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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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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琳第一次走进这栋房子时,就被客厅墙上那幅画吸引了目光。
画中是雪景,一个穿着厚重冬装的女人坐在雪地里。
她的姿势有些刻意,像是在摆造型,又像是在等待什么。
背景是几棵被白雪覆盖的松树和一座小屋的屋檐。
女人的表情平静,但眼神中似乎藏着什么,让许琳感到一丝不安。
“这是上一任房主留下的。”房产中介小李推了推眼镜,解释道,“好像是房子装修时就有的。据说每一任房主都选择留下它,成了这房子的一部分。”
许琳的丈夫陈涛从楼梯上走下来,拍掉手上的灰尘:“房子结构不错,就是墙纸有点旧了。这幅画倒是挺有感觉的。”
他们的六岁女儿圆圆好奇地凑近看画,踮起脚尖想触摸画中的雪花。“妈妈,画里的阿姨冷不冷啊?”
许琳莫名打了个寒颤。
她没有回答女儿的问题,而是转向中介:“这画能取下来吗?”
“当然可以,房子现在是您的了。”小李笑了笑,“不过前几任房主都没取,说是这幅画让房子有了‘个性’。”
最终,他们买下了这栋房子。搬家那天,许琳曾想把画取下来,但陈涛说:“先留着吧,确实挺有特色的,而且取下来墙上会留下痕迹,得重新刷漆。”
就这样,《雪中女人》留在了客厅的墙上,成了这个新家的一部分。
入住一个月后,许琳开始注意到一些奇怪的现象。
首先是温度。
无论空调开多大,客厅总是比其它房间凉几度。
陈涛说是客厅窗户密封不好,但请人来检查后却没发现任何问题。
其次是气味。
偶尔,许琳会闻到一股淡淡的、类似旧书和冷空气混合的气味,来源似乎是那幅画附近。
但当她凑近仔细闻时,气味又消失了。
最奇怪的是圆圆的行为。
三周前,许琳发现女儿站在画前,对着画小声说话。
“圆圆,你在干什么?”
“和画里的阿姨聊天。”圆圆转过头,天真地笑着,“她说她叫艾米,喜欢听我讲幼儿园的事。”
许琳心中一惊,快步走过去抱起女儿:“圆圆,画里的人是不会说话的,那只是你的想象。”
“可是她真的在听啊。”圆圆坚持道,“有时候还会对我笑。”
许琳仔细看了看画。
女人的表情依然平静,没有丝毫变化。
她松了口气,告诉女儿不要对着画自言自语,那样会吓到别人。
但接下来的几周,圆圆越来越频繁地“与画对话”。
有时许琳深夜起来喝水,会看到女儿穿着睡衣站在昏暗的客厅里,仰头看着那幅画,嘴里喃喃自语。
“圆圆,回去睡觉!”许琳总会严厉地说。
“可是艾米说她很孤独,想有人陪她说话。”女儿揉着眼睛回答。
许琳决定和丈夫谈谈这件事。
“孩子的想象力丰富是好事。”陈涛不以为意,“我小时候还和玩具熊开茶话会呢。”
“但这不一样。”许琳压低声音,“我查了这房子的历史,你知道吗?这栋房子建成四十年,有过六任房主,平均每任只住了六七年就搬走了。”
陈涛从报纸上抬起头:“巧合吧?也许只是工作调动之类的。”
“我联系到了第三任房主的女儿,她说她父母住在这里时,她妈妈总是做关于雪的噩梦。”许琳犹豫了一下,“她还说...她妈妈曾声称看到画里的女人移动。”
陈涛笑了:“老房子总有这种传说。说不定是前房主为了保持房价编的故事。”
许琳还想说什么,但陈涛已经重新埋首于报纸中。
她叹了口气,看向客厅的方向。
从餐厅的角度,她只能看到画框的一角,但那股寒意似乎正从那里蔓延开来。
第二天,许琳独自在家时,决定仔细研究一下这幅画。
她搬来梯子,取下画框。
画比想象中要重,背面覆盖着已经发黄的硬纸板。
许琳小心地拆开固定纸板的金属夹,想看看画的背面有没有什么信息。
纸板后面是画的背面,上面用铅笔写着一行已经模糊的字迹:“艾米·洛根,1978年冬。”
名字和年份。许琳的心跳加速了。她拿起手机搜索这个名字,但网络没有提供任何有用的信息。1978年,这栋房子还没建成。
她将画重新挂回墙上,却总觉得画中女人的眼神和之前有所不同——似乎更加专注,更加...期待?
