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 2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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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在蒸汽的袅袅升腾中流逝。终于，孟白卿感知到鱼肉内部的纤维已达到最完美的熟成状态，鲜汁被完全锁住，灵气圆融饱满。
“可以了。”他出声提醒。
金旺旺立刻跳起来，抢着要去揭锅盖：“我来我来！师兄小心烫！”
他动作快，伸手便去掀那被蒸汽熏得滚烫的笼盖。指尖触及的瞬间，虽迅速缩回，还是被烫得“嘶”了一声。
“小心。”孟白卿几乎是下意识地伸出手，精准地抓住了金旺旺的手腕。
那手腕骨骼分明，皮肤下是蓬勃的生命力，带着灼人的温度。他的手指微凉，触上去如同玉石。
金旺旺浑身一僵，所有的注意力瞬间都集中在了被孟白卿握住的手腕上。
那微凉细腻的触感，与他自身火热的体温形成鲜明对比，却仿佛带着电流，瞬间窜遍四肢百骸，直击心脏。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指尖的力度和那之下隐含的、不容错辨的关切。
心跳如擂鼓，在胸腔里疯狂叫嚣。他抬起眼，愣愣地看着孟白卿近在咫尺的侧脸，那疏淡的眉眼，浅薄的唇色，在此刻氤氲的蒸汽中，竟有种惊心动魄的美。
孟白卿在抓住他手腕的瞬间也意识到了不妥。掌下的肌肤温热，脉搏跳动有力，透过皮肤传来，带着一种陌生的活力。
他立刻松开了手，仿佛被那过高的温度烫到一般，空茫的眸子转向一旁，语气恢复了平日的温和淡然，只是细听之下，似乎比平时快了一线：“无事吧？笼盖烫，需以布垫着。”
“没、没事！”金旺旺猛地回过神，脸上有些发烫，慌忙扯过一旁的抹布垫着，将笼盖揭开。
刹那间，更加浓郁的鲜香扑鼻而来，伴随着精纯的灵气，令人精神一振。
盘中的冰晶银鳞已完全变了模样，鱼皮微微收缩，呈现出一种晶莹的质感，鱼肉雪白细腻，葱姜丝点缀其上，被孟白卿最后淋上的一点热油激发出最后的香气，整道菜看起来简单，却散发着诱人的光彩。
“好香！看起来也好好吃！”金旺旺由衷赞叹，目光却忍不住再次瞟向孟白卿刚才抓住他手腕的那只手。
孟白卿的灵识早已将蒸鱼的完美状态纳入感知，他微微颔首：“火候恰好。金师弟，尝尝看？”
两人将蒸好的鱼端到院中矮桌上。金旺旺迫不及待地夹起一筷鱼肉，小心地吹了吹，送入孟白卿面前的碟中：“师兄，你先尝！”
然后他才给自己夹了一块。鱼肉入口，果然如想象中那般鲜甜弹牙，几乎无需咀嚼，便在口中化开，一股纯净的冰灵气混合着极致的鲜味流淌过喉间，熨帖至极，毫无腥气，更没有半分鱼刺的困扰。
“太好吃了！”金旺旺眼睛亮得惊人，腮帮子被鱼肉塞得鼓鼓的，含糊不清地赞美，“师兄，你真是太厉害了！这比我吃过所有酒楼的鱼都要鲜！”
孟白卿细细品味着口中那熟悉又久违的鲜甜滋味。他确实喜爱鱼鲜，但因目盲挑刺不便，已许久未曾如此畅快地享用。此刻这毫无阻碍的、极致的美味，让他沉寂的味蕾仿佛都苏醒过来，清淡的面容上也不由自主地染上了一层极淡的、满足的柔和光泽。
听到金旺旺那毫不吝啬的、充满活力的赞美，他唇角微弯，轻声道：“是这鱼本身质佳，加之金师弟看火有功。”
“那也得是师兄手艺好！”金旺旺坚持道，看着孟白卿脸上那细微的满足表情，只觉得比他自己吃了珍馐还要开心百倍，心中那股想要永远为对方奉上美食、换来这般神情的冲动愈发强烈。
两人静静享用着这难得的鲜味，院中只剩下风吹过菜畦的沙沙声和细微的咀嚼声。气氛温馨而宁静。
待到食毕，金旺旺抢着收拾了碗筷，又利落地将厨房整理干净。孟白卿静立院中，感受着这份由金旺旺带来的、与平日孤寂不同的鲜活气息。
待金旺旺忙完出来，孟白卿面向他，语气郑重了几分：“金师弟，还未寻到合适机会向你道谢。”
金旺旺一愣：“谢我？师兄是指……这鱼本就是我拿来麻烦师兄的……”
孟白卿轻轻摇头，空茫的眸子“望”着他，虽无焦距，却让金旺旺感觉对方仿佛能看透自己的内心：“非是为此。是谢你前番对雪拾的开导与相助。”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语：“雪拾他……因身世与灵侍之事，心结深重，执念成障，多年来困于符修歧路，我虽忧心，却不知如何劝解。”
