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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前夫的嘲讽与本能护人 ...

  •   便利店的冷白灯光像层冰壳,严严实实裹着田雅琼。她站在特价区货架前,指尖抚过米袋上的“五得利高筋米”标签——这是她用昨天超市理货的日结工资买的,150元一袋,沉甸甸的,像块压在心口的石头。除去这袋米,剩下的37元要撑过这个星期:水电费25元,泡面火腿肠12元。她下意识攥紧米袋,指关节因用力泛白,旧羽绒服的袖口(磨出毛边,和胡斌那件一样)蹭过货架,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货架上的特价标签歪歪扭扭,像被揉皱的废纸:“临期牛奶买一送一”“散装饼干10元3斤”。田雅琼的目光扫过这些标签,想起日企十年行政主管时经手的进口食品礼盒——那时她总把货架摆得像艺术展,连标签倾斜角度都要统一。如今却要为一袋平价米精打细算,一种细密的窘迫感缠绕着她,像超市仓库里挥之不去的灰尘。
      “叮咚——”收银台的扫码声刺耳。店员是个染黄发的95后,嚼着口香糖,眼皮都懒得抬:“一共32.8元,扫码还是现金?”
      田雅琼掏出钱包——里面躺着三张10元纸币、两张5元,还有几个硬币(超市找零攒的)。她数出33元,指尖碰到钱包夹层里的硬纸片:是胡斌那张画着雪人的纸条,边角已被她摸得发软。想起昨夜他把军大衣披在她肩上的温度,想起纸条上“干洗费50元”的笨拙借口,她嘴角不自觉弯了弯,连窘迫都淡了些。
      “现金。”她把纸币递过去,余光瞥见玻璃门外飘起细雪。雪粒子打在橱窗上,像撒了把盐,和胡斌备忘录里画的“雪花圈”一模一样。
      刚拎起米袋要走,一个带着油腻笑意的声音突兀响起:“哟,这不是田大主管吗?”
      田雅琼身体一僵,米袋差点脱手。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李伟,她的前夫。
      李伟几步绕到她面前,发福的肚腩将鳄鱼皮腰带撑得变形,手腕上的金表在冷白灯光下晃眼。他穿着件貂绒大衣(仿的,袖口有脱线),头发抹了发胶,苍蝇落上去都能劈叉。目光扫过她手里的平价米袋,又落在她旧羽绒服(超市工服,领口磨得起球)上,嘴角勾起熟悉的嘲讽弧度:“怎么,听说被日企‘优化’了?现在混到要自己出来买米了?”
      “优化”两个字被他咬得极重,像吐出块嚼烂的口香糖。田雅琼想起三个月前HR递离职协议时的冷漠:“田主管,公司结构调整,您的岗位被AI替代了。”那时她攥着十年工牌(印着“行政总监助理”),指甲掐进掌心,却笑着说“理解”。如今被李伟用这两个字戳破,心口还是像被针扎了下。
      “李伟。”她声音冷下来,攥着米袋的手指更紧了。
      “别这么冷淡嘛,”李伟凑近一步,烟草味混着香水味扑面而来,“我这是关心你。你说你,要姿色没姿色(他上下打量她,目光像X光),要情趣没情趣(想起她从前在日企只会埋头干活),年纪一大把还带着婚史,哪个好男人看得上你?”他突然压低声音,语气像施舍,“不如……求求我,复婚算了。我现在二手车行生意不错,好歹能养着你,不至于让你这么……落魄。”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刀,精准扎在她最疼的伤疤上。田雅琼想起离婚时李伟摔门而去的样子:“田雅琼,你这种女人,除了会整理文件还会什么?跟着你我都嫌丢人!”想起他和新欢在餐厅吃饭时,故意让她看见的亲密——那时她刚失业,蹲在街角啃冷馒头,眼泪砸在手机屏上,和李伟此刻的嘲讽一样凉。
      她胸口剧烈起伏,却强撑着不让一丝脆弱泄露。抬头时眼神像冰:“李伟,请你离我远点。”
      “远点?”李伟嗤笑,唾沫星子溅在她脸上,“我这是可怜你!别不识好……”
      “她的事,不用你管。”
