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心》一片米白

35、又见引虚

　　看见初心，那女子潜入水中，片刻后拖着一袭鱼尾腾出水面，鱼尾在空中化作人腿，鱼鳞化为长裙，额间的鳞片消失不见，发色逐渐变为一片乌黑。
　　女子从空中飘来，款款落地，朝着初心屈身作揖，唤了她一声「仙子」，初心一时没反应过来，呆呆地看向云九，云九介绍，她的名字叫璃珠。
　　本以为是什么和云九一样的小贼头，谁知竟是一位温柔可人的姑娘，初心顿感自己不小心撞破了别人的私事，一时有些尴尬，不知该说什么。
　　“坐下再聊吧。”云九引二人在桌前坐下，长话短说地给初心介绍了一下璃珠的情况。
　　璃珠原是魔界金鳞湖的鲛人，金鳞湖位处南域地界，因受南北割分牵连，族人被迫迁徙。而她自小身子不好，在举族投靠南域并迁入万所木时凑巧生着大病，昏迷不醒，待病好出湖，南域已成一片荒地，留存下来的，只有被北域驱赶到那的无数怨灵。
　　怨灵所及之处，人神不得安宁。她被逼无奈只得离开，可命运多舛，途中几番遇上恶人，好几次还险些丢了性命。几经辗转，最后被卖到了无丧之地的鬼月楼，在那遇见了云九，云九看她可怜，便拿偷盗宝物换来的钱财替她赎身。
　　为了报答云九，璃珠自愿为奴，云九意在放她自由，可她却铁了心要追随左右，左躲右躲，云九终是没有躲过，最终逼不得已，才带她来了东屿。
　　初心意会，觑眸看他：“哦——原来你俩这是襄王有...不对，是神女有意襄王无情啊~”
　　云九无奈：“你就别说风凉话了......”
　　初心会心一笑，问璃珠伤到了哪，璃珠摸摸自己的腿，没有答话。初心见了说回头去找药师拿点药来给她治治，璃珠感激不尽，离座揖身，道：“仙子不将璃珠交出去，璃珠已经心怀感激了，不敢再让仙子为我劳心。”
　　云九也连忙谢绝，说她受伤是之前的事，况且在这灵潭将养了几日，伤势早已无碍，现如今已好的差不多了。既如此，初心也不再客套，只道明日起再多打一份饭，给他俩送来。
　　璃珠听了，身子揖得更低了：“仙子肯留璃珠在此已是大恩，璃珠怎能这般不识礼数，应是璃珠照顾仙子的起居饮食才对......”
　　初心听了很是欣喜：“你会下厨？”
　　璃珠点头：“虽称不上是珍馐美味，但也能把日子对付过去，还望仙子不要嫌弃~”
　　初心摆摆手：“那倒不必，既然璃珠姑娘能下厨，你给他做便是，这样我就不用给他带饭了。”
　　“这......仙子还是嫌弃璃珠的手艺吗......？”
　　“不是不是，璃珠姑娘莫要多心，只因我平日里本就课务繁重，抽不开身，如今论术大会又快到了，下山采买的次数也愈加频繁，只求能多一点休息的时间是一点，不是嫌弃你的手艺。”
　　璃珠沉默皱眉，见她纠结，云九倒是厚着脸皮出来替初心推辞，让她别跟初心客气，初心这人随意得很。
　　初心呵笑：“你倒是挺不客气啊～”
　　云九朝她嬉皮笑脸：“咱俩都这么熟了，我跟你有什么好客气的～”
　　初心哼声，说既如此，那今日他便随她一同下山，帮忙提提采买的物资，云九愕然，指着自己。
　　“嗯～”初心也没打算跟他客气，“璃珠姑娘也一起吧，在山上呆了几日，不如跟我到城中走走，看看热闹如何？”
　　璃珠惶恐：“我...我也可以一起去吗？”
　　“当然！~”
　　三人于山脚处和曼淼汇合。
　　见到云九和璃珠，曼淼怔愣，初心简单地跟他解释了一下，他恍然大悟，说怪不得初心这几日天天吃两份饭，还以为她胖了，饭量大了。初心一听，惊得赶忙捏捏自己的脸：“我、我胖了吗？！”
　　“有一点吧。”曼淼使坏，低声说道。初心真就信了他的鬼话，直道完了。
　　知道曼淼是在逗她，璃珠掩嘴一笑，说他们师兄妹俩感情真好。曼淼闻声回头，看了眼她和云九，若有所思：“听雨小筑只有一个房间，但你们有两个人......”
