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落鸢尾花》落叶林

13、喜欢夏商周

　　夏商周觉得和自己比起来，魏晋北才更像个矜贵的少爷，没准人家说不准真是个落难公子哥，就像他小时候陪魏芊芊看的偶像剧真假千金一样。
　　他胃口好，吃得又快，自己吃了十多分钟不到便忙活着给魏晋北投喂。
　　对方嘴角不想冷了他的好意，也是一个劲往里塞，腮帮子都鼓鼓的，抬手拿起玻璃杯，就着热水顺了顺。
　　夏商周看见魏晋北他指尖修长干净，骨节分明，灯光在杯壁折射出细碎的光，落在他眼睫上，投下浅浅的阴影。
　　他的侧脸线条流畅利落，下颌线清晰却不凌厉，唇线抿成一道温和的弧度。
　　明明没做什么特别的动作，可周遭的喧嚣仿佛都被这束光隔绝，邻桌的谈笑、餐具的碰撞都成了模糊的背景。
　　一时之间也是生出投喂小猫咪的雀跃感，看着对方呆呆地发笑。
　　魏晋北的目光扫了过去，眼底像盛着揉碎的星光，亮得让人移不开眼。
　　明明只是安静坐着，却自带一种夺目的张力，仿佛整间餐厅的光与焦点，都心甘情愿地向他聚拢，让夏商周移不开视线，连呼吸都下意识放轻，生怕惊扰了这份灯下独有的耀眼。
　　一顿饭吃了近两个小时，夏商周庆幸两人来得早，他倒不介意成为最后一桌客人，只怕魏晋北会内疚。
　　说到底都怪自己吃得太快了，他真该和魏晋北学学，细嚼慢咽才有利于脾胃。
　　两人出来时刚好是正午了。
　　三月末的北京正午，风是暖的，却带着股没褪尽的脆劲儿，刮过光秃秃的枝桠时，还能听见半分春日的余响。
　　阳光铺得坦荡，金晃晃泼在灰砖墙上，把墙缝里刚冒头的苔藓晒得发亮，连胡同里晾着的蓝布衫都浸着光，风一吹，布料上的光斑就跟着晃悠。
　　夏商周刚想出于绅士风度，提议开车载对方回去，才想起来今早唐小鸟非要送他来。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坏东西。】
　　他兀自懊恼，侧过脸想要调整一下情绪，错过魏晋北欲言又止的同时，视线扫到一辆宾利。
　　照理说是他看来再普通不过的车，但车牌号实在特别：京A66520。
　　他还记得唐宋和自己炫耀时那副欠揍的表情。
　　“我真是爱死她了。”那个女孩是唐宋的初恋，姓陆。
　　夏商周对此不屑一顾，他只会谴责唐宋陪艾知薇看言情小说把脑子看坏了，这么喜欢为什么不把人家追回来，就守着个车牌这么多年不换。
　　夏商周如蒙大赦，不好意思地冲魏晋北笑了笑，让对方在此地不要走动，他和朋友说句话就回来。
　　端着的微笑在转身的瞬间变得狰狞，贴在车窗上往外偷看的唐宋在对方靠近时弹到驾驶位上，装作无事发生，还好他安了防窥屏。
　　夏商周才敲了一声车窗便降了下来，对方讪讪地干笑了两声，“哈哈，商周好巧啊，你们刚走呢。”
　　“不巧，这地儿不还是你挑的吗。”夏商周一手插兜，一手抵着车顶，将唐宋的视线堵了个严实。
　　“不和你贫了，车借我一会儿呗，我送送人家。”
　　不等唐宋开口，两人没留意到魏晋北的靠近，“周周不用专门送我的，多麻烦你朋友啊。”
　　太阳在头顶正上方，唐宋的视线看过去魏晋北就像是被镀上了一层金边，和某人比起来完全是天使来的好嘛。
　　“不行，你时间多宝贵呀。”夏商周自己都没意识到他的语气下意识地放软，让亲眼见识到什么叫川剧变脸的唐宋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那你就当陪我散散步吧，走回去也就一个多小时不到的时间。”
　　唐宋就这么目送着夏商周跟只小狗似的亦步亦趋，明明也没栓狗绳还非要挨的那么近。
　　“周周不是说地点是你选的嘛，那下次轮到我请客喽。”魏晋北又故意逗小孩。
　　“不行，咱们都说好了，下次我做饭给你吃。”夏商周也是真信，快了一步倒着走在对方面前。
　　唐宋远远看着两人“打情骂俏”，真感觉自己才是小丑。
　　【然然，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你。】
　　胡同口的老槐树还没抽芽，枝丫像水墨画里的枯笔，斜斜划进亮蓝的天里。
　　卖糖葫芦的大爷推着车停在墙根下，棉手套搭在车把上，冰糖壳子在太阳下闪着细碎的光，偶尔有孩子跑过，带着一串清脆的笑，惊飞了落在车棚上的几只麻雀。
　　夏商周体热，没走两步就发了汗，终于脱去外套，露出了唐宋的小巧思。
　　半截裸露的锁骨上坠着汗珠，在阳光下晶莹剔透。
　　面料紧密贴合身形，将肩背的流畅线条与窄腰的利落弧度勾勒得恰到好处。肩线挺拔不垮，腰腹处的针织纹理随身形微微收紧，既衬得肩宽腰窄，又将背部与手臂的紧实轮廓隐隐透出，没有多余褶皱。
　　好身材在某人面前一览无余。
　　偷瞄了好一会儿，魏晋北不着痕迹地别开眼。
　　柏油马路被晒得微微发黏，汽车驶过带起的风里，混着路边迎春花的甜香——那花是最早醒的，明黄的簇儿挤在绿枝上，被阳光烘得暖意融融，连带着空气里都少了些凛冽，多了点软乎乎的湿意。
　　玻璃幕墙把阳光反射成一片刺眼的银，穿风衣的人走着走着就敞开了领口，露出里面单薄的衬衫，脸上带着被晒出来的浅红，脚步也比冬日里轻快些。
　　拐进胡同，远处的树荫下还留着点残凉，一个老太太搬着小马扎坐在那儿择菜，指尖沾着新绿的菠菜叶。
　　那是隔壁的大娘，对魏晋北多有照拂，见着他也是喜笑颜开，拉着他唠家常，夏商周就在一边乖乖地帮忙择菜。
　　闲话顺着风飘远，远处的塔吊在蓝天下移动，金属臂被阳光镀上一层暖光，和近处刚发芽的柳枝相映着，一半还沉在春的余韵里，一半已被即将带来的夏日的正午悄悄焐热了。
　　两人都不知道对方在心里默默祈祷着此刻时间过得再慢一些，夏商周是因为喜欢和魏晋北在一起舒服的体验感，魏晋北是因为喜欢夏商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