      一个低沉、带着不容置疑力量的声音横插进来,像柄利剑斩断他的话音。
      田雅琼只觉眼前一暗。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已经一步跨前,严严实实挡在她与李伟之间。深蓝色安保制服笔挺如刀削,肩章在冷白灯光下反光,帽檐压得略低,却遮不住那双锐利的眼睛——是胡斌。他似乎是巡逻路过,军靴踩在便利店地砖上发出“咔哒”声,像在走队列。
      他背对着她,肩背宽阔挺直,像棵骤然拔地而起的青松,将所有的不堪与风雨都隔绝在外。田雅琼闻到他身上熟悉的皂角香(老式军用肥皂,清冽如雪后松林),混着室外的寒气,瞬间将李伟的油腻气息冲散。她下意识往他身后靠了靠,像受惊的兔子躲进树洞。
      李伟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弄得一愣,待看清来人只是个“保安”后,恼羞成怒:“你他妈谁啊?一个破保安也敢管老子的闲事?滚开!”他伸手去推胡斌肩膀,却被对方不动声色地格开——胡斌的手像铁钳,力道控制在刚好让他无法靠近,又不至于伤人(军人出身的克制)。
      胡斌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却锐利如刀,直直射向李伟。他没被对方的叫嚣激怒,只是冷静地掏出自己的工作证,塑封卡片在灯光下清晰可见:“社区安保队队长,胡斌。”他亮在对方眼前,声音平稳却带着无形的压力,“你现在的行为已经构成骚扰。再不走,我立刻呼叫同事过来,或者直接报警处理。”
      工作证上“安保队队长”的红色公章、胡斌一寸免冠照(眼神严肃如执勤),像道无形的屏障。李伟的气焰瞬间矮了半截——他开着二手车行,最怕警察上门查手续(去年刚被罚过款)。他嘴里不干不净地嘀咕“等着瞧”“多管闲事”,终究是色厉内荏地瞪了胡斌一眼,悻悻地转身走了,貂绒大衣的下摆在风中晃荡,像只斗败的公鸡。
      “砰”的一声,便利店的门被他甩上,冷风卷着雪花灌进来。田雅琼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街角,突然觉得可笑——从前这个男人说要“养她一辈子”,如今却用“落魄”形容她。而眼前这个“破保安”,只用一句话、一个背影,就把所有恶意挡在了外面。
      周围的空气仿佛这才重新开始流动。店员和几个顾客刚才都看傻了,此刻小声议论:“这保安好帅!”“刚才那男的好凶,幸好有他……”田雅琼没理会,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个如山峦般稳固的背影。他制服的肩线平整,挺直的脊梁仿佛能扛起千钧重负,帽檐下的侧脸轮廓分明,下颌线绷得像拉满的弓。
      心脏在胸腔里不受控制地、重重地漏跳了一拍。
      田雅琼想起离婚后这三年的日子:被房东催租时的卑微,被超市主管骂“手脚不利索”时的委屈,被邻居背后议论“被老公甩了”时的难堪……她习惯了独自吞咽所有苦楚,像只受伤的猫,躲在阁楼里舔舐伤口。可此刻,胡斌的背影让她突然明白:原来她不是必须独自扛的。
      “没事了。”胡斌转过身,声音比刚才柔和了些。他看见她攥着米袋发白的手指,眉头微蹙,伸手想接过米袋,又怕唐突,手悬在半空,“我帮你拎。”
      田雅琼这才回过神,连忙摇头:“不用,不重。”她把米袋往怀里收了收,像护着什么宝贝。胡斌看着她单薄的背影(羽绒服下摆漏风,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秋衣),没再坚持,只是默默脱下自己的军大衣(就是上次给她披的那件,肩章处还沾着她的发香),不由分说地披在她肩上。
      “穿上,别冻着。”他语气依旧平淡,耳根却微微发红,“明天降温,你……多穿点。”
      军大衣对她来说依旧宽大,下摆拖到膝盖,袖子长出一截。田雅琼裹紧大衣,鼻尖萦绕着皂角香,突然想起他说“我是军人,抗冻”时的逞强。她抬头看他——他只穿着单薄制服,肩膀在冷风中微微发抖,却固执地把温暖留给她。
