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死在群星之巅》贝哆唻

12、第12章

　　休眠舱里，冷曜迎来了第二次苏醒，只是这次异常憋闷，仿佛肺里的氧气都被吸干了。

　　她大口呼吸，再次发现除了她自己，其他人都不在休眠舱里，看来霍尔又去和那些人口口了，冷曜漠然嗤笑，果然0与1是天堑、是质变，有了第一次就会有无数次。

　　她庆幸自己的理智，没有因为霍尔的下跪求饶而心软，离婚是唯一的、也是最好的选择。

　　调整好呼吸后，她准备继续进入休眠，却不想在黑暗中摸索的时候，她碰到了被切断的供氧系统，内心一瞬间五味杂陈起来，谁会这样做？谁有胆量这样做？

　　星联开启星际航行的初衷是科学、探索、能源，但很快就被某些不法分子利用，他们利用星际航行监管体系不健全的漏洞，进行各种违法犯罪行为，血洗星舰的事情发生过好几起，这也是民众不愿意成为星舰军的原因之一，外太空固然危险，可谁又知道致命的一枪是不是来自身后？

　　为了避免再出现那些情况，星联特意成立了专门负责调查星际航行事件的部门，只要星舰返航，无论有无伤亡，全体人员都要接受质询，调查他们的说辞是否与星舰航行日志相符，如果不符，将会收到极其严苛的制裁。

　　这样严密的监督体系下，竟然有人切断了自己的供氧系统，谁能有这个胆量？

　　冷曜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霍尔，但她不敢相信，八年的婚姻，霍尔竟然能对她痛下杀手？
　　紧接着，她怀疑是某个恨她入骨的星舰军，但如果是星舰军，这就不可能是个人行为，一定是整个星舰军都同意了，否则他们如何能在调查的时候口供一致？所以这个行为也一定是经过霍尔首肯的。

　　思来想去，这件事都与霍尔脱不开干系。

　　一股巨大的阴影笼罩着冷曜，相比于窒息感，这种随时可能被身边人谋杀的恐惧更令她呼吸不畅。她反复调整了好久呼吸，思考着接下来何去何从，身处漂浮在宇宙的星舰上，她能去的地方十分有限，出去，会成为太空浮尸，留下，会被人暗中谋害，无论怎么选都是死路一条。

　　真的只有这两个选择吗？

　　冷曜咬着嘴唇，力度大到渗血，然而就在她陷入绝望的时候，休眠舱外传来一阵“哧哧咔咔”的声音，好像是什么坚硬的物体在激烈摩擦，伴随着那个声音的临近，一滴液体落在她脸上，伸手拭去，指尖上的触感似软非软、似硬非硬，有点像玄墨星上的液态金属。

　　“嘭”、“嘭”、“嘭”……
　　似乎有什么坚硬又锐利的东西，在一下又一下地捅刺着舱门，切割金属的声音听得冷曜直起鸡皮疙瘩。

　　但人类与生俱来的危机意识告诉她，不管那个东西是什么，它马上就要进来了，此时此刻，就连恐惧都是多余的，她必须要尽快想办法应对那个东西，否则，不等她想出如何在霍尔手底下逃命，她首先会死在舱门外的这个东西手里。

　　她重新躺回休眠舱里，面对未知威胁，只有暗中观察和突然袭击才能博得一线生机。

　　休眠舱的门刚关上，“嘭”地一声，整个休眠舱室的门飞了出去，外面也是一片漆黑，冷曜看不清进来的是什么东西，但那因为行动而发出的刺耳摩擦声，却让她想起从玄墨星带回来的结晶树标本，当时采集标本的时候，她也听见了类似的声音。

　　可那个标本早就被她锁在密封室里了，怎么可能出来？
　　况且，那标本只是小小一块，怎么可能发出这么大动静？
　　再说，虽然实验数据表明那个标本具有生物活性，且细胞分裂速度极快，可要想从静态生物进化到动态生物，即使是外星生物，少说也得千八百年，怎么可能如此突飞猛进？

　　但如果，那颗结晶树是高阶伪装成低阶的形态呢？

　　冷汗瞬间冒出，冷曜深深体会到不寒而栗是什么感觉，如果自己想的没错，这次恐怕真的凶多吉少了。

　　但她不甘心，人生的前二十年里，她一直沉迷学业，好不容易毕业，却被霍尔迷了心智，和那个畜生捆绑了八年，现在终于发现畜生的真面目，可以离婚，开启人生新篇章，结果却要死在黎明之前吗？

　　心脏猛烈跳动中，刺耳摩擦声越来越接近，冷曜感觉自己整个后背都湿透了，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集中精力思索逃生的方法。

　　下一瞬，硌耳朵的刺耳摩擦声消失了，阴冷的寒意却透过舱门传递进来，一片寂静中，冷曜听见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逐渐伸出，而后一道破空声响起，死亡向她伸出了利爪。

