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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困境中的挣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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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的天空一片湛蓝,风从洱海吹过,带着湿润的清新气息。
苏惟安坐在疗愈中心的木质长椅上,手里握着一本心理学的书,可是她一个字都没有读进去。
这已经是她来到这里的第七天了。
一周的时间足够让她熟悉这里的环境,甚至让她渐渐适应了这里的慢节奏生活。她每天早晨起来去做冥想,跟着课程做情绪释放的练习,偶尔一个人去洱海边走一走,看着那些云卷云舒。
她应该觉得放松的。
可是,她并没有。
她的焦虑没有减少,反而更加明显了。
她甚至比在城市里的时候,更清晰地听见了自己内心的声音——那些她一直试图压抑的情绪,现在一点一点地浮上了表面,让她无处可逃。
她低头,看着手里的书,指尖轻轻抚过纸页的边缘。
昨天晚上,她又梦见了父亲。
梦里,父亲站在她面前,递给她一张银行卡,语气平静地说:“这几年,我没有照顾好你,这些钱算是补偿。”
她记得,梦里的她盯着那张银行卡看了很久,最后伸手接了过去,然后抬起头,冷冷地说:“谢谢。”
然后,她醒了。
醒来的时候,枕头有些湿,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哭的。
“今天的课程,我们要练习书信疗愈。”
疗愈导师站在白板前,微笑着看着大家,“你们可以选择写一封信,写给某个伤害过你的人,也可以写给过去的自己,或者未来的自己。”
“写完后,你们可以选择分享,也可以选择不分享。”
苏惟安握着笔,沉默了一会儿,最后低头,在纸上写下了“爸爸”两个字。
她的手指微微收紧,心跳忽然有些快。
她该写什么呢?
她有太多想说的,可是当她真的要写的时候,她却发现,自己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
她犹豫了很久,终于落笔——
“爸爸:”
“我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你,我甚至不知道,你是否配得上这个称呼。”
她写到这里,停了下来,手指轻轻地按住了额角。
她的心脏跳得更快了一些。
她从来没有真正直面过这个问题——她到底怎么定义这个男人?
他是她的父亲,可是他在她的生命里,缺席了最重要的那些时刻。
她想了想,继续写——
“你曾经是我最想要靠近的人,可你也是我这一生最想要远离的人。”
“你有没有后悔过?”
“有没有哪一刻,你觉得你当初不该离开?”
她的手指越来越紧,笔尖在纸上停顿了许久,最终,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把笔放下了。
她还是写不下去了。
她的胸口有种堵塞感,像是有一团巨大的情绪卡在喉咙里,无法流动。
她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她知道,她还没有准备好真正地面对这个问题。
可是,至少,她已经开始尝试了。
晚上,沈知微坐在客厅里,灯光暖黄,手里握着一杯温水,目光落在窗外的夜色里。
林承昱走过来,在她对面坐下,目光落在她的脸上:“今天怎么样?”
沈知微轻轻地笑了一下,语气淡淡的:“还行。”
“还在想白天的事情?”
她没有回答。
她知道他指的是孩子生病的事。
白天,孩子烧退了之后,她整个人反而有些失落。她不知道这种情绪从何而来,只是觉得,有时候她比孩子更像是一个需要被安抚的人。
她叹了口气,低声道:“你有没有觉得,我有点……太敏感了?”
林承昱微微挑眉,目光沉静地看着她:“敏感不好吗?”
沈知微微微一愣:“你不觉得,我总是把事情想得太复杂了吗?”
林承昱低低地笑了一下,语气带着些许思索:“知微,你有没有发现,我们一直以来的教育,都是在教我们如何理性,如何控制情绪,如何成为一个‘合格’的大人。”
“可是,没人教我们如何真正地感受。”
他看着她,语气缓缓地说:“敏感不是坏事,正是因为你足够敏感,你才会察觉到自己的情绪,而不是麻木地活着。”
“你知道自己的困境,你在思考这些问题,这本身就是一种力量。”
沈知微愣愣地看着他,半晌没有说话。
她从未这样想过。
“所以,与其去纠结你是不是‘太敏感’,不如去思考——你的敏感,能不能成为一种对你有帮助的能力?”
林承昱语气温和,却带着某种深思熟虑的力量。
沈知微看着他,指尖摩挲着杯壁,心里忽然有些微妙的松动。
她一直觉得自己变得“糟糕”了,可是,如果换个角度看,她其实是变得更真实了?
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低声道:“谢谢你。”
林承昱笑了笑:“不用谢。”
他看着她,语气温和:“只是,希望你能试着,对现在的自己,多一点接纳。”
沈知微的手指微微收紧,低头看着杯子里的水,夜色在水面里倒映出模糊的光影。
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
但她至少,愿意试一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