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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陆拾 长歌门面世 ...

  •   楚山南闻言,也不由得看向面色凝重的铁肩大师,轻声问道:
      “大师,您的意思是……当初陆小凤察觉到木道人的真实目的后,就不该将计就计?”
      “更不该把那份关乎他罪证的秘密,继续留在七星剑的剑柄之内作为诱饵?”
      铁肩大师闻言,沉重地点了点头,目光中带着一丝惋惜与责备。
      然而,陆小凤却对自己当时的决断异常坚定,他抬起头,眼神锐利:
      “我这样做,别无选择!”
      “唯有如此,才能诱使老刀把子依照原定计划,亲自前往满翠楼密室。”
      “我们才有可能在他自以为胜券在握时,当面揭穿他的真面目!”
      “剑柄中的秘密若不是他心心念念的原件,以他的多疑和谨慎,必定一眼就能看出破绽,立刻就会心生警觉,整个计划便前功尽弃!”
      说着,陆小凤又忍不住长长叹息一声,脸上写满了无奈与不甘:
      “可我千算万算……又怎能料到,事情会在最后关头出现如此致命的意外?”
      “让他突然改变了主意,没有去满翠楼,反而……”
      “导致了石雁掌门的暴毙!”
      楚山南闻言,也跟着幽幽叹息,语气中充满了宿命般的无力感:
      “木道人的‘天雷计划’虽然被我们中途破得很彻底,损兵折将,阴谋败露……”
      “可他到底,还是成功了。”
      “他想要掌门之位,如今,似乎已无人能阻。”
      楚山南话音落下之后,地室与后院陷入一片死寂,久久没有人再开口。
      众人只是默默地或坐或站,心情都沮丧到了极点。
      他们精心布置的反制计划,虽然周密巧妙,一步步将老刀把子逼入绝境。
      却想不到在最后关头,还是功亏一篑,满盘皆输。
      “现在我们对他……难道真的已完全无能为力了吗?”
      说话的是花满楼,他那向来温润平和的声音里,此刻也难得地泄露出了一丝平时绝不会有的无力感。
      陆小凤沉吟着,目光缓缓扫过众人,最后定格在巴山剑客小顾身上,那眼神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探究:
      “也许……我还能想出一两个不是办法的法子来。”
      巴山剑客小顾被陆小凤那意味不明、仿佛在掂量什么的眼神看得后脖子一凉。
      下意识地后退半步:
      “什么法子?你看我作甚?”
      “我记得,” 陆小凤缓缓开口,像是在回忆一桩陈年旧事。
      “巴山剑派很多年前,曾有一位惊才绝艳的弟子,毅然弃了家传的‘七七四十九手回风舞柳剑’,转而投入武当派门下,潜心修道。”
      “那人……按辈分算起来,应该是你的师叔?”
      说着,陆小凤朝着巴山小顾靠近了一步,压低声音:
      “你这位师叔,现下……是不是也在武当山上?”
      他的意思很明显,想看看能否从武当内部,找到一位辈分够高、且可能与木道人不是一路的“自己人”。
      巴山小顾立刻摇了摇头,语气斩钉截铁:
      “他早已云游四海,不在武当久矣。”
      旋即,他想通了陆小凤话语中隐含的、那个胆大包天的关窍,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惊骇地看着陆小凤。
      “你……你疯了不成?”
      “他可是身兼两派真传的宿老!”
      “辈分极高!”
      “你想请他出面质疑木道人?”
      “这……这引发的后果,岂是你我能承担的?”
      陆小凤原本也只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思试探一问。
      见巴山小顾如此激烈排斥,深知此事牵涉太大,极易引发两大剑派的纷争,便也识趣地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两派传人?’
      楚山南听着这个词,心中忽然一动,仿佛一道灵光划过脑海。
      她想起了自己“出身”的长歌门,其创始人之中,不就正有一位是出身道门的癫道人吗?
