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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少女心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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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单地吃过饭后,夏商周没有理由再拒绝魏晋北的刷碗请求,但也许是出于在主人家的不自在,他学着对方先前的样子粘着他在厨房,看着对方生涩的刷碗动作。
心里只是默默嘀咕着,魏晋北未来的对象最好能像自己一样,看不得那双侍弄文物的手刷起盘子。
推诿不过,魏晋北最终冲掉了手上的泡沫,给对方腾出了空间。
他斜抵着台面,回头目不转睛地看着夏商周发笑,“周周,那个答应你的礼物下周三给你好不好?”
针对这样具体的时间,他却并没有起疑,只是呆呆地愣神,溺在对方的笑里,下意识地点头。
他这几天忙着和国内的一家游戏公司接洽,也算是摆脱了在魏晋北眼中短暂存在过的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的形象,忙的脚不沾地,连唐宋的面都见少了,更别说对方了。
夏商周是大二,休学了一年,唐宋却美名其曰老朋友叙叙旧,理由极其正当地请了一个星期的假,终于在吃了他老爹几顿棍棒后悻悻上学去了。
他抬眼看见窗外的写字楼群浸在暮春的薄雾里,像他设计的游戏地图里那些未解锁的区域。
夏商周打开电脑,屏幕亮起的瞬间映亮了他眼底的光——《见青天》,他所有的心血。
对面的人只沉默了片刻便忽然笑起,拿起笔在合作意向书上签下名字:“夏老师,我赌一把,赌你的坚持和初心能换来市场的认可。”
接过笔对方递来的笔,夏商周胸有成竹,笔尖落下的瞬间,仿佛听到了游戏里解锁新地图的清脆声响。
窗外的薄雾渐渐散去,晨光也穿过玻璃,在文件上投下温暖的光斑,像一场关于热爱与现实的博弈,终于落下了共赢的注脚。
日子就这么有条不紊地继续着,直到这个清晨,清脆的提示音响起,魏晋北手机上特别标注的日期终于到了。
空气里飘着草木的清新,混着早点铺飘来的油条香,还有邻居窗台上新晒的被褥淡淡的皂角味。
魏晋北起了个大早,陈阿姨的电话也如约而至,“小魏,包裹收到了吗?”
魏晋北高中上的是京南附中的文科重点班,他的同桌是一个叫陈夏星的女孩。
如果说唐宋是只小麻雀,那陈夏星就是只小喜鹊,每天最热衷的事情就是讲冷笑话试图逗笑他以及和好朋友在走廊上说悄悄话。
魏晋北好几次路过,听着她们的旁若无人,“真的吗?我就说他喜欢他吧”“啊啊啊,我又磕到了!”……诸如此类。
准确来说是陈夏星单方面的独角戏,身边的那人只是含笑,余光中盛满了她。
陈夏星最喜欢他那会儿还带自己回过家,她跟着妈妈和外婆住,五代单传称得上苏绣世家。
可惜她对刺绣的热情还没有魏晋北高,后者是个耐得住性子的,那些午后平静的时光,他怎么也忘不掉。
陈阿姨对于教男生学刺绣这样新奇的事情感到有趣,看着魏晋北的手被针戳出几个血窟窿也不停倒是端正了几分态度。
窗棂漏进三两点春日的柔光,落在绷子上那方素白绸缎上。陈阿姨俯下身,她的手指轻轻捏住他的手腕,带着魏晋北调整力道:“绣要沉心,线随针走,心随线安。”
一旁的竹榻上的陈夏星则看着一脸求助表情的魏晋北愣愣发笑,支着画布,炭笔在画纸上沙沙作响。
那些午后的屋里,静极了,只有针线穿梭的轻响、炭笔划过纸张的沙沙声,混着案头香炉里檀香的清润。
陈夏星是一个很好的朋友,但也只会是一个很好的朋友。
青春期少女的情愫太浓烈又太沉重,发红的耳根、回避的眼神、移不开的视线,甚至是笔记上对方姓名一遍又一遍的誊录,最后是那句借着朋友玩笑名义问出的“魏晋北,你这种类型的男生会喜欢我吗?”
她不敢扭头,眼角的余光却忍不住瞟向身边的少年。能看到他白色运动鞋的鞋尖,沾着一点午后雨水打湿的泥点,就像她此刻乱糟糟的心绪。
指尖的糖纸被捏得发皱,甜腻的气息从指缝里钻出来,却压不住喉咙口的发紧。
陈夏星忍不住胡思乱想,是不是自己说得太唐突了,会不会吓到魏晋北?
少年沉默的瞬间,她觉得整个世界都停了摆——头顶吊扇的嗡鸣消失了,课间周围同学的喧闹也变得模糊,只有自己的心跳声,像敲鼓似的撞在胸腔里,震得耳膜发疼。
大开的窗户让风又吹过来,带着槐花香,也吹动了少年的衣角,让拒绝的话直直进入她的耳中。
魏晋北抬起眼,睫毛在眼睑投下浅影,目光清澈得不含一丝波澜,却带着恰到好处的温和。
“夏星,”他的声音比窗外的风更轻,却字字清晰,“谢谢你。能被你这样好的女孩子喜欢,是我的荣幸。”
对方的肩膀微微发颤,魏晋北却没有停顿,指尖轻轻叩了叩桌面,像是在梳理一段郑重的心事:“但我心里暂时装不下别人,也不想耽误你,你值得被人满心满眼地放在心上,而不是在我这里浪费时光。”
“我们是好朋友哦。”
“谁,谁喜欢你了。”像是心事被戳破了,她别扭地偏过头,保持这样的姿势,整整和魏晋北冷战了一天。
魏晋北极尽全力委婉,但还是不小心伤到了少女柔软的心。
表白后的第二天,她没来。
但陈夏星可是一个很强大的女孩,只一天便释怀了,其实是被请一天假后厚厚一垒魏晋北给自己整理好的作业卷子给整麻了。
那以后他们就一直只是朋友,魏晋北知道对方留在了南京,年初还在朋友圈发了官宣,文案对象是那个女孩子。
看来,人家的暗恋终于得以窥见天光,终于得以如愿以偿。
“嗯,收到了,阿姨的工艺还是一如既往的好。”
苏绣的价值不可估量,魏晋北小心双手呈捧抱的姿态护着,电话夹在耳边和长辈聊起家常。
紫檀木框衬着月白绫缎底,绣的是初春庭院里的芊芊草木,他把刺绣细心挂在窗边,风一吹,绫缎底轻轻颤动,竟像是白蝶要从绣面飞起。
凑近了更是能闻到草木的清润气息,混着丝线特有的淡淡光泽,让人想起江南春日的晨雾,湿软又温柔。
就像魏芊芊给他的感觉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