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叫我林同学》渡梦仙

3、你很装哦？

　　“现在，我希望能再次从你们自己口中了解大家，从01号开始，岑云同学，请吧”司徒雅利落地将一份名单投影在屏幕上，声音清晰不含糊。

　　岑云从容起身，步伐稳健地走上讲台，身姿挺拔如修竹。

　　“大家好，我是岑云。不久前分发教材有过自我介绍，”

　　她声音温和清越，带着天然的亲和力，

　　“来自灵耀附中，很荣幸担任高一（一）班的班长一职。我的职责是服务，目标是凝聚。希望在未来的日子里，能成为各位信赖的伙伴，无论是学习上的难题，还是生活中的困扰，都可以与我分享。让我们一起，不负韶华，不负灵耀。”

　　她微微鞠躬，笑容得体，目光扫过全班时带着鼓励。

　　作为02号的陆谨言与岑云擦肩而过，大步上台，身姿挺拔，笑容阳光。

　　“陆谨言。”他开口，声音爽朗，“喜欢运动，挑战，更珍惜朋友。希望在未来一年，不仅能和大家在学业上共同进步，在生活中也成为可以并肩前行的伙伴。请多指教！”

　　他的目光不经意地、飞快地掠向窗边的方向，真诚又坦荡。

　　而林今羽撑着头看窗外，并未注意到这份目光。

　　学号叫到“孟钰”时，那个穿着骚包粉色衬衫的身影“唰”地站了起来，动作间带起一阵轻风。他脸上挂着标志性的、明媚又带着点挑衅的笑容，显然很享受这种成为焦点的时刻。

　　然而，就在他准备迈步上台的瞬间，脚步却突兀地一顿。

　　他的目光落在了身旁的同桌——林今羽身上。那人正侧着头，安静地望着窗外，目光似乎没有焦点，仿佛教室里所有的喧嚣、所有的自我介绍，都与他隔着一层看不见的玻璃。他脑后的马尾滑下几缕发丝，勾勒出清瘦的侧脸轮廓，像一尊精致却冰冷的瓷器，与周遭火热的气氛格格不入。

　　孟钰漂亮的桃花眼里闪过一丝极快的光，那是一种混合了好奇、玩味和“偏要打扰你”的恶作剧心态。

　　他毫不犹豫地改变了行动轨迹，没有径直走向讲台，而是在绕小组一圈，走到林今羽的课桌旁。

　　在全班同学或明或暗的注视下，孟钰非常自然地，甚至可以说有些亲昵地，伸出手，用掌心不轻不重地拍了两下林今羽的肩膀。

　　“嘿，同桌，”他的声音带着笑意，清亮又张扬，打破了林今羽周身那层无形的屏障，“存档一下，等我回来再继续享受你的单人世界游戏哦～”

　　他的动作和语气都太过理所当然，仿佛他们不是刚认识一天，而是早已相识多年的老友。

　　林今羽被这突如其来的触碰惊得微微一颤，倏地转过头来。眼睛里闪过一丝罕见的错愕，随即迅速被惯有的冷淡覆盖，但细看之下，那冷淡中似乎还夹杂着一丝没来得及掩饰的、被打扰的不悦和茫然。

　　他张了张嘴，大概是想用他那不带脏字的毒舌回击，但孟钰根本没给他这个机会。

　　做完这一切，孟钰像是完成了一个有趣的恶作剧，心满意足地收回手，还冲着林今羽眨了下眼睛，然后才迈着轻快的、近乎跳跃的步伐，意气风发地走向讲台，开启了经典的自我介绍：

　　“大家——好呀，我是旺仔小乔，呸我是孟钰！来自星海附中，弹钢琴的，当然我也不止会弹钢琴……性格嘛，大家处久了就知道啦！我的原则是——对我好的，我加倍对你好，找我茬的……”他漂亮的眉毛一挑，语气轻快却带着刺，“那我肯定奉陪到底哦！”

　　坐在原位的林今羽，看着孟钰在讲台上耍宝又神采飞扬的背影，又低头瞥了一眼自己刚刚被拍过的肩膀，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一丝不属于自己的温度。

