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想症解药》这条小猫在乎

13、13

　　李泊谊捏着明显亮着屏的手机，一路小跑来到陈思桐跟前。

　　陈思桐这会儿反应过来，目光落下去，对着这个先前李泊谊口中“没电了”的东西看了几秒，然后她再看回李泊谊的眼睛。

　　李泊谊眼里本来因为她的呼唤而漾起幸福的笑意，对上她冰冷的审视后，开心的感觉渐渐从眼底消失，变得不安、谨慎……且默默地将手机藏去了身后，仿佛这样陈思桐就不会发现她几分钟前撒谎了。

　　是的，李泊谊虽然看上去非常正派，可她撒谎的次数一点都不比陈思桐少。

　　陈思桐安静地看了会儿面前这个略显忐忑的李泊谊，想了想李泊谊究竟为什么要在手机有电没电这件事撒谎。

　　难道是怕有电了就必须回我消息？还是怕有电了我打电话让她别在门口等？

　　“既然手机还有电。”陈思桐平稳地出声，“车坏了应该也是骗我的吧，车停在哪里了，离这里远吗。”

　　“车是真的坏了。”李泊谊说。

　　“我到今天还能被你骗到。”陈思桐点了点头，像在谈论一件小事，“挺可以的，学会真话假话混着说了，比以前聪明多了。”

　　李泊谊抿了抿唇，说：“我怕你赶我走。”

　　“难道当面我就不会赶你走了吗？”陈思桐莫名其妙地笑。

　　“嗯……”李泊谊点点头，还挺诚实地表示，“一般来说，当面你会心软，比如现在。”

　　陈思桐虽然被戳破了一些心软的行为，可她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总是因为李泊谊会坦然地说出这些心思，她反而有种李泊谊还是非常懂她的高兴。

　　“行吧。”陈思桐不再计较手机的事，只随意地往身后指了指，说，“那我们走去街上好了。”

　　李泊谊答了一声“好的”，接着就靠近到陈思桐身边，谁都没解释接下来要去做什么，总之开始一言不发地并肩往前走。

　　她们都穿着成熟，没有拉着手，走过一扇扇玻璃橱窗时，李泊谊下意识往镜子里看去。

　　恰好正在经过的是一家开了三十年有余的老式蛋糕店。

　　反光的玻璃内，还摆着她们高三那年新推出的一款四层粉色天鹅蛋糕。

　　李泊谊眨了眨眼。

　　“哇——”穿高三校服的陈思桐俯身在玻璃前，“李泊谊，你说这个蛋糕是真的假的？”

　　李泊谊没有立刻回答陈思桐的话，她闻声把目光从陈思桐的侧脸挪到了玻璃上，先是看见玻璃倒映出的两个人的身影，再透过自己的影子，望见玻璃内这个华丽的奶油蛋糕。

　　因为蛋糕只是单纯的外观展示，旁边没有附加任何解说性的文字标牌，原本李泊谊是完全不感兴趣的。

　　她也学着陈思桐俯身，凑近玻璃，歪着脑袋看了两秒，说：“应该是模型。”

　　“哦？何以见得？”陈思桐文绉绉地问她。

　　她指着蛋糕上的一层珠纱：“这里有灰。”

　　“哪里？”陈思桐双手都贴在玻璃上，皱眉换着角度看了许久，“我怎么看不出来？”

　　“你从我这里看。”李泊谊说着，往后让了小半步。

　　不过她这小半步大约是让的不够多，陈思桐挤到她跟前的时候，后背贴到了她的身前，陈思桐最近总在抱怨没时间去剪头发，发尾果然长到扫到了她的下巴还有脖子……“好像是有一点……”，陈思桐在她身前嘀咕，接着忽然扬起目光，在镜中跟有些恍神的李泊谊对视了。

　　她们这一刻基本呈一前一后紧贴彼此的姿态。

　　李泊谊看见陈思桐在玻璃影子中突然对她“嘿嘿”一笑，接着两只手向后伸来，分别抓住她，边带动她的手往前，边说：“李泊谊，来，你抱我。”

　　李泊谊突然地，感到非常紧张，她试图挣扎但好像表现得不明白，总之还是半推半就的，在这个阳光正好的下午，在这个人来人往的马路边，从后抱住了陈思桐。

　　“看——”陈思桐等她乖乖搂住腰，接着非常中二地对镜子张开双臂，“像不像泰坦尼克号。”

　　“……嗯。”李泊谊的身前被陈思桐的后背紧紧倚靠，心跳得非常快，在陈思桐表演完把她手拉开，继续研究要给妈妈买什么生日蛋糕的时候，李泊谊无声地揉了揉自己的小腹……她好像在刚才那一会儿，身体里产生了一种非常诡异的兴奋感。

　　有点像是她从网上淘到了一本找寻很久的书，每天都期待能快点收到那本书，然后有天回家，发现那本书已经静静地躺在了她的桌上。

　　她抚摸书封，指尖会颤抖，心咚咚咚地越跳越快，小腹亦一阵一阵紧绷。

　　“嗯，外面展示的这些造型还是太夸张了。”陈思桐来拉她，“走吧，还是去订刚才那个巧克力的好了。”

　　陈思桐的手心很热，握住她的四指，“叮铃铛啷”地推开玻璃门，轻声喊道：“你好——”

