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你吃朵石榴花》山竹weiwei

11、同居

　　一路无话，车子稳稳停在季昀家门口。
　　季昀道：“要进去坐坐吗？”
　　温沐也打算进屋和他的家人赔个不是，便点点头。
　　屋内光线偏暗，透着几分清冷。温沐到客厅沙发坐下，下意识地正了正衣襟，“你家里人呢？”
　　“我一个人住。”
　　“嗯？”温沐眼中满是震惊，“那你平时自己做饭还是点外卖？”
　　“自己做。”季昀补充道，“我对吃的没要求，活着就行。”
　　怪不得他这么瘦。
　　温沐看着季昀正在倒水的背影，心头忽然涌上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如今右手受了伤，连最简单的日常都成了难题。吃饭该怎么办？洗澡该怎么办？他家离学校挺远，晚上回来怎么办？
　　季昀端着水在他身边坐下，见温沐眼神发直、一动不动，便小心开口，“你怎么……”
　　话音未落，温沐猛地回神，伸手便握住了季昀的胳膊。
　　“同居吧。”
　　“嗯？”季昀瞳孔微缩。
　　自己不过是伤了一只手，难道要死了吗？所以上天才让他做这样的美梦。
　　“我的房子在学校附近，一个人住着有点空。”温沐目光落在季昀受伤的右手上，真诚道，“而且晚自习下课都那么晚了，你手还伤着，多不方便。吃饭、洗澡也是个问题。”
　　季昀沉默了片刻，握着水杯的手指紧了紧，“不用麻烦你了。”
　　“不麻烦，一点都不麻烦！”温沐立刻笑了起来，“嘿嘿，其实我也有私心。我爷爷让我期中考试必须进年级前三十，还给我找了家教。”温沐带着几分无奈，“可我不喜欢陌生人到家里来。你是个好人，还这么聪明，帮我补习吧？我付你家教费。”
　　季昀听后，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温沐一愣，正想着若是他实在不同意，便找人来照顾他的起居，每天接送他上下学好了。
　　但季昀又开口了，“不收费。”
　　温沐听了这话，反应过来，“哈哈，你同意啦！太好了！多个人陪我打游戏了！”
　　季昀：刚才不是还说学习吗？
　　他望着眼前笑颜如花的温沐，在心里把王炜家从头到尾夸了一遍，也顺带夸了夸自己——感谢自己的仗义。
　　“事不宜迟，走吧。”温沐攥住季昀的手腕，拉他起身，“你房间在哪？我帮你收拾行李。”
　　“二楼。”
　　季昀任由温沐牵着上了二楼的房间。里头陈设简单，不过一张床、一个衣柜，再加一张桌子。
　　温沐扫了一眼，正暗忖这地方实在朴素，目光却忽然被桌上橡皮泥捏的小熊猫勾住，“哎，这小玩意儿还挺可爱的。”
　　季昀一怔，一时不知所措。但看见温沐神色坦荡，丝毫没有忆起过往的模样，悬在心头的石头悄然落地。
　　“是我最重要的人送的。”
　　温沐指尖一顿，连忙将小熊猫轻放回原处，“抱歉，看着可爱就拿了。”
　　“没事。”
　　温沐干笑两声，转身拉开衣柜门，“要带哪些？”
　　“带这些就够了。”季昀抬手指了指。
　　温沐却忽然俯身，双臂一揽，将衣柜里大半衣物都抱了出来，簌簌落在床上，“你是不是就想住几天，那可不行。现在这情况，我没有随便放人的道理。”
　　驱车抵达温沐的公寓。全屋的智能灯光应声亮起，季昀望着客厅，觉得可以在这打羽毛球。
　　温沐推开一间卧室门，一张嵌在墙侧的大床，足有三米宽。他迈步走进去，拍了拍身下柔软的床垫，“今晚就睡这。不过我睡相差，咱们分开盖被子吧。”
　　季昀瞳孔微缩，“我们一起睡？”
　　温沐仰头笑，“这房子就一间卧室。放心，我睡这头，你睡那头，不会打扰你。”
　　他说着站起身搭上季昀的肩，“好了，现在去衣帽间把你衣服放进去吧。”
