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第三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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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必须找到一个安全区，制定计划！”Price的声音撞进装甲车内和所有人的耳麦里。
三辆车在荒废的公路上疾驰，寻找着任何可提供短暂庇护的落脚点。车厢内，罗兰滋盯着膝上的面板，屏幕被刺目的红覆盖。
“全红了……全红了……”他喃喃自语，声音发颤。
就在他们穿越一座规模不小的城市边缘时，天终于塌了。
不是真塌，是那些从云涡里垂下来的东西，挨着了楼，挨着了街，挨着了人。
然后就看见，人不再是人了。
一个躲在超市里的男人，忽然开始膨胀，皮肉裂开，从里头翻出巨大的，层层叠叠的牙床，滴着涎，饿绿了眼一般，见什么就往里塞，甚至啃食起其他人类残躯，像是成了饥饿本身。
一个蜷在银行前，仍紧抱着珠宝箱的老人，胳膊腿和那些项链钞票长在了一起，变成许多条带倒钩的金属触手，抓挠着周围一切，发出贪婪的刮擦声。
还有个下傻的孩子，躲在课桌底下，身子一点点缩，硬了，灰了，最后成了一块人石，只有那双眼还睁着，里头的光只剩恐惧，石缝里渗出血泪来，不断发出尖叫，让玻璃窗纷纷炸裂。
欲望，执念，恐惧，贪婪，憎恨……
所有被压抑或释放的极端情绪，在接触到那些絮状物瞬间，被无限放大，直接畸变。
整座城都变了形。
在几分钟内，变成了活生生的地狱画卷，变成了千百种欲望与恐惧拧出来的形状。
无数形态各异的怪物从藏身之处涌出，相互撕咬，或茫然游荡。嚎叫不再是从喉咙出来，而是从那些变异的骨头缝，内脏里挤出来。街巷成了怪物的腔肠，蠕动着，分泌着绝望。
车队像三粒弹丸，射进这片刚刚分娩出来的噩梦。
“天啊……”罗兰滋捂住嘴，胃里一阵翻腾。
“加速！”Price和Elias的声音劈开嘈杂。
“别回头！别看！”
珊莎这辆车内四个男人也都懵了，他们没见过这场面，这比他们曾在战场中，任务中见到的所有血腥或杀戮都更具体。
Horangi握着方向盘，指节绷得吓人。Oni的手一直搭在脊背的太刀柄上，没松开过。
Nikto的黑面甲转向车窗外，眼里看不出是什么。Zimo眉头锁得死紧，把枪握得更实了些。
车厢里只剩引擎的吼，和窗外那一片非人的嚎，没人说话。
天边，涡还在转，还在往下滴着能把人变成自己最怕，或最想成为的东西。
车终于碾过最后一片扭曲的街巷，把那座活地狱甩在了身后。颠簸中，Y/N的眼皮轻轻颤了一下。
一直死盯着的几个人，气息同时一滞。Konig前倾，粗麻布下的声音闷而轻，“Y/N？”
Krueger立刻从座位里弹起半身，金瞳焊在了她脸上。
Y/N拧着眉，睫毛抖了几下，终于掀开。眼底还蒙着虚弱的雾，但光回来了，尽管微弱。
Keegan几乎在她睁眼的瞬间就靠了过去，手臂小心环过肩背，将人揽起。他没问话，只是拧开水瓶，递到她唇边：“别说话，先喝点水。”
Ghost在她醒来后，视线便彻底从窗外收了回来。骷髅面具静静的朝她的方向，看她小口啜饮，看她借Keegan的力，一点点撑起自己，坐稳。
“我们……出来了吗？”Y/N抬起眼，挨个扫过他们。
还用不着他们回答，她的视线已经越过Keegan的肩膀，落在了窗外。
Y/N沉默了几秒，咽下最后一口水，气息还虚着，“我们要去……什么都没有的地方才行。”
车厢里的人立刻明白了。没有建筑，没有人烟，没有欲望和恐惧的附着物，也就没有异化的温床。
Price立刻按住耳麦，声音穿透电流传向后方车辆：“跟紧我们！”
他转向驾驶位的Soap，指令干脆利落：“前面上公路，往西开！进无人区，我记得那边有一片戈壁，连块像样的石头都难找。”