　　他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微微蹙了下眉，将视线重新投向窗外，但这一次，他的眼神似乎不再像之前那样毫无波澜了。

　　这个小小的插曲，被许多人看在眼里。

　　陆谨言抿了抿唇，心里有点微妙的羡慕——他也想那样自然地靠近林今羽。

　　莫子棋在下面捂着嘴偷笑，觉得孟钰简直是她“打破林今羽冰山计划”的神队友。她一定要结识！

　　而岑云和林茉清，则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孟钰这家伙，果然到哪里都是个不甘寂寞的“麻烦精”，但也是个能轻易搅动一池春水的“活宝”。

　　孟钰那句带着锋芒的“我肯定奉陪到底哦”的尾音刚落，他像只完成炫耀的孔雀，步伐轻快地跳下讲台。在回到座位前，他还不忘朝林茉清的方向飞了一个“看我表现不错吧”的眼神。

　　也正在这时，司徒雅老师平静地念出了下一个名字：“林茉清。”

　　几乎是在名字被叫出的瞬间，教室里那种因孟钰而起的、略带躁动的气氛，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按压，瞬间沉淀了几分。

　　林茉清站起身。

　　他的动作不疾不徐，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从容。同样是走向讲台，他的步伐比陆谨言更沉稳，比孟钰更内敛。

　　“我是林茉清。”

　　声音温和，音色干净，如同初春融化的雪水，清冽而平稳。仅仅五个字，没有任何多余的修饰或情绪渲染。

　　“很高兴能在灵耀与各位相遇。”他继续说道，嘴角噙着一丝极淡的、恰到好处的笑意，“我个人欣赏秩序与效率，也坚信合作能创造比独行更远的未来。”

　　他的话语在这里微微停顿，目光似乎不经意地落回了孟钰的方向，那眼神里一闪而过的，是旁人难以察觉的、绝对的纵容与无奈，但当他重新看向全班时，眼神已恢复平静。

　　“希望在未来的日子里，能与诸位一起，维护好我们共同的集体。请多指教。”

　　他微微颔首，幅度优雅标准。

　　没有提及家世，没有强调能力，但每一句话、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停顿，都无声地传递出强大的掌控力与深不可测的背景。

　　他走下讲台，回到座位的过程，同样安静。但全班都仿佛松了一口气，又仿佛被注入了一种奇异的安定感。

　　如果说孟钰的自我介绍是投入湖面的一块色彩斑斓的石头，激起了层层浪花；那么林茉清的自我介绍，则像是一座冰山缓缓移动，你虽只窥见水面上一角，却已能感受到其下蕴含的、庞大而冷静的力量。

　　他知道，无需多言，他的名字本身，就是最好的名片。

　　等林茉清说完，念到莫子棋的学号时，顶着一头卷发和漂亮发卡的女生蹦起来，双马尾一甩，一下子打破班里的气氛：“我是莫子棋！实验二中！最爱Cosplay和一切好玩的东西！梦想是高中三年能继续和我的好朋友们……”

　　她话没说完，旁边的江不明完全没意识到，站起来抢话：

　　“老师同学们好，我是江不明也是实验二中的！爱好是……呃，听莫子棋的话！啊！不是！我的意思是……”

　　全班哄堂大笑。莫子棋气得跺脚低吼：“江不明你闭嘴！我还没说完呢！！！”

　　司徒雅带着笑抬手压了压氛围，等两人说完，将目光放到下一位——林今羽身上。

　　轮到林今羽时，教室里有瞬间微妙的寂静。他像是并未察觉一样站起身，走到讲台中央，神情淡漠。

　　“林今羽，”声音清冷，没有多余感情，
　　“完毕。”

　　他微微颔首，算是礼数，随即转身就要下台。

　　“林同学，”司徒雅的声音适时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没有更多想和大家分享的吗？比如，兴趣也好。”

　　林今羽脚步顿住，侧过身，用他那平铺直叙的语调开口：“兴趣是，安静待着。”

　　全班：“……”

