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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13章 死水微澜 ...

  •   时光如盘龙江的水,静静流淌。年年春光流转,人在春光里成长,也在春光里蜕变。郦颜休产假,秦慎回昆明主持工作。
      办公室里,秦慎打开电脑查资料,看见自己的文件夹还在,点开后发现那篇纪念陆游与唐婉的散文《沈园旧事》修改时间变了,他赶紧翻到文件最后,果然,文档末尾新增了批注——
      “才子的深情,从来只在墨水里。她只是太听话,他要她爱,她便爱了他一世。他要顾全大局,她只好嫁给了另一个可怜人。他为自己的懦弱无情,找尽世上最美的言辞;她却为她的不堪,沉沦了又沉沦。她用毕生血泪,只为换他半生眷恋。他离去时,她也听话地成全他。她的香销魂断,并非真的世情薄、人情恶,只是对他的失望。可惜世人偏被那一世才华糊弄至今。”
      死灰复燃。这些评语就像一面镜子,句句照见他自己。
      对于陆游抛弃唐婉后在沈园偶遇又分别题《钗头凤》这事,秦慎以才子佳人的旧式思维看待,有欣赏,有叹惜,也有同情。可郦颜的文字如刀似刃,剥开“才子”皮囊,直戳人品的溃烂处,带着看透世事的了然与悲悯。在她看来,陆游的钗头凤,不过是文人的自我感动;而唐婉的悲剧在于把笔墨深情错认成真心。
      秦慎猛悟,自己刚离开昆明,郦颜就把“□□”网名改成了“惊鸿”,莫非出自“伤心桥下春波绿,曾是惊鸿照影来。”顿时,那些强压在心的,暧昧的混沌的、黏糊不清的执念,在他胸腔里翻涌起来。
      秦慎回昆明,最高兴的人就是宁玉。这天还没到下班时间,她就晃悠到秦慎办公室来找他,蘑菇着让秦慎送自己回家。
      “你就陪我走到官渡广场,我就自己回家了,就当是散步嘛!”宁玉摇拽着他的臂膀,半是恳求,半是撒娇。秦慎无奈答应。
      走出公司大楼,夕阳把他们的影子纠缠在一起。宁玉一路蹦蹦跳跳,故意踩他的影子唱云南神曲,一会唱“东寺街西寺巷”,一会唱“红伞伞白杆杆”,唱得正欢时,突然闭嘴挽住秦慎的胳膊。
      秦慎疑惑间,竟然看到郦颜在前面,她穿着睡衣抱着孩子,走进一家母婴用品店。秦慎记得她家好像就在附近的万兴花园。
      路过母婴用品店的时候,秦慎下意识地朝里面张望了一眼,却被宁玉用力拉到了一边:“看路看路,小心脚下绊你个狗啃泥!产妇哪样好看的?没身材没打扮,一身奶味儿。你咯是缺母爱?”
      秦慎讪讪地笑了笑,没搭话。
      “知道吗?她其实挺小气的。”宁玉撇嘴说,“你看现在谁还敢再叫她‘睡师’?谁叫跟谁急。‘睡师’不难听吧?你看我多随和,大家叫我‘甩师’,多难听啊,我不也接受了吗?”秦慎连连称是。
      “再给你讲个笑话。”宁玉附耳悄说,红唇几乎贴上他耳垂。
      “讲来。”秦慎瞅她一笑,满是不解。
      “她女儿名字叫彧诗。”宁玉眨着大眼睛,疯狂暗示。
      “彧诗?挺好听的,嗯,很诗意。”秦慎摇头晃脑的沉吟着,名字该取自《诗经·小雅》,“彧彧其文、诗书馥华,有水平!”
      或者‘彧’者,文采茂盛,恰似他满腹锦绣,却裹着懦弱的心。
      “问题是孩子她爹姓杨,这不就成了杨彧诗吗?阿莫莫......这是整哪样鸡棕?哈......”宁玉笑得直不起腰,眼泪都笑出来了,“洋芋丝!郑州师大高材生取的名。这孩子长大了心理得多强?”
      “洋芋丝?”秦慎也乐了,“河南人好像也叫洋芋吧?”
      “她家在河南台前县,听说那边叫土豆。台前南边就是梁山,北边是阳谷县,那可是武松杀嫂的地方,台前夹在中间。哈哈,你品、你细品。”宁玉手舞足蹈,“唉,你不觉得她长得像王思懿?那脸长的,跟驴......”宁玉说着瞥见他脸色微愠,默默闭了嘴。
      秦慎略沉着脸不说话,想起《水浒传》里那个水性杨花又命运多舛的女人。秦慎大学时班主任叫金莲,他和同学们每次都逗她,叫她潘老师,金老师每次都薄怒微嗔的强调:“我姓金”,他们仍死不改口叫潘老师,她恼怒的样子,可真好看。
      “来,大郎,喝药了......哈哈哈”宁玉鞠着手,装着给他喂药,笑得花枝乱颤、不可开交。那画面感真强,直钻进脑海。
      宁玉手机响了,她接起电话:“喂......嗯,我在官渡广场附近。行,那我就在国贸路和关平路路口等你,农业银行门口。”
      不多时,一辆黑色奥迪A6停在面前,开车的是位年轻帅哥,穿得周吴郑王的西装,把秦慎那身“难民服”般的工装比得无地自容。
      秦慎不自觉地看了看宁玉,她笑着凑到他身前,打趣地说:“咋了?吃醋啦?那是我爸的司机,瞧你那憨不噜出的傻样!”
      宁玉没立刻上车,在秦慎身前徘徊,低头弄衣角,扭捏说:“秦慎,我回国的时候跟爸爸要了三年自由,现在已经过了两年,今年要是还不能达到他老人家的要求,我就得听他们安排了......秦慎,我们的时间不多了,你得赶紧再努努力。”
      “安排你的婚姻?”他看见她瞳孔里的自己,像琥珀里不可挣扎的虫子。
      “婚姻、工作、生活,一切的一切。”宁玉抬头望着秦慎眼睛,突然泪光闪动,“我不想,我一定要跟爱的人在一起。”
      秦慎笑着打趣:“皇阿玛威严霸气,驸马爷都吓跑了不成?”
      “别笑。”宁玉捶了他一拳,“你认得我在说哪样。”她歇了歇,眼神认真起来:“他们说睡不到的叫白月光,睡不够的叫朱砂痣,不能睡的叫彼岸花,不能睡非要睡的叫命中劫。我知道你心里有白月光,我不指望能成你心里的朱砂痣,我就想做一片红枫——等你老了,手有红枫叶,心有白月光,这才是最美的人生。”
      “你这番‘睡论’从哪听来的?难道婚姻、爱情都是睡出来的?”秦慎很是惊诧。
      宁玉抿嘴不语,沉默很久,她又放软了语气说:“我去大理陪你那么多次,你每次都退缩,我不认得问题在哪?”
      秦慎终于听懂了“睡论”,他想了想,把她上次酒后叫妈妈的事讲给她听。宁玉怔住了,她没料到自己酒后竟给他添了心理负担。思忖良久,她红着脸小声说:“我们再试试,好吗?我不喝酒了。”
      “这要怎么试?”秦慎忍不住笑问。
      宁玉红着脸,羞赧地捶了他一下:“你不消管,我来安排。”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第13章 死水微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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