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授是杯卡布奇诺》鸣蜩半夏

42、第 42 章

　　上午的课程平淡无奇，教授在讲台上滔滔不绝，底下的学生大多昏昏欲睡。柏渔努力集中精神，但思绪还是时不时飘远，落在身边那个冷得像冰雕一样的室友身上，又或是飘向昨天医院里那双深邃难测的眼睛。
　　陈默则一如既往地专注，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他无关，笔记本上留下清晰工整的笔记，侧脸线条冷硬，看不出丝毫情绪波动。
　　终于熬到下课铃响，学生们如同潮水般涌出教室。
　　林薇和张茜收拾好东西，凑过来：“柏渔，陈默，一起去食堂？”
　　柏渔还没来得及回答，陈默已经站起身，语气冷淡地开口：“不了，你们先去。我有点事要去一趟老师办公室。”
　　林薇撇撇嘴：“又去办公室？陈大学霸你也太拼了吧？那我们不等你们啦！”她拉着张茜，笑嘻嘻地走了。
　　柏渔连忙对陈默说：“我、我等你吧……”
　　陈默看了他一眼，没什么表示，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便拿起自己的东西，转身朝教师办公室的方向走去。
　　柏渔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拐角，轻轻吁了口气，重新在座位上坐下。他从书包里拿出一本看到一半的经济学书籍，摊在桌上，试图利用这点时间看看书，但心思却总是无法完全沉浸进去。
　　教室很快空了下来，只剩下零星几个还在整理东西或者讨论问题的学生。阳光透过窗户，在课桌上投下明亮的光斑，空气里漂浮着细小的尘埃。
　　柏渔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划过书页上的文字，脑子里却乱糟糟地想着昨天的事，想着陈默的沉默，想着陆少哲的警告……
　　就在这时，一片阴影笼罩下来，挡住了他面前的光线。
　　一股熟悉的、冷冽而强大的气息悄然逼近。
　　柏渔的心猛地一跳，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抬起头——
　　只见陆少哲不知何时站在了他的课桌旁。他今天穿着深灰色西装，金丝眼镜反射着冷光，身姿挺拔，正微微垂眸看着他，目光深沉难辨。
　　“教、教授？！”柏渔吓得差点从椅子上弹起来，手里的书都差点掉在地上，脸颊瞬间就烧了起来。他怎么会在这里？！
　　陆少哲的目光在他惊慌失措的脸上停留了一瞬，又扫过他面前摊开的书本，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仿佛只是路过随口一问：“在等人？”
　　“嗯、嗯……等、等陈默……”柏渔结结巴巴地回答，心跳快得几乎要失控。他下意识地往教室门口看了一眼，生怕陈默突然回来。
　　“嗯。”陆少哲应了一声，并没有离开的意思。他极其自然地在柏渔旁边的空座位上坐了下来！
　　那个位置，平时是陈默坐的！
　　柏渔的身体瞬间僵住，全身的神经都绷紧了！教授要干什么？！这里可是教室！虽然人差不多走光了，但随时可能有人进来！
　　陆少哲似乎完全没察觉到他的紧张，或者说根本不在意。他侧过身，手臂随意地搭在柏渔的椅背上，形成了一个极具压迫感和占有意味的半包围姿态，目光落在柏渔那本经济学原理上。
　　“看到哪里了？”他开口，声音低沉平稳，仿佛真的只是来关心一下学生的学习进度，“有什么不懂的地方？”
　　他的气息离得太近了，混合着冷冽的气息和一丝极淡的烟草气息，强势地侵占了柏渔所有的感官，让他大脑一片空白，根本无法思考书上的内容。
　　“没、没有……都、都还行……”柏渔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手指紧紧抠着书页边缘，根本不敢抬头看近在咫尺的人。
　　“是么？”陆少哲的声音里似乎带上了一丝极淡的笑意，却让柏渔更加毛骨悚然。他伸出手，修长的手指指向书上的某一处，“这个模型，推导过程理解了吗？”
　　他的指尖几乎要碰到柏渔的手背！
　　柏渔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手，心脏狂跳得快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他慌乱地点头：“懂、懂了……”
　　“真的懂了？”陆少哲微微倾身，靠得更近，金丝眼镜后的目光锐利地捕捉着他脸上每一丝细微的慌乱和羞赧，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危险的磁性，“那跟我说说，第三步的假设条件为什么不能省略？”