那天晚上,许琳做了个梦。
梦中她身处一片雪地,寒风刺骨。
前方,画中的女人背对着她坐着。
许琳想走近,但双脚陷入深雪无法移动。
女人缓缓转过头,但转过来的脸上没有五官,只有一片空白。
许琳惊醒,浑身冷汗。
身边,陈涛睡得正熟。
她起身去厨房喝水,经过客厅时不由自主地瞥了一眼那幅画。
月光透过窗户洒在画上,给雪景蒙上了一层诡异的银光。
有那么一瞬间,许琳觉得画中的女人动了动。
她打开灯,画又恢复了正常。
“只是幻觉。”她对自己说。
接下来的几天相对平静。圆圆似乎减少了与画的“对话”,许琳也渐渐放下了心中的不安。也许真的只是孩子的想象和她的过度敏感。
直到那个周末的晚餐。
为了庆祝陈涛的项目顺利完成,许琳准备了一桌丰盛的晚餐。
餐厅里弥漫着烤鸡和土豆泥的香气,一家三口围坐在餐桌旁,气氛温馨愉快。
“爸爸,我们下周可以去滑冰吗?”圆圆兴奋地问。
“当然可以,如果——”陈涛的话戛然而止。他的眼睛瞪大,盯着客厅方向。
许琳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心脏几乎停止跳动。
从画的方向,一只苍白的手正缓缓伸出来。
那只手摸索着画框边缘,手指纤长而苍白,像是久未见光。
接着是另一只手,双手抓住画框两侧,然后是一个头慢慢探出——是画中的女人。
她的动作缓慢而僵硬,仿佛很久没有活动过。
她先探出上半身,然后是腿,最后整个人从画中爬了出来,站在客厅的地板上。
女人穿着画中那身厚重的冬装,深蓝色的羊毛外套和围巾,黑色长靴。
她的头发是深棕色的,编成一条粗辫子垂在胸前。
她的皮肤异常白皙,几乎与画中的雪景融为一体。
一家三口完全僵住了,刀叉悬在半空,嘴巴微张,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女人转头看向餐厅方向,她的眼睛是淡蓝色的,像结了冰的湖水。
她微微歪头,仿佛在研究这个陌生的环境。
圆圆第一个打破沉默:“艾米!”
女人——艾米——转向圆圆,嘴角微微上扬,形成一个生疏的微笑。
“你好,圆圆。”她的声音很轻,带着奇怪的共鸣,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你...你是谁?”陈涛终于找回了声音,站起来把妻女护在身后。
艾米没有立即回答。她缓缓环顾客厅,目光扫过家具、窗帘、电视,最后停留在窗外的夜色上。
“外面没有雪。”她轻声说,语气中带着失望。
许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你从画里出来的?”
艾米点点头:“我等了很久。四十年了。”她向餐厅走了一步,陈涛立刻做出防御姿势。
“别紧张。”艾米停下脚步,“我不会伤害你们。我只是...想出来。”
“你是什么?”许琳颤抖着问,“幽灵?还是...”
艾米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慢慢摘下一只手套,露出苍白但确实存在的手指。“我是艾米·洛根。曾经是活生生的人。”
“曾经?”陈涛抓住关键词。
艾米的表情变得哀伤:“1978年冬天,我在维尔蒙特滑雪度假。一场雪崩...我被困住了。救援队没有找到我。我以为我会死在雪中。”
她停顿了一下,目光变得遥远:“但一个男人出现了。他说可以救我,用一种特殊的方式。我同意了,因为我不想死。他把我...放进了这幅画里。”
“这不可能。”许琳低声说。
“起初,我也这么认为。”艾米说,“但这是真的。我成了画的一部分。只要画存在,我就存在。我可以看到画外的一切,听到一切,但不能离开,不能触摸任何东西,不能真正感受温度或气味。”她的声音充满渴望,“直到现在。”
圆圆挣脱母亲的手,跑向艾米。
许琳想拉住她,但已经晚了。
圆圆站在艾米面前,仰头看着她:“你现在可以和我们一起玩了?”
艾米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向圆圆伸出手,轻轻碰了碰她的脸颊。当她的手指接触到圆圆的皮肤时,她倒吸一口气,眼中泛起泪光。
“温暖。”她喃喃道,“真实的温暖。”
陈涛和许琳交换了一个眼神。眼前的景象超出了他们的理解范围,但艾米似乎真的没有恶意。
“你需要什么?”许琳谨慎地问。
艾米站起来:“我不知道。我从未想过真的能出来。那个男人说,只有当画被真正接纳为家的一部分时,我才能离开画框。之前几任房主虽然留下了画,但从未真正接纳它。他们总是把它当作前任的遗留物,而不是自己家的一部分。”
许琳想起自己最初想取下画的念头,感到一阵愧疚。
“你们是第一个真正让这幅画成为家庭一部分的人。”艾米继续说道,“圆圆和我说话,你们把它放在客厅中央,每天生活在它面前而不试图隐藏或移除它。这给了我力量。”
陈涛放下戒备,但仍保持警惕:“你现在出来了,然后呢?你要做什么?”