　　一声刺耳的拉凳子响声突兀响起，一个人站了起来。

　　“既然他说完了，轮到我了吧？”

　　这人语气有些倨傲，说着走上台：“我是陈嘉贤，相信在座不少人都知道陈家。灵耀是个好地方，希望在这里能结识到‘真正’有价值的朋友。”

　　“而且，人与人毕竟都有区别，大家都是独特的个体，我觉得……精力，应该用在‘正确’的人和事上。”

　　他的目光在几个风云人物身上转了转，意有所指。

　　陈嘉贤那句“应该用在‘正确’的人和事上”的尾音落下，他自信地微微昂起下巴，等待着他预想中的认同或是忌惮。

　　然而，回应他的，是一片堪称诡异的寂静

　　这寂静与林今羽发言后的那种被“冷到”的寂静不同，这是一种掺杂了审视、玩味，甚至是一丝淡淡鄙夷的沉默。

　　岑云的嘴角依旧保持着标准的、作为班长的礼貌微笑，但那双沉静的眼眸里，已没有丝毫温度。她几不可查地轻轻摇了一下头。

　　林茉清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他身边陆谨言微微蹙起了眉，那阳光般的脸上头一次露出了明显的不赞同。他性格温和，但并不代表没有是非观。陈嘉贤这番将人分为三六九等的言论，与他心中“珍惜朋友”的信条完全相悖。他下意识地侧过头，目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望向窗边的林今羽，怕这些含沙射影的话刺伤了他。

　　而被他担心的正主——林今羽，依旧维持着望向窗外的姿势，连一丝视线都未曾施舍给讲台。

　　仿佛陈嘉贤那一大段精心准备的发言，还不如窗外树枝上跳跃的一只麻雀值得关注。这种彻头彻尾、发自内心的无视，比任何犀利的言辞都更能刺痛陈嘉贤那敏感脆弱的自尊心。

　　“嗤——”

　　一声清晰的、带着毫不掩饰嘲弄的轻笑声打破了寂静。

　　是孟钰。
　　他甚至没刻意压低音量，单手支着下巴，歪头探出身子对隔了一个过道的林茉清说：“听见没？‘正确的人’，这是在给我们划重点呢？下次考试是不是得考家世排名啊？”他话语里的讽刺尖得像针。

　　林茉清终于有了点反应，但也只是无奈地看了孟钰一眼，抬手轻轻按了一下他的手臂，动作自然亲昵，是一种无声的纵容和“稍安勿躁”。

　　前排的莫子棋直接翻了个白眼，凑到江不明耳边小声吐槽：“他以为自己是在参加商务酒会吗？还‘资源’、‘助力’……还嘉贤怎么不叫嘉豪，死装吧，以后他外号就是死装男了，你可记住了。”

　　江不明赶紧点头，一脸深以为然：“就是就是，我记住了！”

　　陈嘉贤站在台上，脸上的笑容彻底僵硬了。他预想中的震慑、恭维或是积极的信号一个都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冷漠、嘲讽、无视，以及看小丑一样的目光。他感觉自己像用力挥出一拳，却打在了厚厚的棉花上，棉花里还藏着几根刺，扎得他生疼。

　　他尤其无法忍受林今羽那彻底的无视和孟钰那毫不留情的嗤笑。

　　一股混杂着难堪、羞愤和强烈嫉恨的情绪，在他心底迅速滋生。他几乎是有些仓促地、维持着最后一丝体面走下了台，回到座位时，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

　　这一刻他清晰地意识到，在这个班级里，他所以为的“规则”似乎并不奏效。而那个叫林今羽的，和那个被林茉清护着的孟钰，成了他首要记恨的目标。

　　司徒雅将这一切尽收眼底，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鹰。她没有对陈嘉贤的发言做任何点评，只是平静地叫出了下一个名字，仿佛刚才那暗流涌动的一幕从未发生。

