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俗地》迦黎

17、英雄救美

　　林桉下眼皮一抽，一口脏话堵在心口，

　　是你妈！

　　他拼尽了吃奶的劲儿跳了起来，用手机狠狠砸在了女人的头顶上，他清楚地听到了头骨与手机相互碰撞时发出的碎裂声，

　　不知道是手机的还是它的脑袋的，

　　但林桉哪有心思去分辨，看眼着女人的脑袋被手机砸底了头，他想都没想抬脚踩了下去，一脚将它的脑袋踩到了地上，

　　蛇女没想到看起来胆小如鼠的林桉会爆发出这样的力量，一时不察，还真着了他的道，瞬间迸发出了刺穿人耳膜的惨叫声，

　　脚底下的头并不安分，林桉明白自己根本撑不了多久，连接着脑袋的脖子此刻就像是披了层人皮的巨型蟒蛇，硬要往上挑，试图把踩在它脑袋上的林桉甩下去，

　　说实话，在林桉踩在蛇女脑袋上的那一刻都是懵的，他没想到自己居然有这个胆子敢和鬼正面刚，

　　他的腿都在打颤，

　　蛇女只是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打个措手不及，力量远在他至上，脚底下的脑袋正在蓄力，脖子上暴起的青筋在月光下是那么的明显，

　　林桉深吸了口气，没做半分犹豫，举着屏幕已经裂开的手机，不分青红皂白地砸向蛇女脑袋与脖子相连的地方，

　　他使出了十成力，碎裂的手机在他的力道下更加四分五裂，可彻底报废的手机露出了它锋利的边缘，嫣然成了把钝刀，划开了蛇女的皮肤，

　　撕心裂肺的惨叫声震得天地都动荡了几分，迸溅的血液沾了林桉的小半张脸，身体内的肾上腺激素爆发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阈值，即使蛇女奋力挣脱，居然也被他留住了一段时间，

　　仅靠着一步手机，林桉硬生生割掉了它半个头，

　　蛇女的脖子拼命地挣扎，趁杀红了眼的林桉全部的注意力都在它的头上时，它先是将脖子弓成一个拱桥，随后蓄力，一把将林桉抡飞出去。

　　被甩出去的人在地上滚了几圈才停下来，蛇女没讨到好，他的手掌也烂了，手机更是成了一堆残渣，黏糊糊的血肉沫湿哒哒地沾了他半手，

　　回过神的林桉被自己血肉模糊的右手吓了一跳，甩手扔掉了手机，再一抬头，正好对上了与脖子只连着一半筋骨的脑袋，

　　咕咕的鲜血从它的脖子上的伤口喷射而出，那模样像极了平时段鸣野在给他的宝贝菜地浇水的时候用的水管，

　　鲜血喷洒了半个世界，林桉的身上，周边的树林，甚至是一旁的河流，到处都是红色的，血腥味充斥着他的鼻腔，黏腻的血水滴滴答答地从他的下巴上往下流，溅落到地上的血洼中。

　　他就像是在血水里涮了一遍才被捞了出来，浑身没有一处是幸免遇难的，就连眼睛里都必不可免地被血水浸红，

　　眼前的世界都被蒙上了一层血雾。

　　林桉连滚带爬地往树林子里钻，根本顾不上身上的血渍，像一只被剥了皮的怪物，而他的身后紧咬着他不放的是一个脑袋耷拉在一旁的喷血的脑袋，

　　蛇女的血仿佛是无穷无尽的，所过之处都没能幸免于难，刺鼻的血腥味瞬间就弥漫了整个森林，明明之前还让林桉恐惧的树林在喷血的蛇女映衬下根本不算什么了，

　　蛇女的怒火和怨恨都被林桉点燃，说是脑袋，可此刻更像一个血球，除了一双狰狞的眼睛蓄满了对林桉的恨意外，什么都看不清，

　　秀美的长发早已被鲜血洇湿，一锊一锊地被风落在了后面，

　　观音面被血遮盖，只露出了它的虚伪和狰狞，两颗眼珠子布满血丝，圆鼓鼓地凸出了来，再用力一点都能掉了下来，

　　带着愤恨的幽怨声里是无尽的贪婪，

　　“我的！那是我的腿！”

　　林桉七拐八拐，像只灵活的泥鳅在树林中穿梭，据他的观察，蛇女的脖子并没有那么灵活，所以他专挑树林密集的地方绕圈，

　　能把它的脖子打个结最好！

　　蛇女的脖子被粗糙的树皮摩擦碰撞，即使被蹭破的鲜血淋漓，可它靠近林桉的速度没有一丝下降，反而是林桉的速度因为身体的疲惫逐渐被追上，

　　尖锐的声音像是被装满了玻璃碴子，每一个声调都带着血肉，重复的只有那一句话，

　　“那是我的腿！”

　　林桉在心底里问候了它的全家，上到十八代祖宗，下至十八代子嗣，

　　是你奶奶个腿！

　　一个蛇不蛇，人不人的怪物，居然还敢肖想他的腿！

　　比段鸣野那个狗逼还不要脸。

　　树林里的树木遮天蔽日，自从进了树林子里后，世界都暗了不止一个度，林桉一直在兜圈子，

　　没跑多久，他的速度明显降了下来，他弯腰从蛇女被树拦住的脖子下钻了过去，然后一头扎进了小草丛，

　　蛇女眼里现在只剩下食欲，张着大嘴一口薅秃了草丛，结果发现，草丛后已经没了小兔子的身影，

　　脖子上伤口已经不在呈喷射状冒血，被砸烂的脖子上深可见骨，到处都是血腥味，它的脑袋在空中滞留了一瞬，眼珠子阴冷地转动着，随即落在了一处偏僻的小土丘后，

　　收不回去的蛇信子冷不丁地抽了一下，死气沉沉的眼睛冒出了一丝冷光，

　　“我的腿！”