      这个念头让她瞬间看到了另一种可能性,但随之而来的却是更深的犹豫。
      她确实身负异术,或许有办法能让木道人罪行败露,绳之以法。
      可她在穿越到这个波谲云诡的武侠世界后,给自己定下的第一要务,便是保全自身。
      一旦公然趟上武当掌门继位这趟浑水,日后必定麻烦不断,腥风血雨相随。
      安宁日子只怕将永成奢望。
      然而,一想到那些惨死在木道人阴谋下的无辜冤魂,想到鹰眼老七等人倒在血泊中的惨状,想到石雁掌门临死前的无奈与悲愤。
      楚山南又觉得自己无法心安理得地置身事外。
      几番思量,天人交战,楚山南依旧拿不定主意,秀眉紧蹙,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衣角。
      就在她心乱如麻之际,坐在她身边的花满楼,仿佛能感知到她内心的波澜,悄然伸出手,温暖而坚定地握住了她微凉的手。
      “怎么心神不宁?”
      花满楼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带着抚慰人心的力量。
      楚山南抬起头,对上花满楼那双虽无焦距却仿佛能映照人心的眼眸,嗫嚅着,终是将内心的挣扎问出了口:
      “七童,如果……如果你面前有两个选择。”
      “一个是,坚持将坏人绳之以法,但从此会卷入无穷的麻烦与危险,再无宁日。”
      “另一个是,为了过安宁日子,对坏人的恶行置之不理,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你,会怎么选?”
      花满楼闻言,明显愣了一下。
      他安静地思考了半晌,并非在权衡利弊,而是在思索如何能给楚山南最真诚的答案。
      最终,他缓缓开口:
      “山南,我怎么选,其实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你内心的选择。”
      “而你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就已经做出选择了,不是吗?”
      “我想告诉你的是——即使你面前的麻烦与危险,高过山、深过海,只要你需要,我也一定会站在你面前,为你挡下。”
      这并非直接的回答,却比任何答案都更有力量。
      这是承诺,是守护,是无需言说的支持。
      楚山南和花满楼这番对话并未刻意压低声音,自然引得周围心情沉重的人们纷纷侧目。
      其中,自然也包括一直对楚山南身份背景极为好奇的陆小凤。
      他敏锐地察觉到,楚山南此刻的犹豫,似乎并非源于恐惧,而是在权衡着某种更深层次的、或许能改变局面的力量。
      楚山南深深地看了花满楼一眼,从他温暖的手掌和坚定的话语中,汲取了前所未有的勇气与决心。
      他确定了,花满楼会保护她,而有些事,不能因为惧怕麻烦就选择逃避。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目光扫过陆小凤、铁肩等在场诸位武林名宿,声音清晰地开口道:
      “我师从长歌门。”
      她顿了顿,见众人目光中都露出倾听之色,便继续道:
      “我的师门,建立在仙门林立、钟灵毓秀的千岛湖。”
      “与那些传承千年的古老仙门相比,我长歌门只能算是一颗新星。”
      “然而,”
      她话锋一转,声音提高了些许:
      “即便创派时间不长,我师门依旧能在几百年间迅速崛起,屹立于世。”
      “凭的并非争强斗狠,而是走的自然之道,合的是天道之数。”
      “自然之道”这四个字一出,周围几位见识广博的大侠,如铁肩、王十袋等人,脸色瞬间几变。
      这言论,对于熟读道家经典的江湖中人而言,实在是耳熟能详——
      这正是道家经典《道德经》的核心思想,是道门修行的根本之一!
      楚山南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以陆小凤的机敏,自然不可能猜不到她接下来要说什么。
      他眼中猛地爆发出惊人的光彩,急声确认:
      “你的意思是……?”
      楚山南看着陆小凤,肯定地点了点头,不再卖关子:
      “不错。”
      “我长歌门的创始人之一,便是五百年前,出身于武当的‘癫道人’——”
      “杨青月,杨长老!”