Soap没有应声，只是猛打方向，朝着那条公路尽头冲去
Y/N被Keegan扶着在座位里坐稳。一路上，Konig几乎将她整个圈在角落，用半个肩膀和胸膛横在她面前，生怕任何一点颠簸，再增添她一丝痛楚。
Keegan和Ghost见她确实醒转，眼底绷到极致的弦才稍松了一分，视线重新转向窗外，通过耳麦与另一辆车内的队友交换信息和计划。
只有Krueger极度不爽的斜睨着Konig。金色眼瞳里的光又冷又戾，“要真蹦出个什么东西，你这身板砸过去，第一个压扁的就是她。”
Konig不理他，粗麻布下的呼吸沉缓，固执维持着守护姿势。
直到Krueger看见Y/N轻轻阖上眼，额头靠在了Konig横在她身前的手臂上。
那簇火腾地一下就窜了上来。
“你算她什么人？狗熊。”Krueger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字字带刺，“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
Konig转过头，粗麻布孔洞里的蓝眼睛瞪向Krueger，胸膛起伏了一下，像是鼓足了勇气，闷声吼道：
“Y/N是……是我的！是我的……恋人！”
车厢里静了一瞬。
Ghost和Keegan瞥了他一眼，神色里没什么波澜，只当是这情绪不稳的巨人在压力下的胡言乱语，随即便将视线挪回窗外，继续警戒。
Krueger嗤笑出声，全然嘲弄，“Hah？恋人？你他妈做什么梦呢？她知道吗？”
Konig被这讥讽激得浑身绷紧，眼里涌起被逼到角落的羞恼和倔强，几乎是吼了出来，“我们……接吻了！就是恋人！”
“什么？！”
驾驶座上，Soap惊得脚下一抽，油门猛踩又松开，车身跟着一顿。
“专心开车！快到了！”Price的吼声从前座传来，压过了短暂的混乱。
然而，后车厢内，空气仿佛被抽尽了。
死寂。
沉甸甸的死寂，罩住了这钢铁空间。连Konig自己吼完后，都像是被自己的话吓住了，僵坐原位。
Krueger脸上的讥笑定住了，金眸微微眯起，盯着Konig，又缓缓转向靠在Konig臂弯里的Y/N，眼神复杂得难以解读。
Keegan的侧脸线条绷得死硬，没有转头，面罩里的眼神黯了下来，握着武器的手臂肌肉收得极紧。
Ghost一动不动朝着窗外，可骷髅面具下的呼吸声，似乎有那么一瞬，停摆了。随即又像是想不通般，面具缓缓转向了Y/N。
这灼人的沉默，一直持续到车辆终于驶入一片贫瘠的戈壁滩，轮胎碾过砂石，停稳。
引擎熄火。
窗外是荒芜到极致的无，车内是无声的惊涛骇浪。
三辆车上的人，端着武器推开车门。天还是那副鬼样子，远方嗡嗡隆隆的，分不清是哭是叫还是什么东西在塌。
罗兰滋抱着他那块面板，瞅了半天，确信这一小块地皮还没红，才猫着腰钻出来。
一行人拢在车辆围成的屏障中央。KorTac那几位也靠了过来。此刻，没人再计较过往的阵营或任务，面前只有摆着同一件事，天漏了，地邪了，人不是人了。
Y/N倚在装甲车的钢板旁，翅膀无力耷拉着。边缘那个被啃出的缺口，此前在逃命时还没觉得，可现在剧痛正一波波传遍全身。
珊莎蹲在她身边，翻着自己的行囊，掏出仅剩的那些自然碎片，可根本不够。
“我知道前边有个自然公园，保护得很好，里面肯定有更纯净的自然产物，或许能帮到你。但……”珊莎的话说一半又咽回去了，所有人都明白，那地方还会是公园吗。
除了新加入的KorTac几人不太清楚具体情况，但看着Y/N的状态和那对非人的翅膀，也大致明白她需要某种特殊的恢复物质。
Elias和Price挪到一旁，低声商议。这片戈壁滩眼下安全，可谁也不知道安全期有多长。Y/N必须尽快恢复，往后需要她的地方太多，但也不能贸然将整个团队拖进去。
正沉默着，Ghost的声音硬邦邦插进来，“我带她去。”
他已经拎着枪往车那头走了：“我先摸过去。情况允许呼叫增援，不行就撤回。”
Krueger，Keegan，Konig不约而同往前跟了一步。
