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盗Omega的骗炮游戏》不是夜鹭

8、他的慈爱

　　“砰”一声刺耳的闷响，紧急通道的大门在身后重重阖上，将最后一丝光线隔绝在外，悦笛睁着一双无神的眼睛，像个木偶一样被人死死摁在了墙上。

　　背后抵着冰凉的墙壁，而那位“保安”一改方才人前安分平庸的气场，懒洋洋地松开了制服的领口，将一只胳膊撑在悦笛肩膀的一侧。

　　楼梯间的沉寂相比外面的喧嚣，如同两个世界，监控不知何时已经被人弄坏了，眼下二人周围只剩头顶一盏应急灯，时不时闪烁着微弱的红光。

　　他缓缓俯下身去，用两根手指捏起悦笛的下巴，左右端详，不管此时做出什么动作，悦笛都只像掉了发条的人偶，毫无知觉地任凭摆弄。

　　此时两个人的鼻尖挨得极近，如果悦笛还有意识，想必都能感受到对面扑在脸上无处可躲的鼻息。

　　半晌之后，手松开了。他扫兴地叹了口气，看不到那双可爱又可恶的海蓝色眼睛，经过刻意伪装的“林深”的面孔显得额外寡淡，倘若吃惯了山珍海味，又何以让人回归粗茶淡饭？

　　因此，一下子失去了大半兴味。

　　今天，他应该感谢他，为他在这种场合下极佳的自制力。

　　伸手那双失焦的双眸上轻轻一晃，悦笛立刻恍若溺水之人，重重深吸了几口气。

　　他一把搡开了面前的“保安”，弓着身体接连咳嗽了好几下，楼梯间到处弥漫着回声，连黑框眼镜都被狼狈地甩落在地。

　　下一秒，一双大手以极大的力道捂住了他的口鼻，悦笛感到下颌一痛，唇齿间倏然侵入了一个冷硬的椭圆状物体。

　　他下意识地要往外吐，对面的人却仿佛早有预料，在他脖子上的某个部位用力一按，悦笛喉结一动，竟然硬生生地将那玩意囫囵吞了下去。

　　手松开了，悦笛靠在墙上缓了几秒，感到体内那股四处冲撞的力量正如潮水，渐渐地蛰伏回退。

　　忽然，他抬起头，毫不留情地掀飞了面前保安的帽子，带着几分气喘厉声道：
　　“……不是跟你说了，不要随便对我使用‘意念投射’吗？”

　　利奥的脸一下子暴露在了昏暗的红光中，不仅不躲，还冲他勾起了一个笑，慢吞吞道：“你搞清楚，是我救了你的命，如果不是我赶来，现在你只有被他们活捉枪毙的份。”

　　悦笛赌气似的瞪着他，不发一语。

　　于是利奥的语气只能妥协似的变软，揉揉他的脑袋关心道：“咽下去了没有，现在好点了？”

　　悦笛甩开他的手，忽然面色一变，又开始扶着墙干呕。怪不得说他的嗓子眼细，毕竟平常吃个胶囊都要就着水吞咽半天，咽下那么大一颗异物，实在是强人所难。

　　好半天，他才问道：“刚才是怎么了，封柏寻呢？……你这回又给我植入了什么？”

　　利奥的异能是“意念投射”，可以将特定的场景和情绪短暂地植入他人的大脑，使用起来悄无声息，极难发觉，还能轻易抹去他人事后的记忆。

　　正因如此，悦笛极其讨厌这种落入别人掌心的桎梏感。

　　利奥面色不显，正十分友好地替他拍着背，低声保证道：“只是一点‘服从’和‘提示屏蔽’，异能失控一个人处理起来很棘手，不把你控制住，我没有十分的把握。你以为谁都像南老师，会闲到拿半天的时间来哄你吃药？”

　　他顿了顿，忽然又俯身凑近，开玩笑似的问：“不过到现在，你还想着那个姓封的，宝贝，这回是不是有点入戏太深了？”

　　悦笛一把将他推开，气得翻了个白眼：“呸呸呸瞎说什么呢，谁是你的宝贝。”

　　利奥笑眯着眼，半分看不出生气的样子。他知道，悦笛已经不生气了，也知道悦笛将永远也不会记起方才发生的任何一帧画面，就和他曾经几百上千次做过的事情一样。

　　“现在危机解除了，我有正事要跟你说，”利奥扯开自己制服的扣子，快速道：“你得立刻换上这身衣服，沿着通道走到尽头的接待室，刚才那个被拖走的倒霉蛋已经睡着了。只要变成他，你就能顺利地避开那些人偶，免检入场。”

　　悦笛蹙眉接过他的外套，像是忽然起了什么一样，脑袋里警铃大作：“等等，你该不会把人……”他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想什么呢？”利奥笑了笑，开始给他从上到下一颗一颗地系扣子，“我知道分寸，不会给你的行动增添任何不必要的麻烦，他只是做了个美梦，在夏威夷的海滩上晒太阳。”

　　悦笛这才松了口气，拽了拽有些过紧的领口，不太情愿道：“……谢了，算我欠你一次。”