艾米茫然地看着他:“我不知道。我四十年来第一次自由,但外面的世界已经完全不同了。”她环顾四周,“这些设备,这些灯光...都不属于我的时代。”
许琳心中涌起一股同情。无论艾米是什么,她显然迷失了时间。
“你需要帮助。”许琳说,“我们可以帮助你。”
陈涛惊讶地看着妻子:“许琳,我们不知道她是什么...”
“她是个人。”许琳坚定地说,尽管她自己也不完全相信这一点,“至少曾经是。我们不能把她赶出去。”
艾米感激地看着许琳:“谢谢。我不会打扰你们太久。我只是需要...适应。”
当晚,他们为艾米准备了客房。艾米对现代生活的一切都感到新奇——电灯开关、水龙头、柔软的床铺。她小心翼翼地触摸每一样东西,仿佛它们是易碎的珍宝。
“对不起,我没有合适的衣服给你。”许琳拿出一件自己的睡袍,“你可能需要换下这身冬装。”
艾米点点头,开始笨拙地解开外套纽扣。
当她终于脱下厚重的外套、毛衣和靴子,换上许琳的睡袍时,许琳注意到她的身体异常瘦削,皮肤近乎透明,能看到下面青色的血管。
“你在画里需要吃东西吗?”许琳问。
艾米摇头:“不需要。我没有饥饿感,也不会衰老。这是一种...静止的状态。”
“你多大了?我是说,你进画里的时候?”
“二十四岁。”艾米轻声说,“现在应该是六十四岁,但我的身体还停留在二十四岁。”
许琳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帮艾米整理好床铺,教她如何使用浴室设备,然后道了晚安。
回到卧室,陈涛正焦急地等待。
“我们不能让她长住。”他压低声音说,“这太奇怪了,而且不安全。我们对她的来历一无所知。”
“她看起来很无助。”许琳说,“而且如果她想伤害我们,早就动手了。”
“也许她是想慢慢获取我们的信任。”陈涛说,“许琳,想想圆圆。我们不能让一个从画里出来的陌生人接近我们的女儿。”
提到女儿,许琳动摇了。但她又想起艾米触摸圆圆脸颊时眼中的泪水,那不像伪装。
“我们先观察几天。”她妥协道,“如果有什么不对劲,我们再想办法。”
陈涛勉强同意。
第二天早晨,许琳被厨房里的声音吵醒。她穿上拖鞋下楼查看,发现艾米站在厨房中央,不知所措地看着微波炉。
“我想帮忙做早餐。”艾米不好意思地说,“但这些东西...我都不认识。”
许琳教她使用简单的厨房电器,艾米学得很快。她切水果的动作有些生疏,但很快恢复了熟练。
“你以前会做饭?”许琳问。
艾米点头:“我母亲教我的。她是个好厨师。”她的表情变得忧伤,“不知道她后来怎么样了。我失踪后,她一定很伤心。”
许琳不知如何安慰她。四十年过去了,艾米的家人可能早已不在人世。
圆圆跑进厨房,看到艾米后兴奋地抱住她:“艾米!你真的在这里!”
艾米僵硬了一下,然后轻轻回抱了圆圆。“是的,我在这里。”
早餐时,陈涛观察着艾米。她用餐姿势优雅,显然来自良好家庭。她对现代食品感到新奇,特别是酸奶和麦片。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陈涛直接问道。
艾米放下勺子:“我不知道。我需要找到那个把我放进画里的男人,也许他能告诉我更多,或者...让我恢复正常。”
“你知道他是谁吗?”
“我只知道他叫理查德,是个艺术家。他说他在进行一种‘生命艺术’实验。”艾米回忆道,“他说如果成功,我将成为永恒的艺术品。”
“听起来像个疯子。”陈涛皱眉。
许琳踢了他一脚,转向艾米:“我们可以帮你查查。理查德姓什么?”
“我不知道。他没有说。”艾米沮丧地说,“而且已经过去四十年了,他可能已经不在人世。”
一阵沉默后,圆圆突然说:“艾米可以和我们住在一起!我可以把我的玩具分给她。”
“圆圆,艾米是大人,不需要玩具。”许琳说,但她看着女儿和艾米之间的互动,心中涌起复杂的情绪。
艾米在许琳家住了下来。起初几天,许琳和陈涛都保持高度警惕,但艾米表现得非常合作。她帮忙做家务,学习使用现代设备,对圆圆温柔耐心。渐渐地,许琳开始信任她。
然而,奇怪的事情仍在发生。
许琳发现,家里越来越冷,特别是艾米所在的房间。
即使打开暖气,温度也升不上去。
而且,家里开始出现小片的冰霜——在窗户边缘、镜子表面,甚至水杯外壁。
更奇怪的是,圆圆开始画一些令人不安的画:画中是艾米站在雪地里,周围有许多模糊的人影;另一幅画中,艾米在哭泣,眼泪变成冰柱。
“艾米,你在画里的时候,只有你一个人吗?”一天下午,许琳试探性地问。
艾米正在学习使用笔记本电脑,闻言抬起头:“为什么这么问?”