　　林桉实在跑不动了，他趴在小土丘后喘气，口鼻尖满是血腥味，还夹杂着不易察觉的土腥味，

　　他尽量将四肢都贴近地面，他记得，蛇一般是靠感知地面震动来感知猎物的，林子里到处都是它自己的血，就连林桉的身上也全都是，倒成了他的一层保障，

　　寂静无声的树林里只剩下怪物嘴里的喃喃自语，林桉平复了心跳，不解地皱起了眉，

　　他听过向人讨封的黄皮子，也听过诱惑过路人的雪女，还从来没有听过见到人就向他索要腿的蛇女，

　　想到蛇，林桉的大脑闪过了被他踩断的蛇尾，

　　都是蛇，该不会那个就是它一直要的腿吧？

　　蛇有腿吗？

　　他轻声啧了一下，很快就否认了这个答案，且不说那条蛇尾与蛇女的差距那么大，就算是，蛇女连自己的尾巴丢在哪了都不知道？

　　如果它真的那么强大，为什么还会被人砍断尾巴，那条断尾切口整齐，一看就是被利器一刀砍断的，

　　天马行空地想了一会儿，他微微打颤地腿总算有所缓解，他闭了闭眼，不再去纠结到底是为了什么，都已经是鬼了，他何必去纠结鬼的动机，

　　做了一会儿心理准备，深呼了口气后，林桉睁开眼睛，小心翼翼地抬起头，向小土丘的前面望了过去，

　　不知何时，刚才还在叫嚷的蛇女没了动静，而他的眼前一片漆黑，看什么都不真切，唯有那道从黑暗里窜出来的肉色的柱子格外眨眼，

　　从黑洞洞的树林里直直越过他的脑袋，

　　林桉瞬间被夺走了呼吸，牙齿也开始打颤，他僵硬地扭过脖子，目光始终落在横在他头顶的肉柱上，一转过头，正对上了吐着蛇信子的脑袋，

　　蛇女的五官早已退化，一张脸上只剩下了凸出来的眼珠子，和咧到了被发丝遮掩的耳朵后面，与他咫尺间的分叉的舌头像是活了过来，一跳一跳地跟林桉打着招呼，

　　腐臭和阴冷扑面而来，无情地打在他的脸上，

　　那一刻，林桉彻底失去的行动的能力，四肢僵硬的愣在原地，瞳孔剧颤，

　　“啊！”

　　一声惨叫划破天际，林桉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心已经凉得不能再凉了，没想到他最后居然会成为怪物的盘中餐！

　　噗呲！

　　利器插穿血肉的声音从林桉的上方传来，紧接着黏糊的血液再次溅到了他的脸上，冰冷，腥臭，

　　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林桉立马睁开了眼睛，他惊愕地抬起头，

　　不远处，刚才还张着大嘴想要吃掉他的蛇女已经俯伏在地，只剩下一半筋骨的脖子彻底被砍断，失去了头部的脖子瞬间成了喷血的肉条，无力地掉在了地上，

　　而滚到了一旁的脑袋上此刻正插着一把剑，那把剑薄如蝉翼，在昏暗的树林里散发着淡淡的白光，而持剑者背对着他，一脚踩在蛇女的脑袋上，然后用力将插穿了它头骨的剑拔了出来，

　　蛇女狰狞扭曲的双目写满了不甘，骇人的竖瞳微张，但很快就失去的凶光，蒙上了一层灰雾。

　　林桉咽了口口水，眼睛瞪得久了，难免有些酸涩，尤其是在看到那道熟悉的背影时，这股酸涩感连带着心底里那点被他抛之脑后的委屈卷土从来，

　　段鸣野拔出了沾血的赤霄剑，莹白的剑身被蛇女肮脏的鲜血所沾染，他没好气地将踩在脚下的脑袋当球踢了出去，眉心始终蹙起，眼底是藏不住的嫌弃，

　　两指一掐，弹在剑身上发出了清脆空灵的铮鸣声，随即手腕翻转，一个漂亮的剑花在黑暗中绽放，剑身上的血液也随之被甩得一干二净，露出了原本的剑身，

　　通体雪白的宝剑从林桉的角度看过去，就像是一道发光的光柱，在鲜血淋漓血肉横飞的黑暗森林里，如天使一般纯洁神圣，

　　深夜的密林像被墨汁浸透，月光被厚重的树冠切割成零碎的光斑，落在满地扭曲的怪物尸体上 段鸣野背对着林桉，身形挺拔如松，左手自然垂在身侧，右手紧握着那把通体发光的宝剑，

　　光芒顺着剑刃流淌，照亮了他手腕上暴起的青筋，也映亮了脚下散落的怪物残肢，

　　宽阔的背脊微微起伏，黑衬衫上溅着点点深色污渍，却丝毫不显狼狈。剑柄在他掌心泛着温润的微光，与周围的死寂和恐怖形成强烈反差，

　　那光芒既像是驱散黑暗的希望，又带着一种生人勿近的凛冽，将他的背影衬得愈发孤绝而强大。

　　林桉的声音有些哽咽，

　　“段鸣野···”

　　段鸣野收起剑，淡淡回身，比起衣不沾尘的他，林桉何止狼狈，浑身脏兮兮的不说，整个人像是从血缸里捞上来的，和被他斩杀的蛇女尸体散发的是同一种恶臭的味道，

　　被救的林桉眼底蒙上了水汽，他趔趔趄趄地爬起来，刚要往段鸣野身边靠近，就看到段鸣野眉头锁得更紧了，吸了吸鼻子，微不可查地往后退了小半步，

　　看见他，像是看见了什么脏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