　　利奥自然全盘接受，一并从腰间掏出一个巴掌大的金属装置，塞进他手中：“这是能突破'荣光'保护罩的对冲发生器，我已经调试好了。记住，你的时间只有十秒——”

　　“十秒十秒，我知道了。”悦笛撅起嘴打断他，把装置往口袋里一塞，“你都说八百遍了，我又不是金鱼……”

　　话音刚落，又是沉甸甸的一物落进他手心。

　　悦笛低头一看，不由得心间发紧。

　　那是一把枪。

　　这次，利奥眼睛中的神色褪去了轻佻，少见得十分认真。

　　“只是给你自保的，别害怕。但你应该知道，今晚的计划是不惜任何代价，必须拿到‘荣光’。”

　　悦笛愣了两秒，喉头轻轻地滚动。

　　他自小和十五步他们不同，南格利没有强迫他执行过一次杀人的任务，从他手中射出的子弹没有穿透过任何一个活人的胸膛。

　　但每个人都清楚，这样的纵容总有结束的一天，而且，正是今日。

　　名义上的兄弟利奥，正盯着悦笛的一举一动，他不愿意露怯，便咧嘴一笑，手腕一翻把枪把转出个流畅的圈，顺势别进后腰。

　　“我什么时候害怕过？”他重重拍上利奥的肩膀，提出了一个匪夷所思的要求：“等任务结束，我想吃奶油夹心面包，你去给我买，要多到溢出来的那种。”

　　利奥从来不会拒绝这样的要求，只是转动眼珠定定地盯着他，十分宠溺道：“好。”

　　时间刻不容缓，三十秒后，悦笛撬开了接待室的铁门，方才被带走的男人正歪倒在沙发上，双目紧闭。

　　男人的外貌特征一瞬间在他心中分析、融合、重组……下一秒，悦笛深吸一口气看向镜子，在万象拟态的帮助下，他已经变成了这名男子的模样。

　　活动了一下肩膀，他确认自己的伪装没有破绽，这才把昏迷的男人拖进一人高的储物柜，反手锁上。毕竟如果两个一模一样的人出现在会场，可能会引发一场闹剧。

　　“抱歉，借你的脸一用。”拍了拍柜门，他吹着口哨朝会场的方向走去。

　　由于男人的身份已经被核实清楚，工作人员立刻陪着笑引导着他放行通过。

　　悦笛没有停留，一鼓作气推开了宴会厅镶金的双开门，管风琴浑厚的低音如潮水般涌来，头顶的水晶灯盏倾泻下金色的光瀑，盛装的男女们在高脚杯的轻叩中窸窣低语。

　　谁也没有注意到，在路过一个数米之高的香槟塔时，中年男人摇身一变，成为了一个带着黑框眼镜的低调青年。

　　此时，悦笛也无暇顾及其他，因为播报提示拍卖会马上开始，他必须得为接下来的偷天换日做好准备。

　　随手端起一杯酒，悦笛漫步在人群之中，正在会场上空寻找一个合适的着力点。下一秒，余光却忽然瞥见了一个身影，刹那间，他浑身血液都几乎凝固。

　　那是一个极其儒雅的男人，身形挺拔，气质温和，白色西装的剪裁极尽考究，银白的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

　　几位外宾正围在他身侧，低声攀谈。有人依次上前，躬身递上名片，他也只是略微侧首，短暂地与对方一握。

　　此时觥筹交错的场面在悦笛眼中几乎静止了，连同一切背景与乐声缓缓淡去。

　　他加快了脚下的步伐，推开周围几个正在交谈的贵妇，直直地追了过去。

　　……不可能，他怎么会在这里？

　　那个人影越来越近，悦笛的喃喃自语几乎脱口而出，笑容在脸上越扩越大：“……南格利老师？”

　　与此同时，早已进场的封柏寻正和一身小黑裙的杨秘书交代着什么。忽然，一个人影从他的视野边缘一闪，只见方才离开的林助理不知何时突然出现，丢了魂一般逆着人流朝某个方向疾步赶去。

　　杨西里正低头在随身的笔记本上写写画画，头顶老板的声音戛然而止。

　　她一抬头，奇怪道：“……封总？”

　　封柏寻这才回过头来。

　　他忽然想起另一件事，面沉如水地问：“刚才在外面，是你叫走了林助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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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刻，悦笛哪里管得上这些，他追着那个身影，渐渐将人群的喧闹全部抛诸脑后。

　　脚步声在大理石地面上显得格外急促，拐过转角的下一秒，他来不及刹住脚，险些撞进那个人的怀里。

　　一双宽阔的大手慈爱地扶住了他的肩膀，悦笛猛地抬起头，南格利正如一个无限包容的长辈，温和又漫不经心地笑着。

　　那双镜片后面的瞳孔，没有一丝一毫的错愕，仿佛对一切都早有预料。

　　悦笛感到他俯下身来，轻柔地替自己理了理头发，跳动的心脏瞬间如同在钢丝上跳着芭蕾。

　　“老师……”

　　南格利的声音是如同大提琴一般的低沉，说起中文的时候，带着些颇具旋律的咏叹调。

　　“悦笛，你在这里，我最杰出的孩子。”