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配回忆录》黄瓜居士

2、入宫（2）

　　黄怜被分在甲班，同屋住着另外三个宫女，都是比她早来的。年纪最大的是一个叫禾舟的姑娘，圆脸，杏眼，看起来不算张扬。已经在浣衣局待了三年，脸上总是没什么表情，手脚却最是麻利。一个叫韩渊，和黄怜一样大，性格也很像。而年纪最小的叫许心，比黄怜小半岁。眉眼弯弯的，看着很和气，总会在没人注意时时偷偷观察别人的举动。
　　每天天不亮，梆子敲过三遍，她们就得起来。先去井边打水后把院子里的那口大缸灌满，然后就开始搬衣物。浣衣局需要洗后宫里大半嫔妃和宫女太监的衣裳，每天送过来的一筐筐衣服都堆得像山，每个宫女面前都摆着一个大木盆，成堆的衣物被分给她们。这些衣服浸了水之后更是沉得压手。
　　黄怜在家时也做过农活，自然不算娇弱。但宫里的活不是农活，要耐心。衣裳要分类，绸缎的，棉布的，夹袄，单衣，各都有各的洗法。尤其是那些纱衣，得用手轻轻搓。稍一用力就可能会被搓衣板勾破。她记得李姑姑说过，要是洗坏了娘娘们的衣服，轻则罚跪，重则杖责，再遇上些脾气不好的主子可能小命都难保。能不能活着全看天意。
　　才过了三天。黄怜的手就被冻裂了。井水冰凉刺骨，皂角又涩。常常是洗完一天的衣裳，手指红肿，手指关节也又酸又疼。夜深人静，她躺在硬板床上，用发白的帕子裹住手，眼泪一串一串向下掉。是想家，更多的是怕。怕自己哪天真的出了差错，再也见不到母亲，还有郁归…临行前，郁归说的话还历历在目。黄怜用手背抹了抹眼泪，就这样睡着了。
　　这些晚上都被与她同屋的禾舟看在眼里，某天夜里，她端来一小盆热水和一条皱巴巴的布。黄怜看着小铜盆中的热水。
　　“手疼吧，我帮你捂一捂”禾舟的声音很轻，“这样下去会生冻疮的。手坏了，活干不好，一定会出事。”
　　黄怜低声道：“谢谢姐姐。”
　　“谢就不必了。”禾舟将那块布浸湿后轻轻包在黄怜的手上。“在这个地方，谁也顾不上谁，我只是顺手帮个忙。”
　　黄怜的手被捂得温热，钻心的疼似乎也减轻了些。她看着铜盆里剩下的一小盆水。月亮被映在水中，缓缓波动着：“嗯”
　　可是麻烦往往不请自来。
　　总算熬到了第七天傍晚，黄怜正和别的宫女们一起收拾着晾干的衣物，准备分送到各宫去。春桃抱着一摞夹袄，被不知道什么人绊了一脚，整个人往前扑倒。怀里的一筐衣裳散了一地。
　　其他衣服倒还好，虽然沾了些泥点，都是宫女的衣服，耽搁几天再洗一遍也不碍事。可是最上面的一件月白色夹袄，不仅沾了地上的泥水，正面有一处还被地上的一块尖锐的石粒划出了一道口子。
　　春桃吓得脸都白了，慌慌张张爬起，捡起衣服后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这是……是何答应的衣裳……”
　　何答应是最近颇得圣宠的主子，性子是出了名的急躁别说是衣裳破了，就是绣样不合心意，也能把下人骂个狗血淋头。
　　周围的宫女看到了这边的东西，都停了手，谁也不敢出声。春桃这个小姑娘被分在乙班。乙班的管事是张姑姑，比李姑姑更厉害，也更凶，平时眼睛里揉不得半点沙子。
　　果然，没一会儿，张姑姑就闻声走了过来。她看到地上的衣裳，脸色立刻沉了下去：“这是怎么回事？”
　　春桃哭得说不出话，看到张姑姑就跪了下来，一个劲儿地磕头。旁边一个长相还算不错的宫女，此刻撇了撇嘴，慢悠悠道：“回姑姑，是春桃她自己不小心摔了，还把何答应的白夹袄弄脏刮破了。”
　　张姑姑的拿起了夹袄，细细察看着，声音冷得像冰锥，一次次扎在无助的春桃那条紧绷着的神经上：“何答应的衣裳你们为什么不看好？春桃，你好大的胆子！”
　　“姑姑饶命！姑姑饶命啊！”春桃抽泣着，听声音几乎快要背过气去，“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张姑姑轻哼了一声：“不是故意的？这衣裳明天一早就要送回何答应的宫里，你说不是故意的，何答应会信吗？你先想办法把这条衣服补好，明天求她给你罚轻点吧。”
　　春桃比黄怜要小上一岁，看起来也不像是会缝补衣裳的，早就吓得魂飞魄散，此时连哭都忘了，只是呆呆地看着张姑姑。
　　黄怜站在人群里，垫着脚看着这场闹剧。她的手心全是汗。她看着那件白色夹袄，想起自己还在家时，娘教过她一种针法，可以把小的裂口补得几乎看不出来。那是村里绣嫁妆时用的法子，很精细。
　　她思量着要不要帮春桃。这个姑娘似乎有些眼熟，也许从前在宫外的哪里见过。不过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禾舟的话还在耳边。可看着春桃那张挂着泪痕，吓得惨白的脸，她想起了自己刚进宫时的害怕。
　　“姑姑！”黄怜鼓足勇气，往前迈了一步，“奴婢、奴婢或许能把这衣裳补好。”
　　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都集中在她身上，春桃都止住了哭泣，紧张的看着她。张姑姑眯了眯眼：“你是甲班的黄怜吧？你能行吗。”
　　“回姑姑，奴婢在家时学过些针线活。”黄怜低着头。“这道裂口不算太大，若是用同色的线，给我一段时间去细细缝补，或许…或许能看不出来。”
　　“看不出来？”张姑姑看了她几眼，“也行，不过何答应的眼睛毒得很，你要是补不好或者是搞砸了，连你一起罚！”
　　“是。”黄怜的手攥紧了衣摆，“奴婢愿意试试。若是补不好，任凭姑姑和何答应处置。”
　　张姑姑盯着她，像是在掂量她的话有几分可信。一时间，周围只有宫女们极轻的讨论声和春桃压抑着的抽泣声。
　　“给你一个时辰。”张姑姑终于松了口，“你跟我去我房里补，我看着。补不好你就等着一起受罚吧。”
　　黄怜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却不敢有丝毫犹豫。她小心翼翼地捡起那件夹袄，跟着张姑姑进了不远处的一间屋子里。
　　屋里点着一盏油灯，光线昏黄。张姑姑坐在桌边，眼神尖利地盯着她。黄怜拿出针线包，从里面找出了一根最细的白线，又选了一根针。
　　她先把衣裳上的泥水轻轻擦去，然后举高了一些，对着灯光，仔细查看那道裂口。裂口倒是不算长，约莫有一寸，只是边缘有些毛糙。她按着娘教的法子，用针一点点把毛糙的地方挑平整，然后从那道裂口的一端开始，一脚一脚地慢慢缝。
　　她的手有些发抖。她不敢抬头，不敢看向张姑姑的目光。她尽力于只专注于自己手里的针线，使每一针都尽量和原来的布纹贴合，线的松紧也被仔细考量过。
　　时间一点点过去，油灯的火苗跳动着。张姑姑突然开口：

作者有话说

　　祝看到这篇文的各位天天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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