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 1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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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兽崖，金旺旺的洞府内。
三个散发着幽幽寒气的玉盒被郑重其事地放置在石桌中央，与周围粗糙原始的岩石壁、随意堆放亮晶晶矿石的角落，以及那堆色彩鲜艳的话本形成了鲜明对比。
金旺旺搓了搓手，脸上是混合着兴奋与紧张的郑重神色，仿佛即将进行的不是一次简单的烹饪，而是一场至关重要的修炼或是战斗。
他小心翼翼地将其中一个寒玉盒打开。
刹那间，一股精纯冰凉的灵气弥漫开来，驱散了洞府内原本的燥热。
盒中之鱼果然如掌柜所言，通体银白剔透，鳞片细密整齐，在洞内明珠的光线下折射出细碎的、彩虹般的光晕，鱼身线条流畅优美，即便静止不动，也散发着一种凛然不可侵犯的冰雪气息。唯有那微微翕动的鱼鳃，证明着它鲜活的生命力。
“冰晶银鳞……”金旺旺低声念着这个名字，指尖虚悬在鱼身之上，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股抗拒他火灵根天赋的寒意。
他回想起鲜飨阁掌柜的话——“清蒸保留原汁原味，或是做成鱼脍体验极致鲜甜”。
鱼脍？
生切薄片，蘸料即食。
金旺旺皱了皱眉，这法子固然能最大限度保留鱼的鲜甜和灵气，但……似乎太过简单了，显不出他花费的心思和诚意。他要的是能让去芜师兄感受到温暖与用心的料理，而非仅仅是一道冰冷的、近乎原始的食物。
那么，就只剩下清蒸了。
蒸鱼，听起来似乎不难，火候掌控得当即可。金旺旺自觉在炼器坊控火多年，对火灵力的精细操控颇有心得，蒸条鱼应当不在话下。
他甚至乐观地想，说不定还能借此机会，将自身一丝精纯的火灵气息融入鱼肉，让师兄在品尝美味的同时，也能感受到他那份……独特的心意。
说干就干。
他撸起袖子，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先是略显笨拙却又异常认真地将鱼去鳞、去内脏——这个过程因鱼身的冰寒和滑溜而显得有些手忙脚乱，好几次差点让鱼脱手滑出。
清洗干净后，他学着记忆中娘亲处理鱼肉的样子，在鱼身两侧划上几刀，便于入味和受热均匀。随后，他翻找出一个不知何时换来、却从未使用过的素色宽口瓷盘，将鱼摆入盘中，又切了些手头能找到的、带着清新气息的灵葱姜丝，点缀在鱼身之上。
准备工作就绪，接下来便是最关键的一步——生火蒸制。
寻常蒸鱼，需以稳定的外火加热锅中之水，产生蒸汽将鱼蒸熟。但金旺旺是火灵根，自身便是最好的火源，他下意识地便想以自身灵力直接作用于承载鱼肉的器皿，以其精纯控制，达到比凡火更均匀、更锁鲜的效果。
他将手掌悬于瓷盘上方，屏息凝神，试图调动体内那活跃灼热的火灵之力。一缕赤红色的灵光自他掌心浮现，带着暖意，缓缓笼罩向瓷盘中的冰晶银鳞。
然而，就在火灵力触及鱼身的刹那，异变陡生！
那冰晶银鳞仿佛拥有自己的意志，鱼身之上原本内敛的冰寒灵气受到外来火灵的刺激，竟骤然反激！一层肉眼可见的、薄薄的冰晶瞬间覆盖了整个鱼身，连同盘底的些许汁水和葱姜都冻结了起来，发出细微的“咔嚓”声。
金旺旺掌心那股温和的火灵，竟被这突如其来的寒气逼得倒卷回来，差点灼伤他自己。
“咦？”金旺旺吃了一惊，撤回手掌，看着盘中那条瞬间裹上冰衣、仿佛刚从万年冰窟里捞出来的鱼，目瞪口呆。
这鱼……竟如此抗拒火灵？
他不信邪，再次催动灵力，这次加大了输出，掌心灵力由赤红转为炽白，温度陡然升高，试图强行融化那层冰壳。
“嗤——”
灼热灵力与冰寒鱼身激烈对抗，大量白色的水汽蒸腾而起，瞬间弥漫了整个洞府，视野变得一片模糊。
水汽中，冰壳确实在缓缓融化，但鱼身本身却仿佛一个无底洞，不断散发着寒气，抵消着他的火灵。
金旺旺只觉得自身灵力如同泥牛入海，消耗极快，额角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这哪里是在蒸鱼，简直像是在与一个冰属性的修士比拼灵力！
时间一点点过去，洞府内水汽缭绕，闷热不堪。
金旺旺已经持续输出灵力近一炷香的时间，按照常理，便是铁打的鱼也该熟透了。可他灵识探去，那冰晶银鳞除了表面的冰壳融化，鱼肉似乎……依旧保持着一种诡异的、半生不熟的状态，内里核心处那股冰寒灵气顽固地盘踞着，抗拒着热力的渗透。
