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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逃不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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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死静了一瞬,其中夹杂着太多的要素,比如段鸣野的闪躲,和林桉看穿他意图的不可置信,
林桉半僵在原地,两只已经伸出来的手定格在了半空中,
······
“你嫌弃我?”他的嗓音有几分颤抖,但说不上是因为生气愤怒还是委屈,
面对林桉的质问,段鸣野眼底闪过一丝理所应当,他掀起眼皮,视线不经意地从上扫到下,林桉原本的白衬衫已经看不出了原貌,脸上除了一双愤怒的眼睛在月光下水灵灵地望着他外,基本看不出什么五官,
更别提身上了,黏糊糊到发黑的血液外裹着层泥土,一整个像是用血和着泥巴捏出来的小人,
别说嫌弃了,段鸣野都快被他熏吐了。
因为愤怒而起伏的胸膛上上下下,原本林桉就憋了一肚子委屈和怒火,在段鸣野后退的那半步彻底爆发,好不容易升起的那点感动被他打破得彻底,
一起死吧!
狗逼!
林桉没给段鸣野拒绝的机会,两步一个大跳,双腿盘上了段鸣野的腰,脏兮兮的脸使劲儿地往他的脖子和脸上蹭,
段鸣野手里还拎着赤霄剑,没想到林桉会来这么一出,一个不防备还真让他得逞了,裸露的皮肤上传来了湿润黏腻的触感,额角的青筋瞬间暴起,
他伸手往下撕仿佛粘在了他身上的人,但林桉就像是块狗皮膏药成精,死扒着他的脖子不放手,他的嗓音冷得能冻死人,
“下来,”
林桉眼睛一闭,手上动作不停,蹭着他的动作也不停,他不好过,段鸣野也别想好过,
“我不,我害怕。”
哼,
一声轻嗤传到了林桉的耳朵里,就连段鸣野轻震的胸膛都是那么明显,可他连蛇女都不怕,还会怕段鸣野!
只可惜,他想错了,段鸣野可比蛇女难搞多了,只听,他说道,
“你要是再不下来,我就把你的手和脚都砍断,以后,我们小少爷就真的只能爬着走了!”
林桉瞪大了双眼,气势汹汹地支起了脑袋,对上了段鸣野铺满了冰霜的眼睛,
“你敢!”
月光下,段鸣野被林桉搞得像是与蛇女在泥潭里大战了八百回合,鲜血混着泥巴斑驳地敷在他的脖颈一侧,脸上也被林桉脏兮兮的脑袋蹭到了不少,
他的眼底酝酿着如同暴风雨骤来的煞气和还没有消失干净的杀意,若要有个具体的形容词来形容,那就是冷,冷得人刺骨,冷得人心惊,
周围的气压也随着他冷下来的脸有所降低,若换了常人,可能大气都不敢出夹着尾巴逃命了,只可惜,他对上的,是我们唯我独尊惯了的小少爷,
林桉丝毫没有把他眼神中的警告和低气压放在眼里,眼底反而染上了一层不可思议,他举起没有被手机划烂的手,咬牙切齿地戳了戳段鸣野的腮帮子,
“你这是什么眼神?”
他还敢生气!
林桉不理解,如果他早一点来救他,他会被弄得这么狼狈?
居然还敢嫌弃他!谁给他的勇气!
段鸣野额角抽痛得更厉害了,在耐心被耗尽前,又重复了一遍,让他下去,
这次林桉倒是自己下来了,不为别的,他一个大男人挂在另一个大男人身上多少有些不舒服,可不是因为他怕了段鸣野这个狗逼,
段鸣野低头冷眼扫过身上留下的林桉的作乱痕迹,闭着眼深呼了口气,以至于自己不被气得肝疼,
他咬着后槽牙拂去了身上的尘土,语气中带了咬牙切齿,
“你为什么又要乱跑?不是让你老实待着吗?”
林桉最讨厌别人说教自己,其中,段鸣野这个私生子犹为讨厌,他找了块勉强干净的袖子,正擦着自己的脸,心情烦躁得出奇,
没好气地怼到,
“你什么时候说了?”他回头瞪了他一眼,“这种事是我想不乱跑就能不遇到的吗?谁知道我守灵守得好好地,听到了唱戏的动静,以为又有什么热闹,就想着出来看看,谁能想到会遇到这种事!”
这是他的错吗?
当然不是,
如果灵堂绝对安全,他就不回大半夜听到戏曲声了,有可能在他醒来的那一刻,就已经遇到了鬼打墙,
只是当时周围的景象与村子一般无二,他才没有反应过来罢了。
这怎么能怪在他的头上!
林桉挺着胸脯,理直气壮地在那数落段鸣野的不是,鬼的不是,就是没有他自己的不是,说着说着,段鸣野忽的叹了口气,
他与一个智障讲什么理?
显得他跟智障一样。
林桉嘟囔完了,脑袋困得开始打转,虽然不愿意承认,但从段鸣野出现的那刻起,他紧绷的神经彻底放松,人也稳稳当当地喘了口气,
他一刻都不想在这个诡异的地方多待,
他问道,“我们怎么回去啊?”
脸上的血污太多,他擦了半天,除了洇湿袖口最后一片净土外没有任何作用,林桉嫌弃地啧了一声,别说段鸣野了,他自己都嫌弃自己!
他要洗澡!现在!立刻!马上!
段鸣野没有回答,抬头眺望头顶的圆月,神色淡然地回道,
“不知道。”
他说的太理直气壮,以至于林桉听清楚之后半天没有回过神,他疑惑地眨巴眨巴眼睛,皱着眉,眼底里全是震惊,
不知道是什么答案?
