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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Chapter13 残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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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酒店休息的我,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这个时间点,不该有访客。
门外站着的人,是徐姝雅。
“徐女士。”我侧身让她进来,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
“稀客。”
她迈步进来,几乎没有声音,目光极快地在房间里扫视,那眼神里,带着居高临下的审视。
“看来周怀对你,还算不错。”
我没接话,走到迷你吧台前,给自己倒了杯水。
“李素,我们开门见山,有些游戏,玩到一定程度,就该懂得适可而止,不属于你的位置,挤破头也上不去。”
我端着水杯,倚在吧台边,静静地看着她。
心脏在胸腔里平稳地跳动着,这一天,我似乎等了很久,又似乎从未真正期待过它的到来。
“我不太明白徐女士的意思。”
“不明白?”她嗤笑一声,那笑容里带着浓浓的讽刺,“你跟在周怀身边这么多年,学会做生意,学会耍手段,怎么偏偏没学会认清自己的位置?”
“你以为拿下几个项目,就能改变什么?就能抹掉你过去那些见不得光的历史?李素,你永远都是周怀养在外面的那个女人,这个标签,你撕不掉。”
“徐女士今天来,就是为了提醒我这个?”我抬起眼,迎上她的目光。
“我是来劝你,安分守己。”她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低些,“周怀能给你的,已经够多了,见好就收,给自己留点体面。”
“别忘了之前那件事,那种滋味,不好受吧?要是被媒体知道,你还有过那么一段精彩的过往,你说,你辛辛苦苦挣来的这一切,还站得稳吗?”
黑暗、恐惧、冰冷的触感,所有被时间勉强覆盖的伤疤,被她轻而易举地重新撕开,鲜血淋漓。
她在威胁我。
用我最不堪,最痛苦的回忆,逼我退缩。
怒火冲垮理智的堤坝,仇恨如同野草,在心底疯狂滋长。
我放下水杯,玻璃杯底与大理石台面碰撞,发出清脆声响,朝她走几步,停在沙发前。
“徐姝雅,你以为,你现在还有资格在我面前提体面两个字吗?”
她似乎没料到我会如此直接地反击,眉头狠狠一皱。
“你口口声声说我的位置,说我的过去,那你呢?你守着周太太这个空壳名分,守了多少年?他的心,有一刻在你那里停留过吗?”
“你胡说八道什么!”她厉声喝道,脸色猛地变了,试图用音量掩盖慌乱。
“我胡说?”我轻笑一声,笑声里充满嘲讽和快意。
“需要我提醒你吗?我和周怀在一起的时候,你们早就签离婚协议,法律上,你们早就没关系了,按时间线来算,死抓着过去不放,纠缠在他现在的感情生活里的你,才是我和周怀之间,不识趣的第三者。”
那三个字,我咬得极重,像把匕首,狠狠捅进她最在意,最无法碰触的痛处。
徐姝雅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胸口剧烈起伏,那张保养得宜的脸上,因为极致的愤怒和羞辱,涨得通红。
“李素,你算个什么东西?靠身体上位,也配在这里跟我谈感情和法律?”
“周怀不过是一时新鲜,玩玩你罢了,你真以为他爱你?别做梦了,他那种人,最爱的只有他自己和他的事业,你跟我?不过都是他利用的工具!你以为你比我高贵到哪里去?”
“你除了会在他面前装乖卖巧,你还有什么?你以为你那些生意是怎么来的?没有周怀在背后给你铺路,你能有今天?离了他,你什么都不是!”
“我告诉你李素,只要我徐姝雅还在一天,你就永远别想真正出头,你永远都只能活在我的阴影底下,永远都是那个见不得光的第三者!”
她的攻击越来越疯狂,越来越口不择言。
可奇怪的是,她越是这样歇斯底里,我反而越冷静。
看着她因为激动而扭曲的面容,看着她眼中那几乎要溢出来的浓稠的嫉妒和不甘,心里那片因为仇恨而燃烧的火焰,奇异地平复,只剩下冰冷。
她不是在打击我,而是在宣泄。
宣泄她这么多年守活寡般的婚姻。
宣泄她眼睁睁看着丈夫的心离她远去却无能为力的痛苦。
宣泄她即使拥有正室名分也无法挽回一个男人,反而被我这个她看不起的第三者步步紧逼的屈辱。
仇恨需要燃料,我转身,径直走回卧室,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拿出冰凉坚硬的天鹅绒盒子。
走回客厅,徐姝雅的目光落在我手中那个盒子上,她像是被闪电劈中,手指剧烈地抖起来,瞳孔骤然收缩。
“你……你怎么会有……”她的声音干涩嘶哑,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
那枚三十克拉的粉钻,在室内不甚明亮的光线下,依旧折射出璀璨夺目,带着攻击性的光芒。
徐姝雅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枚戒指,那里面迸发出的,是极致的嫉妒,还有被彻底掠夺的疯狂。
她猛地朝我扑过来,伸手就想抢夺。
“把它给我!你不配!你不配碰它!”她尖声叫着,指甲几乎要划破我的手背。
但我早有防备,手腕一翻,牢牢将戒指盒攥在手心,手指收紧,她的力气出乎意料的大,争夺间,呼吸交织,都带着浓重的恨意。
“一枚戒指算什么?”我喘息着,从牙缝里挤出声音,盯着她近在咫尺,扭曲的脸。
“徐姝雅,你看清楚,这是周怀心甘情愿给我的,他爱我,所以他愿意把最好的都给我,包括你求而不得的真心!”