“圆圆画了一些画...”许琳把圆圆的画拿给她看。
艾米的脸色变得苍白:“这些...这些是我在画里的梦。梦里总有许多模糊的影子,他们不说话,只是站着看我。”
“什么样的影子?”
“像人,但没有清晰的面孔。他们站在雪中,一动不动。”艾米颤抖着,“有时候我觉得他们想告诉我什么,但我听不见。”
许琳感到一阵寒意:“你认为他们是什么?”
“我不知道。”艾米抱紧自己,“也许...和我一样被困住的人。”
这个想法让许琳不寒而栗。如果艾米不是唯一一个呢?如果那幅画里还有其他人?
当晚,许琳等大家都睡下后,独自来到客厅研究那幅画。
现在画框里只剩下雪景,没有艾米的身影。
画看起来普通了许多,但许琳总觉得它在“呼吸”——画中的雪似乎微微起伏,树枝仿佛在风中摇曳。
她凑近细看,突然注意到之前从未发现的细节:在远处的雪地中,有几个几乎看不见的模糊身影。他们站得很分散,如果不仔细看,会以为是树木或岩石。
许琳后退一步,心脏狂跳。
画中确实还有其他人。
第二天,许琳决定调查这幅画的来历。
她联系了前几任房主,通过房产中介找到了他们的联系方式。
大多数前房主都不愿多谈,只是匆匆表示他们住在那栋房子时“感觉不对劲”,所以搬走了。但第二任房主的女儿提供了一个重要信息:
“我母亲曾说,画里的女人有时会消失。”那位女士在电话里说,“她会离开画框几小时甚至几天,然后突然回来。但母亲认为那是自己的幻觉。”
“画里的女人离开时,画是什么样子?”许琳问。
“就是空白的雪景,没有人物。”对方回答,“母亲说,有一次她甚至看到画中还有其他人影,但非常模糊。”
挂断电话后,许琳更加确信自己的发现。她决定和艾米谈谈。
“艾米,你在画里时,能自由离开画框吗?”
艾米惊讶地看着她:“不能。我被困在里面,只能看着外面的世界。为什么这么问?”
许琳告诉她前房主的描述。艾米的脸色越来越苍白。
“我不记得离开过画框。”她说,“但有时候...有时候我会‘睡着’。在画里,时间感是混乱的。我可能几小时或几天没有意识,就像深度睡眠。”
“也许你在那些时候离开了画框,但自己不记得?”
艾米摇头:“我不知道。但如果我能离开,为什么不早点出来?”
这个问题让两人都陷入了沉默。
几天后,一个更令人不安的事件发生了。
陈涛在客厅安装新的书架时,不小心碰掉了那幅画。画框摔在地上,玻璃裂开了。
当时艾米正在厨房帮忙准备晚餐。
当画框摔碎的声音传来时,她突然捂住胸口,脸色惨白地倒在地上。
“艾米!”许琳冲过去扶住她。
艾米呼吸困难,皮肤变得冰冷。她的眼睛盯着客厅方向,嘴唇颤抖却说不出话。
陈涛跑进来:“怎么了?她怎么了?”
“画...画摔坏了。”许琳突然明白过来,“快去把画捡起来!”
陈涛冲回客厅,小心地抬起画。画布本身没有撕裂,但玻璃碎了。他将画放在沙发上,回到厨房时,艾米的呼吸已经平稳了一些。
“画和你有联系?”许琳问。
艾米虚弱地点头:“我能感觉到...它是我的锚。如果画被毁,我可能...”
她没说下去,但许琳明白了。如果画被完全毁坏,艾米可能会消失或死亡。
这个发现改变了一切。现在他们不仅要保护艾米,还要保护那幅画。
许琳决定更深入地调查。她在网上搜索“理查德生命艺术实验1978”,但没有找到相关信息。她扩大搜索范围,查找1978年维尔蒙特雪崩事件的记录。
果然,她找到了一个简短报道:1978年12月,维尔蒙特山区发生雪崩,三名滑雪者失踪,其中一人遗体被找到,两人下落不明。失踪者名单中包括“艾米丽·洛根”,24岁。
艾米的全名是艾米丽。报道还提到,艾米丽的母亲海伦·洛根坚信女儿还活着,直到1995年去世。
许琳把这些信息打印出来,犹豫着要不要告诉艾米。最后,她决定坦诚相告。
艾米读完报道后沉默了很久,眼泪无声地滑落。
“母亲一直相信我活着。”她低声说,“但她不知道我在哪里,是什么状态。”
许琳握住她的手:“我们可以继续寻找那个理查德。也许还有其他人知道这件事。”
她们开始查阅当地艺术档案,寻找1970年代末期从事实验艺术的艺术家。终于,在一个老旧的在线论坛上,她们找到了线索。
一个用户提到了“理查德·V”的“禁锢艺术”展览,时间是1979年春季。展览描述是“将生命瞬间永恒化的尝试”。
“理查德·V...”许琳思考着,“也许是理查德·沃克?理查德·维森?我们需要更多信息。”
她们联系了论坛用户,但大多数人都不记得具体细节。只有一个退休艺术教授回复说,他记得那个展览。
“理查德·瓦尔顿,一个疯狂的家伙。”教授在电话里说,“他说他找到了将生命封存在艺术品中的方法。我们都以为他疯了。展览只有三件作品,都是肖像画,但据说画中人都是‘自愿参与者’。”
“那些画现在在哪里?”许琳急切地问。
“我不知道。展览后不久,瓦尔顿就消失了。有人说他精神崩溃,进了疗养院;有人说他自杀了。那几幅画也不知去向。”
“画的特征是什么?你还记得吗?”