      其他人如司空摘星、巴山小顾等人,显然对这个名号感到陌生,脸上露出茫然之色。
      但花满楼不同,他自幼失明,博览群书、听人诵读是他最大的爱好与消遣,知识之渊博,远超常人。
      因此在听到“杨青月”这个名字的时候,他脑海中立刻浮现出相关的记载,他轻声接口,道出一段尘封的传奇:
      “道子杨青月……”
      “传说他乃武当奇才,却因先祖与太平公主的牵连,自三岁起便不断被人追杀。”
      “后来一时不慎,身中仇家‘解秀朝’一枚歹毒无比的‘阴雨针’。”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叙述历史的悠远:
      “从那以后,杨青月便仿佛被困在了一个永恒的噩梦之中。”
      “在梦中,那些追杀者永无止境地追杀着他,循环往复,无休无止……”
      “直到有一天,他在极致的挣扎中,听到了一缕不知从何而来的琴音。”
      “那琴音仿佛直接响彻在他的血肉经脉、灵魂深处,终于将他从无尽的噩梦中拉了出来。”
      “据载,杨青月二十二岁后,他在外人看来呆滞浑噩的时间开始变得越来越短。”
      “随着他在梦中第一次做到全灭来敌,他坚定的意志和信心也开始于梦中生效,他越来越快地杀死所有梦中的敌人。”
      “但在旁人看来,这位杨大公子却是有些更加‘呆傻’了,常常一头散发垂落,玉面旁带着浑噩的微笑……”
      “不知不觉中,便得了‘疯子大爷’的称号。”
      楚山南闻言,点了点头,补充道:
      “不错,这也正是杨长老后来被尊称为‘癫道人’的缘由。”
      “他于癫狂与清醒之间,勘破了某种至理。”
      一旁的司空摘星在陆小凤刚想开口追问的档口,突然插嘴,声音里充满了惊奇:
      “等等!”
      “你跟这位五百年前的武当癫道人杨青月……学的琴?!”
      楚山南点了点头,心中暗道:
      ‘应该算是吧?’
      ‘毕竟在“游戏”里,琴技传承任务线确实绕不开杨青月这位门派前辈,说是和他学的,也不算错。’
      司空摘星闻言,叫得更加大声,仿佛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那按照辈分来算……”
      “你的辈分岂不是比现在武当山上所有的牛鼻子道士都要高得多?”
      “他们见了你,是不是都得喊一声……”
      “祖师叔?”
      楚山南闻言,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心虚道:
      “这个……”
      “我也不知道你们这里的江湖规矩具体是怎么算的。”
      “我们长歌门,不太讲究这些虚礼。”
      陆小凤考虑得则更为深远和周全一些。
      他必须确认,楚山南所代表的这个突然出现的“长歌门”,是否会对武当乃至整个武林格局产生不可控的影响,会不会在扳倒木道人的同时,将武当推入另一个深渊。

      他神情严肃地看向楚山南,恳切地问道:
      “楚姑娘,事关重大,可否请你……更加详细地介绍一下你的师门?”
      “比如,门派的宗旨,以及……”
      “如今的态度?”
      楚山南既然已经决定插手,自然不会在此刻再作保留。
      她当即整理了一下思绪,对陆小凤及在场诸位武林名宿,开始系统地科普长歌门:
      “我长歌门,由前朝太平公主府下的首席客卿杨尹安先生创立。”
      “太平公主事败之后,杨门主心灰意冷,便携两位年幼的少门主归隐于千岛湖,创立长歌门。”
      “从此不再过问江湖庙堂之事,只求寄情山水,诗酒琴剑,传承文脉与武学。”
      她微微仰头,脸上仿佛流露出对师门的敬仰:
      “我师门虽然避世,但门中长老,在当时的众仙门中亦是声名显赫。”
      “素有‘有一仙一相、双癫双剑、三贤三琴、四指流云’的美称。”
      “有一仙一相、双癫双剑、三贤三琴、四指流云?”