这句话像最后的审判,彻底击垮她。
她抢夺的动作停滞,整个人像被抽走所有力气,踉跄着后退两步,难以置信地摇着头。
“你凭什么……你凭什么这么得意……”她的声音低下去,带着透进骨髓的疲惫和心酸。
“我陪了他这么多年,在他最难的时候是我帮的他,我为了他,为了这个家,你算什么,你凭什么一来就抢走一切……”
然后,出乎我意料的,她身上那股咄咄逼人的气势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卑微,近乎绝望的哀求。
她看着我,眼泪汹涌而下。
“李素……李素我求求你……”她的声音带着破碎的哭腔。
“离开他好不好?算我求你了……你不就是想要钱吗?你要多少?我给你,只要你离开他,永远别再出现在他面前,求你了……”
她竟然在求我。
这个曾经用眼神就能让我无地自容的女人,此刻却像乞丐,向我摇尾乞怜。
钱?曾经或许是吧。
但现在……
“钱?徐姝雅,你以为我还是当年那个,一点点好处就能打发的傻女孩吗?我不要钱,我偏要周怀,我偏把要他锁在我身边,我要他眼里,心里,从今往后都只有我。”
我向前,逼视着她,一字一句,清晰地将我的恨意和盘托出:“你知道吗?其实我本来都快放弃了。在你和他复婚的消息传来时,我甚至已经收拾好行李,准备彻底离开他的世界。”
“是你,是你自己亲手把我推回来的。是你让我明白,退缩和善良只会让我死无葬身之地。”
我指着自己,虽然那些外在的伤痕早已愈合,但内心的疤痕依旧狰狞:“你不是想让我身败名裂,一辈子活在阴影里吗?我偏不,我偏要挣扎着向上爬,我要所有伤害过我的人,都付出代价!”
“你以为绑架我的那帮人现在在哪里?他们早就成了废人,生不如死,至于周怀……他救了我,教我这么多,我暂且留着他,算是他将功赎罪。”
但我永远不会原谅他。
这一切的起源从来就不是女人。
是那个男人。
我的目光死死锁住她惨白的脸,近乎疯狂的宣言。
“我要你一辈子都活在痛苦和回忆里,眼睁睁看着你拥有过的,最终都落到我的手里,现在你心里的痛,只是个开始,我要跟你斗,哪怕你头顶上是天,我也要斗,我一定会亲手扳倒你,让你尝尝一无所有,众叛亲离的滋味,”
徐姝雅脸上的哀求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极致的,扭曲的恶毒。
她的眼神像两条毒蛇,死死地缠绕着我。
“你……你这个疯子!”她尖声咒骂。
突然,她像是想起什么,脸上露出诡异而惨烈的笑容。
“你以为……你以为那场绑架,只是我一个人的主意吗?”她的声音变得嘶哑而刻薄。
“当初我和周怀去国外谈那笔大生意,本来,我只是想吓唬你一下。”
徐姝雅的眼神变得恍惚,仿佛陷入那个让她痛彻心扉的回忆里:“可我那个赔钱货弟弟,他居然在我们要登机的时候,疯了似的给周怀打电话,说你出事了!”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歇斯底里的怨恨:“我永远忘不了周怀当时看我的眼神,那么恶毒,那么冰冷,好像我是什么十恶不赦的毒妇!可我是他的妻子啊,他曾经是那么的爱我……”
“我用尽我的一切,把他从泥潭里扶起来,把他推到今天这个位置,他就应该对我百依百顺,把他的心完完全全放在我这里。”
徐姝雅猛地指向我,指甲几乎戳到我的脸上:“就是因为你,他抛下我,像条狗一样疯了似的跑回去找你,我不甘心!我恨啊!李素!我恨你!”
她的理智彻底崩断,话语变得混乱而恶毒:“所以……所以是我,是我后来又打电话,我要你任人践踏,我倒要看周怀还要不要一块被人用烂了的抹布!”
徐姝雅疯狂地大笑起来,笑声却比哭还难听:“我错了,我当时真的错了,我就应该让他们直接在车祸里撞死你!撞死你!”
“你去死!李素你去死!!!”
她像彻底失去控制的野兽,嘶吼着朝我扑过来,双手猛地掐住我的脖子,将我狠狠地按倒在地上。
后脑撞在地毯上,发出一声闷响。
窒息感瞬间传来,眼前开始发黑。
求生的本能让我拼命挣扎,手脚并用地去踢打她,撕扯她的头发和衣服。
“放开……放开我!”我艰难地喘息,手指抠着她掐在我脖子上的手,留下道道血痕。
她彻底疯了,再也没有所谓的风度和体面。嘴里不停地咒骂着,喊着“去死”,试图用体重和蛮力置我于死地。
茶几被撞歪,玻璃杯掉在地上,摔得粉碎,房间里一片狼藉,充斥着哭喊咒骂和物品碎裂的声音。
恨意与痛苦,多年的委屈和不甘,以最原始,最暴烈的方式,彻底爆发出来。
这场两个女人之间的战争,终于撕下所有文明的伪装,变成你死我活的肉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