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心》一片米白

36、香白止

　　山门大开之日，与会之人接踵而来，各界人士齐聚东屿。每到此时，戕州城也会顺道沾光，迎来百年一度的戕州城会，山上山下共襄盛举。
　　西屿由三位仙师带队，携十八名弟子前来，因师出同门，一行人均入住仙师峰和弟子峰。
　　新弟子们对西屿仰慕已久，人一到，全都争相去跟师兄姐们套近乎。初心忙了一天下来，见大家都围在西屿师兄姐们的身边，很是不解，便去寻了文毓。
　　文毓此时正在文房喝茶，听见动静立马抓起书卷摇头晃脑，好一副为人师表的模样，看得初心后脚跟儿都忘在了门外。
　　“师父，干什么呢？”
　　见来人是她，文毓把书一扔：“怎么是你啊？~”
　　初心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师父你…你这装给谁看啊？”
　　待她过来，文毓敲敲她脑门，说自己毕竟任东屿师职，如今大会在即，与会之人那么多，他不得不为东屿的形象着想，多注意些，初心听了抿嘴憋笑，说这般装腔作势也真真是为难他了。
　　文毓端起茶杯，初心自觉过去给他捏肩捶背，说自己不明白为什么大家这般热情，全都跑去围观西屿的师兄师姐。
　　这话提起了文毓的兴趣，他放下茶杯，问：“此次来的西屿弟子，你见过了吗？”
　　初心摇头，说今天一天都在忙，刚刚才从斗善堂回来，饭都还没吃，哪有时间去看人。文毓笑笑，说西屿都是东屿过去的大弟子，学的是更为高深的奥术，新弟子们自然好奇。若是得空，她也可以去找他们取取经，对她修行会大有益处，初心听了恍然大悟。
　　“此次大会，他们首席弟子也来了。”文毓拿手指点点桌面，语气忽然有些意味不明。
　　“西屿大师兄？”
　　文毓点头，初心耸耸肩，说毕竟是屿山十年一次的大会，西屿大师兄来参加也没什么奇怪的。文毓摆手，拉她坐下，说从三百年前开始，西屿大弟子就再没参加过屿山论术，甚至曾经有过拜别师门的念头，没想到如今居然重新出山来参加论术大会，也是难得。
　　初心听了很是讶异：“拜别师门？！为什么？”
　　文毓拿起书本，故作神秘：“很快你便会知道了~”
　　初心做事向来不耽误，偏偏在大会初日起晚了些。
　　她手忙脚乱地收拾完自己从女舍出来，只见舍外站了一陌生男子，从衣着来看，应是西屿的师兄。她微微颔首，行了个礼就想走，谁知那人一步跃近，生生挡在了她的跟前。
　　她看向他，他却没有说话，小半晌过去了，她尴尬开口：“师兄…...有事？”
　　男子直勾勾地盯着她看，神情复杂，眼神飘忽，眸中似乎还泛着......水光：“你就是师…...木仙师的妹妹？”
　　见他神色怪异，初心没敢答话。男子上前一步，欲言又止，犹豫再三后，终是掉头离开。初心不明所以，一脸懵逼。
　　大会在论术峰进行。
　　术场环外围一圈搭建了多片坐台，除师祖专用的主坐台外，其余坐台皆首尾相连，仅为身份不同之人如仙师、弟子、参加论术的外界人、受邀来的贵客、普通宾客等以护栏的形式进行了简单的区域划分。
　　到了会场，初心把刚才遇到的事说与曼淼，曼淼竟夷然自若地回了一个「哦」，丝毫没有感到意外。
　　初心有些讶异，说他难道不觉得这人很奇怪吗，曼淼摇头。初心又问为什么，曼淼只道自己大概知道这人是谁。初心听了立马追问是谁，只见曼淼露出一个跟文毓异曲同工的神秘表情，也跟她说了一句「很快你就会知道了」。初心傻眼，心道怎么又是这句。
　　初心还想追问，恰巧吉时已至，上官青出来维护会场秩序，屿山弟子纷纷归位，她只得作罢。
　　葛丁霎推着师祖出来，身旁跟着一西屿弟子，仔细一看，正是初心在女舍门口见到的那位。
　　在场所有人朝师祖行礼，葛丁霎代师祖做了会前宣言后，上官青出来宣读论术规则：“除本门弟子外，外界人士想参与的，都提前三月拜了名帖记了名，大会日程和分组名录待会儿会在主台右侧公布，众位可自行查看。因论术项目繁多，内容不一，规则不再细分，只需点到即止，不伤及性命即可，其余均不设限。”
　　规则一出，全场哗然——这规则的意思就是没有规则。
　　“会不会有危险？”
　　“怕什么，有屿山师祖在，死不了~”
　　“是啊，况且此次有比翼鸟族参加，他们不是妙手圣医吗，就是只剩一口气了都能给治回来的，放心吧~”
　　台下议论纷纷，台上云烟四起，术场八方窜起烟光，于头顶花式炸开。上官青扬手，将空中火花化作长龙，长龙盘旋一圈，呼啸上天，论术大会正式开始。众人落座，屿山弟子上场进行剑术表演，全场鼓手叫好。
　　初心和曼淼看得开心，忽然柳如仪出现身旁，戳了戳她的手臂，问她可是和香师兄认识，初心一脸疑惑，反问香师兄是谁。
　　柳如仪不好指给她看，只能佯装在看表演，偷偷扯起嘴角，让她看看右后方。初心回头，只见方才同葛丁霎一起伴在师祖左右的那位师兄正远远地盯着她看。
　　——怎么又是他......