      陆小凤不自觉地将这充满气势的称谓重复了一遍,眼中异彩连连。
      楚山南见状,继续详细解释道:
      “一仙,乃是名垂千古的青莲剑仙——李白。”
      “一相,则是开元名相、文坛领袖文献公——张九龄。”
      “这一仙一相,亦是我师门中公认仙力最为高深莫测的两位长老。”
      “其下便是双癫双剑:”
      “‘双癫’指的是曾经的少门主,也就是我方才提到的癫道人杨青月。”
      “以及精擅音律幻术、杀人于无形的‘幻梦寐音’韩非池长老。”
      “江湖有言‘杀人不出剑,阎罗幻心韩非池’。”
      “再接下来,便是当代少门主杨逸飞的绝技‘四指流云’,其指法快如流云,变幻万千。”
      陆小凤见楚山南停了下来,便追问道:
      “那‘三贤三琴’呢?这个怎么漏了?”
      楚山南闻言,微微一笑,解释道:
      “并非漏了,这其实是仙门同道对我师门中几位德才兼备、琴艺超绝的长老的雅称而已。”
      “三贤,指的是诗坛三位泰山北斗:诗仙李白、诗圣杜甫、诗佛王维。”
      “他们亦是我门中客卿长老,文采风流,照耀千古。”
      “三琴,则是我门中三位以琴艺名动天下的长老:”
      “‘古脉弦歌’赵宫商、‘九变玉徽’崖牙、以及‘闭目仙音’康念。”
      “他们的琴音,已近乎于道。”
      在场众人听完楚山南这番介绍,不由得一阵牙酸,心底震撼无比。
      这长歌门的实力与底蕴,远超他们之前最大胆的猜测!
      如此多的文坛巨擘、武林奇人汇聚一堂,其潜在的影响力,简直可怕。
      楚山南自然看出了他们眼中的震惊与隐隐的担忧,立刻出言安抚道:
      “诸位不必苦恼,我方才已经说过,我师门志不在此,绝不会主动卷入江湖纷争。”
      “我甚至猜测,当年门主与众长老最终选择踏破虚空,飘然远引,其根本原因,或许就是为了彻底远离尘世纷扰,寻求真正的超脱与安宁。”
      说着,她目光炯炯地看向陆小凤,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那么,以我如今代表的这份渊源,以我作为长歌门弟子、某种程度上也算是武当‘癫道人’杨青月传人的身份。”
      “我出面的话……”
      “可不可以在木道人的接任大典上,以质疑传承、清理门户为由,暂时阻止他的仪式,先把他从那个掌门宝座上给拽下来?”
      陆小凤闻言,眼中希望之火重新燃起,他重重地点头,语气肯定:
      “可以!完全可以! ”
      “以你代表的这份跨越数百年的道统渊源。”
      “以‘癫道人’在武当历史上的特殊地位,你完全有资格,以‘考量传承、追溯本源’的名义,对继任者的德行与资格提出质疑。”
      “要求暂缓仪式,进行核查!”
      “这是合乎道门古礼的!”
      “木道人即便心中恨极,在明面上也绝不敢当着天下英雄的面,公然拒绝!”
      “好!”
      楚山南精神一振,但随即又冷静地追问:
      “那么,在我拖延住时间,让他的接任仪式被迫推迟之后,你有把握,在这段宝贵的时间里,找到能将他定罪的确凿证据吗?”
      陆小凤闻言,再次重重地点头,脸上露出了属于他的、招牌式的自信与决断:
      “有!”
      “ 只要你能为我们争取到时间,我陆小凤就是挖地三尺,也必定把证据找出来!”
      “武当内部,也并非铁板一块!”
      其他在场的武林名宿,如铁肩、王十袋等人,也纷纷面色凝重地点头,表示愿意倾力相助。
      楚山南见状,不再犹豫。
      她一把拉起花满楼的手,伸出纤纤玉指,指向远处灯火通明、隐隐传来庄严钟磬之声的武当主殿方向,语气中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与一丝不易察觉的调皮:
      “好!”
      “那我们现在就去他的接任大典上,搞搞事情吧!”
      此话一出,原本弥漫在众人心头的沉重与沮丧,顿时被这股一往无前的锐气冲散了不少。
      司空摘星更是唯恐天下不乱,直接从他原本坐着的石头上跳了下来,摩拳擦掌,兴奋道:
      “走!”
      “搞事情去!”
      “这等热闹,怎能少了我司空摘星!”