　　“我、我……”柏渔彻底懵了，他现在的状态怎么可能回答得出这种问题！他急得眼圈都有些发红，下意识地又想往后退，后背却紧紧抵着椅背，无处可逃。
　　“看来是没懂。”陆少哲像是得出了结论，语气却听不出什么责备，反而带着一种了然的、近乎戏谑的意味。他收回手，好整以暇地看着柏渔这副快要羞愤自燃的模样。
　　“下午没课？”他忽然换了个话题。
　　“没、没有……”柏渔下意识回答。
　　“嗯。”陆少哲点了点头，像是随意地安排道，“那正好。上次让你整理的文献综述，下午带过来，我看看进度。有点问题需要跟你讨论。”
　　“啊？……哦、哦，好……”柏渔脑子乱成一团浆糊，只能胡乱应着。
　　就在这时，教室外隐约传来了脚步声！
　　柏渔吓得魂飞魄散，猛地看向门口！是陈默回来了吗？！
　　陆少哲也听到了脚步声，但他丝毫没有起身离开的意思，反而像是故意般，又靠近了半分，几乎是在柏渔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低沉着嗓音，留下最后一句话：
　　“两点半，办公室。别迟到。”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廓，带来一阵战栗。
　　说完，他才像是终于满意了一般，从容地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西装外套，仿佛刚才那个极具压迫感的靠近从未发生过。
　　他看也没看门口方向，径直朝着教室后门走去，身影很快消失在走廊里。
　　几乎就在他离开的下一秒，陈默的身影从前门走了进来。
　　他的脸色依旧冰冷，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是目光在扫过空荡荡的教室、以及那个明显还处于极度震惊和慌乱状态、脸颊红得不像话的柏渔时，几不可查地停顿了一下。
　　柏渔手忙脚乱地合上书，心脏还在砰砰狂跳，根本不敢看陈默的眼睛，生怕被他看出什么。
　　陈默走到他身边，拿起放在桌上的书包，语气淡漠：“走了。”
　　“嗯、嗯！”柏渔如蒙大赦，赶紧抓起自己的东西，几乎是同手同脚地跟着陈默逃离了教室。
　　走在去食堂的路上，柏渔的心跳依旧无法平复，耳边似乎还回荡着那句低沉的“别迟到”，以及那灼热的气息。
　　而走在他前面的陈默，自始至终，没有再说过一句话。只是那周身的气压，似乎比去办公室之前，更冷了几分。
　　午饭在食堂吃得索然无味。柏渔心里装着下午要去办公室的忐忑，以及对早上陆少哲那番“突然袭击”的心有余悸，食不知味地扒拉着盘子里的饭菜。
　　期间，他无意中瞥见陈默挽起袖子露出的手腕内侧，似乎有一圈不自然的红痕，像是被什么用力抓握或者摩擦过的痕迹。
　　柏渔心里一紧，下意识地问：“陈默，你、你的手……”
　　陈默的动作顿了一下，极其迅速且自然地将袖子拉了下来，遮住了那抹红痕，脸色依旧冰冷，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淡淡地回了两个字：“没事。”
　　语气里的拒绝意味显而易见。
　　柏渔立刻噤声，不敢再问。但他心里却更加不安了。那红痕……和程居敬有关？
　　两人沉默地吃完午饭，回到宿舍。另外两个室友还没回来，宿舍里依旧只有他们两人。
　　令柏渔有些意外的是，陈默放下书包后，竟然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打开电脑学习或者看书，而是直接脱了外套，躺到了床上，拉过被子，似乎打算午睡。
　　这太不寻常了。陈默是出了名的自律，几乎从不午睡，他的时间表精确到令人发指。
　　柏渔看着对面床上那个背对着自己、蜷缩起来的身影，心里那股不安感越来越浓。陈默看起来……好像很疲惫？不是身体上的，更像是精神上的极度消耗。
　　他不敢打扰，自己也轻手轻脚地爬上了床，却毫无睡意。
　　下午两点半，办公室，别迟到。
　　陆少哲低沉的声音和那双深邃的眼睛在他脑海里反复出现，让他心跳失序，坐立难安。教授找他到底要讨论什么？真的只是文献综述吗？还是……
　　就在他胡思乱想、忐忑不安之际，宿舍楼走廊外突然传来一阵由远及近的、略显急促和……理直气壮的脚步声？
　　这脚步声和宿舍楼里Beta学生们通常安静温和的步调截然不同，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几乎可以说是嚣张的活力，咚咚咚地，越来越近。
　　柏渔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紧接着，他们宿舍的门被人从外面毫不客气地“砰砰”敲响了！力道之大，仿佛要把门板拍碎！