　　两人一起收拾了会儿。季昀透过玻璃柜门，看见自己的衣服和温沐的挂在一起，嘴角即将扬起，又被他不动声色地压了下去。
　　“季昀。”
　　“嗯？”
　　“你平时用什么洗衣液？还是说喷了香水？”
　　“没有，超市里随手买的洗衣液。”
　　“那你怎么香香的。”不等季昀回答，温沐便凑近了些，微微俯身，鼻尖在季昀脖侧嗅了嗅，末了还喟叹一声：“真的香。不过要离得近才能闻到。”
　　温沐眼里带着笑意，“第一次闻到是我俩刚见面那天。第二次是打台球。第三次……”温沐顿了顿，没往下说。
　　因为第三次是他抱着喝醉的季昀。
　　“第三次就是刚才。你这不会是体香吧。”温沐拍了下他的肩，语气里带着些惋惜，“可惜了，我还想买同款呢。”
　　季昀浑身微微一僵，默默攥紧手心，面上强作镇定，“可能吧，我没闻到。”
　　温沐撇撇嘴，“那好吧。”又拉着他往别处走。
　　一方U型阳台映入眼帘，中央摆放着一张超大号的摇篮椅，铺着柔软的羊毛垫，旁边立着一盏落地灯。
　　温沐坐了上摇篮椅，长舒一口气：“好了，时间不早了，我们去洗澡吧。”
　　季昀心咯噔一下，连忙说：“你先洗吧，我、我打个电话，等会再去洗。”
　　温沐从摇椅上起身，正色道：“你手这样怎么洗？医生特意叮嘱过，伤口绝对不能碰水。”
　　季昀扬起没受伤的另一只手，再次拒绝，“不会碰到伤口的。”
　　温沐看了看他固执的样子，也没再多说什么，“那好吧，要是有任何情况，立刻叫我。”
　　季昀站在卧室里，听着哗啦啦的水声，忽然觉得，前十几年所受的颠沛与苦楚，在这一刻都化作了值得。
　　半小时后，浴室门打开，蒸腾的雾气裹着雪松香漫出来。
　　季昀抬眼望去，温沐腰上裹着一条雪白的浴巾，水珠顺着腹肌蜿蜒而下，隐入浴巾边缘。
　　那画面太过冲击，季昀被电击般猛地后退，后背重重撞上墙壁，发出闷响。
　　“怎么了？”温沐擦着湿漉漉的黑发，疑惑的问。
　　“没、没什么。”季昀声音低哑，快步冲进浴室。他走到花洒下，刚触碰到开关，余光瞥见角落的脏衣篓里，静静躺着几件衣物，最上面是一条深蓝色男士内裤……
　　冷水哗哗浇下，漫过头顶，顺着脖颈淌遍全身。季昀闭上眼，反复回放着刚才那一幕，怎么也无法平息身体里的燥热。
　　过了许久，他缓缓睁开眼，来到镜子前，望着自己眼底的潮红与身体的反应，叹了口气……
　　季昀擦着头发出来时，温沐已经裹着被子躺好了，他拍了拍身侧的空位，“上来吧。”
　　季昀攥着毛巾，唇抿成一条线，慢慢走到床边坐下。
　　温沐摸过一个平板递过来，“这是双人解密游戏，我们俩视角不同，各自找到的线索和道具能互传，点这个共享图标就行。听懂了吗？”
　　季昀点点头，接过平板。
　　游戏很快开始，暗色调的画面搭配恐怖的背景音乐，刚开始，温沐就被吓了好几次。
　　季昀却面不改色，专注地搜集着各种线索。
　　“呼——不是吧，我这边怎么这么多鬼？”温沐在屏幕上滑动了几下，“哎，这个我解不开。”
　　“我试试。”季昀接过温沐手中的平板开始操作。
　　温沐跟着凑近过来，额前的碎发垂落。
　　季昀操作着，余光瞥见温沐漂亮的侧脸，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喉间泛起淡淡的干涩。
　　“季昀。”
　　温沐的声音冷不丁在耳边响起。
　　“嗯。”
　　“你是不是心悸啊？”
　　“嗯？”
　　温沐耳廓贴上季昀的胸膛，语气笃定，“你心跳声好大。”
　　季昀白玉般的脸倏地泛起热意，“嗯，可能吧。”
　　“那明天让医生来给你看看，”温沐说着拿过他手中的平板，“这病可不能熬夜，睡觉吧。”
　　话音落下，他便往被子里缩了缩，然后一点一点地挪到床的最右侧。然后转身面对季昀，双手抓着被子，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像娇俏的小媳妇。