　　待最后一位同学自我介绍完毕坐下，教室里回荡的青春余音尚未完全消散。

　　讲台上，司徒雅含笑颔首。那笑容并非全然的温和，更像是一位棋手在审视完初始布局后，了然于胸的从容。

　　“很好。”她开口，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我看见了。同学们的热情、担当、周全、灵气、活力、跳脱，以及……”

　　她的话语在这里微妙地停顿了一下，目光似是不经意地掠过窗边那个清冷的身影。

　　“……锋利。”

　　这个词用得极巧妙，不带褒贬，只是一个冷静的陈述，却让林今羽的指尖几不可见地蜷缩了一下。

　　“我看到了一个充满可能性的集体。”司徒雅继续道，声音沉稳有力，“灵耀为你们提供的，不仅仅是通往顶尖学府的门票，更是一个认识自我、打磨自我的平台。未来的企业家、艺术家、学者，甚至未来的对手与伙伴，或许就在你们中间。”

　　她的目光缓缓扫过全班，像是在审视一块尚待雕琢的璞玉。

　　“而我的职责，就是在未来三年，确保这块璞玉不被蒙尘，至少不长歪。”

　　她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扫了一眼林今羽和孟钰的方向

　　“我期待看到你们的锋芒，但更期待你们学会如何收敛与控制锋芒。我欣赏你们的独特性，但也要求你们懂得在集体中恪守规则。”

　　她微微站直身体，那股无形的压迫感再次弥漫开来。

　　“现在，令人兴奋的初次见面结束了。”她话锋一转，从腰侧抽出一份崭新的文件，轻轻放在讲台上，发出了不大却足以让所有人心神一凛的声响。

　　“接下来，是灵耀的节奏。各科课代表，五分钟内到我这里领取本周的学习资料和预习清单。岑云，午休前将座位表和学习小组初步方案放到我办公桌上。”

　　指令清晰，干脆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最后，”她的目光在陈嘉贤身上短暂停留了一瞬，快得让人无法捕捉，却足以让后者下意识地避开了视线，“记住我开场时的话。尊重，是这里唯一的通行证。任何试图挑战这一点的人……”

　　她没有说完，只是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停顿，和一个不容错辨的警告眼神。

　　“好了，”司徒雅抬手，看了一眼腕表，动作利落如她本人：

　　　“未来将至，诸位，请做好准备。”

　　她的话音落下，仿佛按下了某个无形的开关。教室里的气氛瞬间从自我介绍时的轻松、躁动与试探，转变为一种蓄势待发的紧张与有序。

　　随着下课铃声响起，司徒雅老师没有丝毫拖堂，利落地拿起教案，留下一句“课代表跟我来”，便踩着那标志性的、稳定而清晰的脚步声离开了教室。她前脚刚走，后脚压抑了一整节课的活力便彻底如火山般爆发。

　　“哇！这个班主任气场太强了，我大气都不敢喘！”

　　莫子棋几乎是瞬间转身，整个人趴在了林今羽的桌沿，拍着胸口长舒一口气，卷曲的双马尾随着她的动作一颤一颤。

　　江不明听见动静立刻凑过来，如同找到了用武之地，推了推眼镜，压低声音，带着一种掌握核心机密的得意：

　　“那是！听说我们班主任是校长亲自高薪挖来的，带完上一届毕业班，全班顶尖大学录取率破了纪录！绝对的狠角色！”

　　他这话立刻吸引了附近几个同学的注意，大家不由自主地围拢过来一些，课间的八卦圈迅速形成。

　　“说到狠角色，”一个女生接过话头，眼睛发亮，“你们说，新生代表会是谁啊？肯定是中考状元吧？”

　　“唉！这你们就问对人了！”江不明胸膛一挺，消息通的本色尽显，“据学生会内部小道消息，新生代表基本定了，是林茉清！”

　　周围响起一阵并不意外的低呼声。毕竟林茉清的成绩、能力和家世都摆在那里，是众望所归。

　　“果然是他。”岑云也微笑着加入了讨论，语气中带着欣赏，“他的发言一定很有分量。”

　　“而且啊，”江不明受到鼓舞，爆料得更起劲了，“紧接着新生入学仪式之后，就是全校的迎新晚会！听说学生会和各班都已经开始秘密筹备了，这可是开学第一场大型文化活动，关乎班级颜面！”