Ghost拉开车门，没回头，“用不着。人多了动静大。”
他顿了顿，面具微微侧转，“收起你们的情绪。”
这话像盆凉水，泼在刚要冒火星的空气里。Keegan的嘴唇抿成一条线，Krueger从鼻子里嗤出一口气，歪过头去。Konig僵在原地，蓝眼睛望着Ghost，又望向Y/N，最后泄气的耷拉下肩膀。
他们听懂了Ghost的意思。刚才车里那阵死寂，以及他们每个人肚肠里翻来翻去的东西，对这时的Y/N来说，或许本身就是一种负担。
Ghost要的，是一趟安静，高效，没有多余的眼神，没有憋着没说的话，剥离了所有多余情绪的任务。
车发动了，装甲车缓缓调头，载着沉默的骷髅和长翅膀的女人，越开越小，渐渐消失在戈壁滩的地平线上。
留下的人在荒芜中，听着远处鬼哭狼嚎，等着。
Y/N歪在副驾上，看向窗外没完没了的荒路。得亏这片地方什么都没有，不然这会，他们恐怕已经开进哪头怪物的肠子里了。
“好点没。”
Ghost的声音忽然响起来，干巴巴的，像块石头落进空桶里。
Y/N转过脸看他，点了下头：“嗯。”
车里又静了。只剩下引擎单调的嗡鸣，和轮胎压过碎石的沙沙声。
直到Ghost把车速降下来，慢慢停住。侧边就是那自然公园，说是公园，可如今那些树长得张牙舞爪，粗得吓人高得离谱，像闯进了什么史前森林里。他端起枪，朝Y/N摆了下手，示意她别动，自己推开门先探了过去。
Y/N现在已经感知不到那东西的准确位置了。好像哪儿都是它，空气一样裹着这世界。她盯着Ghost的背影消失在怪模怪样的树干后头，心里揪了一下。正要推门，就看见他已经折了回来。
他径直走到她这边，拉开车门，什么也没说，胳膊一伸就把她从座位上捞了起来。
“搂紧点。”
话音落时，他已经迈开了步子，抱着她往林子深处走。
Y/N脑袋靠在他肩上，微微仰起脸，“里头……没事吧？”
骷髅面具底下，喉结轻轻滚了一下。不知是因为她的呼吸拂过颈侧，还是因为别的。
他声音依旧平，“没事，就是模样变了。”
Ghost抱着她走进林子深处。周围全是变了异的巨树，草长得比人还高，石头跟山包似的，地底下那些矿物晶体都蹿成了庞然大物，静静杵在那，发着沉淀了不知多少年的光。
Ghost就这么抱着她，站在这一片被放大了千百倍的自然造物中间。那些古老晶体发出的光泽，仿佛受到吸引，丝丝缕缕朝她汇聚，然后黯淡下去。
疲惫和虚弱在退去。虽然翅膀上的缺口没法长回来，但至少，那种随时要散架的感觉消失了。
Y/N动了动，想从他怀里下来。
Ghost没松手。
骷髅面具垂下来，孔洞里那双深色的眼睛，定定看着她。
“好些了？”
“嗯。”
“行。”Ghost应了一声，停顿片刻。林子里静得能听见植物还在生长的嗡嗡声。
然后他再次开口，声音不高，却像石子扔进了过分安静的潭里。
“那你说说。”
“你和Konig，什么情况。”
Y/N被他问得一愣。她眨眨眼，脸上是懵的，实在没明白这话头从哪儿来的。
“你们，接吻了？”
“嗯。”她点点头，理所当然似的。
Ghost抱着她的手臂，不自觉紧了一下，“为什么。”
“这不是你们人类，表达礼貌的意思吗？”她反问道，好像这件再自然不过的事。
Ghost不说话了。
他抱着她，转身，一步一步走回停车的地方。动作稳当，可每一步都踩得比来时重。拉开车门，把她放进副驾，俯身去扯安全带。
骷髅面具离她的脸极近，近得能看清她睫毛上沾着的尘屑。
“所以。”
他的声音从面具后响出来，压得又低又平，“那时候我走，你凑上来……也是因为这个。”
“对啊。”
“咔哒。”安全带被他猛地一拽，插进卡扣里，发出脆响。接着是砰的一声闷响，车门被他甩上。
Ghost绕到驾驶座，上车，点火。一路再没说过一个字。
只有引擎低吼着，碾过沉默，和更沉默的荒路。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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