　　“你去最左边睡，我睡觉不老实，爱翻来覆去的，万一压倒你的手就不好了。”
　　季昀沉默地看向这张足足有三米宽的大床：这得是睡相多惊天动地，才需要隔着这么远的距离。
　　他没说话，只是拿起一旁的薄毯，挪到了床的最左侧躺下。
　　凌晨四五点，季昀被热醒了，睁开眼，看着温沐一整个挂在自己身上：到底怎么翻滚过来的。
　　季昀感受着怀中的温度，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指尖在虚空中掠过对方的眉峰，沿着高挺的鼻梁下滑，停在嘴唇时突然顿住。最终他收回手，重重阖上眼，耳畔回响着温沐均匀的呼吸声。
　　再睁眼时，淡黄色的光晕温柔地笼罩着整个房间，意识仍漂浮在半梦半醒间。
　　听到动静侧过头，视线聚焦处，是一截紧窄的腰线。目光缓缓上移，宽阔而结实的后背，两侧肩胛骨微微隆起。每一处线条都精心雕琢，让人心跳不禁漏了一拍。
　　季昀眨了眨眼，混沌的意识渐渐回笼，他望着温沐提拉着长裤，低声喟叹：“怎么有种睡……错觉。”
　　“醒了？”温沐转身看向床上的季昀，“我先去洗漱。”
　　缓了几分钟，季昀撑着床垫站起身。
　　他原以为靠近温沐会是场漫长的拉锯，却没想竟这般顺理成章地住进了彼此的生活。
　　季昀叹了口气，抬手将额前的碎发捋向脑后，而后褪去身上纯白色的家居服。
　　就在这时，温沐叼着牙刷走出来，含混的问话刚出口，“忘了问你，你有什么忌口……”
　　空气在这一刻凝固。
　　温沐知道季昀生的白。现在仔细一看，发现像上好的羊脂玉。
　　两人四目相对，没有任何预兆的尴尬如潮水般涌来。
　　季昀耳尖倏地泛起薄红，赶忙转过身去，“没有。”
　　“哦哦哦。”温沐反应过来，含糊地应着，转身快步走回浴室。
　　不对劲，不都是男的吗？！况且昨夜季昀都给他看光了，怎么今早上这么别扭？！
　　他抬眼看向镜子，脑海里却不受控地浮现：清瘦的身形下，腰肢盈盈一握，最特别的是胸前的……竟是粉红色！！！
　　温沐震惊。他猛地低头拉开自己的衣领瞥了眼，随后打开水龙头，将水狠狠泼在脸上。
　　再次走出浴室时，季昀已换好校服。少年独有的青涩藏在眉眼间，脸上不见一丝瑕疵，整个人干净得晃眼。
　　温沐感慨，无论见季昀多少次、看多久，他都觉得季昀像一捧澄澈的纯净水。
　　吃完早餐，两人走进学校。两大帅哥并肩走着，给路边满脸倦意的同学们添了一抹鲜活的慰藉。
　　真是赏心悦目啊！
　　季昀和温沐刚坐好，王炜家就兴冲冲地跑过来，把书包往桌上一倒。花花绿绿的零食“哗啦”涌出来，课桌边缘的几包没稳住，滚落在地。
　　季昀眉头微蹙，抽出被压住的试卷，掸了掸上面不存在的灰尘，“不吃。”
　　王炜家挠了挠后脑勺，脸上堆着憨厚的笑，“那你要吃什么？甜的辣的？我下课就去给你买。”
　　“哎，老王，你这就有点多余了啊。”温沐伸手搂住季昀的肩膀，扬了扬下巴，“他都跟我住一起了，我还能亏待他？哪轮得到你表现，一边凉快去。”
　　“住一起”三个字像颗小炸雷，在弥漫着困倦的教室里炸开。几乎所有人都齐刷刷地转过头，直勾勾地看着两人。
　　就在这诡异的寂静中，老杨走了进来，目光锐利的扫过全场，“都不读书干什么呢？！”
　　众人赶紧收回目光，正襟危坐开始读书。
　　老杨背着手在教室里慢悠悠巡视，走到季昀桌旁时，“季昀，你这手怎么了？”
　　季昀脸上无一丝波动，“做饭不小心切到了。”
　　老杨盯着那厚厚地纱布，心想：剁骨头啦？他了然地点点头，嘱咐道：“伤口别沾水。”又转头对周围的同学说，“季昀手不方便，你们平时多搭把手。”
　　同学连忙点头应下，等老杨走远，温沐往季昀身边凑了凑，“你怎么做到这么镇定撒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