教授思考了一会儿:“我记得有一幅雪景画,一个女人坐在雪地里。瓦尔顿称之为‘冬之囚徒’。他说画中的女人会在‘适当的时候’获得自由。”
许琳的心跳加速了:“那个‘适当的时候’是什么?”
“他没具体说,只是神秘地笑。”教授回答,“听着,如果你找到了那幅画,小心点。瓦尔顿不是普通的艺术家,他涉及一些...危险的实验。”
挂断电话后,许琳感到既兴奋又恐惧。她们有了名字:理查德·瓦尔顿。但“危险的实验”是什么意思?
许琳在网上搜索理查德·瓦尔顿,找到了一些零散信息:他出生于1940年,毕业于一所知名艺术学院,1970年代开始从事“超现实主义与神秘主义结合”的艺术实验。1979年后,他确实从公共视野中消失了。
她还找到了他的一篇论文摘要,题目是《媒介作为容器:论物质载体对意识状态的保持作用》。
摘要中提到:“当意识与特定物质载体结合时,它可以超越□□的限制,达到一种近似永恒的状态。”
许琳打印出这些资料,意识到理查德·瓦尔顿可能不仅仅是个艺术家,还是个研究者,研究如何将意识转移到物体中。
当天晚上,家里发生了更奇怪的事。
许琳半夜醒来,听到楼下有声音。她悄悄下楼,发现艾米站在客厅那幅画前,低声说着什么。
“艾米?”
艾米没有回应。她似乎处于恍惚状态,眼睛盯着画,但眼神空洞。
许琳走近,听到她在重复:“他们想出来...他们想出来...”
“谁想出来?”许琳轻轻碰了碰她的肩膀。
艾米猛地惊醒,困惑地看着四周:“我...我怎么了?”
“你站在这里,说‘他们想出来’。”
艾米的脸色变了:“我又梦游了吗?在画里时,我有时会这样。我说了什么?”
“‘他们想出来’。”许琳重复道,“艾米,画里还有其他人,对吗?”
艾米犹豫了一下,缓缓点头:“是的。我最近开始...听到他们的声音。很微弱,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他们在呼唤。”
“他们在呼唤什么?”
“自由。”艾米颤抖着,“像我一样自由。但画只有一个出口,而那个出口...现在被我占据了。”
许琳感到一阵寒意:“你是说,如果你离开了画,他们就能出来?”
“也许。”艾米不确定地说,“但我不知道他们会是什么样子。在画里,他们只是影子,没有清晰的形态。”
这个想法令人恐惧。如果画中还有其他人,他们出来后会是什么状态?会像艾米一样无害,还是...
“我们需要了解更多。”许琳决定,“我们需要找到理查德·瓦尔顿,或者至少找到其他类似的画。”
艾米突然想起什么:“我记得...理查德说过,他的作品是一个‘系列’。每幅画代表一个季节,我代表冬季。”
“还有其他三幅画。”许琳明白了,“春季、夏季、秋季。如果这些画还存在,而且里面也有人...”
两人对视,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恐惧。
第二天,许琳开始寻找其他画的下落。
她在网上发布询问,联系艺术收藏家,甚至拜访了当地的艺术博物馆。但进展缓慢。
与此同时,家里的异常现象加剧了。
温度持续下降,即使室外是温暖的春日,室内也冷得像冬天。
冰霜开始出现在意想不到的地方:书本页面上、餐具底部、甚至电子设备表面。
更令人不安的是,圆圆开始说看到“其他朋友”。
“他们在窗户外面。”一天晚上,圆圆指着卧室窗户说,“站在院子里,看着我们。”
许琳向外看去,院子里空无一人。但当她转身时,在窗户玻璃的反光中,她似乎看到了几个模糊的影子。
“也许我们应该暂时搬出去。”陈涛建议,“直到弄清楚这一切。”
但艾米反对:“如果我离画太远,会变得虚弱。我能感觉到联系在减弱。”
的确,当艾米离开房子超过几小时,她就会显得疲惫无力,皮肤变得更苍白透明。
画是她的生命线,而画不能移动——至少她们不敢冒险移动它,怕造成损坏。
许琳面临艰难选择:让家人继续住在越来越异常的环境中,还是强行分开艾米和画,可能危及艾米的存在。
就在这时,一个突破出现了。
一位艺术史学家回复了许琳的询问邮件。他记得理查德·瓦尔顿的作品,并提供了重要信息:
“瓦尔顿的四幅季节画作最初都在他的工作室。他失踪后,画作被他的助手处理了。助手把画卖给了不同的买家。春季画被一位私人收藏家买走,夏季画据说捐赠给了博物馆,秋季画下落不明。冬季画——也就是你描述的那幅——被一位建筑师买走,据说挂在了他设计的房子里。”
许琳心跳加速:“你知道那位建筑师的名字吗?”