　　一听到这个，莫子棋的眼睛“唰”地亮了，堪比灯泡。“文化节？！可以表演节目对吗？Cosplay！舞台剧！啊啊啊！我们必须搞个大的！”她兴奋地抓住林今羽的胳膊摇晃，“今羽！这次你绝对不能跑掉！我们需要你的脸和脑子！”

　　林今羽被她晃得书本都快拿不稳，蹙着眉想抽回手，语气无奈：“莫子棋，你的分贝快要把我耳朵震聋了。搞什么舞台剧你唱美声好吗？而且，这种舞台活动我不感兴趣。”

　　“哎呀，别这么扫兴嘛同桌！”孟钰不知何时也凑了过来，胳膊自然地搭上林今羽的肩膀，笑眯眯地说，“舞台多好玩啊！你要是不上台，岂不是浪费了你这张让陆谨言一眼万年的脸？”

　　他这话一出，旁边一直竖着耳朵听这边动静的陆谨言，耳根“噌”地一下就红了，眼神躲闪，欲盖弥彰地咳嗽了两声。

　　林今羽面无表情地拍开孟钰的手，又甩开莫子棋的“魔爪”，冷冷道：“我对成为你们娱乐项目的一部分，更没有兴趣。”

　　然而，他的抗议在周围越发高涨的、关于迎新晚会和节目创意的热烈讨论中，显得如此微弱。关于班级要出什么节目、谁有特长、如何一鸣惊人的想法，如同沸腾的气泡，在小小的人群中不断冒出。

　　江不明还在源源不断地输出他打探到的消息：“听说今年学校拨的经费很足，舞台效果会特别好……”

　　岑云看着眼前热火朝天的景象，温柔地笑了笑，适时地提醒道：“好了，大家先别太激动。等学校的正式通知下来，我们再开会详细讨论。现在，是不是该准备下一节课了？”

　　话虽如此，一股关于迎新晚会和文化节的兴奋与期待，已经如同无形的电流，在高一（一）班的空气里窜动，感染着每一个人。连看似置身事外的林今羽，都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股躁动的暖流，正不由分说地，试图将他裹挟其中。

　　而因为地理位置没有散开的莫子棋和孟钰对视一眼。

　　孟钰漂亮的桃花眼里闪过一丝“你懂的”的狡黠光芒，而莫子棋则回以一个“收到，行动！”的兴奋眼神。

　　随后同时转头眉眼弯弯地看向林今羽

　　林今羽：“……”他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下一秒

　　“别这么快拒绝嘛，同桌——”

　　孟钰拖长了调子，声音压低，带着蛊惑人心的磁性。

　　“想想看，灵耀的文化节，那可是万众瞩目。你难道不想看看，当你这张脸出现在聚光灯下，台下会有多少人惊艳得忘记呼吸吗？”他顿了顿，笑意更深，“尤其是……某个眼神不太好的家伙，估计会看得眼睛都直了吧？”

　　另一边

　　莫子棋双手合十，身体前倾，一双大眼睛眨巴得像是受了惊的蝴蝶，用上了百分之两百的可怜兮兮攻势

　　“林大美人！林大小姐！全世界最好看的林今羽！你就当是帮帮我嘛！没有你，我的完美策划案就失去了灵魂！你忍心看我这个天才导演的梦想就此夭折吗？我绝对不会让你跳一些奇奇怪怪的舞的！我保证！”

　　她一边说着，一边在桌子底下悄悄踢了江不明一脚。

　　江不明一个激灵，立刻心领神会，连忙帮腔：“对啊对啊林今羽！子棋为了这个构思都想了好久了！你只要往台上一站，那就是流量保证！剩下的苦活累活我来干！我保证不让你操心！”