　　初心装没看见，回头问柳如仪，柳如仪略显惊讶：“他是西屿大师兄香白止，你当真不认识？”
　　初心摇头：“真不认识。”
　　“那他为何一直盯着你看？”
　　“我哪知道......”
　　这个问题，初心本人也很想问。
　　香白止看了会儿，实在忍不住起身。眼角瞟见他过来，不知他意欲何为，初心有些慌，假借如厕之名想要躲躲，谁知台下突然有人叫住了她，大喊着「初心姐姐」。她闻声望去，台下有人正朝她挥手，仔细一瞧，竟是兰羽。
　　——可真是救了我大命了！
　　虽然不知兰羽为何出现在此，但她来的太是时候，想着女子们讲话，香白止一男儿家的定然不好过来搅扰，初心心里便直想给她磕个响头。
　　“兰羽妹妹怎么来了？！”
　　“我来找姐姐！~”
　　坐台很高，两颗脑袋一个昂着一个低着，说话极为不便，兰羽见状飞身上台，初心顺势将她带到了角落。
　　初心左顾右盼，问：“你一个人来的？”
　　兰羽摇头：“当然不是，我是和......”
　　“你来这儿做什么？！”
　　一个严厉的声音传进耳朵，两人闻声回头，香白止竟已站在身后。
　　这话听来，他俩认识。
　　兰羽小嘴一撅，小腰一叉，趾高气昂地反问他，说他能在这儿，那她又为何不能。香白止不想理她，转而问初心可否借一步说话，兰羽双手一展就将初心护在身后，让他有什么话就跟她说。
　　香白止叫她让开，兰羽偏不让，香白止一时没了好脸色，伸手就将她推开。兰羽颠簸了几步出去，难以置信地回头：“大蛇头，你敢推我？！”
　　香白止没理她，伸手又想去牵初心，忽然一道白光闪过，他迅疾退后，擦身躲过。三人顺势朝空中望去，只见并无异样。
　　响动引起了近处几名弟子的注意，弟子们靠了过来，询问伤势，香白止摇头，说并未受伤。众人看向白光落处，只见三枚松针插在地上。一弟子蹲身下去，欲取下松针细细查看，谁知指腹方一触上就被割伤。
　　弟子甲：“幸亏师兄身手敏捷，若是中招，怕是能被这松针戳出三个洞来......”
　　弟子乙：“这事须得禀报上官师兄。”
　　弟子乙扭头要走，香白止阻止，让他们继续看表演，权当没有此事。几名弟子互看一眼，拿眼神交换了彼此的意见，随后点头，坐了回去。
　　兰羽把下巴昂得高高的，朝他示威，香白止没有生气，反倒告诉初心回头再来找她，然后拽着兰羽走了。
　　此时场上正在表演五行术，所有人都看得聚精会神，曼淼也兴致正高，目不转睛地盯着场上。
　　初心回了座位，曼淼头也不回地，一边看着场上，一边问她那姑娘是谁，初心告诉他她叫兰羽，是翼族的公主。曼淼听了有些惊讶，没想到初心竟认识翼族的人，初心只道之前去棺城找月一的时候结识的，说她人很好。
　　“师兄，我跟你说的那个西屿师兄，方才来找我了，他说有话要和我说。”
　　“你说香师兄啊？”曼淼回头去看，香白止早已不在。
　　“可我明明不认识他，他能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她想起早晨香白止见到她时说的话，反应过来，“他是不是...跟我姐姐有些渊源？？”
　　“你猜对了。”曼淼道，香白止原姓降，是魔界蛇族族长长子，也就是如今南域蛇城城主的大儿子。
　　初心听了两眼瞪得老大，说他既是蛇族，那便是魔界之人，为何会在屿山，还改了姓当了西屿大弟子。曼淼摇头，说具体的他也不清楚，就他知道的那些，还是文毓跟莫上松聊天时凑巧被他听见的。
　　初心又问他，今日她提及香白止在弟子峰等自己的事，他为何一猜便知是香白止，曼淼回答，说香白止一直想拜木无衣为师，他好像一直很崇拜千月上神。
　　初心听了恍然大悟，随即想起降尾对木无衣的厌恶，只道那香白止跟他爹岂不是不合，曼淼闻言耸了耸肩。
　　“对了，刚才有人偷袭香师兄。”
　　“？？？谁能偷袭得了他？”
　　“不知道，只看到暗器是三枚松针。”
　　“松针？”曼淼眉头一皱，“不会是…木神吧......？”
　　听曼淼这么一说，初心也不禁跟着皱眉：“不会吧......”
　　曼淼想了想，说应该不会是他——莫上松行事向来直截了当，他若对香白止有意见，必然直接就站出来了，不会偷袭。
　　“师兄说得有理，那应该不是他。”初心松了口气，“而且最好不要是他。”
　　“同意。”
　　二人志同道合地击了个掌。
　　初心想了想，又道难不成是云九，曼淼点头，说有可能，毕竟他一个鬼贼，身上法宝那么多，谁知他会不会有一个这样的暗器。
　　初心对曼淼的说法深表赞同，决定今日会程结束了，去千月峰找云九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