“那日他受伤，我虽痛心，亦觉或是一个让他清醒的契机。未曾想，你一番无心之言，竟为他拨云见日，指明了另一条可行的道路。”
他的声音温和而诚挚，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轻松：
“如今他重回剑修正途，虽是为赚取灵石之故，但终究是回归其天赋所在，于他长远修行，大有裨益。加之你近日在武道场陪他喂招，助他夯实根基，他进境颇快，心境亦开阔不少。这一切，金师弟功不可没。”
金旺旺听着孟白卿这番诚挚的道谢，看着他脸上那毫不掩饰的、为弟弟感到欣慰的神色，心中先是涌起一股暖流，随即又泛起一丝微妙的酸涩。
暖的是自己做的事被师兄看在眼里，并真心感激；酸的是，师兄这番道谢，全然是站在孟雪拾兄长的立场，对他这个“热心好友”的认可，与他心底那份隐秘的、炽热的期盼，相隔甚远。
他压下那点酸涩，脸上绽开一个爽朗的笑容，摆了摆手：“师兄太客气了！雪拾是我哥们儿，帮他是应该的。再说，能看到他走出牛角尖，我也替他高兴！”
他语气微顿，目光灼灼地看向孟白卿，意有所指地补充道：“而且……能帮上师兄的忙，让师兄少些烦忧，我更是求之不得。”
最后这句话，带着点不易察觉的亲昵和试探。
孟白卿感知着他话语中的热忱，只当是少年人讲义气，兼之性格使然，并未深想那背后的情愫。他微微颔首，语气依旧温和：“无论如何，多谢你。”
见时辰不早，金旺旺虽心中不舍，也知该告辞了。他再次向孟白卿道别，脚步轻快地下了饮暇峰。
只是这一次，离开的步伐不似来时那般单纯雀跃，更多了几分沉甸甸的思量。
走在回万兽崖的山路上，晚风拂面，带来丝丝凉意，却吹不散金旺旺心头的火热与脑中清晰的盘算。
今日之行，收获远超预期。不仅成功地与师兄共处，一起做出了令他满意的美食，看到了他罕见的满足神情，更是有了意外的肢体接触——虽然短暂，但那微凉指尖握住他手腕的触感，此刻回想起来，依旧清晰得让他心跳失序。
师兄向他道谢，为了孟雪拾。这让他清晰地意识到，孟雪拾在孟白卿心中占据着何等重要的位置。那份深切的关怀与担忧，是他对孟雪拾毫无保留的兄弟之情。
“想要更靠近师兄……让他习惯我的存在，看到我的好……”金旺旺低声自语，琉璃似的黑眸在夜色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那么，帮助雪拾，让他尽快提升，让师兄安心，无疑是一条极佳的‘捷径’。”
更何况，孟雪拾本就是他的好友，于情于理，他都该尽力相助。
想到孟雪拾那日在武道场狠命练剑的模样，金旺旺心中有了计较。他要更频繁地去武道场，不仅是陪练，更要拉着孟雪拾去观摩其他优秀剑修的战斗，若能成，对孟雪拾必定助益极大。
而这一切的最终目的，都是为了那个饮暇峰上清冷如月的人。
他要让孟白卿看到，他金旺旺不仅是个会蹭饭、会烧火的活泼后辈，更是一个有能力、有担当、可以为他分忧解劳、值得信赖和……依靠的人。
这个认知让金旺旺浑身充满了动力。他抬头望了望仙灵境璀璨的星空，只觉得前路从未如此清晰明朗。
追求去芜师兄这条路，他金旺旺，走定了！而且是双管齐下，一边在他面前刷足存在感，润物细无声；一边全力助攻他最在意的弟弟，从根本上解决他的后顾之忧！
少年唇角勾起一抹势在必得的、混合着炽热爱恋与聪明狡黠的笑容，身形一动，脚下改走为跑，加速朝着万兽崖方向掠去。他需要好好规划一下，接下来，该如何更有效地帮助孟雪拾，以及……下一次，该以什么理由再去饮暇峰呢？
夜色渐深，饮暇峰上，孟白卿静立院中，灵识如水，漫过空寂的院落。指尖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握住那截温热手腕的异样触感，耳畔仿佛还回响着那少年活力四射、毫不吝啬的赞美。
他微微摇头，将那点莫名的纷扰思绪驱散。金旺旺这孩子，心思纯直，热情烂漫，如同一只亲近人的小兽，并无他念。自己方才那一瞬间的失态，倒是显得过于拘泥了。
只是……这饮暇峰，似乎因着他频频到访，当真比以往，多了几分不一样的生气。
他略仰起脸，感受着已有些微凉的晚风，拢了拢袖口，转身，缓步走向了寂静的主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