      然而,就在众人群情激昂,准备动身之际,一道带着忧虑的声音自众人身后传来,仿佛一盆冷水,兜头浇下:
      “阿弥陀佛……诸位且慢。”
      “你们别忘了,武当立派数百年,清规戒律森严,从来没有女弟子,更遑论由女子担任掌门的先例。”
      “楚姑娘即便身份特殊,以此女儿身前去质疑掌门继位。”
      “只怕……”
      “名不正,言不顺,难以服众,反而会授人以柄。”
      众人循着声音望去,说话的是老实和尚。
      他脸上带着悲悯与无奈。
      众人闻言,心中刚燃起的火焰不由得为之一滞。
      他们明白,老实和尚说的,是残酷的现实。
      在这个时代,尤其是在武当这等注重传统礼法的名门大派,性别本身就是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
      不过,这一点倒是难不倒身负“系统”的楚山南。
      她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语气轻松地说道:
      “这有何难?”
      “既然女儿身不方便,那我变成男人好了。”
      这般说着,她心念一动,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悄然打开了那只有她自己能看见的“游戏版面”。
      尝试着,在不完全切换职业功体的前提下,仅仅将那个属于纯阳剑仙的虚拟形象外观,“穿戴”在了自己身上。
      霎时间,只见一道柔和而不刺眼的白光闪过,将楚山南周身笼罩!
      光芒散去,众人定睛看去,眼前哪里还有那位身着娇俏襦裙的少女?
      站在原地的,赫然是一位身形挺拔、风姿卓绝的青年道侠!
      他身着一袭蓝白相间的道袍,衣袂飘飘,背负剑匣,气质清冷出尘。
      眉目间虽依稀还能看出几分楚山南原本的清丽轮廓,但线条更加硬朗,英气逼人。
      这副装扮、这等风仪,在场众人除了早已见识过的陆小凤和听楚山南描述过的花满楼,几乎无人相识。
      只觉得眼前一亮,仿佛见到了画中走下的仙人。
      楚山南感受了一下身体的变化,满意地点点头。
      他心念再动,召出“求仁琴”,只见古琴在他手中光华流转,瞬间化为一柄形制古朴的长剑,被他轻盈地悬在腰间。
      剑柄之上,镶嵌着几颗灵光氤氲的灵石,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摇曳,灵石中央,一枚刻着清晰太极图的玉坠格外引人注目。
      以楚山南现在这副仙风道骨、宛若谪仙的模样,前去武当大殿,别说质疑,就是直接宣称自己是某位隐世道尊的传人,也足以唬住绝大多数人了!
      暮色渐临,天地间最后一丝光亮也被吞没。
      武当山上,却开始响起了清脆悦耳、庄严肃穆的钟声,一声接着一声,回荡在群山之间,宣告着继位大典的正式开始。
      楚山南、陆小凤、花满楼、司空摘星、铁肩、王十袋等一行人,便是在这悠扬而沉重的钟声里,步履坚定地踏入了灯火辉煌的真武大殿。
      大殿之内,灯火通明,如同白昼。
      无数支粗大的牛油蜡烛和悬挂的琉璃灯,将每一寸空间都照得纤毫毕现。
      武当弟子分列两旁,神情肃穆。
      来自各门各派的观礼宾客济济一堂,鸦雀无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大殿尽头,那高高在上的主位。
      那里,木真人头戴象征着无上权威的紫金道冠,身披锦绣道袍,腰间佩着那柄传承数百年的七星宝剑,正襟危坐。
      在璀璨灯光的映照下,他面容肃穆,目光深邃,比起往日那个游戏风尘、落拓不羁的木道人,简直判若两人。
      此刻站在这里的,是即将君临武当的第十四代掌门教主木真人,法相庄严,气度恢弘,令人不敢直视,绝不容任何人轻慢。
      看着一个本该受到制裁、身败名裂的阴谋家,此刻反而即将获得至高无上的荣耀和权力。
      这种事,当然不会让陆小凤他们觉得好受。