　　“陈默！陈默！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一个洪亮又熟悉的、带着点痞气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穿透力极强，瞬间打破了宿舍楼的宁静。
　　是程居敬！
　　柏渔吓得差点从床上弹起来！他惊恐地看向对面床铺。
　　只见陈默猛地掀开被子坐起身，脸色瞬间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眼神里翻涌着毫不掩饰的厌恶和暴戾。那副样子，比前天晚上在便利店门口时还要可怕十倍！
　　“滚！”陈默对着门口，声音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带着骇人的冷意。
　　门外的程居敬显然不吃这套，敲门声更响了，还伴随着笑嘻嘻的声音：“哎呀，老陈，别这么无情嘛！开门开门！我给你带了好东西！赔罪的！是我不对，我手欠，我道歉！”
　　他的声音太大，已经引得走廊里其他宿舍有人好奇地开门探头看了。
　　柏渔紧张得手心冒汗。程居敬一个Alpha，怎么能这么明目张胆地跑到Beta宿舍楼来？！这不合规矩啊！
　　陈默显然也意识到了这点，并且被程居敬这种不管不顾、死缠烂打的行为彻底激怒了。他猛地从床上下来，几步冲到门口，一把拉开了宿舍门！
　　门外的程居敬穿着一身篮球服，脸上挂着灿烂又有点欠揍的笑容，手里果然拎着一袋看起来像是进口水果的东西。他看到陈默开门，眼睛一亮，刚要说话——
　　陈默根本没给他开口的机会，压低了声音，但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话语却带着淬毒般的寒意：“程居敬，你他妈是不是有病？这里是Beta宿舍！你一个Alpha滚上来想干什么？！”
　　程居敬被他眼里的狠厉和话语里的厌恶刺得笑容僵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那副没心没肺的样子，甚至还试图把脑袋往门里挤：“哎呀，别这么严肃嘛！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我就给你送个东西，马上就走！你看我还特意挑没多少人的午休时间来的……”
　　“我再说最后一遍。”陈默的声音低得可怕，一只手死死抵着门框，阻挡着对方入侵的企图，另一只手握成了拳头，手背上青筋暴起，“拿着你的东西，立刻，滚。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你怎么不客气啊？”程居敬似乎也有些恼了，收起了嬉皮笑脸，声音也沉了下来，“陈默，我就这么让你讨厌？连门都不让进？”
　　“对。”陈默回答得斩钉截铁，毫不留情，“我看见你就恶心。听懂了吗？滚！”
　　这句话像是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了程居敬脸上。他脸上的表情终于彻底挂不住了，眼神里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受伤和愕然，随即被一股Alpha天生的傲气和怒火所取代。
　　两人一个门内，一个门外，一个冰冷厌恶，一个恼怒受伤，剑拔弩张地对峙着，空气中仿佛有无形的电火花在噼啪作响。
　　柏渔躲在里面，吓得大气不敢出，心脏都快跳出胸腔了。
　　就在这时，楼下隐约传来了宿管阿姨的声音：“哎！哪个专业的Alpha？怎么跑到Beta宿舍楼来了？！赶紧下去！”
　　程居敬脸色变了几变，最终还是不甘心地、带着一身的低气压，猛地将那袋水果塞向陈默怀里，几乎是吼了出来：“行！陈默！你行！”
　　说完，他转身，带着怒气，咚咚咚地大步冲下了楼。
　　陈默看都没看那袋被强行塞过来的水果，像是碰到什么脏东西一样，直接松手。
　　“啪嗒”一声，包装精美的水果袋掉在了地上，几个圆滚滚的橙子滚了出来。
　　陈默面无表情，直接“砰”地一声甩上了门！力道之大，整个门框都仿佛震了一下。
　　他背靠着门板，胸口剧烈起伏，脸色苍白，眼神里是一片冰冷的、近乎破碎的狂怒和厌憎。
　　宿舍里死一般寂静。
　　柏渔僵在床上，连呼吸都放轻了，看着地上那些滚落的橙子，以及陈默那副仿佛下一秒就要碎裂开来的样子，心里充满了巨大的恐慌和无措。
　　他知道，程居敬这次，是真的把陈默惹毛了。
　　而Alpha和Beta之间那根紧绷的、危险的弦，似乎也快要崩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