　　千钧一发之际，冷曜突然睁开双眼，猛地跳出休眠舱，按着记忆在黑暗中往武器舱跑去，一路上磕磕绊绊，地上莫名多出许多半硬半软的东西，好几次差点把她绊倒，身后是紧随而来的刺耳摩擦声，她没时间思考地上那些是什么，爬起来就继续奔着武器舱跑去。

　　黑暗会使人迷失方向，即使对星舰结构烂熟于心，冷曜还是行进得很缓慢，她好几次尝试唤醒星舰AI,均宣告失败，没有办法，她只能继续在黑暗里奔逃。

　　身后那悚人的刺耳摩擦声越来越近了，冷曜早已累到极点，既要认路，又要躲避追逃，还得小心地不被地上的东西绊倒，属实是精疲力尽。

　　幸好，就在她即将耗尽最后一丝力气之际，她终于来到了武器舱，但下一个问题出现了，生物密码锁失效，武器舱舱门无法打开。

　　联想到所过之处皆是漆黑一片，冷曜马上判断应该是“凯旋”号供能系统出问题了，所以才会没电，也许是身后那个东西造成的。

　　冷曜抿紧嘴唇，幸好她熟悉星舰构造，幸好星舰设计师提前考虑到这种情况，特意设计了手动装置。

　　她蹲下去，从贴着地板的位置摸到一个凹槽，然后站起身用力一踢，凹槽被踢进去好几公分，然后“咯哒”一声，像是锁舌与锁簧的响动，紧接着武器舱厚重的舱门缓缓开启，冷曜迅速跳过去，身子一闪就进入里面，下一秒，一根坚硬的棘刺突然伸过来，朝着她的后背刺去！

　　命悬一线之际，冷曜猛然转身，在武器舱内找到手动装置，如法炮制，一脚过后，舱门重重关闭，那根伸进来的棘刺被硬生生夹断，门外传来凄厉无比的叫声。

　　冷曜拍着自己的胸口，但这口气不允许她松懈，那东西能捅穿休眠舱的门，就能捅穿武器舱的门，区别只是耗时长短而已，而冷曜现在最需要做的，就是赶在那怪物闯入之前找到合适的武器。

　　但现实再次狠狠给她以沉重打击，诺大的武器舱里，竟然连一把武器都没有！

　　武器舱外，外星生物继续一下又一下捅刺着厚重的舱门，不疾不徐，玩弄一般品鉴着里面猎物的恐惧与不安。

　　武器舱里，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滑落，冷曜苦笑着摇头，咬牙抵抗这么久还是逃不脱命运吗？“凯旋”号上的那些武器都去哪了？

　　虽然执行的是采集任务，但因为“凯旋”号是星联最为先进的星舰，它上面还是装填了足够多的武器弹药，其中不乏战斗型星舰上独有的量子炮，可眼下，别说量子炮了，冷曜连一把能用的重型武器都找不到。

　　她感觉自己好像是进入了什么预先设计好的大逃杀游戏，制作人一次次给她希望，又磨灭她的斗志，直到她认命地死在外星生物手里。

　　冷曜已经没有心思推测消失的星舰军去了哪里，地板上那些绊倒她的障碍物是什么，星舰的供能系统为什么会出故障，舱门外的东西是否如她推测一般是来自玄墨星的标本……绝望占据着她的大脑，直接将她吞没。

　　但她的手依然下意识在黑暗中摸索着，恍然间，舱门“嗤”地一声被彻底捅穿，而后巨大的金属撞击声传来，舱门被撞在舱壁上，发出震耳的响动。

　　冷曜肩膀颤抖一下，紧接着，外形生物走路的声音逐渐向她逼近，犹如死神的降临。

　　她双手控不住地微微发颤，却依旧紧急寻找着能殊死一搏的武器。

　　那咔咔不停的刺耳摩擦声越来越近了，似乎已经来到了她身边，就站在她身后，看着她徒劳地求生。

　　冷曜能感受到那股森然的寒意正在笼罩自己，脚下的地面也变得湿滑，鼻息间是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一根棘刺破空而来，目标似乎是她的脑袋。

　　恐惧到忘记呼吸之际，冷曜的指尖碰到一个材质特殊的装置，那是一个不入流的武器，形似消防水枪，使用起来极其不便，必须得随身携带一个巨大的溶液罐，里面装着整个宇宙已知的腐蚀性最强的酸性溶液。在攻击的时候，一个负责搬运，另一个负责开枪，非常考验作战能力和默契程度，操作不当还容易引火自焚，所以通常没有任何星舰军愿意拿它做武器。

　　冷曜拿起枪口，反正死亡概率高达98%，不如用这2%的生存率冒险试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