      一股压抑的怒火在众人胸中翻腾。
      陆小凤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所有情绪,制止了身后众人可能流露出的不忿。
      他收敛心神,正了正原本就还算整齐的衣冠,越众而出,缓步上前,对着宝座上的木真人规规矩矩地作了作揖,语气听起来恭敬而客气:
      “恭喜道长荣登大位,陆小凤特来贺喜。”
      无论如何,这是武当的脸面,在证据确凿之前,绝不能在此刻失了礼数,下了武当的面子。
      木真人脸上浮现出恰到好处的、属于得道高人的温和微笑,起身虚扶了一下陆小凤的手臂:
      “陆大侠千万不可多礼,远来是客,快快请起。”
      陆小凤微笑着,想顺势抽出被木真人看似随意、实则紧紧握住的手臂,微微一挣,竟没有如愿。
      他心中凛然,面上却不动声色:
      “道长历尽艰难,排除万险,终于如愿以偿,实在是可喜可贺。”
      “只不过,道长虽已贵为掌门,陆小凤却还是从前那个陆小凤,当不起‘大侠’之称。”
      陆小凤的态度虽看似恭谨客气,言辞中却带着尖针般的讥刺。
      尤其是“如愿以偿”这四个字,更是刻意加重了语气,其中意味,不言自明。
      就在话音落下的瞬间,陆小凤清晰地感觉到,一股雄浑霸道、不可抗拒的力量,如同暗流般从木真人握住他手臂的指尖传了过来,直透经脉!
      这绝非友好的试探,而是内力的碾压与警告!
      “既然陆小凤还是陆小凤,那么老道士我,也依旧还是从前那个老道士。”
      木真人脸上虽然在笑,但那双深邃的眼眸中,已毫不掩饰地露出了尖针般锐利、冰冷的锋芒,直刺陆小凤。
      “所以,我们……应该还是朋友,是不是?”
      就在这一瞬间,那仿佛高贵荣华、法相庄严的武当掌门表象似乎淡去了!
      站在陆小凤面前的,仿佛又变回了那个阴沉高傲、雄才大略、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一代枭雄——
      老刀把子!
      他这近乎挑衅的举动,仿佛故意在告诉陆小凤:
      “我就算让你知道我是谁,那又何妨?”
      “你又能拿我怎么样?”
      话音未落,他双手扶在陆小凤肩肘间的力道陡然一变!
      那原本看似上托的虚扶之势,毫无征兆地化为了千钧重压的下压之力!
      这一压,内力汹涌,霸道无比!
      很可能造成两种结果——
      要么陆小凤双臂骨头被这股巨力生生压断!
      要么,就是他被压得当场跪下去!
      陆小凤宁可断掉一百根骨头,也绝对不会在这个人面前屈膝下跪!
      更何况,此刻陆小凤的背后,还站着已然改换形貌、气息渊深的楚山南!
      就在陆小凤额头青筋暴起,准备运起全身功力硬抗这羞辱性的一压时。
      站在他侧后方的楚山南动了!
      他并指如剑,看似随意地朝着木真人的手腕方向轻轻一拂!
      一道凝练至极、带着凛冽寒意的无形灵力,如同破空之矢,后发先至,精准无比地击打在木真人手腕的要穴之上!
      “嗯?!”
      木真人闷哼一声,只觉手腕处如同被冰针刺入,又麻又痛,那汹涌而出的下压内力竟被这股外力硬生生打断、逼回!
      他不由自主地松开了手,整个人甚至被那股灵力中蕴含的柔韧反击之力,震得向后微微踉跄了半步!
      他急忙将手背到身后,暗中连甩了几下,试图驱散那股盘踞在经脉中的阴寒刺痛之感。
      却发现残余的力道如同附骨之疽,一时竟难以尽数化解!
      木道人心下大惊,这青年道士的内力,竟是如此古怪而精深!
      他猛地抬起头,阴沉下脸,目光如两道冰冷的箭矢,死死盯住已然越众而出、站在陆小凤身前的楚山南,厉声喝问:
      “你是什么人?”
      “为何擅闯我武当掌门继位大典,出手伤人,搅扰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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