　　那天挑选完蛋糕，陈思桐又带李泊谊去了她们常去的一家甜品店。

　　在大学城附近，时间正是四月的下午，店里一层坐满了周天休假中的大学生模样的客人，陈思桐熟门熟路地拉李泊谊上到二楼。

　　靠近一个挂钟的沙发软包，是她们每次来的固定位置。

　　以前她们来吃东西都是面对面，直到有一次，陈思桐想给李泊谊分享一个特别有意思的综艺，硬是邀请李泊谊坐到她的同侧。

　　那一个下午，陈思桐都挽着李泊谊的手臂，脑袋凑在李泊谊跟前，因为是超级推荐的综艺，她绝对不允许李泊谊分神，因此每当李泊谊动一动想要看眼手机或者去上个卫生间，陈思桐都会暂停，双眼很认真地盯着李泊谊表示“我等你”。

　　李泊谊认为自己爱看书的后果就是，她也看了不少不该青春期看的书。

　　她记得书上好像写了“那个人靠近的时候……毛孔呼吸……二氧化碳让我肌肤滚烫”之类的奇怪句子，她很容易因为想起这些句子而产生联想。

　　陈思桐喝的是带有花生碎的热可可，首先李泊谊本身就非常喜欢花生的味道，她眼睛看着陈思桐特意横放在她面前的手机屏幕，鼻腔里闻见热可可也闻见花生，小腹里像装了一壶滚烫冒泡的开水，咕嘟嘟、咕嘟嘟，灼烧着她的身体。

　　她的右手原本是很礼貌地撑在沙发上，向后撑，结果被坐近的陈思桐勾到腿上，一边玩她的手指一边说：“你看就是这里哈哈哈哈……她们……”

　　陈思桐一直不停地揉着她的手指，挠她的手心，看到实在有趣的片段会短暂松开她，把进度条往回倒五分钟，“不行不行！太精彩了！我们再看一遍吧！”

　　李泊谊那天下午感到很煎熬，却又忘不了那种和陈思桐彻底贴近在一起的感觉。

　　在那天之后，李泊谊甚至主动提出过好几次想来这家甜品店一起看综艺。

　　她大约是有撒谎，毕竟她对综艺完全不感兴趣，可是很喜欢陈思桐靠着她，一种要把全世界的快乐都分享给她的样子。

　　至于坐到同侧的习惯，也是由陈思桐第一次带出，李泊谊贯彻到底。

　　今天也是。

　　陈思桐说了几句巧克力生日蛋糕的事，说明天晚自习的时候我妈应该就会收到，她肯定会很惊喜吧。然后又说，不过可惜我没办法第一时间参与，对了我们上次看到哪里了，你还记得吗？

　　陈思桐已经调出了她们上次在看的综艺视频，不过播放记录没有同步，还是从00:00开始。

　　“记得。”李泊谊应了声，用食指拖动视频的进度条，将时间拉到34:16秒，说，“这里她刚好被抓住。”

　　“嗯~”陈思桐发出一声很满意的声音，夸道，“你果然有认真看，通过考核。”

　　李泊谊看着陈思桐的眼睛笑了笑，而后收回目光，搭在桌上的手自动垂下，放在她跟陈思桐之间——这会儿她们还隔着一小段空隙，她在等待陈思桐拉她的手，倒在她肩上来一起讨论新的剧情。

　　“对了，你大学志愿打算填哪儿？”看着看着，陈思桐问出一个很突然的问题，同时摁下了暂停。

　　李泊谊还没有考虑这个事，她看着陈思桐眨了眨眼，只听陈思桐又讲：“我不想出省，打算报一个离家最近最近的大学，你呢？”

　　李泊谊说：“我也是。”

　　接着陈思桐就像是她俩已经敲定大学一样，亲昵地环住李泊谊的胳膊，蹭了蹭李泊谊的肩侧：“那太好了！要是到时候我们分数差不多！说不定能达成小学初中高中大学都一个学校的完美成就！”

　　李泊谊听着这句话，完全控制不了自己地跟着笑了。

　　不过没笑几秒钟，当她看见熟悉的班里同学们的脸从楼梯上来，并跟陈思桐打招呼，同时陈思桐松开她去招呼对方几个人，李泊谊预感到今天下午她们没办法再享受“二人世界”，这个时候，李泊谊脸色沉了下来。

　　桌上多了几个同学，陈思桐不知道为什么也跟她们聊到了大学志愿的事。出乎意料，也打算留在省内的人有足足三个，并且她们跟陈思桐的理想高校一模一样。其实按理说，大家都是同学，李泊谊应该高兴。

　　或者，至少不应该面无表情地低着头沉默。

　　大家一起聊到五点，正好再一起乘车去学校上晚自习，她们落座后，李泊谊出于习惯地直接握住了陈思桐的手。

　　这次旁侧也是她们的同学，其中一人很惊讶地喊：“陈思桐——李泊谊——”

　　李泊谊靠窗坐着，扭头，她看见陈思桐也扭头，那人手捂在嘴边，指了指她们十指相扣的手，开玩笑说：“你们俩在谈恋爱吗这么甜蜜？”

　　“哈。”李泊谊还未做出反应，只听陈思桐轻快地笑了声，然后得意扬起她们交握的十指，冲那人晃了晃，“对啊，我跟我家李泊谊正在热恋中，你别太羡慕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