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他的梦境》戏与歌剧

8、针锋相对

　　白烟从木窗的缝隙间溢出，屋里叮铃哐啷声不绝于耳。不时响起的低沉吟诵，整座房子就好像闹鬼了一样。

　　“魔女小姐这样多久了？”安梦后退一步，小声对布莱尼太太道。

　　哐啷，是瓷器摔碎的声音。

　　“不知道啊。”布莱尼太太同样小声回答，“自从上次洛小姐在阳台种了棵树开始，她家就经常发出这样的动静。”

　　安梦看看门上挂着不接待客人的牌子，深吸口气，却不想程迹先他一步，敲响了木门。

　　乱七八糟的动静一下子没了，取而代之的是急匆匆的脚步由远及近。

　　木门吱呀打开缝，与初见时一样，洛小眠只是探出个头。但现在的她只穿了里面的那件衬裙，袖子挽到手肘处。

　　她看起来已经很久没有睡好觉了，眼眶下的青灰简直快和被打了一拳差不多：“如果你们还有一点可怜的视力，”她幽幽道，“或许也就能看见牌子上写了，我、不、接、待、客、人！”

　　“哦，天哪，洛小姐，”布莱尼太太惊呼道，“您看起来很糟糕，还好吗？”

　　布莱尼太太站得比较靠后，洛小眠开得缝大半又都被程迹挡住，完全没注意到她。

　　“谢谢您的关心。”洛小眠语气和缓了许多，“只是最近忙于一项研究，在休息方面欠缺了点，没有事的。”

　　洛小眠没有立马关上门，这给了程迹开口的机会。

　　“我昨天听歌莉娅小姐讲个故事。”程迹道，“或许您会有兴趣听听？您认识歌莉娅小姐吗？”

　　“……”洛小眠神色不变，但安梦明显感觉到她一瞬间的犹豫，“进来吧。”

　　安梦看了眼程迹，见后者从善如流地进了门，即使还不明白，也赶紧跟上。

　　屋子里果然很乱。

　　桌椅被尽数推到墙边，地毯也被揭起，随手叠完放在长椅上。被腾出的大片空间像是被打扫过，比起其他地方，这里算是难得的整洁。

　　此刻客厅的地板上，一个用不知名粉末绘就的法阵正静静躺着，法阵上用树枝摆了奇怪的图案。法阵旁放了只坩埚，还有本摊开的笔记。

　　其实树枝颜色和森森白骨几乎没差，唯一区别大概就是它有一片叶子。

　　可以说，正是因为有这个阵法，让屋子摆脱了被入室抢劫的嫌疑。

　　“你们自己找地方坐吧。”洛小眠在地上直接坐下，用法杖变出把崭新的小刀开始削树枝，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苦味。

　　“这是什么？”程迹对法阵看起来很感兴趣。

　　“别忘了我是为什么让你们进来的。”洛小眠把削下来的粉末填进法阵里，“回答我几个问题吧，答案让我满意的话，也许我就愿意说了。顺道，”她对安梦道，“你背后架子上棕色瓶子，谢谢。”

　　洛小眠接过瓶子，把里面的液体全倒进了坩埚，坩埚里原先的液体立刻沸腾起来。

　　她拿起勺子搅拌着，几次抬起头，但很快又低下去。

　　“你不问吗？”安梦奇道。

　　“……谁叫你们答应的太快，我都没想好要问什么呢！”洛小眠把勺子放下，转过身，“……你们说的歌莉娅，是不是和安小姐住在郊外的那个？”

　　“原来洛小姐也认识她们。”程迹说的是疑问句，语气却带着了然。

　　“我可已经在这个小镇住了好几百年啦。”洛小眠不满地看向程迹，“你住这么久，你也可以的。”

　　“那故事想来洛小姐也是听过了。”程迹惋惜道，“我还以为我是第一个听的呢。”

　　洛小眠嗤笑一声：“您是否把自己想得太特殊了呢？”

　　“我倒觉得我们实在生分，第二次见面，却客气到疏远。”程迹面不改色，“我叫程迹，这位是安梦。”

　　洛小眠凝视了程迹好一会，灼灼的目光几乎要将他穿透。好一会，她在看向安梦。

　　“不。”她坚定道，“我并不觉得对于浮水相萍的路人，我有什么知晓对方名字的义务。”她顿了顿，像是想说很久，终于没忍住提醒一句，“我不想和你们认识，当然也建议你不要和你边上这位走太近。”

　　“你笃定我们会分开？”程迹的笑有点冷了，“洛小姐，这样说是不是有点早？”他一改之前的温和，“这样说来，方才洛小姐关于住百年的话，我可否理解为是对我的诅咒？”

　　安梦坐在一旁，只觉得是一头雾水，在他看来，程迹和洛小眠谈论的内容前后完全风马牛不相及，而且莫名其妙开始针锋相对。

　　他下意识想要偏袒程迹，却发现自己连怎么帮他说上一句都不懂。

　　“他还蒙在鼓里，你却是已经明白了吧？”洛小眠瞥了安梦一眼，对程迹道，“你要真想一直和他一块，就来帮我。”她拿起笔记对程迹扬了扬。

　　“……”程迹冷冷地瞧了笔记一眼，没有说话。

　　“你还没告诉我们你在研究什么。”安梦为自己可算找到了插话的空间而欣喜。

　　“说不了具体归到哪类。”洛小眠皱眉道，“很杂，但主要用到了炼金术。”她想了想，又补充一句，“至少笔记上这样说。”

　　她刚说完，就听见大街上几声尖锐的叫声混在一起，三人一下子看向窗子。

　　程迹和安梦离门近，正要开门，但只觉得一道残影，洛小眠已经先他们一步推开门出去了。

　　程迹和安梦刚出去，就被眼前所见惊呆了。

　　只见一栋房子长出鸟类的双腿，在大街上一往无前地狂奔着，也不管屋子里还有两只小兔子在哭泣。

　　房子的速度太快了，路人除了躲到一旁，根本没有拦住的法子。

　　就在这时，洛小眠唤出法杖，飞到半空中，对准房子施展魔法。

　　房子果然被控住，动弹不得。

　　在洛小眠的控制下，房子一点点被拖回原位，最终发出一声悲鸣，砰的一声，它的双腿消失，变回了一栋正常的房子。

　　“这是第二次了吗？”安梦问程迹。

　　“第三次了，第二次在小镇西北边。”洛小眠疲惫地走过来，随手擦去额头的汗，也不管刚刚灰尘落了一身。

　　“还有，那的确是个诅咒。”她对程迹道，“但不是我对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