什么叫不知道?
面对林桉的暴跳如雷,段鸣野始终保持着稀疏平常的模样,仿佛他说的就是句家常话,就像回答,嘿,你吃了吗?这么简单。
四肢百骸疼如万蚂啃食,镇压了起尸后,段鸣野一出门就发现村里其他的七副棺材都在蠢蠢欲动,
八副棺材八个方位,八具尸体以身压阵,汇聚成了一个阵法,漫天的阴气从泥土中肆意迸发,莲花村俨然成了一个聚气之地,
而聚的气却是阴气。
也许林桉说的没错,村里八个老人的死确实另有原因,有人用着八具尸体布下了这个阵法,至于目的,段鸣野不知道,但肯定不是什么利民利国的好事,
这么多的阴气,用不上一晚上,足够让莲花村成为一座死村。
不过,让段鸣野更不解的是,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阴气?
虽然阵法成熟,但八具尸体有几具经过他的手,都是自然死亡,并不是横死的死尸,按道理来说不应该会有这么大的怨气,以至于催生出这么强大的聚气阵法,
但如果不是阵法有问题,那么有问题的就是地方了。
他并没有多想,这也不是他能管的事,他先是回到家里,从菜地里挖出了赤霄剑后,一剑劈开了阵眼,只是没想到阵眼下还有一个真阵眼,他直接被拉了进来,
找到林桉花费了他不少时间,好在,林桉不是个消停的主儿,动静闹得够大,这才让他在最后的关头,救下了人。
林桉没心眼又太过依赖段鸣野,如果他再仔细多观察一下,就能发现,冷白的月光下,段鸣野遮在黑衬衫下的胳膊都在微微颤抖,
身体里最后一点修为被耗尽,他现在之所以还能站在林桉面前,靠的,全都是他非人的意志力。
蛇女的尸体源源不断地散发着恶臭,两人没多做停留,林桉大概跟他讲了一遍自己的经历,包括鬼席和拎着灯笼的胖娃娃,
段鸣野从始至终对他都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林桉虽然气恼,但念在刚才的救命之恩,大度地不与他计较,
段鸣野不知道他花花肠子,两个人闷头绕过树林子里横七竖八的蛇女身体,跟着它一路有走回了河边,
看到蛇女身体的那一眼,林桉后脖子如同被塞了捧雪,凉到了心坎里。
只见,身穿吊带裙的身子从脖子一下依旧保持着人样,像是一个被钉在地里的木偶假人,一动不动,而它的脖子从锁骨以上全都没了支撑力,根折断的甘蔗似得,直挺挺地拖到了地上。
这一幕,看得林桉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害怕地往段鸣野身后躲了躲,他拽住了他的袖子,虽然忍不住害怕,但还是探着脑袋,瞪着两个眼睛去看,
之前太害怕,林桉只注意到了女人的脚是反的,现在再一看,应该说除了脑袋,它整个人都是反着的,自然垂落的胳膊正对着他们的方向的是手背和手肘,要用林桉的话来说,那就是一个被按反了脑袋的木偶,
林桉皱了皱眉,回想起蛇女不依不饶向他索要腿的画面,脑海里突然闪过了一个念头,
这具身体还不会也是它抢来的吧!
蛇女已经死了,没人能回答他这个问题,段鸣野从刚才起就视他为无物,毕竟小命攥在段鸣野手里,他也不敢当面跟他发火,小声在心里哔哔,老老实实地跟在他身后,
段鸣野的状况越来越不好,眼前蒙上了一层灰色的纱,一切在他的眼中都变得模糊,无论是手中越来越重的赤霄剑,还是脑海里的嗡鸣声,都在提醒着他,他的极限快到了,
身后的林桉难得安静了下来,乖乖地跟在他身后,反倒让他有些不适应,
我们小少爷从来的那天起,吃好喝好睡好,过得生活猪都羡慕,一张小嘴叭叭个没完,就算一道不好吃的菜都要和他争论半天,非要论个对错,
他很热衷于跟段鸣野找不痛快,这小半个月他说的话生的气比这五年都多,
五年前,他被林老头从河里捞上来后,基本都窝在林老头的家里,说实话,他并没有多感谢林老头救了他,他以为他当时死定了。
林老头对他没话说,供他吃,供他穿,对他跟亲儿子似的,他最开始被救上来的那一阵并不想见人,整个人阴郁又自闭,不吃不喝地躺在炕上一躺就是几天,后来林老头实在看不过硬拉着他起来吃东西,
教他怎么给菜地浇水。
比起他,林老头健谈得多,即使林老头多数时候都在自言自语,
而老头最喜欢和他讲得就是他的小孙子,也总喜欢跟他炫耀林桉的照片,
比起林桉本人,他更先认识的,是林桉的照片,从还在襁褓中的婴儿到蹒跚学步,再到幼儿园小学,
哭着的,笑着的,百天的,调皮捣蛋的,各式各样,
小时候的林桉长得跟天下掉下来的玉娃娃似的,粉雕玉琢的小脸加上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看得确实讨喜,长大后也好看,如果不说话的话。
所以那天,林桉狼狈地蹲在他家门口的时候,段鸣野第一眼就认出了人,将人领了回来。
林桉很吵,吵天吵地,但凡有一点不顺他的心思就要发火生气,整个被宠得无法无天的熊孩子。
听着他嚷嚷惯了,突然安静了下来,段鸣野有种不真实感,身体里肆虐的疼痛在叫嚣,周围寂静无声,只有奔腾的流水声,他反倒希望听到林桉的声音,
天马行空地林桉想得正出神,身前的人忽的开了口,说道,
“那蛇女为什么找你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