焦躁感开始如同藤蔓般爬上金旺旺的心头。他想起自己暗自下的决心，想起孟白卿可能露出的期待神情，又想起那几乎掏空他积蓄的价格……一股邪火混着不服输的劲头猛地窜了上来。
“我就不信了！”他低吼一声，几乎是赌气般地，将周身灵力疯狂催动！
轰！
赤白色的火焰猛地从他双掌喷涌而出，不再是温和的笼罩，而是狂暴的炙烤！他放弃了精细操控，采取了最直接、最蛮横的方式——用绝对的火力，强行攻克！
霎时间，洞府内温度骤升，那素色瓷盘首先承受不住，“咔嚓”一声，竟被这突如其来的猛火烤得裂开！盘中的冰晶银鳞在烈焰中发出“滋滋”的悲鸣，表面的葱姜瞬间碳化，鱼皮也开始迅速焦黑卷曲！
然而，更糟糕的事情发生了。
金旺旺这全力施为，灵力失控，逸散的火星溅落到旁边堆放的、干燥的兽皮垫子上。那东西遇火即燃，火势瞬间蔓延开来，引燃了床头的那堆话本，又舔舐上了悬挂在石壁上的藤蔓装饰……
“糟糕！”
金旺旺反应过来时，已然晚了半步。整个洞府内已是浓烟滚滚，火光四起！他慌忙撤去灵力，也顾不得那条命运多舛的鱼了，手忙脚乱地试图灭火。
用水系法术？他半点不会。用土掩？洞府内光秃秃的石头居多。他只得扯下自己那件颜色鲜艳的外袍，拼命扑打火焰，或是用灵力强行压制，反而弄得火星四溅，火势有愈演愈烈之势。
“着火了！快救火！”洞府外的妖族同门被浓烟惊动，纷纷赶来。一时间，万兽崖这片区域鸡飞狗跳，呼喝声、泼水声、法术轰鸣声不绝于耳。
足足折腾了半宿，在金旺旺和闻讯赶来的几位擅长水、土系法术的同门合力之下，这场突如其来的火灾才被彻底扑灭。
向同门们挨个道谢送走之后，金旺旺站在一片狼藉的洞府门口，不禁心情复杂。
原本粗糙但颇具野趣的“家”此刻已是焦黑处处，石桌塌了一半，心爱的矿石和骨头收藏烧毁大半，床头那沓话本也未能幸免，化为灰烬。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烟火和焦糊气味。
他脸上、手上都沾满了黑灰，那身亮黄色的劲装也变得灰扑扑的，甚至袖口还有几处被火星燎出的破洞，看起来狼狈不堪。唯有那双眼睛，在烟熏火燎之后，依旧亮得惊人，带着一种混合着懊恼、心疼和不服输的复杂情绪。
这时，他的目光才落到石桌的残骸上。那个裂开的瓷盘旁，躺着那条冰晶银鳞。
此刻的它，早已不复之前的晶莹剔透，鱼身一半焦黑如炭，另一半却还隐隐透着一丝未能完全驱散的、顽固的冰蓝光泽，形态凄惨，散发着一股混合了焦糊与鱼腥的古怪气味。
沉默了片刻，金旺旺在相对安静的肋下蹭了蹭手，小心翼翼地掰下一小块看起来勉强能入口的、未被完全烤焦的鱼肉，放入口中。
下一刻，他的脸皱成了一团。
口感……一言难尽。外层焦苦，内里却还带着一种诡异的、半生不熟的韧性和未能化开的寒意，冰火两重天的滋味在口中炸开，那点本该有的鲜甜早已被破坏殆尽，只剩下难以形容的怪异。
“……”金旺旺默默地吐掉了口中的鱼肉，心情低落到了谷底。
失败。彻头彻尾的失败。
不仅糟蹋了昂贵的食材，还把自家洞府给点着了。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满是污渍的衣衫和焦黑的指尖，一种前所未有的挫败感涌上心头。
追求去芜师兄的路，难道刚开始就要折在这条鱼上？
他不甘心。
目光转向桌上另外两个完好无损的寒玉盒，里面还静静地躺着两条价值不菲的冰晶银鳞。
不能再这样蛮干了。
金旺旺深吸了一口带着焦糊味的空气，迫使自己冷静下来。他重新坐回勉强还算完好的石床边，开始清点自己的遗（留下来的财）产。
经过方才一番折腾，他的洞府已是空空如也，只有一直随身的储物袋里剩下几块零散的、下品灵石，以及一些不值钱的零碎物件。
他皱着眉头算了又算，这些灵石，或许……勉强够他进入琅嬛阁一次，而且只能在一层最普通的区域查阅些基础典籍。
琅嬛阁……
对了！他怎么忘了仙灵境这座最大的宝库！
既然鲜飨阁的掌柜能说出冰晶银鳞的习性，那么琅嬛阁中，定然有关于这种灵鱼更详细记载，说不定……就有专门的烹饪之法！至少，也该有如何化解其冰寒灵气、使其易于烹制的法门！
这个念头如同黑暗中亮起的一点星光，瞬间驱散了他心头的阴霾。
虽然钱财所剩无几，但这是目前唯一可行的、也是最有希望的道路了。
他不能再凭着一腔热血和错误的经验蛮干，必须借助知识的力量。
决心已定，金旺旺立刻行动起来。他先是勉强收拾了一下洞府的残局，将还能用的东西归置到一边，又就着救火后残存的水胡乱擦了把脸，换了身虽然旧了些但还算干净的衣衫。看着镜中那个虽然略显狼狈，但眼神重新燃起光芒的自己，他用力握了握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