“不确定,但可能是迈克尔·索恩。他活跃于1980年代,设计了不少住宅。”
迈克尔·索恩。许琳搜索这个名字,发现他确实是1980年代著名的住宅建筑师。
他于2005年去世,但他的公司仍在运营。
许琳联系了索恩建筑公司,询问是否有关于一幅雪景画的记录。
几天后,她收到了回复:公司档案显示,迈克尔·索恩确实购买过一幅名为“冬之囚徒”的画作,用于他为自己设计的住宅中——正是许琳现在住的这栋房子。
邮件还提到,索恩购买这幅画时,卖家警告说这幅画“不同寻常”,但索恩被其独特性吸引,坚持要买。
许琳将这些信息告诉艾米:“所以房子是为你设计的,或者说,为这幅画设计的。”
艾米看起来并不惊讶:“我能感觉到房子和画之间的联系。理查德可能和建筑师合作,确保画被放在‘正确’的地方。”
“正确的地方是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但也许...和能量有关?或者方位?”艾米思考着,“在画里时,我能感觉到某种流动,像是房子本身在给画提供能量。”
这个解释听起来离奇,但考虑到已经发生的一切,许琳愿意接受可能性。
当晚,许琳做了一个决定:她要找出画中的秘密,无论代价是什么。
她等到全家入睡后,再次来到客厅。这次,她带来了一盏强光灯和放大镜。她要仔细检查这幅画的每一个细节。
在强光下,她发现了之前忽略的东西:画的边缘有极小的符号,像是某种密码或标记。她拍下照片,准备第二天研究。
但就在她拍照时,画中的雪突然开始移动。
不是幻觉——雪花真的在画布上飘动,从一处移到另一处。
然后,那些模糊的人影变得更加清晰。许琳看到至少五个人影,站在雪地中,面向画外,像是在等待。
最令人震惊的是,其中一个人影举起了手,仿佛在向她招手。
许琳后退几步,几乎摔倒。她转身想离开客厅,但发现门不知何时关上了。
她伸手去开门把手,却感到刺骨的寒冷从金属把手传来。
“许琳。”
声音从画的方向传来,但这不是艾米的声音。这是一个男性的声音,低沉而空洞。
许琳不敢回头。
“帮助我们。”声音继续说,“艾米自由了,现在轮到我们了。”
“你们是谁?”许琳颤抖着问。
“和艾米一样,被困住的人。”另一个声音加入,这次是女性,“理查德找到了我们,在我们濒死时提出‘拯救’我们。我们同意了,不知道代价是什么。”
“多少年过去了?”第三个声音问,“外面世界怎么样了?”
许琳鼓起勇气转身。画中的人影现在清晰可见:三男两女,穿着不同时代的服装,站在雪地中。他们的表情渴望而绝望。
“我...我不知道怎么帮助你们。”许琳诚实地说,“艾米是自己出来的。”
“因为画被真正接纳了。”女性声音说,“当画成为家的一部分,它的屏障就会减弱。但出口一次只能容纳一人。艾米占据了出口,我们必须等待。”
“等待什么?”
“等待另一个出口打开,或者...”男性声音停顿,“艾米回到画中,让我们之一出去。”
许琳明白了这个残酷的现实:画就像一个监狱,只有一个出口。艾米离开了,但还有五个人被困在里面。
“我能做什么?”她问。
“找到其他画。”女性声音说,“四季画是一个系统。如果四幅画聚集在一起,可能会打开更大的出口,让我们都获得自由。”
“其他画在哪里?”
