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剑心》七仔吖

4、金蝉脱壳

　　门外脚步声越来越近，伴随着掌柜小心翼翼的劝阻声。
　　“官爷，里面的客官怕是歇下了……”
　　“少废话！开门！”
　　顾青阳与叶清玄对视一眼，瞬间达成默契。绝不能被困在房间里！
　　叶清玄强提真气，脸色又白了几分，低声道：“窗后是条暗巷。”
　　顾青阳立刻会意。他猛地将桌子踹向房门，发出“哐当”一声巨响！
　　“什么人！”门外官差被这动静惊得一顿。
　　趁此间隙，顾青阳已一把推开窗户。他回头看见叶清玄因运功而身形微晃，毫不犹豫地伸手揽住他的腰。
　　“得罪了！”
　　他半扶半抱，带着叶清玄直接从窗口跃下。落地时顾青阳踉跄了一下，脚踝传来一阵刺痛，但他咬咬牙忍住了。
　　暗巷狭窄潮湿，堆满杂物。两人刚落脚，就听到楼上房间门被粗暴撞开的声响。
　　“人跑了！从窗户跑的！追！”
　　不能走大路。顾青阳扶着叶清玄，沿着暗巷深处疾走。他脚踝疼得厉害，额角渗出冷汗。
　　“你受伤了？”叶清玄察觉到他姿势不对。
　　“没事，快走！”顾青阳呲牙咧嘴，脚下速度却不减。
　　他们在迷宫般的小巷里穿梭，身后追兵的呼喝声和犬吠声越来越近。这样下去迟早被包饺子。
　　拐过一个弯，眼前豁然开朗，竟是一个小小的集市。人流稍多，叫卖声不绝。
　　顾青阳眼尖，瞥见旁边有个卖成衣的摊子，上面挂着几顶样式普通的帷帽。他灵机一动，迅速抓起两顶，塞给叶清玄一顶，自己扣上一顶，又顺手从旁边摊子扯过两件粗布外衫。
　　“快换上！”
　　白色衣衫太扎眼。叶清玄瞬间明白他的意图，没有犹豫，立刻将粗布外衫罩在外面，拉低了帷帽。
　　几乎在同时，几名官差从他们刚才出来的巷口冲出，目光凶狠地扫视着集市。
　　顾青阳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压低帽檐，紧紧挨着叶清玄，假装在看旁边的货物，用身体挡住他。他能感觉到叶清玄身体的紧绷，以及透过布料传来的微凉体温。
　　一个官差的目光扫过他们，停顿了一下。顾青阳屏住呼吸，手下意识地摸向腰间，那里别着刚才顺手拿的一根削尖的竹签。
　　那官差似乎没看出异常，骂骂咧咧地转向别处搜查去了。
　　顾青阳暗暗松了口气，这才发现掌心全是汗。他侧头，透过薄纱看向身旁的人。叶清玄帷帽下的唇抿得紧紧的，但站姿依旧挺直。
　　“走。”叶清玄低声道。
　　两人混入人流，不再奔跑，而是像普通行人一样，不紧不慢地朝着镇子另一个出口走去。一路上，不时有官差和眼神锐利的便衣与他们擦肩而过。
　　“他们搜查的力度太大了，不像寻常追捕。”顾青阳压低声音，隔着帷帽对叶清玄说。
　　叶清玄沉默片刻，帷帽下传来他清冷的声音：“镇守府可能与他们有勾结。”
　　这个“他们”，自然是指之前的追杀者。
　　顾青阳心里骂了一句。麻烦果然升级了，从江湖追杀升级到官方通缉？
　　眼看就要走到镇口，那里却加强了守卫，对出镇的人盘查得格外严格。
　　“此路不通了。”顾青阳皱眉。
　　“我知道另一条路。”叶清玄引着他转向一条偏僻的小径。这条路杂草丛生，通往镇外的一片乱葬岗。
　　气氛一时有些凝滞。两人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就在这时，前方路口转出三个人，恰好堵住了他们的去路。为首的不是别人，正是悦来客栈那个点头哈腰的小二！此刻他脸上全无谄媚，只有阴狠。
　　“两位客官，这是要去哪儿啊？”小二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他身旁两个汉子抱着胳膊，一脸不善。
　　被认出来了！顾青阳心里一沉。是哪里露出了破绽？
　　那小二似乎看出他的疑惑，得意地晃了晃手里的一样小东西。阳光下，一点金芒闪过——竟是叶清玄之前给顾青阳的那片金叶子上，不小心沾上的一点不起眼的绿色药渍！
　　“咱们客栈的止血生肌散，味道可是很特别的。”小二阴恻恻地笑道，“官爷们找的是要犯，我们嘛，只求财。把身上的金叶子都交出来，或许能饶你们一命。”
　　原来是贪财的鬣狗，闻着味盯上了他们。顾青阳反而稍微安心了点，比起有组织的追杀，这种地头蛇更好对付……也许。
　　他脸上立刻堆起惶恐的笑容，上前一步，将叶清玄隐隐护在身后：“好说好说，几位大哥，钱财身外物，我们给，我们给……”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手伸进怀里，似乎要去掏钱。那小二和两个汉子眼中露出贪婪之色，警惕性稍松。
　　就在这一刹那！
　　顾青阳伸入怀中的手猛地抽出，扬手将一把刚才在集市顺来的生石灰粉撒向对面三人的面门！
　　“闭眼！”他同时对身后的叶清玄低吼。
　　“啊！我的眼睛！”
　　“操！这兔崽子！”
　　小二和两个汉子猝不及防，顿时捂着眼睛惨叫怒骂起来。
　　与此同时，一直沉默的叶清玄动了！他身形如鬼魅般掠出，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他甚至没有用剑，并指如剑，精准而迅疾地点在三人脖颈后的某处。
　　惨叫声戛然而止。三人如同被抽掉骨头般，软软地瘫倒在地，人事不省。
　　整个过程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顾青阳看着倒地不起的三人，又看了看收回手指、气息微乱的叶清玄，咽了口唾沫。他知道这冰块脸能打，没想到这么能打！
　　“走。”叶清玄看也没看地上的人，声音依旧平淡，仿佛只是随手拍死了几只苍蝇。
　　顾青阳赶紧跟上，忍不住回头又看了一眼。“他们……死了？”
　　“昏厥。一个时辰后自会醒。”叶清玄淡淡道。
　　顾青阳哦了一声，心里却说不上是庆幸还是别的。这家伙，下手还真有分寸。
　　两人迅速穿过乱葬岗，离开了青岩镇的范围，重新投入莽莽山林。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顾青阳一瘸一拐地走着，脚踝越来越肿。他看了看前方虽然步履稳定，但背影难掩疲惫的叶清玄，忍不住开口：
　　“喂，冰块脸，我们现在算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吧？能不能透个底，你到底惹了哪路神仙？”
　　叶清玄脚步未停，沉默如山间的暮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