　　闻言，璃珠突然害羞起来，吞吞吐吐地说自己有一方池潭即可，别的不用什么。反倒是云九一点不在意，还很是得意地从袖中取出一支竹筒，拿在他们面前晃了晃。
　　曼淼没看懂，问是什么，他说里边装的是筑城蚁，一只筑屋，十只筑殿，百只即可筑城，听得初心两眼冒光直想见识见识。她伸手去抓，云九却收回袖中不给她，让她明日去听雨小筑一看就知。初心「嘁」了他一声，骂他小气鬼，说完甩手转身，不料撞上一人，抬头一看，竟是引虚。
　　“尹道长？你怎么在这儿？”
　　只见那引虚又是拂尘一扬，搭在肘间，五指捏捻了几下同她说道：“贫道见仙子近日印堂发黑，特意前来提醒一下。”
　　初心听笑了，呵声反问：“我的大劫这么快就来了？”
　　“大劫？”云九听得云里雾里。
　　“非也，大劫尚远，眼下只是些小麻烦罢了。”引虚说着从掌中变出一枚小小的菱形金椎。
　　云九顺手拈走，问是什么，引虚说此物可为初心解困，若此次小难能够顺利度过，或许能成为未来大劫的一大转机。
　　闻言，云九高举金椎，透着光看：“就这玩意儿？”
　　曼淼将金椎从他手中夺走，塞回引虚手里，说他又想骗钱，然后牵着初心转身就走。璃珠见了，赶忙拉上云九跟在身后。
　　引虚一掸拂尘，高声说道：“仙子可别后悔啊！~”
　　几人三步一回头的渐行渐远。
　　云九问这人是谁，曼淼没好气地说引虚是个妖道，之前拿一颗破石子骗了初心十两银子。
　　“十两？！”云九听了目瞪口呆，转身扒拉初心，说没想到她这么好骗，换来初心一记眼刀。
　　璃珠怯怯懦懦，小声说那道长看起来不像妖道。曼淼听了叹了口气，只道说着玩儿的，其实他是此处的地仙。
　　“此事说来话长，现下时候已经不早了，不如先找个地方吃饭，完了还得去买东西。”
　　不提还好，一提初心还真感觉有些饿了，刚好前几日从柳如仪那儿听说城内新开了一家酒楼味道不错，她提议去那儿吃，几人都没意见，便去了。
　　眼看论术大会将至，东屿山门上上下下开始会前筹备，弟子们里里外外忙得不可开交。
　　为了大会结束前不出差错，初心特意前去听雨小筑想给云九打声招呼，谁知到那儿竟发现小筑旁边多出了一间木屋。
　　“这是......？”
　　“看到筑城蚁的厉害了吧～”
　　初心感到很是新奇，进屋瞧看，发现屋子构造结实，竟同人工搭建的别无二致，看得她啧啧称赞，说有他这筒筑城蚁，都能自建城池了，听得云九一脸得意。
　　正瞧着，初心忽感身后有些异样，不由得警觉回头。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竹林深处除了风吹叶落，并无异常。
　　“怎么了？”
　　“你觉不觉得......竹林里有东西？”
　　“什么东西？！”
　　“我近几次过来，总感觉竹林里有东西在向着这边......”
　　璃珠刚洗完衣服过来，听见初心这么一说，吓得立马就躲在了云九身后:“什、什么东西？初心仙子，你可别吓我啊......”
　　见她害怕，初心放松神态，说没什么，可能是她的错觉，吓着璃珠了，反倒云九觉得她不是错觉。
　　“啊，差点忘了！”初心想起自己来这儿的目的，“我来是有事要跟你们说的。三日后就是论术大会了，明日开始会有各界人士陆续上山，你们在这儿的事我没告诉师兄师姐，为了不引人注意，这期间我尽量不来这里，你们也尽量别去找我，这里是千月峰，没事不会有人来的，你们大可放心。”
　　二人点头，示意明白。
　　论术大会来客众多，师祖为此特意搭建了客云居，这是初心结合棺城、云水城和浮沉幻境的灵感设计出来的一处虚幻居所。此居所构造如棺城一般，外看狭小，实际内部宽敞；装潢如云水城一般，云水相间，错落有致；本体如浮沉幻境一般，皆为虚幻，不废一草一木。
　　“就是苦了本师祖了，一把年纪还要劳心劳神，花费几天几夜来造这客云居，回头可得让无衣那丫头给我好好捶捶腿~”屿山师祖瞧着自己的杰作感叹。
　　“师祖如今，都能称木仙师为丫头了？”葛丁霎浅笑。
　　“从那次算起，到如今她也就三百来岁，怎么不是丫头？”
　　“师祖说是便是，可木仙…师妹将构思图呈给师祖的时候，师祖还在装稳重呢，怎么，这会儿不想装了？”葛丁霎无情地拆穿他，“要不我去告诉师妹真相，说其实这客云居是师祖造的，也省得师妹老是将那崇拜的目光投到我身上。”
　　“欸不行不行！想当年木无衣那丫头轻轻松松就能造出浮沉幻境，如今我造个小小的客云居都如此耗神，若是让她知道了，可不得嘲笑一番啊，不能说不能说！～”
　　葛丁霎笑笑，心道千月上神如今只是一个小丫头了，师祖还这么死要面子。
　　“那丫头最近忙坏了吧？”
　　“是，采买构思之余，还要照顾千月峰那两个魔界之人。”葛丁霎道，“而且我看她最近，好像对幻化术执念很深。”
　　师祖笑着摆摆手：“那丫头，是想把那簪子给变回去吧~”
　　“听师弟师妹们说，她近日对那簪子施法愈加频繁，想必多少有些急躁，可要我去指点一二？”
　　“不必不必，她急不了几天了，很快就会有人来亲自教她，用不着你出马~”
　　“师祖说的，可是那人？”
　　只见屿山师祖眉眼弯弯，朝她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