　　林今羽被这左右夹击搞得头皮发麻。

　　身上是孟钰带着温热触感和暧昧话语的物理兼精神攻击，眼前是莫子棋堪比魔音贯耳的情感绑架和耳边江不明毫无原则的附和。

　　他感觉自己像被两股风格迥异但同样难缠的漩涡裹挟其中，快要窒息身亡。

　　“放手。”他试图甩开孟钰，但对方揽得死紧。

　　“闭嘴。”他瞪向莫子棋，但对方眨巴着眼睛，假装听不懂。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用冰冷的逻辑破解困局：

　　“你们的逻辑感人。我的脸和你们的梦想之间，不存在任何必要条件。另外，孟钰，你的激将法低级得令人发笑。还有你，莫子棋，你的保证信用度为零。”

　　然而，他的毒舌在这双重“轰炸”下，威力大减。孟钰和莫子棋根本不吃他这套，一个笑得像偷腥的猫，一个继续装可怜扮无辜。

　　“哎呀，同桌你这么说我好伤心啊～。”
　　“今羽你太冷酷太无情了！呜呜呜”

　　周围的同学都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二对一”的精彩戏码，不少人偷偷笑了起来。
　　岑云无奈地摇头，觉得这帮活宝真是班级快乐的源泉。陆谨言在远处看着孟钰几乎挂在林今羽身上，心里酸得直冒泡，却又不敢上前加入这场混乱的战局。

　　林今羽第一次感到了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他面对过恶意，面对过冷漠，却从未面对过如此……胡搅蛮缠、却又让人无法真正生气的热情。

　　最后，他深吸一口气，那口冰凉的空气似乎暂时压制住了内心的烦躁。

　　就在莫子棋准备发动第三轮眼泪汪汪攻势，孟钰也打算换更肉麻的说辞时，林今羽终于开口了。声音不大，却精准地切断了所有的噪音。

　　“可以。”他吐出两个字。

　　孟钰和莫子棋同时一愣，如同被按下暂停键。

　　林今羽先是用两根手指，拈起孟钰搭在他肩上的手腕，像拈起什么不洁之物一样，嫌弃地、缓慢地挪开身子。

　　“孟钰，如果你的肢体协调能力和你的脸皮厚度成反比，我建议你今天开始每天做十个引体向上。”

　　然后，他转向眼睛瞪得溜圆的莫子棋。

　　“还有你，莫子棋。”

　　他的语气平铺直叙，眼神里带着一种“我早已看穿一切”的疲惫，

　　“停止你那种毫无技术含量的表演。你的眼泪含量，还没有你上次打翻的汽水瓶里的糖分高。”

　　他顿了顿，在两人反应过来之前，给出了他的最终一锤定音的话，语速快得像是在念免责声明：

　　“我同意参与，前提是：第一，剧本和造型最终决定权在我，任何我认为‘愚蠢’或‘过度暴露’的设计，有权一票否决。第二，排练时间不能超过放学后一小时，且每周不超过三次。第三，”

　　他目光扫过孟钰和一脸兴奋的莫子棋，

　　“所有的体力劳动和对外交涉，由你们负责。”

　　他身体微微后靠，重新拿起那本看到一半的小说，仿佛刚才只是决定了下节课用什么颜色的笔，而不是答应了一件足以让旁边两人欢呼雀跃的大事。

　　“综上所述，”他最后总结道，眼皮都懒得抬一下，“答应你们，是经过风险评估后，选择的一条相对不那么浪费我时间和精力的路径。仅此而已。现在，可以让我‘安静待着’了吗？”

　　莫子棋和孟钰对视一眼，短暂的愣神后，巨大的狂喜涌了上来。

　　“耶！今羽你最好啦！”莫子棋欢呼，自动过滤了所有毒舌的话。

　　孟钰则笑得全身颤抖，拍了拍林今羽的肩膀，在对方警告的眼神扫过来前迅速收回爪子：“成交！同桌果然深明大义，心系集体！！”

　　而林今羽，在重新将视线投向书页时，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他告诉自己，这绝对是为了避免未来被更频繁骚扰的、纯粹功利性的选择。

　　只是，连他自己或许都未察觉，在那声叹息的末尾，他紧绷的嘴角，似乎几不可见地，松动了一个微小的、几乎不存在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