“我们不知道。理查德把我们分开安置,说这样更‘稳定’。”男性声音回答,“但如果你找到它们,把它们带到这里,可能会有变化。”
许琳承诺会尽力。当她这么说时,画中的影像开始模糊,恢复成原来的样子。门把手也不再冰冷,她轻易地打开了门。
回到卧室,许琳无法入睡。她的思绪混乱:五个被困在画中四十多年的人;一个疯狂的艺术家进行的实验;一个需要解决的谜题。
第二天,她把夜间发生的事告诉了艾米。艾米的反应出乎意料。
“我记得他们。”她轻声说,“模糊地记得。在画里时,我有时会感觉到他们的存在,但很微弱。理查德一定对我们做了什么,让我们大部分时间处于分离状态。”
“为什么要把你们分开?”陈涛问,他也在听。
“也许是为了控制。”艾米推测,“如果我们在画里能交流,可能会联合起来反抗。或者,分开我们有助于维持某种能量平衡。”
许琳决定加快寻找其他画作。她联系了之前那位艺术史学家,询问春季画的下落。经过一番调查,他们发现春季画在一位私人收藏家手中,住在相邻的城市。
许琳和艾米决定去拜访这位收藏家。陈涛最初反对,但最终同意陪同。
收藏家名叫罗伯特·格林,是一位退休银行家,住在郊区的庄园里。当许琳说明来意,提到理查德·瓦尔顿和“春季画”时,格林的表情变得奇怪。
“你们对那幅画感兴趣?”他谨慎地问。
“是的,我们相信它和我们拥有的一幅画是同一系列。”许琳说,“我们想看看它,也许能了解更多关于艺术家的信息。”
格林犹豫了一会儿,然后说:“跟我来。”
他带他们来到一个光线充足的房间,墙上挂着一幅画:春日花园,一个年轻男子坐在长椅上。画面美丽宁静,但许琳立刻注意到画中也有模糊的人影,藏在花丛中。
“这幅画...”艾米走近,呼吸急促,“我能感觉到联系。它和我的画是相连的。”
格林观察着艾米,突然说:“你就是冬季画里的女人,对吗?”
艾米震惊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
“因为春季画里的男人有时会消失。”格林坦白道,“我买下这幅画时,卖家警告过我。起初我不相信,但后来我亲眼看到:画中的男人会离开画框几小时,然后在画中重新出现。我甚至和他交谈过几次。”
这个消息令人震惊。春季画里的人也能出来!
“他现在在画里吗?”许琳问。
格林摇头:“他三天前离开,还没回来。这种情况以前发生过,他最终会回来。”
“他叫什么名字?”艾米问。
“他说他叫大卫,1979年春天进入画中。”格林回答,“他说还有其他人,在不同的画里。”
许琳告诉格林他们的发现:还有夏季画和秋季画,画中都可能有人。
格林看起来既兴奋又担忧:“我一直以为大卫是唯一的。但如果还有其他类似的画,而且里面都有人...”
“我们需要找到所有画。”许琳说,“大卫提到过如何让所有人自由吗?”
“他说过,如果四幅画聚集在一起,可能会发生什么。”格林回忆,“但他不确定。他只知道理查德·瓦尔顿设计了一个系统,四季画相互作用,维持着某种平衡。”
艾米突然捂住额头,显得痛苦。
“怎么了?”许琳关切地问。
“记忆...回来了。”艾米低声说,“理查德说过,四季画代表生命的循环。冬季是休眠,春季是新生,夏季是繁荣,秋季是衰退。当四幅画聚集时,循环完成,我们所有人都可以...转变。”
“转变为什么?”陈涛问。
艾米摇头:“我不知道。但大卫可能知道更多。我们需要等他回来。”
格林同意让他们暂时住下,等待大卫返回画中。两天后,当他们在花园喝茶时,格林匆匆跑来。
“他回来了!大卫在画里了!”
他们冲回房间。确实,画中的年轻男子现在坐在长椅上,姿势和之前略有不同。他的表情平静,但眼神中有一丝疲惫。
“大卫?”格林轻声呼唤。
画中的男子转过头,看向画外。他的嘴唇动了动,但没有声音传出。
“他听不见。”艾米说,“在画里时,我们的感知有限。只有当我们离开画框,才能完全与外界交流。”
“但他之前能和你交谈。”许琳对格林说。
“是的,当他离开画框时。”格林同意,“我们只能等待他再次出来。”
等待期间,许琳和艾米研究了春季画的细节。像冬季画一样,画的边缘有微小符号。许琳拍下照片,与冬季画的符号对比,发现它们部分相同,部分不同。
“像是一种密码。”艾米说,“也许当四幅画聚集时,符号会组成完整的信息。”
第三天晚上,大卫终于再次离开了画框。
他们发现他站在画室中央,环顾四周。和艾米一样,他对现代世界感到陌生和好奇。
“大卫?”格林轻声呼唤。
大卫转过身,看到艾米时,他的眼睛睁大了:“艾米?冬季的艾米?”
“你认识我?”艾米惊讶地问。
“在画里时,我们有时能微弱地感知彼此。”大卫解释,“我记得你的‘存在感’。还有夏季的莎拉和秋季的托马斯。”
“还有其他两个人。”许琳说,“在我的画里,除了艾米,还有五个人影。”
大卫的表情变得严肃:“那一定是理查德后来的‘作品’。我进入画中时,只有我们四个:四季的代表。他一定是后来又添加了其他人。”
“为什么?”陈涛问。
“也许他的实验需要更多‘能量’,或者他变得更加疯狂。”大卫推测,“理查德相信,通过将意识转移到艺术中,人可以达到不朽。但代价是自由。”
艾米问出了关键问题:“我们如何获得真正的自由?而不只是偶尔离开画框?”