      “你……”她喉咙发紧,想说“你不冷吗”,却看见他冻得发红的耳朵(比上次更红),话到嘴边变成,“谢谢。”
      胡斌“嗯”了一声,目光落在她旧羽绒服的袖口(磨出毛边):“这衣服该换了,我……下次给你买件新的。”
      田雅琼愣住了。他总是这样,用最直白的方式表达关心,像整理房间时叠“豆腐块”衣服,像递姜饼时画歪扭雪人,笨拙却认真。她想起他备忘录里“田姐的字,好看,爱写雪”,想起他偷偷收起的粉色兔子发圈,想起他画雪人时的生疏笔触……原来所有的“轴”和“闷”,都是他刻在骨子里的温柔。
      “不用,”她轻声说,“这件挺好的,暖和。”
      两人并肩走出便利店。雪还在下,细碎的雪花落在军大衣的肩章上,很快融化。胡斌走在她外侧,替她挡着风,像那天在医院花园推轮椅时一样。田雅琼看着他在雪中的背影(军靴踩在积雪上“咯吱”响),突然觉得眼眶发热。
      这是离婚后,第一次,有人这样毫不犹豫地、本能地挡在她面前,为她遮风挡雨。
      回到出租屋,田雅琼脱下军大衣,叠好放在床头(和胡斌送的暖手宝放在一起)。她翻开笔记本,取出那张画着雪人的纸条,旁边是李伟刚才嘲讽的话语(她不想记,却忍不住回想)。指尖拂过纸条上的雪人(歪歪扭扭,努力笑着),她突然笑了——原来最坚固的铠甲,不是日企的5S管理法,不是超市的整齐货架,是有人愿意为你挡在身前,哪怕只是个“破保安”。
      她掏出手机,打开备忘录,写下新的记录:
      【12月31日,雪。便利店遇李伟,嘲讽我失业、落魄,说要我求他复婚。胡斌巡逻路过,挡在我身前,用安保队长身份震慑他。他脱军大衣给我,说“明天降温,多穿点”。这是离婚后第一次有人护着我,心跳漏拍,眼眶发热。备注:军大衣有皂角香,像爸爸的味道,很暖。】
      写完,她把纸条小心夹进笔记本(和学士服照片、粉色兔子发圈放在一起),躺倒在床上。窗外的雪还在下,阁楼里却暖烘烘的,因为有他的军大衣,有他的守护。
      与此同时,胡斌走在回安保队的路上。他摸了摸口袋里的50元现金(打算还给田雅琼的“干洗费”),又看了看手里的军大衣(肩章处沾着她的发香),嘴角不自觉上扬。他掏出老年机,打开备忘录,写下新的记录:
      【12月31日,雪。巡逻路过便利店,见李伟骚扰田姐,用工作证震慑他。田姐攥米袋发白,我把军大衣给她,她裹着像偷穿大人衣服。她没说谢谢,但我知道她需要。备注:她旧羽绒服袖口磨破了,下次买新的。】
      写完,他盯着“田姐”两个字,指尖在键盘上悬了半天,最终只打了四个字:【田姐的守护】。
      然后是一行备注:【像青松挡风,像军大衣保暖,像她整理房间——笨拙,却用尽全力。】
      写完,他突然觉得脸颊发烫。这哪像安保队长的备忘录,倒像中学生写情书。他赶紧关掉屏幕,却没注意到,备忘录最后自动保存了一条未命名记录:【明天去商场,买件新羽绒服,米白色,和她发圈一个颜色。】
      路过社区超市时,他下意识走了进去。货架上的羽绒服(米白色,带毛领)标价399元,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拿了。又走到文具区,选了本深蓝色硬壳笔记本(扉页写着“致田姐的守护日记”)。结账时,收银员笑着说:“胡队长又给田姐买东西啊?”
      他点头,把笔记本塞进夹克内袋(贴着心脏的位置)。走出超市,雪还在下,他抬头望向田雅琼的阁楼方向——三楼的灯亮着,像黑夜里的星子。
      他知道,那个叫田雅琼的女人,心里那团火,已经被他点燃了。而这个冬天,他会用军人的方式,继续守护她,直到她不再需要独自面对风雪。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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