙啊，大总裁。”

　　后者掐灭了香烟，随后坐起身，“记得结账哦，首席设计师。”说罢，她在耳边比出一个电话的手势示意对方，紧接着就离开这间公寓。

　　“真好啊，说跑就跑，要是我能有你这份情感天赋就好咯。”白鹳最后看了眼这间陪伴了自己学生时期的公寓。

　　回国后，她满脸虚伪歉意地看着前来接机的母亲，白鹳的谄媚没得到詹恩赐的原谅。

　　詹恩赐冷冷地推开准备靠在自己肩上的人，“算了，你回去上班吧。”

　　白鹳摊开，语气震惊，“那她呢，真就让她拿着高中文凭去工作啊。”

　　“看看她能怎么样，现在林鸮只听那个女人的话，也不知道随谁。”她推着挂在脸上的银框眼镜，让整体的打扮看起来很年轻。

　　“反正我随你的，她……反正也不会随那个男人，难不成……”白鹳好像知道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嘴巴张得老大看着自己的母亲。

　　“去。”詹恩赐嫌弃地把人推到一边，后者见到母亲脸上露出无奈的笑，悬着的心也落下不少，“鸮那边不用我照顾了吧，反正都有那个她。”

　　詹恩赐默许了，之前还想着把林鸮紧紧抓在手里，想以高位者驯服囚笼一只猛禽，而结果却是适得其反。

　　林鸮一身反骨和硬得如同钢筋的意志，始终让詹恩赐占不到一点便宜，反而所有好处都像是喂了狗般视而不见。

　　身为母亲她并不想自己的女儿与一个站街女有染，但母亲知道亲情这二字不是牵制自由的借口，詹恩赐选择让小鸟拥抱蓝天白云的自由。

　　某人一溜烟跑回国后，没有回到自己的出租房，打车直直来到康莱的旧小区楼下蹲着。

　　她没有钥匙，没有联系方式，就从早蹲到晚，眼睛望向她那一层的窗户，始终都没亮过。

　　直到第二天的凌晨，林鸮还在这守着，遇上刚转机落地回来的康莱。

　　天刚蒙蒙亮，康莱就见到那个坐在旧亭子里，抱着双臂取暖休息的林鸮。

　　走到她跟前时，借着不亮的光仔细打量着林鸮，她的样子比出国前还要瘦，甚至瘦到手臂的骨头形状都依稀可见。

　　“小朋友。”她轻声喊着，却没想到一点细微的声音都能让林鸮睁开眼睛。

　　林鸮朦胧的时间中，是一张带着疲惫不堪的脸，克莱因蓝的发丝挡住本该挂在脸上的思绪，“姐姐？”恍惚间猛地坐起身子，不让对方见到自己的狼狈。

　　康莱只是笑了笑，林鸮的出现对于她来说是一场意外，“怎么不继续在国外念书了。”

　　“我想好好听你的，我要考上你还没来得及上的大学。”林鸮的语气坚定。

　　她摸着那个小脑袋，脸上的疲倦并没有因为小朋友的想法而得到舒缓。

　　“笨。”康莱破涕而笑道。

　　林鸮显然没听懂里面的意思，“姐姐我不笨，你可不可以不要丢下我，我好好学习。”

　　“小朋友，姐姐没有丢下你，只是这段关系让我有点累，我给不了你更好的生活，最近都不要联系了，好吗。”

　　康莱狠下心把话说得决绝，林鸮听罢下意识将手冒犯地着对方的手臂，等到她的是康莱的决绝。

　　推开林鸮的手，她没有多说一句话，下定的决心就是不再见林鸮。

　　哪怕爱她到这里也松手不回头地走下去，就算心再痛，这个坏人也要继续做下去，即使有再多舍不得。

　　林鸮被抛弃在原地，她瘦弱的身影在天亮的凌晨显得更加单薄，第一缕阳光落在康莱的蓝色背影上。

　　她的蓝发变得异常地耀眼，刺痛着心脏无法自主地呼吸，那个身影仿佛刻在脑海。

　　这才让她意识到，自己已经跟在康莱身后很久很久，站在她的阴影里做着毫无边际的美梦，却忘记牵住她的手，轻声说着。

　　“姐姐，走慢点，我们还没玩游戏呢。”

　　三，二……一，木头人；林鸮默数着放学路上畅玩的小游戏，康莱说过，只要说出来就会一直在身后，这次姐姐要食言了。

　　林鸮都明白，挽留的话说不出口，爱也无法表达，如果就这样结束，至少都有彼此该留下的体面。

　　康莱转过身擦去眼泪，像是听见小游戏的默数，她双手背在身后，就站在原地。

　　后者见状立刻以自己全身的力气奔向她。

　　一副瘦得如骨架的身体撞入康莱怀里，她仰头看着那张瘦的没有精力的脸，主动伸出手拂去额角的长发，满意温柔地打量着。

　　“头发长了呢。”

　　“姐姐，这次剪头发还是五块嘛。”林鸮鼓起勇气问道，而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十五块，“这是还你的。”

　　康莱宠溺地笑出声，眼里的温柔似把了无痕迹的利刃，“不是说五块吗。”她说着，从两张纸币里抽出那张皱巴巴的五元纸币。

　　“还你的，我知道我还欠你五元。”

　　“那剩下的呢。”她歪着脑袋问。

　　林鸮轻咳一声努力克服内心的紧张，哪怕是面对最熟悉的人也会结巴，“预付下次的……嗯。”

　　她依旧歪头好奇地眨巴眼睛，踮起脚尖凑到林鸮面前，轻轻吻过她的脸庞，随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手里的五元换成十元。

　　“好了。”指着吻过的林鸮侧脸，“这就是下次预付。”

　　某人的脸瞬间红得灼热，脑袋一瞬间只剩下嗡鸣声。

　　等到缓过神来时，林鸮已经望着康莱的影子即将消失在楼道前。

　　“姐姐，我们什么时候再见。”

　　“下次。”康莱的回答故意不明所以。

　　但对于林鸮来说，姐姐好像突然回心转意了，虽然不知道其中发生了什么，她只知道姐姐很奇怪，如果有一天能知道全部……

　　只是像这样想着林鸮就一阵脊背发凉，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这才肯离开这个旧小区。

　　回到那个破旧又掉灰和发霉的小单间里，林鸮摸着被子和床单都是一阵黏腻的潮湿。

　　本就有洁癖的她无法说服自己坐在这样的床上，只能拉了塑料凳子坐在床前。

　　见过广阔天地万家灯火的小鸟，在这破旧的笼子里显得很焦躁，无数个声音在喧嚣着外面的自由，或者是外面那些更好的居住环境。

　　想着要给康莱发消息，继续装着可怜的白莲花，但显然对方现在只想拥有自己的私人空间。

　　林鸮望着手机里的通讯录，好像没有人可以联系；她只能放下手机继续面对这样的房子，越看越觉得以前过得都是什么日子。

　　叹口气，只能选择面对现实，现实也不容许做出任何挣扎，哪怕口袋里有着花不完的钱，林鸮换上换洗的被套好，躺在这张床上却觉得无比的温暖和熟悉。

　　甚至要比外面的高档酒店，白鹳的高级公寓还要暖和，想必这就是所谓的安全感，或者说这张床上曾有过康莱来到过的气息。

　　似乎有些贪恋那抹克莱因蓝的冷漠和温柔，就像康莱给人的感觉，在两个极端方向左右横跳，令人捉摸不透那抹蓝色里有着什么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