大卫沉默了一会儿:“理查德说过,当四季重聚,循环完成时,我们可以选择:永远离开画,回归正常生活;或者完全融入画,成为纯粹的艺术存在。”
“但我们需要所有四幅画。”许琳说,“我们只有冬季和春季。夏季和秋季在哪里?”
“我不知道夏季画的具体下落。”大卫说,“但秋季画...我在1979年最后一次见它时,它在理查德的工作室。他失踪后,工作室被清空,画可能被卖掉了。”
“我们需要找到它们。”许琳决定。
大卫同意帮助他们。他在格林家住下,而许琳、艾米和陈涛返回自己家,继续寻找其他画作。
寻找过程漫长而艰难。
夏季画曾在一家博物馆展出,但后来被撤下,记录显示它被一位匿名买家买走。
秋季画的下落更加模糊,几乎没有记录。
就在他们几乎要放弃时,一个意外发现出现了。
许琳在整理房子阁楼时,发现了一个旧箱子,里面是前房主的文件。
在文件中,她发现了一封信,日期是1985年,来自理查德·瓦尔顿本人。
信是写给建筑师迈克尔·索恩的:
“迈克尔,感谢你为冬季画设计的房子。正如我们所讨论的,房子的结构将有助于维持画的稳定性,并为未来可能的‘释放’创造条件。其他三幅画也已安置妥当:春季在格林庄园,夏季在湖边的‘夏日别墅’,秋季在我自己的工作室。当四幅画最终重聚时,我的实验将完成,那些被困的灵魂将获得选择的机会。请确保冬季画不被移动,直到时机成熟。”
信中还附有一张手绘地图,标明了四幅画的位置。
夏季画所在的“夏日别墅”是湖边的一处房产,秋季画则在瓦尔顿的工作室。
许琳激动地拿着信和地图跑下楼。她召集了所有人:陈涛、艾米,还有通过电话联系的大卫和格林。
“我们有线索了!”她展示发现,“夏季画在湖边的‘夏日别墅’,秋季画在瓦尔顿的工作室。”
“但瓦尔顿的工作室在哪里?”陈涛问。
地图上标明了位置:城市边缘的一个旧工业区。
经过四十年的发展,那个地区可能已经完全改变了。
他们决定分头行动:许琳和艾米去寻找夏季画,陈涛和大卫(由格林陪同)去寻找秋季画。
寻找夏季画的过程出乎意料地顺利。“夏日别墅”现在是一家精品酒店,老板确认他们确实有一幅“夏季湖景”画,是前任老板留下的。
“那幅画有点...奇怪。”酒店经理说,“它挂在餐厅,但客人反映餐厅总是异常炎热,即使空调开到最大。而且有时画中的女人会消失。”
艾米和许琳对视一眼。这肯定是夏季画。
他们见到了画:夏日的湖边,一个穿着连衣裙的女人站在码头上。画中没有其他人影,但许琳用放大镜观察时,发现了边缘的符号。
酒店老板同意暂时借出画,当他听说画中可能有人时,既震惊又好奇。“我一直以为只是传说...”
与此同时,陈涛那边也取得了进展。
瓦尔顿的工作室建筑还在,现在是一个艺术家的共享工作室空间。现任管理员记得阁楼里有一些旧画,他们找到了秋季画:秋日森林,一个中年男子坐在树下。
画中也有符号边缘,而且管理员说:“有时画会自己改变颜色,从金色变成深褐色,然后又变回来。”
现在他们有了三幅画:冬季、春季、夏季。秋季画也找到了,但有一个问题:秋季画中的男人——托马斯——似乎处于深度休眠状态,无论他们怎么尝试,他都没有离开画框。
大卫解释说:“在画里时,我们有时会进入休眠状态,持续数月甚至数年。托马斯可能正处于这种状态。”
“我们能唤醒他吗?”许琳问。
“也许当四幅画聚集时,自然会发生什么。”艾米推测。
他们把秋季画带回许琳家。
现在,四幅画聚集在客厅:冬季雪景、春季花园、夏季湖景、秋季森林。
当四幅画挂在一起时,奇怪的现象立刻发生了。
房间里的温度开始波动,从冬日的寒冷到夏日的炎热,再到春秋的温和,循环变化。
画中的人物似乎变得更加生动:艾米和大卫能感觉到与画的联系增强了,而夏季画中的女人——莎拉——第一次离开了画框。
莎拉的出现令人惊讶。她看起来三十多岁,穿着1970年代的夏季服装。和艾米、大卫一样,她对现代世界感到陌生。
“四十年了。”她轻声说,触摸着沙发的布料,“我终于能真正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